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爺已經接三爺三少夫人回府了,馬車已經進了大門,正在往二走。”正心神不寧的在房中來回踱步的寧親王妃聽到外麵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叫,便立刻向門外衝去。


    寧親王妃趕到二門之時,蕭澤杜衡的馬車將將要進二門,杜衡聽說婆婆已經迎出來了,立刻下車見禮,蕭澤因怕娘親懸心,忙也隔著車簾叫了一聲“娘親”。


    寧親王妃一把將還沒有拜倒的杜衡拉起來,緊緊的抓著她的手,急急問道:“若兒,澤兒怎麽樣了?”


    杜衡還沒來的及回答,蕭澤便在車中回話了,“娘親,兒子背上中了一箭,已經沒有大礙了,您別擔心。”


    寧親王妃哪裏能不擔心,她急匆匆衝上前踩著腳踏鑽進車廂,杜衡忙也跟了上去。


    一看到趴在錦褥上的兒子,寧親王妃心疼的眼淚嘩的湧了出來。原來蕭澤正在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迎接娘親,可是臉色卻蒼白的如白雪一般,這讓寧親王妃這個做娘親的怎麽能受的住。


    “澤兒……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剛才莊頭也沒說清楚,好好的怎麽就中了箭呢?”


    杜衡扶婆婆坐下,內疚的低頭說道:“娘親,都是媳婦不好,才連累三爺中箭。”


    蕭澤一聽這話立刻皺眉搖頭道:“阿衡,我都說了好多次了,根本不關你的事,你別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娘親,是這樣的,兒子與阿衡上山賞楓,不想遇到了刺客以強弩射向兒子,兒子一時不察才會中箭的。萬幸阿衡醫術精深,及時給兒子解毒治傷,兒子才撿回一條性命。阿衡,你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從來不曾與人結仇,倒是我因為當差之時稟公執法結下幾個仇家,定然是那些人行刺於我,與你再沒有任何關係的。若說是連累,倒是我連累你受驚嚇了。”


    因為生怕自家娘親遷怒於杜衡,蕭澤不顧身上有傷,急急的說了起來。他身受重傷之後身體本就虛弱,又加上心裏著急,這一番話說完,臉上便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子,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看上去很是痛苦。


    杜衡一見蕭澤很難受,立刻上前用帕子仔細的給他拭去冷汗,口中低低說道:“阿澤你別這麽說,到底是我在旁邊礙了事,否則你是能避開毒箭的,怎麽能說與我無關呢。你快別多說話了,安心靜養要緊。”


    寧親王妃見兒媳婦對兒子明顯親昵了許多,不象之前那般客氣疏遠,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歡喜的自是小兩口和睦,難過的便是兒子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得虧杜衡醫術,否則小命保不保的住都難說呢。不過總的來說寧親王妃夾雜著心疼的歡喜還是遠多過難過的。畢竟也沒出人命,憑王府的勢力,要什麽樣的好藥材能得不到,還怕兒子養不好傷麽。


    寧親王妃輕輕拍了拍杜衡的手柔聲說道:“若兒,澤兒說的對,多虧有你在澤兒身邊,要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可憐見的,原本想讓你鬆散鬆散,不想還是沒歇的成。真是難為你了。”


    杜衡完全沒有想到公公婆婆都沒有任何怪罪自己的意思,還不停的安慰自己,她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隻能用一雙水盈盈的淚眼望著婆婆,眼中盡是孺慕感激之意。


    “好孩子不哭啦,娘已經備了暖轎,太醫也已經在交泰園候著了,咱們先讓太醫再給澤兒瞧瞧,回頭再慢慢說話。”寧親王妃用帕子輕輕拭去杜衡臉上的淚,柔聲說了起來。


    兩名王府內侍上前將蕭澤扶起來坐入暖轎之中,蕭澤向右歪靠在彈墨四方大靠枕上,倒也坐的穩當。杜衡對抬轎的四個婆子吩咐道:“不必圖快,務必要抬穩些。”四個婆子齊聲稱是,四人為了保持轎子的平穩,還低聲喊了個號子,將一乘暖轎抬的又平又穩,讓坐在轎中的蕭澤幾乎感覺不到轎子的顫動。


    “娘親,您也上轎吧。”看著蕭澤的轎子已經走了起來,杜衡才躬身對婆婆說道。


    寧親王妃點點頭,搭著兒媳婦的手上了轎,她的轎子抬起來之後,杜衡才上了最後一乘暖轎,匆匆往交泰園而去。


    王府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蕭淅孫氏還有蕭靈怎麽可能不被驚動。蕭靈倒是跑到抱樸園陪娘親起等了,可是卻被寧親王妃趕回去上課了。原本以為總得過上三四個時辰才能把人接回來,哪裏想到他們父子們這麽快就能回府。


