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小姐隻進了藥鋪買了四十幾味藥材,卻不是按方子抓的藥,藥鋪沒有留底單,小夥計憑記憶隻默了一部分。”曾在和仁藥鋪裏出現過的中年男人此時單膝跪於建威將軍杜大海麵前,奉上小夥計默出來的藥材清單,一五一十的回稟。


    杜大海聽說女兒竟然費了這麽大的周折隻是為了買藥材,不由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方才說道:“知道了,龍牙,回去歇著吧,此事……”


    龍牙立刻說道:“將軍放心,除了屬下之外弟兄們什麽都不知道,大小姐心細,女扮男裝之後才出門的,沒有人認的出來。”


    杜大海點點頭,臉上浮起一抹驕傲的笑容,他杜大海的女兒當然不是一般的閨閣小姐,那些嬌養在深閨中的小姐們拍馬也比不上他的女兒。


    龍牙從來沒見到將軍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不免有些驚訝的盯著杜大海。杜大海眼風一掃,笑罵了一句:“還不下去,這是等著要酒錢麽?”龍牙趕緊擺手道:“不不,屬下這就退下。”說罷,龍牙便一溜小跑跑了出去。


    龍牙走後,杜大海拿著那張單子走到桌案之前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笑了一會兒麵色又沉了下來,隻聽他喃喃自語道:“若兒,你需要藥材隻與為父說一聲,要多少藥材都容易的很,何必親自跑一趟呢?嗯……”想了一會兒,杜大海有了決定,他向門口大聲喊道:“來人……”


    銅錘應聲跑了進來,杜大海沉聲吩咐道:“杜忠還沒接回來?”


    銅錘忙回道:“回老爺,接忠伯的人剛剛回來,隻是忠伯受了風寒,因怕過了病氣才沒敢來給老爺請安。”


    杜大海皺眉道:“病了?走,去看看。”


    銅錘趕緊引著老爺去看生病的杜忠,主仆二人穿過大半個將軍府,出西便門,穿過一條狹長的夾道向北一轉,便看到了位於胡同兩側的七八座小宅院,銅錘指著一座小小的宅院說道:“老爺,忠伯被安置在這裏。”杜大海聽到安置二字,雙眉越發緊皺起來,顯然這個說法讓他有些不高興。


    杜大海一腳邁進小院,院中的幾名下人都驚呆了,他們萬萬想不到老爺會親自到這種地方來。震驚過後,一個穿著舊棉袍的中年男子趕緊迎上前來跪下請安,口稱:“奴才請老爺安,老爺有吩咐叫人傳奴才等就是,如何敢讓老爺貴腳踏賤地。”


    杜大海低頭一看,見說話之人是府中的二管家丁卯,自從大管家杜福被他打了個半死關進柴房之後,二管家丁卯就暫時頂替杜福擔起了大管家的職責。這會兒他出現在這所與他無關的小院倒也在情理之中。


    “起來,杜忠在哪裏?”杜大海沒怎麽搭理丁卯,直接了當的問了起來。


    丁卯忙站起來躬著身子說道:“回老爺,忠叔在回來的路上受了風寒,剛剛才躺下,奴才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杜忠當真受了風寒?”杜大海麵色一冷,一股殺氣立刻將丁卯籠罩起來,嚇的丁卯胎雙腿發顫哆嗦的幾乎站不住了。


    “是……是……回老爺……咱們府裏的人去接忠叔之……之前……忠叔已患了風寒。”丁卯勉強支撐著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哪個房間?”杜大海又冷冷的問了一句。丁卯趕緊在前麵引路,將自家老爺引進東廂房,杜忠已經被他安置在這間房中了。


    “杜忠……”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瘦弱不堪的老人,杜大海震驚極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孱弱的吹口氣都能吹倒的老人,真的是那個高大強壯的杜忠麽?


    “老爺……”聽到杜大海的聲音,昏昏沉沉的杜忠突然睜開眼睛,激動的叫了起來,隻是他這一聲叫聽在杜大海耳中,與細弱的蚊子哼哼差不多。


    看到杜忠極力想坐起來,可是他的體力卻不足以支撐,杜大海立刻快步走上前按住杜忠的雙肩沉聲說道:“杜忠,好好躺著。”


    杜忠閉上眼睛,渾濁的淚珠從眼窩滾落,他悲聲道:“老爺,杜忠不行了……不能服侍老爺了……”


    杜大海一把抓住杜忠的手,粗聲說道:“不許胡說,有本將軍在,你不會有事,杜忠,你要盡快好起來,沒有你做管家,我不放心。”


    杜忠猛的睜開眼睛,黯淡的眼睛中突然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原本灰暗的臉色也湧起一抹潮紅。顯然杜大海的話給了他極大的力量。


    一直低頭站在杜大海身邊的丁卯聽到這番對話,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怨毒之色,這絲怨毒之色杜大海與杜忠都不曾看到,可是個子瘦小的狗子卻看到了,他被那抹怨毒嚇的打了個寒顫,趕緊向床前挪動幾步,拉開與二管家丁卯之間的距離。


    杜忠的精神很差,剛說了幾句話便急促的喘息起來,杜大海雙眉緊皺,沉聲喝問道:“大夫呢,怎麽還沒到?”


    丁卯正要回話,便聽到院中傳來一陣響動,他忙說道:“回老爺,大夫來了。”


    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走進房中,他看到衣著華貴明顯與這小院不相襯的杜大海,不由愣了一下,立刻將疑問的眼神投向丁卯。丁卯趕緊上前說道:“老爺,這位就是葆春堂的胡大夫。”


    杜大海掃了胡大夫一眼,沉聲道:“既是大夫到了,趕緊給杜忠瞧病。”


    胡大夫又看了丁卯一眼,似乎是想得到什麽暗示,可是當著老爺的麵丁卯什麽都不敢做,隻能催道:“胡大夫快診病吧,一定要用心診治。”


    胡大夫微微皺了皺眉頭,來到床前坐定,將手搭到了杜忠的手腕之上。胡大夫兩次看向丁卯,被一旁特別留心的狗子看的清清楚楚,狗子心中暗暗盤算了一回,趁大家都沒有注意他的時候悄悄溜出房門,尋到了老爺跟前最得力的小廝銅錘,他和銅錘嘀咕了好一陣子才又悄悄回房,一回到房中,狗子便被丁卯狠狠的瞪了一眼,若非老爺在場,隻怕丁卯還得上來踹狗子幾腳瀉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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