蘇安寧捧著熱茶坐在火焰旺盛的壁爐旁,身體輕輕歪斜,目光若有所思的望著跳躍的火焰。


    孟子曰忙上的忙下的幫她收拾濕了的衣物,上樓前,還給她把毯子裹好:“乖,我去烘幹衣服。”說完唱著安寧沒聽過的歌、抱著衣服、嘴角含笑、賢惠的樣子止都止不住的跑開了。


    蘇安寧低頭喝口香濃的麥香茶,緩解了身體的冷意。


    對於那件事,她沒什麽情緒。


    若是必須有就是厭惡。


    但現在,蘇安寧除了覺得麵對死亡超乎她想象的恐懼和膽怯,其它並沒有什麽,雖然在她的觀念,不希望發生那種事,用五十步去笑百步當真是違背她做人的準則。


    可,這些都是其次,在差點以為自己會死後,她現在隻為還能回去抱抱她的寶貝包湯,看眼父母、照顧她養的花草,每天可以盼著太陽晚點升起來已經很幸福。


    孟子曰心情超美的跑下來,看眼坐在火爐旁的安寧,心裏說不出的幸福,臉上的笑容自動帶出來,他幻想著做到安寧身邊,安寧會對他羞澀的一笑,靠過來,然後再……


    孟子曰試探的、心情繽紛的坐在安寧對麵,小心是伸出手勾勾安寧身上的毯子,目光含笑、情緒豔豔,臉頰突然還紅的,剛才放進小洗衣機裏的有安寧的貼身衣物。


    像她的人一樣,保守不失可愛:“咳咳,你……餓了嗎?……我……會煮……應該有泡麵。”孟子曰扼腕:“我還可以叫晚飯。”


    蘇安寧轉著手裏的茶杯,因為他的窘迫微微低著頭笑了:“不用,時候不早了,再晚趕不上回去的車,坐一會暖和過來了就離開。”


    “哦。”孟子曰鼓起勇氣往她身邊蹭蹭。


    安寧沒有說話,在他蹭過來的時候,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


    孟子曰見狀豁出去的挪過去,把安寧的腦袋靠在他肩上,他早就想這麽做了——讓安寧靠著她:“我……總之我喜歡你……”不為那件事道歉。


    蘇安寧聞言忍不住一笑。


    “你笑什麽!”孟子曰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剛開了葷,沒一會就扭扭捏捏的把安寧壓在身下:“不許你沒事就笑我。”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孟子曰很投入,樂死不疲,恨不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小心還弄出了兩道痕跡,完事後不敢讓安寧知道。


    蘇安寧還行吧,其實……有那麽點沒感覺,還有不喜歡。與另一個人無關,隻是婚姻兩個字不該是擺設,裏麵另一方人怎麽樣她不管,她怎麽樣她管的了。


    這種錯誤,也不會因為另一個人,變得就該存在。


    完事後,安寧穿好衣服,戴好圍巾,確定隻露出一雙眼睛不會被冷風吹到。跟著嘴角含笑、興致勃勃的孟子曰趕回酒店。


    原定晚上六點的飛機,孟子曰回到酒店後趕緊去郵寄行李。


    蘇安寧拿著包去了藥店,買了藥、一瓶水吃了,瓶子扔掉、剩下的藥扔掉,把腦袋往衣服裏索索,溜達著往回走。


    路過一家木質裝修的禮品店時,見門口掛著的風鈴十分別致,月亮上坐著的小娃娃十分可愛,忍不住順手買了一個。


    藥店內,老板匆忙把三號櫃台六號格子的藥全部裝箱,預備進行銷毀處理。


    剛才拿藥的小服務員,趕緊收起手機,走過去:“老板,你做什麽。”


    老板摟起大箱子:“昨晚整理出來的,早過期了、要不然就是受了潮,你沒有從上麵賣藥吧。”


    “沒有,沒有。”小服務員不禁想,她剛才從哪裏拿的藥?到底從哪裏啊!


