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兒,為父老了……”緩過一勁兒的寧親王爺澀聲長歎,讓蕭澤聽了心中極不是個滋味。他的父王還不到知天命之年,哪裏就能說老呢,他這是傷了心哪。


    “父王別這麽說,您在兒子心中永遠是那個將兒子扛在肩上的爹爹。”蕭澤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父王,隻能拿小時候的事情說話。


    “為父就扛過一你回,難為你到現在還記得。”寧親王爺顯然被兒子的話勾起了回憶,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那年蕭澤才兩歲多,有一回他吃酒吃的半醉,聽小兒子撒嬌要摘天上的星星,他這個做父王的就真的將兒子扛上肩頭爬上觀星台說是要去摘星星,父子二人鬧的那叫一個歡騰。可惜也就隻有那麽一次,現在想來,寧親王爺突然有些後悔沒在蕭澤幼時多陪伴他成長了。


    “一轉眼澤兒都是成親的人了,轉年也要當爹,澤兒,多努力些,父王現在別的什麽都不想,就想能早些含飴弄孫。”許是因為酒意上頭的緣故,寧親王爺此時的思維很是發散,一忽兒就跳到含飴弄孫上了,讓剛剛圓房沒幾天的蕭澤臉上一陣陣發燙,森森的不好意思了。


    “澤兒,去陪你娘親媳婦吧,為父這裏沒事了。”寧親王爺見兒子麵頰潮紅一臉的不好意思,不由微笑起來,這孩子尚有一份赤子之心,但願這份赤子之心一直不會泯滅。那些不得見光的事情還是他親自處理好了,沒的讓兒子髒了手。


    蕭澤知道父王的意思,再者他從來沒有將蕭淅當成自己的對手,否則以蕭澤的本事手段,蕭淅早幾年就被他滅了。在蕭澤眼中,蕭淅其實就是如跳梁小醜一般的存在,一直是蕭淅自己在折騰蹦噠罷了。“是,父王您先歇會兒,回頭還得守歲,明兒一早還要進宮朝賀,您別太累了。”蕭澤關心的叮囑一回,這才行禮退下。寧親王爺看著兒子的背影,心中慰貼極了,若是蕭淆蕭淅也和蕭澤一般懂事,他這輩子真的就再沒別的心願了。


    蕭澤去尋娘親媳婦,見自家娘親媳妹子坐在炕上圍著源哥兒,穿著一身大紅襖褲的源哥兒如今正在學習翻身,看著他笨拙的小模樣兒著實招人的緊,惹得圍觀之人笑個不停,蕭靈最是促狹,拿著拔浪鼓在源哥兒背後搖個不停,急的源哥兒想翻身抓小鼓卻又不太翻過來,實在是太好笑了。


    蕭澤快步走過去輕輕拍了妹妹一記,笑罵道:“靈兒你都多大了還好意思欺負弟弟!”


    蕭靈扭頭白了哥哥一眼,嗔笑道:“不這麽引著他再不肯翻身,真真懶的很呢!”


    寧親王妃聽女兒說小兒子懶,自是不願意的,也虛虛拍了女兒一記,取笑道:“你隻說源哥兒懶,卻不知道當年你比他懶多了,那會子娘親就愁啊,這麽個懶丫頭,將來可怎麽許人家哦!”


    寧親王妃此言一出,惹笑了一屋子的人,隻不過下人們不敢明著笑,個個低頭努力將憋回去,隻有主子們才能無所顧忌的笑出聲來。


    蕭靈一時羞惱了,撅著嘴悶哼了一聲,將手中撥浪鼓丟到一旁,背過身子不理取笑自己的娘親。杜衡趕緊過去安撫小姑子,寧親王妃則轉了話題問起了兒子。


    “澤兒,你父王還在忙?”寧親王妃輕聲問道。


    蕭澤點點頭道:“父王歇一會子再過來,回頭總是要一起守歲的。”


    寧親王妃便不再多問了,隻是命人送上雙陸投壺等物讓蕭澤杜衡蕭靈她們消磨時間,蕭靈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她不耐煩打雙陸,隻扯著杜衡陪她玩投壺,杜衡有意相讓,很快就將蕭靈哄的眉開眼笑,剛才的小不自在早就煙消雲散了。


    莫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寧親王爺才過來了,寧親王妃什麽都不問,隻是命人送上參茶,寧親王爺見兒女們笑鬧的很開心,心中的陰霾漸漸消退。他這一生得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老大蕭淆被趕回山陽,遠離了京城的事非他反倒腦子清明許多,隻要蕭淆不折騰,一世的安穩總是有保證的。蕭澤蕭靈包括源哥兒也都是省心的,將來蕭澤襲了爵,寧親王府隻會在他手裏發揚光大,他心地仁厚,自然也不會虧待了手足同胞。


