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麵上,放著一盞盞已經沒了火光的蓮花燈,停在結了冰的河麵上一動不動。


    容祁拉著她快步上前,踩在堅硬如平地的河麵上,北堂毓月有些好奇地側目看向他,道:“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見容祁突然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北堂毓月。


    她伸手接過,眼中的好奇更濃了一些,將紙打開,上麵整整齊齊地寫著“容祁”兩個字,正是她的筆跡。


    “這是……”


    “不記得了?”


    容祁挑眉看著她,“我可是保存了很久呢。”


    低沉和平靜的嗓音裏,隱隱地透出幾分不滿的控訴。


    北堂毓月愣了一下,再看那張紙的形狀,很快便想起來這張紙的由來。


    記得那年中秋,她還是東楚靖王妃的婢女,那天她跟著靖王妃上街,靖王妃給她塞了一盞蓮花燈,讓她把心上人的名字寫上去放入河中。


    當時,她根本就沒想過容祁會出現在東楚,更加不會去想他竟然會撿到她放下的那盞不抱希望的蓮花燈。


    此時,她捏著手上這張紙,突然覺得它重如千斤,“那天……你也在?”


    她抬眼看著容祁,眸光瀲灩,噙著各種複雜的神色。


    見容祁點點頭,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緊緊裹在掌心當中,“你知道我有多緊張嗎?就怕這張紙上寫的不是我的名字。”


    所以,就在他撿起這盞燈,看著上麵那個讓他激動得久久沒有辦法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心裏其實就認定了,隻要帶她回北衛,他就想辦法勸父王離開朝堂,把整個北衛朝堂都還給北堂箐,從此致仕。


    結果……萬萬沒想到,命運給了他這麽一個天大的捉弄,讓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準備的時候,生生地斬斷了他跟月兒所有的後路。


    北堂毓月看著他眼底流轉著的複雜神色,感受著他每一句聽似輕鬆的言辭背後所背負著的沉痛和愧疚,她的心裏也同樣不好受。


    其實,兩人都明白,他們如今的關係,不過就是在自欺欺人地走一天過一天罷了。


    壓下眼底的苦澀,她抬眸看著他,眼底笑盈盈的,“我也沒想到你竟然能撿到這盞燈。”


    容祁笑著抬手,輕輕撥了撥她的劉海,道:“這大概就是我們之間天定的緣分吧。”


    “嗯,是啊。”


    她看上去很高興地點了點頭,主動上前保住容祁,將臉埋在他的懷裏,她怕自己再慢一步,就會被容祁看到她眼中已經壓不住的淚水。


    是啊,天定的緣分,奈何這份緣太淺,她想守都守都守不住。


    見北堂毓月突然這麽主動得抱住他,容祁的身子,瞬間僵硬了,隨後,又抬起雙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停在她背上的手,緩緩收攏了,加重了幾分力道,沒有人看到他此刻泛紅的眼眶中溢滿的痛苦。


    那一天,容祁帶著她玩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兩人小時候一樣。


    那一年,她偷偷溜出宮牆,貪玩迷路,那一年,她遇上他,他帶她回家。


    那一年,她再偷溜出宮,他帶著她,熟悉了京城的每一條街道。


    那一年,她沒有再迷路,依然偷溜出宮,翻過他家的牆頭,為正在受罰的他偷偷塞了好多吃的……


    而這一刻,他依然帶著她,走在曾經熟悉過的街道上,卻已是物是人非。


    北堂毓月被容祁牽著手,看著那修長寬大的手掌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不曾放開,北堂毓月壓下眼底的溫熱,笑著跟著他走街串巷,玩得忘記了回去。


    翌日。


    一封來自邊境的軍事急報,擺在了皇帝的龍案上,八歲的北堂毓源對處理這樣的事還是沒什麽經驗,盡管心裏很不願意,還是隻能請教輔政大臣容祁。


    “肅王爺認為此事該怎麽處理?”


    “臣願帶兵親往邊境平亂。”


    容祁開口,讓北堂毓源以及在場的幾位高位大臣都驚了一下。


    “王爺,此次邊界效果叛亂顯然是有預謀的,您如今身居高位,還是另派大將先去探一探對方的實力再說吧。”


    開口的是當朝丞相。


    “邊界小國叛亂,就是趁我朝大亂才想趁虛而入,對付他們,要的就是速戰速決,我們沒必要去探什麽虛實。”


    容祁一口否決了當朝丞相的意見,目光直接看向北堂毓源,“請皇上下旨吧。”


    他的眼神,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北堂毓源厭惡極了他這種說一不二,不容置否的樣子,麵上卻也知道自己根本抵抗不了他。


    心裏隻能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積累自己的實力,總有一天要將容祁踩在腳底。


    “既然王爺主動請纓,那便不要辜負朕和朝廷的期望……”


    說著,他頓了一頓,“來人,取朕的兵符來。”


    “是。”


    很快,內侍便將皇帝的兵符遞給容祁。


    北衛的兵符一直都是在皇帝手中的,容家其實並沒有兵權,可這才是容家的可怕之處,因為就算沒有這兵符,朝廷的兵也一直聽從容家父子。


    在軍中,真正的兵符是軍心,所謂的虎符,不過就是一個形式罷了。


    這也是當時還是女皇的北堂箐會這麽忌憚容家,用那麽愚蠢的方式還是肅親王的原因。


    北堂毓源雖然才八歲,但心裏也清楚這所謂的兵符根本困不住容祁,他要帶兵出去,自然隻能聽他的了。


    離開禦書房,容祁便直奔後宮而去,在北衛的朝堂裏,容祁就是攝政王一般的存在,他這樣毫不避諱一路直奔後宮的行為,對宮人們來說,已經是稀鬆平常了。


    在他們看來,毓月公主的存在,就是為了用來維持容家跟北堂家的平衡。


    因而,下人們看到容祁出現在後宮的時候,什麽反應都沒有,隻是恭敬地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容祁出現在北堂毓月住的院子外,卻並沒有踏足進去,隻是命人給北堂毓月傳了話。


    很快,北堂毓月就從內宮跑出來了,一身淺黃色的煙霞緞長裙,外麵披著一件火紅色的裘皮披風,長發簡單地束在腰後,將那張絕色的容顏襯出了幾分仙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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