    老板想想也不可能,他才離開這麽一會,這些藥物還是剛開張時積存下來的,被說管用了,估計還不如一把澱粉管飽。


    安寧走回酒店,孟子曰正好叫了車帶了行李下來,見她手裏拿著小東西,立即大男子主義的攬過她接過來。


    她微微不悅。


    孟子曰也沒有放手,笑話,安寧是他的了,保護他是他最該做的事,聲音抱怨但絕對甜蜜的到:“這麽一會功夫也不忘增加我的負擔,我都快提不動了。”


    安寧才不搭理他撒嬌,要攬一下就攬吧:“好看嗎?”


    孟子曰抬起手,看眼月亮上坐著的小娃娃,憨態可掬的咬著小指頭,一臉蠢萌的小表情,再看看問話的人,點點頭:“好看,你最好看。”


    “德性。”


    “我德性怎了,最愛你的德性,上車。”孟子曰親自打開車門,手擋住車沿;“小心點。”


    可能是兩人有了那層關係,或者是孟子曰天生不是軟甜的人,他一路轉換位置,隱隱有與她並駕齊驅之感。


    蘇安寧對他的變化沒有說話,有什麽好說的,回去後就不要再見了。


    孟子曰拿著飛機上提供的房產雜誌看的津津有味:“你喜歡哪裏的房子,靠海、靠山,還是距離醫院學校比較近的?”


    安寧昏昏欲睡,見他問的殷勤,敷衍的看一眼:“都好。”


    孟子曰也覺得都好,不禁看的更認真了。買哪裏的呢?如果結婚的話不能離她工作的地方太遠,也不能離他的公司太遠否則回家太耗時間:“你的工作室開在哪裏?”


    “你住的附近。”


    這樣啊,離火鳳也不遠,兩人上班都挺方便的,隻是住在女方那裏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他把樓上買了然後打通?或者把樓下買了都打通?


    房子結構是不是就不理想了?不好不好!


    孟子曰繼續翻著,最好是複試的這樣孩子多了也住的開:“你喜歡帶庭院的還是帶樓中花園的?”


    “都好。”


    “要歐式結構的還是中式,或者你喜歡那種偉人住過的老宅子,庭院深深又清淨,也挺好。”


    “恩……”蘇安寧昏昏欲睡。


    安寧下了飛機,打發了粘人的孟子曰直接回家。


    郭姨見夫人回來,趕緊接過行禮,心疼的道:“夫人您都忙什麽呢,先生又不是沒有錢,您還這樣忙,累到了怎麽辦?先生還不心疼壞了。快點歇著,我給你倒杯水果汁。”說完把食物放好,上去給夫人放水。


    安寧三口喝完,上樓,旅行回來除了累還是累:“先生回來過嗎?”活動活動僵直的脖子。


    “前天下午回來了一趟,接了一個電話都走了,你說說你們,這都碰不上。”


    “剛過完年,忙完這一陣子就好了。”


    安寧進更衣間換上睡衣,她沒有想過再婚,也就無所謂這段結不結束,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沒事找事嗎?


    就算不是火坑,她也不認為再婚是有必要的事,人人認為女人都該做的事,她做過了、嚐了鮮就行了,完成了改完成的事,她更希望某些事情結束後她能做自己。


    “夫人,水好了。”


    “謝謝郭姨。”


    “趕緊泡泡。”


    安寧從浴室出來,直接累的上床睡了,睡到淩晨三點醒了,吃了點東西又睡了。


    早晨起來後,手機裏有一條彩信。


    安寧從床上爬起來:“誰啊?”