    隻是蕭淅,一想到最不省心的二兒子蕭淅,寧親王爺真真是一點兒好心情都沒有了,他這二兒子怎麽就從根上爛了呢。如今隻有讓他盡快留個後,然後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了。明明沒有那份本事還想掙那從龍之功,真真是人頭豬腦。他活著除了浪費糧食給人添堵之外就再沒有任何用處了。寧親王爺已然做了決定,剛才在蕭澤走後,他命人去錦華軒送了些東西,用了那些東西,蕭淅的兩個小妾一定會在最短時間裏懷上身孕,隻等那兩人有了身子,寧親王爺便要對蕭淅真正動手了,也免得當今因為蕭淅而遷怒整個寧親王府。


    源哥兒太小,沒玩多一會兒就睡著了,看著兒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小寧親王爺心裏柔軟的一蹋糊塗,也越發堅定了徹底處理蕭淅以保全其他兒女的心思,寧親王妃見丈夫臉上的神色一忽兒一變,心中雖然納悶卻也聰明的什麽都不問,隻是越發用心的照顧丈夫兒女。


    不覺已近子時,爆竹聲次第響起,寧親王妃命人煮了寸金餃子合歡湯給孩子們宵夜,用過宵夜後又看了一回煙花,等爆竹聲漸漸平息大家才各自回房安置,睡不上兩個時辰便得起來準備進宮朝賀了。


    天色還是濃黑之時,京城之中品官和親貴們都忙碌起來,所有的人都穿戴整齊,從四麵八方匯集到正陽門和朱雀門外,等候進宮朝賀。蕭澤跟在父親身邊在正陽門外等待,而杜衡蕭靈則跟著她們的娘親與所有的外命婦一起在朱雀門外等候。


    皇後被禁足的時日已經不短了,宮中如今又被當今整治的如鐵桶一般,是以所有的外命婦都不知道宮門大開之後,她們會被引往何處向何人朝賀。所以外命婦們此次在宮外等候並不象從前那般交頭接耳,各自尋相熟之人說話打發時間,大家都盯著緊緊閉著的兩扇宮門,各有一腔心思。


    朱雀門內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隨著一陣吱吖吖的悶響,兩扇極厚實的宮門緩緩打開,兩隊內侍眾宮門裏小跑著出來。


    一眾外命婦都各按品級排好隊,由小太監們引著向宮中走去。眾人見小太監是往奉聖宮方向引路的,便暗自猜測皇後還是沒有被解除禁足,看來當今皇後在後座上也坐不了幾天了。皇後的娘家人,承恩公府有品級的女眷心裏如滾油澆沸一般,承恩公夫人緊緊握住藏在衣袖夾袋之中的東西,暗暗橫心做了決定。她原本還猶豫不定,現在看來隻能走這一步了,今兒說什麽也得找機會見到皇後或是四皇子,將這東西交到她們的手上,當今既然不仁,那就怪不得他們不義了。


    外命婦們到達奉聖宮正殿之時,內命婦們已然在院中按各自品級排隊等候了,站在內命婦隊列首位的不是皇後,而是敏貴妃,敏貴妃身後跟著容妃德妃,容妃此時已經快足月了,她挺著個大的驚人的肚子站在敏貴妃身後,看著實在叫人心驚肉跳。一眾命婦們不免在心中暗自猜測,看來當今並不是象表麵上看的那樣寵愛容妃,否則怎麽會不頒下恩旨免了容妃之禮,以容妃將要臨盆的身子,怎麽能禁的起這般在寒風中搓磨。


    內外命婦都已經到齊,便由司禮太監引路魚貫進入奉聖宮正殿,太後早已經頭戴九龍九鳳冠,身著禮服安座於寶座之上了。


    進得正殿,承恩公夫人還是沒有看到她一心惦記的女兒,心中自然又是驚慌又是惱恨,轉眼又見敏貴妃代行皇後之儀,率內外命婦朝賀太後,承思公夫人恨的險些咬斷銀牙,看向敏貴妃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看著好不駭人。


    太後有了年紀,其實挺不耐煩這種耗神費力的大朝賀,因此臉上淡淡的,並沒有什麽喜悅之色,隻有看到小兒子媳婦之時,太後眼中才有一絲歡喜之意,老太太這是想到寶貝小孫子源哥兒了,如今源哥兒可是太後的心頭寶,若非源哥兒太小,太後都想將他養在奉聖宮了。


