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後想起來,蘇墨虞又覺得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會怕?那都是她的親人啊,為什麽要怕?為什麽不多留一些時間,哪怕是多一點時間,和他們說說話?可是後來,她再也不敢回去。不知道是怕那蕭索的院子會給她無聲的質問還是怕自己不知道怎麽給死去的人們一個交代。


    “不過,還是慶幸自己活了下來。”蘇墨虞笑了笑,“至少,沒讓在意我的人擔心。”她站了起來,看向妍冰:“活著吧,至少別讓沁湄她們擔心。


    說完扭頭走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妍冰的事情,隻能靠她自己,心病這東西,除了自己,沒人幫得了。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


    從皇後那回來,沁湄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群小丫頭手足無措,互相也不敢說什麽,都是靠眼神在溝通。皇後不痛不癢的說了兩句,就打發她們回去了。回來的路上,沒敢照著原路,海棠帶著大家繞了一點路,避開了陳嘯天那邊。


    多尷尬啊……被她們看見……


    沁湄端著一杯熱茶,坐在桌子旁,腦子裏空空如也。她極力想讓自己想點什麽,可是什麽都想不出來。就像一個打算畫畫的人,提起筆卻發現不知道畫什麽。


    心頭無由來的焦躁讓她很不舒服。她忽然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拿起鬥篷,推開門就往外走。


    幾個丫頭驚住了,急忙追出去。


    “我去走走,別跟來。”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梅林。


    看著眼前的這朵梅,紅的瓣,燦的蕊,覆上了薄薄一層白雪,剔透的想讓人親近,沁湄伸出手,摸了摸花瓣上的殘雪,涼沁沁的觸感,讓人格外舒服,可由於指尖的溫度和動作,雪……沒了。


    沒了……沒了……


    訕訕的收回手,把冰涼的指尖握回手掌。


    “隻可遠觀麽?”沁湄心裏摸摸想著。


    遠觀,她想到了先前從窗外看到的屋裏的場景。


    陳嘯天背對著窗戶,把身下的人壓在桌上。身下啊,那幾乎衣衫盡褪的慕容琳霜一隻手還捏著裙角,攀在陳嘯天的肩頭。任他在自己身上肆虐著。


    她的表情啊?分明不是痛苦的麽?可是她為何要睜開眼,看著自己?笑?她咬著嘴唇忍著痛,在向自己笑?笑畢了又閉上眼,婉轉的嚶嚀幾聲,疊聲叫著“陛下”……


    陳嘯天?聽到這呼喚後,動作更加急促,仿佛等不得,等不得……等啊……


    等?自己不也是在等?


    等什麽?等著他給自己封皇貴妃?


    等著他對自己動心?


    等著他對自己一心一意?


    等著魂魄歸位?


    等……


    要等到什麽時候?


    等了三百年,還要等多久?


    沁湄忽然覺得好冷,把身上絳紫色的鬥篷往身上緊了緊。


    絳紫色,紫色……慕容琳霜手裏攥著的裙擺,就是紫色的吧……


    她忽然覺得紫色好討厭,這個鬥篷好討厭,慕容琳霜好討厭,陳嘯天好討厭……


    整個世界是那樣的討厭,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嗯,假的,肯定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


    陳嘯天有些煩悶,對,是煩悶。


    郭公公來找他的時候,被門口的侍衛攔住,幾人說話的聲音把他的神誌拉了回來。


    他低眼看了看身下的人,滿臉嬌羞,媚態承恩的人,並不是他心底想要的人。忽然他沒了興致,從她身體裏抽離出來,一把推開她。


    忽然失去了支撐,慕容琳霜“啊”的一聲,隨即癱在了地上。


    看著袍子上沾染的點點紅漬,陳嘯天沒有來的心煩意亂了起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衣不蔽體的慕容琳霜,把臉扭到一邊,清了清嗓子:“朕叫個人給你拿套衣服,你速速退下吧。”


    說完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一臉錯愕的慕容琳霜在原地。


    出門後,陳嘯天總覺得渾身不舒服,便想起了溫泉,算了,去泡個湯吧。不知道能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身後一幫隨從遠遠的跟著,陳嘯天也沒在意。他在意的是為啥會忽然臨幸了慕容琳霜。


    難道是因為和沁湄一樣的香味?也不能啊?


    明知道她是皇後那邊派過來的人。“既來之則用之?”不會啊,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啊。


    自己明明是一個很自律的人,怎麽會出現了沒控製住的狀況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上好像還留著些許女子皮膚上的溫膩,便向袍子上蹭了蹭,好像想把這種感覺擦掉。


    這種有事情發生,卻不在自己掌控中,感覺非常糟糕。


    難道是誰給自己下毒了?不能啊,先前有人試過的……


    陳嘯天想了半天都想不出頭緒,煩悶地越走越快,身後的一大堆人隻得小跑跟上。不敢走得太近,主子心情不好。走慢了,又怕主子叫的時候趕不過去。哎,下人,難啊!


    穿過梅林,就該到溫泉了。


    忽然,陳嘯天遠遠看到梅林裏站著一個人。太遠了,看不清無關身段,隻能認個輪廓。


    絳紫色的披風,帽圈上圍了一圈白狐狸皮子,軟軟的,摸上去很是舒服。風一吹,白毛向一個方向悠悠倒去,看起來生動極了。


    那皮子,今年隻得了兩張,陳嘯天都孝敬給了太後,太後又做主賞了一張出去——賞給了沁湄。


    那麽,眼前之人,應該就是沁湄了吧。


    她為什麽一個人站在那裏?為什麽連個手爐都不拿?下人都做什麽去了?大病初愈的,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想著想著,心口忽然鈍鈍的疼了起來,一下子,人就停住了。


    他一定下來不要緊,身後的一堆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要上前看看是怎麽回事兒,卻被陳嘯天揮了揮手,止住了他們的動作。


    陳嘯天手按著心口,目光卻還在沁湄身上。


    好久沒出現的心口疼讓他幾乎忘卻了這件事的存在。今天忽然又疼了起來,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讓他想起了神神叨叨的冬瓜和尚。


    他的心疾,難道真的跟沁湄有關麽?這怎麽可能?


    想著想著,他的步子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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