    打開。


    是一位學生模樣的小姑娘站在一個豪華小區等車的照片,長的很漂亮,穿了一件米白色長款羽絨服,腳上是同款的靴子,看起來非常可愛。


    安寧思索的看完刪除,琢磨著這是哪個小三得罪了哪個小三,讓哪個小三報複到她這裏了。


    安寧刷了牙,簌簌口,精神好了很多,下樓吃飯的時候,郭姨準備了她最喜歡喝的紅薯粥,紅薯切的碎碎的,都是她從家裏帶來的,隻取中間最香最甜的部分,特別好吃。


    “郭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比不上福姐,我就怕你們都被她的手藝養叼了胃口,回頭吃什麽都不香。”


    “怎麽會,郭姨的粥最好了。”


    這句郭姨愛聽,她烹煮是比不上福姐,但做粥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我是無敵小金剛啊,火眼晶晶本領——


    安寧趕緊喝口粥,撩起頭發接起來;“付迪?”


    付迪打開辦公室的門,摘下帽子:“回來啦,我算著你昨天到家,怎麽樣扇州的風景是不是特別得天獨厚,比咱們區勇市美多了。”


    安寧吹涼:“你是什麽意思呢?什麽意思呢?”


    “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


    兩人嘚瑟完,安寧道:“就那樣,你想去的話下次姐陪你一起去。”


    付迪脫了大衣:“我可不需要你,我要是去的話,怎麽也要左手一個帥哥右手一個帥哥才行,哎,你可逍遙了,過年過的我都快散架了。”


    “過年的時候你不忙你才改散架了,這兩天好些了嗎?”


    “馬上要十五了,你以為我能多清閑,好在過了十五年也過完了,我一定要自己放個假出去歇兩天。”


    蘇安寧吃口小鹹菜,道:“忙不過來讓子曰幫幫你,本來就是你編製內的人,你忙了他怎麽能閑著。”


    “對啊?”付迪才想起來,但立即道:“不行,不行!他那脾氣,我忙得的不可開交時還得替他給客人道歉。”


    安寧喝了一大口:“隻是陪著唱唱歌點點酒應該沒有問題,他現在脾氣挺好的。”


    “真的挺好?”


    “真的還行。”


    付迪有些心動,安寧這麽挑剔的人說還行應該就是真的還行,何況最近風韻真的很忙:“要不,我先讓他來做兩天服務員端端酒試試?”


    “那也行。”


    付迪並不意外安寧的提議,那麽能折騰的孟子曰能跟安寧這麽長時間已經很奇跡了,現在把他踢掉,已經很了不起了:“把他電話給我。”那個電話早打不通了。


    付迪想了想給孟子曰打電話,笑容滿麵,客氣有禮:“孟子曰啊,我,付迪……你管我怎麽拿到的你電話!”死性不改!“我是通知你,這兩天風韻很忙,你過來幫……嘟嘟嘟嘟嘟嘟……”


    付迪看著手機,氣的火冒三丈,這就是他聽話、他懂事、他脾氣好了是吧!死小子忘了你現在美好的日子是誰給你的,竟然敢掛老娘電話!


    付迪再撥。


    孟子曰坐在辦公室,翻看著手裏的資料不理會。


    付迪繼續撥!


    孟子曰已經駁回了房地產開發提案,改在紡織品開發那欄畫了對勾。


    付迪使勁撥。


    孟子曰把手機扔進抽屜裏鎖起來:腦子有病讓他去風韻端酒。


    孟子曰想到他已經找到他需要的,誰還有功夫搭理你。想到安寧,孟子曰覺得工作都有動力了,賺點錢,生個孩子,給孩子買吃的買喝的買用的,還得養媳婦哪樣不需要錢。


    需要錢就要努力工作。


    孟子曰最近很忙,忙著賺錢。


    王珍芬覺得兒子這些天很不同,比如,他下班後會用很和平的聲音說‘媽我回來了’。


    看,就像現在一樣,說完腳步輕快的上樓,有的時候哼著曲子還叮囑阿姨幾句他想吃什麽,衣服穿的也很利落,至少不左邊一條鏈子右邊別個黑花。


    晚飯前,王珍芬坐在客廳裏,看著平日‘叛逆’的兒子心情愉快的上樓,忍不住放下手裏的瓜子來到廚房:“小孔,你說子曰是不是真談戀愛了?”