    朝賀已畢,太後立刻命眾人散去,今日是所有家中有女兒在宮中的命婦們光明正大見女兒的日子,所以大家對太後的不耐煩倒存了許多感激,從前進宮朝賀,皇後總是以著這樣那樣的理由拖延,留給外命婦們見自家女孩兒的時間攏共不會超過半個時辰,根本說不上幾句體己話兒。如今太後一給就給了將近兩個時辰,這讓眾人如何能不暗自歡喜。


    沒過多一會兒內外命婦便已經散的差不多了,隻有敏貴妃因為娘家無人來探望她,她便留下來陪在太後身邊招呼寧親王妃等人。


    太後帶著兒媳婦孫媳孫女孫子去了後殿,敏貴妃唇角含笑溫柔的建議道:“母後,橫豎時辰還早,您要不要先寬了大衣裳鬆快鬆快,回頭再穿戴起來就是了。”


    因為敏貴妃每日都來給太後請安,她性子和順與世無爭,所以太後挺喜歡這個安份守己的媳婦,便輕輕點了點頭。敏貴妃便和寧親王妃一起服侍太後除了鳳冠換下禮服。伺候她戴了湘色如意壽紋金貂臥兔兒,穿上一襲湘色貢緞鬆鶴紋通袖襖。


    太後舒坦的嗯了一聲,雙目半閉的說道:“摘了墜子,回頭好抱源哥兒。”


    敏貴妃微笑應了,將太後耳上赤金嵌綠寶石的耳墜小心摘了下來,又將太後發間的鳳釵取下,另簪了一朵拳頭大小的紗製宮花,這個東西是軟的,便是源哥兒用手去抓也不會刮傷嬌嫩的小手。


    寧親王妃見敏貴妃仔細,向她微笑致意,敏貴妃亦回以溫柔一笑。太後見敏貴妃行事越發溫柔得體,不覺將早年間的嫌棄又去了幾分,如今看敏貴妃,竟是怎麽看怎麽喜歡了。


    見太後收拾妥當,蕭靈將弟弟抱著送入祖母的懷中,太後一見了源哥兒便笑的合不攏嘴,任誰見了都知道那份喜愛是發自太後內心深處的。


    一個匆匆走進來跪在地下的小太監打破了一室和諧,隻聽那小太監說道:“回太後娘娘,恪郡王府抱著王府大姑娘在殿求見。”


    太後一聽這話臉色立刻陰了下來,她冷聲道:“不見。”


    小太監為難的小聲說道:“回太後娘娘,恪郡王妃是跪著的。”


    太後一聽這話火氣騰的衝了上來,怒喝道:“混帳行子,還不與哀家速速叉出去。”


    寧親王妃聽說恪郡王妃跪著逼宮求見,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不過皇家之事能少開口便少開口,所以她隻輕輕給太後撫背順氣,口中卻是什麽都不說。太後知道小兒媳婦的難處,隻抱緊寶貝金孫,安撫的輕輕拍了拍寧親王妃的手。


    一向不怎麽管事的敏貴妃卻開口說道:“母後息怒,今兒是大年初一,晚輩給您請安也再是應當不過的。”


    太後臉色這才略緩了緩,沉聲說道:“叫她們進來。”


    小太監如逢大赦,趕緊跑出去傳旨,少頃,恪郡王妃李氏抱著一個身穿水紅襖褲,紮了兩個小鬏鬏的孩子快步走了進來,她一直走到太後跟前才跪下請安,太後麵色沉沉,可到底看在李氏懷中還抱著孩子的份上不曾為難她,隻是淡淡叫了起,便將李氏晾在一旁。


    李氏也是實在急的沒有辦法了,自從她的丈夫蕭經“進宮侍疾”之後,她便一直沒有再見到丈夫,每回遞牌子進宮都被駁回,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大朝賀,李氏才算是又踏入宮門,剛才太後命諸位命婦散去之後,李氏便帶著孩子去了鳳儀宮請安,不想卻被宮門外的守衛擋了回來,李氏無計可施,隻能抱著孩子來求太後,指望太後看在孩子的份上網開一麵,讓她見一見婆婆和丈夫。


    “孫媳求皇祖母開恩,讓福丫頭見見她爹吧。”李氏見太後根本不問自己,隻得又跪下來請求,她倒是不傻,知道拿懷中的孩子說事兒。皇家直係子嗣不論男女都得由當今起名子,當今眼中沒有蕭經這個兒子,所以恪郡王府的大姑娘到現在也沒個正經名字,隻有皇後賜了一個福兒的小名,如今便寶丫頭寶姑娘的混叫著。


