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威遠郡,甘州刺史雷司同帶兵圍困葉家堡,整個甘州風高浪急,震動十方,而在孫冰臣坐鎮的平溪城中,威遠郡的風浪到了這裏,就隻成為了酒樓茶肆之中一幹人的談資。


    短短幾日,甘州葉家勾結沙突聯盟,欺君叛國的消息早已經傳得滿天飛,曾經的甘州豪門葉家,也一夜之間,淪為了被人唾棄的對象。


    對大漢帝國的民眾來說,當漢奸是最讓人不齒和痛恨的,一旦葉家的那些勾結沙突聯盟的罪行被曝光,葉家的幾個主要人物一落網,那葉家的名聲,也就徹底的臭不可聞,所謂的影響力,也就如雪消融了。


    元平13年1月9日,威遠郡傳來消息,甘州刺史雷司同大破葉家堡,整個葉家267口人,除了100多人因為冥頑不靈抵抗官軍戰死之外,其餘之人,全部被俘,由葉家的家丁護衛組成的葉家武裝,也大半被殲,葉家一案,至此,就已經板上釘釘,進入尾聲。


    而就在甘州刺史雷司同大破葉家堡的後兩日,平溪城的西門外的那片廣場上,就在平溪城無數百姓的叫罵聲中,黃龍縣王家幾十口男丁被斬首之後飛濺的鮮血,灑在了一片積雪之上,半點灰塵都沒有揚起,整個黃龍縣王家,就煙消雲散。


    當王家一幹人的腦袋滾落在地上的時候,嚴禮強卻在平溪城梅園最好的一所酒樓之中,宴請石達豐,沈騰,還有史長風。


    ……


    “來,這杯酒,就祝禮強你以後在帝京飛黃騰達,直上青雲……”


    “對,對,對,將來禮強你牛了,我和沈騰也跟著沾光,我說出去禮強你是我兄弟,我也有麵子,說不定哪天還要找你罩著,哈哈哈……”


    石達豐依舊大大咧咧,而沈騰,似乎已經完全調整了自己的心態,這次見到嚴禮強的時候,又恢複了以往的豁達和瀟灑。


    這次的酒,是錢行酒,在平溪城這邊一切安定之後,孫冰臣已經決定明日就離開平溪城,先去甘州城,然後就從甘州城返回帝京,作為孫冰臣的侍從,嚴禮強自然也要離開平溪城,跟著孫冰臣一起返回帝京,正因為如此,所以嚴禮強才在今日,再和石達豐與沈騰聚會一次,算是告別。


    “說是飛黃騰達,直上青雲,卻真非我本意!”嚴禮強端著酒,用真誠的目光看著石達豐還有沈騰兩人,“最初我到孫大人身邊,說實話,隻想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既然有這個機會,就不妨借著這個機會去看看這個世間不同的風景,去闖蕩一番,等將來年老之時,也有回憶可供下酒,或在兒孫麵前吹噓一下,那個時候,還真想不到孫大人來平溪城,是做大事的!”


    聽嚴禮強說得真摯,端著酒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而是安靜的看著嚴禮強。


    “而前些日,孫大人拿下葉天成之後,我雖然沒有出什麽力,但每次從郡守府中出來,那街上的百姓看到我身上的那一身衣服,知道我是在孫大人身邊做事的人,就會用讚歎敬佩的目光看著我,我去街邊買個饅頭,那賣饅頭的大娘死活都不要我的錢,說我為平溪城的老百姓做了好事,她的饅頭讓白吃一輩子都成,那種感受,以前真是從未有過,從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人這一輩子,說到底,活的也就是這麽一口氣,一張臉,一個人一輩子除了能到處走走,看看,闖一闖之外,如果將來我真有本事有能力了,能為這一方的鄉親百姓們做點事,也就不枉我活上一場,不枉那個大娘送給我吃的幾個饅頭,我們生而為人,來這世上走一遭,難免沾染名利二字,但名利卻有大有小,有輕有重,有長有短,有的如螢火之光,有的如浩日之輝,有的如鵝毛之輕,有的如泰山之重,男子漢大丈夫,求名當求萬世名,計利當計天下利,今日我在此,就以此言與石兄,沈兄共勉,希望將來我們再聚之日,都能無愧此身,無愧此言。”


    嚴禮強說完,就仰頭一下子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摔碎在地上。


    石達豐,沈騰,都悚然動容。


    “好一句求名當求萬世名,計利當計天下利,經史千卷,不如這一句!”沈騰歎息一聲。


    “帶勁兒……”石達豐兩頰通紅,眼冒精光。


    看到嚴禮強把手上的酒喝完,兩個人也同時仰頭,把手上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手上的酒杯在地上摔碎,三個人互相看了看,然後都大笑起來。


    “知道禮強你明天要走,我和沈騰就一起買了一件東西送給你,算是給你錢行……”


    “是什麽?”


    “東西就在樓下,我們現在就可以去看看……”


    “好!”


    三人幹脆利落來到樓下,轉到酒樓的馬廄處,嚴禮強就看到一匹神駿至極,通體烏黑如緞的犀龍馬在馬廄中如鶴立雞群一樣的矗立著。


    比起普通的犀龍馬,那匹犀龍馬要高出半個頭,一雙眼睛閃動著琉璃一樣的光彩,炯炯有神,最難得的是,那匹犀龍馬的四個馬蹄上卻如雪山之巔一樣,有一圈白色的毛,遠遠一看,就神駿無比。


    以嚴禮強勉強算是半個照顧馬的行家來看,這匹犀龍馬,從馬相上來看,是標準的烏雲蓋雪,這樣的犀龍馬,都是犀龍馬中的非常高級的貨色,速度耐力都遠超一般的犀龍馬,尋常難得一見,一匹的價格超過普通犀龍馬十匹。


    石達豐嘿嘿笑著,抓著自己的腦袋,“我和沈騰手上也沒有多少錢,這種事也不好意思開口和家裏要,否則就沒意思了,我和沈騰這些年攢的私房小金庫,就全在這匹犀龍馬上了,為了湊夠錢,沈騰把他奶奶給他的玉佩都賣了……”


    “別光說我,你不也是把自己的東西典當了不少麽……”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算什麽!”石達豐大方的擺了擺手,“咱們兩個希望禮強你能騎著它,一路平安的到帝京,要是路上遇到什麽危險,逃起來也比別人快上一些……”


    嚴禮強心中感動,什麽都沒說,隻是重重的在石達豐和沈騰的肩上擂了兩下。


    ……


    在回到郡守府的時候,嚴禮強就騎著那匹烏雲蓋雪。


    而麵對著即將到來的旅途和未知的前程,嚴禮強心中卻並非完全都是興奮。


    和孫冰臣一起就等於站在了葉家與葉家背後之人的對立麵,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現在這種情況,也由不得嚴禮強再做選擇或者退出,這個時候,也隻有咬著牙,繼續走下去了,唯一讓嚴禮強還能感覺到有幾分安慰的,就是葉家與葉家背後的那些人,在他看來,的確是雜碎和垃圾,和這些雜碎與垃圾站在對立麵上,他半點心裏負疚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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