    孔嫂把盤子擺好,頭發盤的整整齊齊,笑著道:“談戀愛也是好事,少爺長大了,也到了該談戀愛的時候,兒孫自有兒孫福,夫人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王珍芬憂心忡忡的看樓上一眼:“你看他最近,穿衣服挑三揀四,動不動就不回家,臉上還總是笑,他若不是模樣沒變,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我兒子,你說他多長時間沒嫌飯菜難吃摔盤子了?”


    “看夫人說的,好似少爺摔盤子對一樣。這說明少爺是長大了,自己有擔當是好事。”


    “我當然知道是好事。”但就是不放心,她家子曰什麽性格她最清楚,除了身上的光環絕對不招女孩子喜歡,還有點思想簡單、脾氣暴躁、傻蠢無知。


    總之她雖然不想承認兒子有缺陷,但也清楚她兒子真有缺陷:“我是怕他隻顧著享受戀愛,忘了把握自己。”


    孔嫂炒好雞蛋撥盤,孟少爺吃東西單一,什麽都喜歡單一的炒,比如土豆不能加西紅柿,牛肉不能燉土豆,豆角不能放蔥頭:“少爺就是性子直了點,該明白的事都明白,再說了少爺長的多好看,看上少爺人的那是有眼光,看上少爺錢的也不會因為少爺的脾氣不好輕易離開他,夫人說是不是?”


    王珍芬想想也對,這麽一說她反而希望女方是看上兒子錢了,至少這樣兒子就有選擇權,可千萬別是看上人啊。


    若是看上人,熱情過了就容易理智看待,到時候可就知道她兒子不是良人了。


    王珍芬轉身:“不行,我得去問問。”實在是這兩天他高興的不像話。


    “進來。”


    王珍芬推開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兒子竟然沒有玩遊戲,竟然在看書?看書!


    不是,等等,他什麽時候把遊戲區改成了圖書館!這一排排頂到房頂的書架是怎麽回事。


    還有那輛僵屍橫臥的血色坦克車呢?窗口的阻擊槍呢?這……床單都換了圖案。


    望著幾乎快認不出的房間和快不認識的兒子,王珍芬覺得有些事必須談談:“子曰。”


    雖然改變是好事!


    但她一點也不希望兒子改變!她寧願兒子身邊來來去去有不同的女人,他還是他,至少……


    至少那樣她不擔心。


    王珍芬挑了把自己看著舒心的椅子坐下來,那些造型正常的不敢坐。


    孟子曰摘下眼鏡:“恩。”


    王珍芬被兒子萌萌可愛的樣子哄了一臉汗,應……應該是她多慮了,誰會忍心傷害她兒子:“子曰啊,跟女朋友進展的怎麽樣了?”


    孟子曰嘴角含笑,目光璀璨,羞澀的的笑不說話。


    王珍芬扼腕,你笑什麽!說話啊!這個表情媽心情承受不住啊,王珍芬心裏咯噔一下:“子曰,趁著過節,把人帶回來吃頓飯怎麽樣,這女孩子談戀愛很沒安全感的,但如果你把人帶回來見見家長就不一樣了,她們會覺得你是真心的、會安心。”


    “真的。”孟子曰對這些不懂:“可是……”雖然一開始不是奔著結婚去的,但相處下來他覺得安寧很好,如果兩個人結婚是該帶回來見見:“好吧。”


    “這就對了。”她倒要看看什麽狐狸精勾引走走了他兒子。


    “我找時間問問她,看看她那天方便。”


    還她那天方便?她那天也得方便!王珍芬點點頭:“應該的。”


    孟子曰回頭見媽媽還在:“媽還有事嗎?”


    王珍芬心想當然有事:“姑娘人品不錯吧?”


    “那當然了,媽!你想什麽呢,她人很好的,見了你就知道了。”孟子曰說著又笑了。


    王珍芬都不忍心看兒子,隻希望女方真的真的很好吧,臨走又不忘提醒:“記得,做的時候一定要戴——”


    孟子曰左耳通紅的急著喊:“媽——”


    王珍芬不好的預感成真,不會是真做了吧,兒子,我清純可愛的兒子就這麽別人糟蹋了。她很想問一句女方第一次嗎,對得住兒子的守候、對得住兒子的好性格嗎,兒子第一次有沒有什麽不適,有沒有讓女的欲罷不能?