    太後皺眉嗯了一聲,沉沉道:“福丫頭還小,沒得過了病氣,這事以後再說吧。”


    李氏被太後堵的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什麽過了病氣,當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皇後根本就沒有病,分明是被軟禁了,就連蕭經也是被當今以侍疾的名義誆入鳳儀宮一並軟禁的,這會兒還拿著過病氣說話,真真無恥最是皇家人。李氏心中恨恨,在這一刻她竟是不把自己當成皇家媳婦了。


    許是李氏的臉色實在不好,又不太會抱孩子,她懷中的小丫頭別扭的動了動身子,因不得自在而突然放聲大哭,聽到哭聲太後臉色越發陰沉,人老了越發的迷信,也更加聽不得哭聲,今兒是大年初一,這小丫頭在奉聖宮大哭,這不是成心觸太後的黴頭,讓太後一年都不安樂麽。


    李氏也沒想到孩子會突然哭起來,明明進宮之前已經喂過安神藥的,怎麽還會哭了?這不是李氏的親生孩子,李氏對她自然不上心,因此不在第一時間哄孩子,而是急慌慌的將孩子放到一旁,隻顧著給太後磕頭請罪。


    寧親王妃見此情形著實看不下去了,立刻走下來將福丫頭抱入懷中駕輕就熟的哄了起來,杜衡聽著福丫頭的哭聲很不尋常,一抽一抽的盡倒氣,象是氣不夠用似的,她便也快步走到婆婆身邊,借著幫婆婆哄孩子的機會悄悄給福兒把了把脈。杜衡的手一搭到福兒細弱的手腕上,心中便是一驚,竟然是絕脈,若是不能及時治療,福兒這孩子隻怕活不過三個月。


    寧親王妃這一年多以來與杜衡朝夕相處,不覺也培養出許多默契,她一看杜衡的動作便明白了,立刻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論是什麽情況都不要立刻說破。杜衡雖然輕輕點頭,可是眼底還是存著一抹憐惜。還不滿周歲的孩子能有什麽錯,她太可憐了。


    寧親王妃很會哄孩子,福兒很快就停止哭泣,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著寧親王妃,讓寧親王妃忍不住動了慈母心腸。


    “母後,福兒這雙眼睛生的可真漂亮呢!”寧親王妃笑著讚了一句,果然引起太後的注意,帶著一絲笑意的招手說道“抱過來讓哀家瞧瞧。”


    杜衡趕緊上前接過太後懷中的源哥兒,源哥兒是被杜衡抱慣了的,一見杜衡伸手便紮著一雙小手歪了過去,然後緊緊抱著杜衡的脖子不鬆手,瞧著倒象是見了親娘似的。


    敏貴妃見了笑著說道:“澤兒媳婦這般得小孩子的喜歡,今年必有好消息,母後,臣妾提前向您道喜了。”民間有種說法,才成親的小媳婦兒若是得小孩子的喜歡,那就象征著這個小媳婦快要生養了,所以敏貴妃才會有此一說。果然敏貴妃這話說到了太後和寧親王妃的心坎兒上,兩個都笑著應和,直羞的杜衡麵紅耳赤,蕭靈雖然不太明白,可是看到嫂子羞紅的臉,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一時間沒有人理會跪在地上磕頭請罪的李氏了,李氏尷尬極了,心中又生一層恨意。


    太後就著寧親王妃的手上看了福兒一回,見這丫頭看上去白胖胖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因為剛哭過一回而顯的水霧迷蒙,確實是挺招人的,就是這孩子的頭發生的不濃密,稀黃稀黃的紮了兩個小鬏鬏,看上去與白胖胖的臉兒很是不相襯。


    “哀家抱抱。”小孩兒天真無邪,太後看到孩子便也沒了怒意,還拍拍手慈愛的說了一句,這會兒倒象是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了。


    寧親王妃將孩子送到婆婆手上,太後一接過來便不由的皺起了雙眉,這孩子瞧著臉兒胖嘟嘟的,可是抱起來卻輕的很,比她小半年的源哥兒抱起來都比她沉好多。寧親王妃知道太後的心思,便笑著說了一句,“小丫頭骨子輕也是有的。”