    蕭淅與孫氏也去抱樸園打了一頭,這兩人根本不是去關心問候的,而是去打探消息的。他們一聽說蕭澤遇刺,不約而同的想到可能是四皇子蕭經動的手,這如今連貌和都做不到的夫妻二人如今倒都上了四皇子的船,心裏可是揣了一肚子的小算盤。


    寧親王妃連親生女兒都沒讓陪著,自然不會讓眉梢眼角隱隱透著幸災樂禍之意的繼子夫妻留下,她以蕭淅身子不好需要將養為由將蕭淅與孫氏攆了回去,還用言語暗暗彈壓了一回,讓蕭淅孫氏生了一肚子的悶氣,卻又不敢發作出來,隻能灰頭土腦的回了博行園。


    所以當蕭澤杜衡已經回到交泰園安置好之後,得到消息的蕭淅孫氏與蕭靈才匆匆趕了過來。蕭靈離的近些來的也快,她一進門便高聲囔道:“嫂子,我哥怎麽樣了?”隨著與杜衡關係的日益親近,如今蕭靈已經直接管杜衡叫嫂子了,而稱呼孫氏之時還是和從前一樣叫二嫂,就這個稱呼傳到院中,讓匆匆趕來的孫氏氣的悶哼了一聲,隻一個稱呼便已經親疏立見了。


    杜衡安置好蕭澤,太醫也診了脈,此時她正與太醫細說她對蕭澤都進行了那些施救手段之時便聽到了蕭靈的喊叫。寧親王妃也在一旁,她立刻緩聲說道:“澤兒媳婦,你與太醫細細分說。娘去看看靈兒。”說罷寧親王妃便匆匆走了出去。


    “娘……”“靈兒,怎麽又大呼小叫?”寧親王妃與蕭靈同時叫出聲來。蕭靈見娘親斥責,忙降低音量小聲說道:“娘,我哥怎麽樣了,要不要緊?他們回來的好快啊!”


    寧親王妃輕聲說道:“靈兒,你先去東廂房避一避,等你哥哥看過太醫再進去。”蕭靈點點頭,順從出門往東拐進東廂房,交泰園的管事李嬤嬤立刻安排丫鬟跟過去伺候茶水點心了。


    蕭靈剛進了東廂房,外麵便傳來丫鬟稟報的聲音:“娘娘,二爺和二少夫人來了。”蕭淅與孫氏不比蕭靈,他們不會未經通傳便往裏闖,所以便在門外廊下站立,等候丫鬟通傳。


    寧親王妃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到丈夫的聲音在外頭響了起來,“老二與你媳婦且到廂房等候,待太醫診過脈再去看望澤兒不遲。”


    原來寧親王爺沒有與蕭澤杜衡的馬車一起回府,而是在王府大門外安排當今派來的錦衣飛騎回宮複旨,打發了這些人之後他才匆匆趕來交泰園,正遇上蕭淅孫氏想進房探望,這才有了剛才那一番話。


    蕭淅孫氏心中不忿可也不敢表現出來,隻躬身應聲稱是,也拐進了東廂房。


    寧親王爺走到門前,丫鬟打起夾棉簾子,寧親王爺大步走了進去,看到妻子便匆匆說道:“愛妃不要太過懸心,澤兒的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寧親王妃點頭應道:“是,妾身剛才已經同澤兒說過話了,真難為這兩個孩子了。澤兒媳婦正和太醫說話。”


    寧親王爺點點頭,與妻子一起繞過紫檀架鑲螺鈿花鳥落地大插屏,穿過百寶架上的月洞門,進內室看兒子去了。


    此時杜衡已經向太醫細細說了自己對蕭澤的救治,太醫撚著胡子連連點頭讚道:“三少夫人做的極好,便是老夫救治也不過如此,從三公子的脈相上看,身體中的餘毒已然不多了,繼續按三少夫人的方子喝藥祛毒便可。至於補養氣血的方子,依老夫看還可以再調整一下,加幾味藥材效果會更好。”


    杜衡輕輕點頭說道:“您說的很是,請您為三爺開方子吧。”沁芳引太醫出去開方子,杜衡向公公婆婆行禮,寧親王爺欣慰的說道:“澤兒媳婦不必多禮,你處理的很好,這一路趕回王府你必也累了,下去歇會吧,澤兒這裏有本王和你們娘親守著。”


    杜衡倒也沒有覺得累,隻是心裏一陣後怕。回到王府之後她才放鬆下來,這一放鬆害怕的感覺便湧上心頭,杜衡口中說著“媳婦不累”,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發顫,寧親王妃最是細心,她立刻上前一步扶住杜衡,關切的輕聲問道:“若兒,你哪裏不舒服,可是也受了傷,傷在哪裏?快坐下讓太醫來診脈!”


    杜衡忙搖搖頭,哽咽的說道“不不,娘親,媳婦沒有受傷,隻是回到家中心裏踏實了,才覺得好生凶險,我們差一點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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