    但是在問不出口。


    王珍芬出來後來來回回在外麵徘徊了半天,突然想起勉強稱得上兒子閨蜜的孔家語,急忙給他打電話:“我不問你別的,你知道他有個女朋友的事吧……你給我盯緊了,如果出了什麽事,我拿你是問!”


    ……


    回來後的這幾天,孟子曰經常給安寧打電話,隻要安寧開機,安寧都接,說話也很和氣隻是不見麵。


    孟子曰雖然不高興,但他們的相處一直都是這樣,他沒有多做它想。


    安寧已經在從每天接他一個電話,改為兩天接他一次電話,不出半個月應該可以談分手費的事了。


    剛過了十五。


    蘇安寧處在不閑不忙的狀態,因為過年了走親戚的人多,互相攀比自己的收藏品的也多,然後就會出現收藏品易主或者交換什麽的,工作室的人工作量會很大。


    但蘇安寧個人並不忙,不忙的時候她喜歡去各大古玩市場走走,或者找個自己喜歡的小店,喝一杯果汁看一天各代製藝。


    蘇安寧選中的這一家咖啡廳很別致,在鬧市區一家百年老樹對麵,它本身也做了老槐樹造型,枝繁葉茂看起來很有意思。


    咖啡小店裏過年的優惠還沒有扯下,一杯果汁贈送一份薯條。


    蘇安寧找了個不起眼的隔斷坐下來品味時間在翻書中走過的悠閑。


    柔和的燈光、輕柔的音樂,舒緩的節奏,在這相對幽閉的小空間內,有時候薯條消失的快一點,有時候書頁翻的多一些。


    蘇安寧被宋朝的曲詞發展吸引時,她前方坐下了一男一女。


    “想不到在這條街上還有這麽一家咖啡店,裝修好有意思,桌椅也是仿照的年輪設計的,哇!內部的枝幹也弄的和真的一樣。”


    本來就是真的好不好,安寧喝口果汁,翻頁書。宋曲流傳下來的寥寥無幾,否則我國古樂的水平不知要跳幾個台階,甚至對現今音樂的發展也會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可惜了那麽美的詞都沒有了曲。


    “杯子也好可愛啊,小舌頭粉粉的。”


    安寧豎起耳朵,音聲好甜啊,雖然說的內容沒什麽營養,但她喜歡聽這類酥到骨頭裏的聲音,帶感,


    “還有這個吸管,你看,盤繞在木娃娃的小腦袋上真的好可愛,好可愛。”


    蘇安寧聽著麵容含笑,撒嬌、耍癡、扮無知是女人的武器,誰也有權利拿起來。


    “對不起啊,我說話是不是很無聊。”話語特別沮喪,但尾音特別勾人,仿佛在說‘哄我啊,哄我啊’:“讓你見笑了,我媽也常說沒智商,但我有的。哎呀,不是,我是說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笨,要不然我也考不上省師大是不是。”


    安寧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可不是嗎,好可愛的小女生啊,聲音可愛、說話也可愛,如此語無倫次的表現,可見她對麵的男人讓她有多麽滿意。


    “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很笨啊?”都不理我。


    安寧也覺得對麵的人不妥,人家小姑娘說了半天了,你也回一句啊。


    “沒有。”