    太後嗯了一聲,低頭緩聲叫了一句:“福丫頭……”福兒隻是呆呆的睜著一雙大眼睛,完全沒有一點兒反應,太後雙眉皺的更緊,麵上重又浮起不悅之色。福兒的目光明顯有些呆滯,養過孩子的太後心裏暗暗認定,這孩子不是天生遲鈍就是有別的什麽問題,皇家從來不缺孩子,太後自然不會在一個她並不喜歡又明顯有問題的孩子身上費心思,轉手便將孩子交給身邊嬤嬤,沉聲道:“抱給恪郡王妃。”


    嬤嬤趕緊將孩子送到李氏手上,李氏隻得抱住孩子,心中惱恨的不行。太後見李氏抱了孩子,便沉沉說道:“李氏,福丫頭雖然是庶出,可也是老四的長女,不可輕慢了。”


    李氏心中突的一沉,趕緊低頭應下,然後哀聲求道:“皇祖母,孫媳實在擔心母後和王爺,求皇祖母開恩,讓我們見上一麵……”


    “放肆!”大後怒喝一聲打斷李氏的話,嚇的李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手上一軟險些兒將福兒摔到地上。寧親王妃見此情形不由輕輕搖了搖頭。敏貴妃看了寧親王妃一眼,眼中亦有著無奈與憐憫之意。


    李氏見太後動怒,也不敢再有要求,又因為剛剛被敲打過,就算是麵子情兒也得做一做,她抱緊了福兒低頭請罪,太後念著今兒是大年初一,又看在重孫女兒的份上,才沒有從重發落李氏,隻是將她逐出奉聖宮免得給人添堵。


    李氏走後,敏貴妃與寧親王妃又哄了太後一回,才將太後哄樂了。正在樂嗬之時,一個小太監從外頭飛奔進來,慌慌張張的大叫道:“不好啦……”


    太後剛剛有了笑容的臉刷的沉了下來,敏貴妃先是朝著那小太監怒斥一句:“放肆,太後麵前也敢胡言!”嚇的小太監一愣神,趕緊跪地請罪。敏貴妃又趕緊安撫太後,隻是這會兒不論怎麽安撫都沒用了,太後的怒意已經溢於言表,她一拍寶座扶手挺直身子逼視著那個小太監,大怒喝問:“狗奴才,到底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情?”


    那個小太監哆哆嗦嗦的顫聲說道:“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薨了……”


    “啊……”自太後以下,人人都發出一聲驚呼。皇後根本沒病,隻是被軟禁了,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怎麽可能突然就薨了?


    太後謔的站了起來,逼視著那名小太監咬牙問道:“皇後果然薨了?”


    小太監邊磕頭邊回話,“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真的薨了,聖上已經帶人趕過去了。”


    太後冷冷說一句“她倒是真會挑時候”,然後便命小太監退下,這個小太監不過十二三歲的光景,想來沒經過什麽事兒,才會嚇的這般慌亂,太後自然不會與他一般見識。


    “小九媳婦,你就在這裏看著孩子們,哪裏都不要去,敏貴妃,皇上命你與容妃德妃襄理宮務,容妃現在是不能去的,你速與德妃陪哀家去鳳儀宮。”太後已然經曆了許多些喪事,所以在震怒之後並不驚慌,反而有條不紊的安排起來。誰知道皇後是怎麽死的,那鳳儀宮中還不知道有什麽鬼名堂,所以太後將自己最看重的小兒媳婦留在奉聖宮,讓她不必卷入那一團亂局之中。


    敏貴妃與寧親王妃都躬身應了,寧親王妃送太後與敏貴妃離開,一轉身便對上了皺著眉頭的兒媳婦和一臉驚恐的女兒,隻有被杜衡抱在懷中的源哥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猶自沒心沒肺的笑個不停。


    “娘……”杜衡與蕭靈齊齊叫了一聲,寧親王妃微笑的安撫道:“別怕,天塌不下來。”


    蕭靈聽了娘親的話,明顯放鬆了許多,可是杜衡眉間卻皺的更緊,她將源哥兒交到蕭靈的懷中,低聲說道:“靈兒,你先帶著源哥兒,我有話同娘親說。”


    蕭靈先是一怔,繼而點點頭抱著源哥兒去了偏殿,生為皇家子嗣,真的沒有哪個孩子是什麽都不懂的。


    “若兒?”寧親王妃蹙眉輕喚一聲。


    杜衡扶著婆婆的手臂,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娘,這事兒來的蹊蹺,兒媳心中不安,很是擔心父王和阿澤。”


    寧親王妃一想便明白了,她低聲道:“你父王和阿澤都不是沒有成算之人,應該不會有事的,我們且在這裏耐心等待,也免得讓他們父王無端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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