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緩緩抬起看向一旁麵無血色的北堂毓月,眼底充斥著濃濃的恨意,“我容家一門忠烈,為何會落到如此下場?”


    北堂毓月幾番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你……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祁兒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北堂毓月會在軍區,為什麽北堂毓月一去,祁兒就出事了?


    她不相信這麽巧合,一定跟北堂毓月有關!


    北堂毓月的雙唇,顫抖得十分厲害,她想開口說話,可根本說不出來,很久很久,她才啞著聲音,無力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當日回京途中,突然竄出那一群狄戎人,當時那些人並不是對付容祁,而是對付她。


    容祁是為了保護她而分心才給了那些人可趁之機。


    那些人雖然做狄戎人打扮,但行為舉止根本就不是狄戎人,尤其是……


    那些人的目標是她。


    如果真是狄戎人,目標該是容祁才是。


    “他是為了救才成這樣的……”


    “啪——”


    一個巴掌,從肅王妃的手中甩出,直接甩在北堂毓月的臉上,一瞬間,便出現了清晰的五指印,在場的人,皆倒吸了口涼氣。


    北堂家如今再無實權,北堂毓月還是長公主殿下,皇上的姐姐啊,如今容世子命在旦夕,一旦他死了,容家還剩下什麽。


    北堂毓月沒有躲,這一巴掌,是她該受的。


    “北堂毓月,我……我容家欠你的,我的祁兒上輩子欠了你的!”


    肅王妃一直沒哭,這一次卻是徹底崩潰了。


    宮中的禦醫來了一撥又一撥,不管皇帝出於什麽原因,他確實是想救容祁,甚至還發了皇榜,若是有人能解肅親王的毒,救活肅親王,便高官厚祿犒賞之。


    等了數日,終於等來了一遊醫前來。


    “王爺這中的毒乃江湖中名為‘涅盤’之毒。”


    “‘涅盤’?”


    “此毒顧名思義,便是涅盤重生。”


    “先生既知此毒,可有解救之法?”


    肅王妃形容枯槁,聲音沙啞得厲害,那雙漂亮卻無神的眼底,此時卻生出幾分希冀來。


    “有自然是有,但此毒解毒之法極為刁鑽。”


    遊醫開口,視線在在場的人臉上掃了一圈之後,道:“此毒名為‘涅盤;,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意,然,並不是說是先讓王爺死了再去解毒,而是以命換命。”


    “以……以命換命?”


    肅王妃不明白,“請先生明示。”


    “涅盤此毒是有百種毒物提煉而成,然,世間百毒皆有相克植物,它的解藥,自是有另外百種與之相克的毒物提煉而成。”


    遊醫頓了一頓,繼續道:“王爺如今的身子,根本沒辦法承受那些毒物直接喂人,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


    “先生請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遊醫,見遊醫看著昏迷不醒的容祁,歎了口氣,道:“由另一人將解藥飲下,再讓王爺飲其血,一月之後,王爺體內的毒物便能除清。”


    說到這,遊醫的麵色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凝重,“然,就如我剛才所說,解藥亦是毒藥,因此,給王爺做藥容器的人,毒素會逐漸滲透五髒六腑,最後誰也救不了,這就是我說的以命換命,涅盤重生。”


    肅王妃麵色一白,稍許,道:“隻有這個辦法嗎?”


    “別無他法。”


    遊醫說得一臉肯定。


    “好,我明白了,請先生開單子吧。”


    “王妃可是選好了飲藥的人選?”


    “我來吧。”


    肅王妃點點頭,開口道,卻將房間裏候著的人都驚不小,包括那遊醫。


    他遊曆多國,見慣了各種富貴之家的陰私之事,上位者從來視人命如草芥,尤其是賣身給這些侯門大戶的下人們,他們的命就掌握在主子手中。


    他之所以來救這個肅親王,隻因此人能給北衛百姓一個安穩的天下,盡管那救人的方式有些殘忍,他還是來了。


    原以為這肅王妃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定然會叫一個下人來一命換命,稍微有點良心的主子,也不過就是好生安頓那下人一家,卻沒想到……這王妃竟然是要讓自己當容器。


    “王妃,萬萬不可啊!”


    她一旁的嬤嬤跪了下來,不停懇求道,“王妃,讓老奴來吧,要是世子知道您用您的命換他的命,世子就算醒了也不會好過的。”


    肅王妃卻笑笑,將嬤嬤從地上拉起,“誰的命不是命啊,我自己的兒子當然我自己來救了,況且……”


    她苦澀一笑,眼底滿是悲傷,“我家王爺走了,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去陪他也挺好。”


    “王妃,不要,奴婢求您了,不要啊……”


    肅王妃卻是下定決心一般,眉頭都沒有蹙一下。


    而當遊醫聽說要一命換一命的時候,楊雪柔便怕了,小心地躲到角落裏,生怕肅王妃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現在聽自家舅母把這種事攬在自己身上,她自然不會出來勸。


    北堂毓月身上背著毒害舅母的大罪,表哥就算醒了,也斷不可能再原諒她,若是舅母救表哥死了,以後王府裏的女主人,可就隻剩下她一個了。


    舅母活著,哪怕她以後如願嫁給了表哥,上頭還有個婆婆,日子過得哪會那般自在。


    楊雪柔心裏想得極美,因而一直沒吭聲。


    而此時,那遊醫卻又道:“王妃身子羸弱,當不得這藥容器。”


    “什麽?”


    “王妃,那解藥毒性極烈,您如今身子極弱,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那藥性,這樣不但救不了世子,還會賠上您的性命。”


    “這……”


    肅王妃是個極善良的人,她從未想過會拿一個下人的命去換兒子的命,可眼下,她自己不能當這個容器,可讓她拿下人的命去換,她也說不出口,可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死了,她身為母親又怎麽做得到?


    她皺著眉,半晌沒有下決定。


    “我來吧。”


    片刻之後,門口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房間裏的人循聲望去,見門口站著的那人,麵色蒼白而憔悴,眼底卻是一派堅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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