    低沉、漫不經心、無所謂又吝嗇的聲音響起。


    安寧一愣,下意識的抬起頭,背椅太高不能第一時間看見,借著挪動果汁的動作,她微微側頭,然後驚訝的趕緊縮回來,好眼熟啊,再聯係聯係耳熟的聲音。


    安寧立即定案:表妹?很賢惠的那一個!想不到小時候蠢笨的樣子長大了竟然這麽蠢萌。


    真的周穎小的時候要多討厭有多討厭,雖然她們就見過幾次麵,但她那副‘別人都欺負我我知道的樣子’分分鍾讓她想打她。


    蘇安寧趕緊塞口薯條,掩下心裏的驚訝。


    小表妹得到回應後聲音更加悅耳:“謝謝,想不到你會選咖啡廳,我以為你會去茶館啊、私人會所啊或者四合院什麽的,路邊攤我也想過,但……想不到會是咖啡廳。”他的職業好嚴肅,聽表姨說他還是很會過日子的人,所以……


    男音沒有回應。


    小表妹也不介意,頻頻想引對方說話:“那些地方你去過嗎?是不是真的像電視上演的一樣,普通人根本進不去,隻有屬於你們圈子的才能來,甚至還有進門暗號和卡什麽的?”


    “……”


    “我說話是不是很無聊?”


    陸鎮海聲音淡淡的:“還行。”


    小表妹露齒一笑也不惱,表姨說了,對方不愛說話、性子高冷,天生使然讓她不要介意,要適著放下姿態,隻要嫁進陸家,這種男人通常會很寵老婆,讓她忍耐。


    她怎麽會不懂,表姐嫁的好她羨慕很久了,想不到她竟然有機會跟表姐都沒有征服的男人相親,想想她就很有成就感了,怎麽會介意對方如此男人的脾氣。


    小表妹柔軟羞澀的一笑,試著轉變話題:“我以前常聽我表姐和表姨提起你。”


    陸鎮海神色依舊,但這次回的比較快:“你表姐說我什麽?”脾氣不好、自以為是,外加龜毛!左右不過這幾句話。


    “說你可……”小表妹趕緊止住,挑了能說的說:“我表姐說話你知道的,有時候喜歡誇張,但她也有說你好話的時候,真的,說你孝順、人好、打架棒、嘴巴夠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我表姐不是那個意思,我表姐的意思是你很會說話。”對,很會說話。


    小表妹氣餒,本想用表姐拉近關係的,完了。


    陸鎮海也不意外:“想喝什麽?”這些話委婉多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她說過他多少壞話根本數不過來、各種殺傷力的都有。


    小表妹再次淑女羞澀的一笑:“咖啡。”


    竟然出賣我?


    蘇安寧悄悄的挪過來靠在陸鎮海一邊的靠背椅上,光明正大的偷聽。


    她媽媽行啊,下手這麽快,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到位這麽嬌嫩的小表妹,恩,如果陸鎮海娶了她這位表遠了一些的表妹,她就是他表姐了,那就是她們家的人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要一杯水。”陸鎮海收起餐單。


    “你喝水啊?”短短一句話都是崇拜。


    蘇安寧嗤之以鼻,龜毛的男人都喝水,孟子曰也喝水,喝水就說明這類人不好相處太有個性。這都不懂。


    咖啡上來,陸鎮海見她端起來喝,直覺問:“不加糖嗎?”


    小表妹搖搖頭,驚喜異常,果然是因為悶騷才不說話的:“不,我喜歡喝原味的。”


    陸鎮海下意識的道:“你表姐喜歡加糖。”


    周穎立即又點燃了說話的熱情,她挺擅長自言自語的,這是小時候練就的天賦:“她不吃苦的。”


    雖然她們見麵不多,但她表姐很煩人的,一大推毛病:“她何止吃不了苦,她簡直必須吃雙份糖,她的性格還是那種死性不改的,你跟她一起長大應該比我感觸深,她呀——”


    小表妹可愛的拍拍小嘴巴,又變為小淑女:“表姐性格很好的,要不然表姐夫也不會那麽喜歡她,陸先生平時有什麽愛好。”


    蘇安寧不服氣,你見過我幾次,十六歲後我就沒見過你,說的好像我肚子裏的蛔蟲似的。


    “喜歡爬山嗎?遊泳?極限挑戰?還是喜歡睡覺?嗬嗬——嗬——嗬——”好悶的男人啊,要不然又好看家室又好又又魅力誰理他:“或者……喜歡集郵……”這個愛好高冷適合他。


    “我家裏有很多郵票,我奶奶和我爺爺通信時候的,我爸爸和我媽媽通信時候的,好多種類型,都是絕版的,你要是喜歡我可——”


    “沒什麽愛好。”


    小表妹沒有回過神來,啊?


    安寧翻個白眼,陸鎮海,你這樣怎麽嫁的出去。


    小表妹尷尬的扯扯嘴角,忍者摔桌子走人和嫁入豪門讓子女都能再升一個台階的選擇,她優雅大方的忍下來,立即再換話題:“陸先生以後就回來工作了?”


    “應該吧。”敷衍。


    周穎深吸一口氣,陪著笑臉:“是在區勇市還是在你爸爸媽媽的城市。”


    “看情況。”


    她快忍不住啦:“這,這樣啊?”


    蘇安寧撇撇嘴,臭德行,她親愛的表沒有什麽不滿嗎?她表妹毛病雖然不好,但瞧人家可愛、懂事軟綿的小性子,你都三頭四十了還想找個什麽樣的。


    蘇小表妹突然笑了,笑的那個可愛:“其實你跟我表姐口中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虧她小的時候跟防賊一樣的防著我們接近你。結果今天一接觸發現她根本不用防著我們,你挺難相處的。”


    終於說出來,眼睛朝天看雲呢!


    果然男神神馬的根本不好捕獲,要不然她那尖酸刻薄的表姐當年也不會铩羽而歸!


    安寧想起自己以前霸著陸鎮海的樣子,忍不住慚愧的笑了,血淚史啊,還被表妹當著昔日愛慕對象曝光了一遍。


    哎,陸鎮海還是不要跟進她們家族的門了,否則曾經丟人的舉動還不得天天被人拿出來當談資。


    陸鎮海聞言嘴角扯了一下,沒有接話。


    蘇表妹盡管討厭自己不被理會,但血淚史教育眾多女人,越是這樣的男人,征服後越是聽話。


    何況拋棄他冷淡的性子不談,他這樣的男人才讓女人更有征服欲。


    何況對方的家室很好,本身又是那種身份,職業還那麽高冷,這樣一看,冷她一下也情有可原:“我也沒有什麽愛好,平時給孩子們上課已經很累了,回來還要批改作業,能休息的時候也是盡量休息。”


    “恩。”


    “現在的孩子啊跟咱們那時候可不一樣,大人的一套學的非常快,又天天接觸網絡什麽的,做的事讓你覺得幼稚又哭笑不得,當真是學的太雜傻勁就大。”


    “……”


    “都說他們還小要好好教育,還小?都初一了,還小!何況小孩子就可以藏著手機威脅老師了,五十多個孩子今天這個問題明天那個問題,作業寫的五花八門,跟他們說錯了,他們還有一串的借口,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鎮海突然道:“你可以不做。”


    安寧聞言覺得陸鎮海完了,你才第幾次跟表妹見麵說話就這麽難聽。


    蘇表妹沒有聽懂,羞澀的道:“哪能不做,還要吃飯養家的……”


    安寧扼腕:表妹你心多寬啊,他是說你竟然抱怨這麽多,幹脆別做了,讓喜歡這一行的人去做!他按時你又想拿它養家又說它的壞話不地道!


    蘇小表妹看看時間:“陸先生中午想吃什麽?”


    “不餓。”


    “這樣啊,才十點半確實不該餓。”這個該死的男人!她是女生、嬌小可愛的女孩……


    蘇安寧想踹死陸鎮海,你這是仗著你自己人帥、命好,在這裏欺負我表妹是不是!


    周穎的聲音還是甜甜的:“那陸先生喜歡吃什麽?”


    “……”


    “海鮮、齋飯、肉食動物?滿漢全席?”蘇表妹臉上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尷尬,破罐子破摔道:“我覺得獅子頭挺好吃的——”


    蘇安寧撫撫額,從陸鎮海背後冒出頭:“嗨,好巧啊,竟然在這裏碰上了,周穎表妹,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表姐!?”


    陸鎮海驚訝的回頭:“你怎麽在這裏?”


    蘇安寧從他身邊經過,咬牙切齒的給他一眼:欺負我表妹是吧!聽你半天了!陸鎮海,別以為你為民除害我就不能替天行道!


    陸鎮海看看天外:你行啊,別單說。


    蘇安寧坐過來:“周穎當老師啦,真想不到你竟然做了老師。”


    周穎心想,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考古學家,一直覺得你該去當火雞的,她給安寧挪開位置,謙虛道:“隨便混口飯吃。”


    蘇安寧坐下後先給了陸鎮海一腳:你欺負我妹很久了。


    陸鎮海踩住她的腳:什麽妹?你們多長時間沒有見了。


    蘇安寧疼的不行,表麵笑的很高興:“小穎用的什麽香,真好聞。”不想活了!


    周穎不算蘇安寧正經的表妹,她是小姨的小叔子的女兒,當年小姨的小叔子未婚有孕,把女兒寄養在小姨哪裏,長到九歲大,她親生父母就把她帶走了,她們後來並沒有怎麽見過:“小穎越長越漂亮了。”


    周穎心想當年誰說她是矮冬瓜來的,明明比自己大六歲卻總是欺負她,她當時特別討厭伯母帶她去安寧家。


    “哪裏,姐姐才越來越好看了呢,不過,姐夫對姐姐那麽好,不操心生活人越來越漂亮也是應該的。”


    不會說話,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可能是有過寄養經曆,小時候安寧總是覺得她性格怪怪的,還經常話裏有話,總是一副‘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看不起我’的樣子。


    但剛才聽了一會反而覺得她變好了,不過怎麽還這麽喜歡找事,你剛才對陸鎮海的知書達理勁去哪了:“還沒有開學,你們應該不忙吧。”


    “忙,怎麽不忙,開會啊、學習啊,事情多了。”周穎優雅的喝口咖啡。


    忙還相親:“人民教師,榜樣。”


    周穎羞澀的一笑;“姐又笑話人,我媽說我隻是位小老師,再找一個有公職的也隻是湊合著過,不比姐,穿的好戴的好。”


    小樣!天生討厭我看你是改不了了,蘇安寧嗬嗬一笑:“這些都是虛的,兩人好就好。”


    周穎笑容越加靦腆:“還不知道陸先生想從事哪一行,選哪個單位。”以陸鎮海的級別和功績應該很多部門隨便他挑。


    陸鎮海興趣缺缺:“還沒有決定。”


    蘇安寧又踢了他一腳:“應該是行政部門吧,小穎喜歡哪個部門?”


    周穎對姐姐一笑,她其實挺喜歡她的,隻是小時候的記憶讓她忍不住就想捅她這個火藥桶:“當然是行政部門了。”說完別有深意的看了陸鎮海一眼。


    “行政部門啊,陸先生應該沒什麽問題。”


    陸鎮海看眼蘇安寧:你哪隻眼覺得我應該進行政部門。


    周穎羞澀一笑:“姐怎麽在這裏?我和姐也很長時間沒見了,小時候沒少去打擾姐姐。”


    別提了,咱兩小時候對彼此都沒有美好的回憶:“我是不經意間走進來的比你們早了一個小時,你呢,沒來過這裏?”


    “沒有,這裏好有意思,像進了樹洞一樣。”


    “我也這麽覺得。”


    接下來兩位好幾年沒有見過的女人聊得異常火熱。


    一個是怕對方冷場,一個是被冷場怕了想找人救場。所以兩人‘情投意合’越聊越起勁。


    陸鎮海偏於無聊,聽著安寧蒼蠅嗡嗡的聲音,兌的水喝下去。


    半個小時候周穎被一通分班電話不情不願的叫走,走之前幽怨、可憐、憧憬的看了陸鎮海好幾眼,比被拆散的愛侶也不逞多讓。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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