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哲,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容詩涵素淨白皙的手輕輕從他的頭頂上滑下來,認命般歎口氣:“不然怎麽會被你纏得這麽緊。”“那你得通通還給我。”妖異無比的藍瞳之中星星點點的笑意泛濫出來,他還想說些什麽,沙發之上她的手機卻響起來了。容詩涵明淨的大眼睛輕輕眨了眨,然後轉身朝著沙發走去,拿起手機一看,南淺。——南淺?——容詩涵你個沒良心的來醫院陪我聊聊天好不好,我都快無聊死了。——無聊?南淺啊,堂堂的安城第一貴公子池慕辰和你朝夕相處,你竟然會覺得無聊?——我不管啊,你一定要來陪我一會兒,你要是願意你來和他聊,我和他說不到兩句話他的手就不老實。——喲,看來感情不錯。——那你來還是不來?——來來來,我馬上就來!容詩涵連連失笑地掛斷了電話,清麗的容顏上溫柔得像是被鍍上了一層柔柔的光一般。“阿涵,你怎麽不對我這麽溫柔?”顧一哲有些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由於一夜未眠的原因整個人顯得都有些懶懶的,隻是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十分清冽幽深。不知道從哪一刻起,亦或是從哪一秒起,她竟然再一次習慣於他一口一個阿涵的叫她。而她竟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得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一樣。她抿抿唇:“你想得美。”“我說真的,好像從初見,你就對我不大友好。”他慵懶地將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起來,輕輕晃了一下:“你別反駁,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聲線穩穩的像是鋼琴的黑白鍵一般。容詩涵冷冷一眼掃過去:“你要是再這樣說你就去睡大街。”然後不再看他便伸手拿起沙發上的挎包。“你看看——”他故意拖長了低沉的聲線,唇角溢出笑意:“我覺得你對全世界都溫柔,獨獨對我,一點也不溫柔。”“你與眾不同,這樣行不行。”她胡亂接嘴道,心底隱隱湧動著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向著門口走去:“你乖乖待在這裏,我去趟醫院。天呐——”容詩涵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扭過頭盯住慵懶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南淺要是知道我把你留下來了,一定會殺了我的——”她覺得腳底有些發麻:“顧一哲,這下你可把我害死了。真的,南淺會扒了我的皮——”尾音竟然被莫名其妙拖得有些發顫。男人藍瞳之底淺淺流動著的光暈有些緩慢,覺得好笑一般開口:“你這麽怕蘇南淺做什麽,她是你閨蜜,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說完竟然還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你懂什麽啊——”她輕輕拖著尾音,然後惡狠狠望向沙發上顛倒眾生的混血美男:“南淺冷戰的技術可以說是一流,哪怕你是各種千回百轉地哄她,除非她是主動想理你,否則的話,一切沒門兒。當然,南淺是在真的生氣或者憤怒的情況下才會采取極端冷淡的態度。”“我怎麽感覺有點替慕辰擔心。”男人指骨分明的手帶著不經意的弧度輕輕劃過了自己的薄唇,眼角溢出點笑:“依我看,慕辰可不是那種受得了冷暴力的人。要是到時候兩個人都生氣了,指不定能有多精彩呢。”“可千萬別,第一貴公子的秉性光是聽聞就已經足夠可怕了,我可不願意南淺去親自體味。”她輕輕按下門把,然後推開門。“聽聞算什麽。”他的聲音從屋子裏麵傳來,語氣之中帶著些涼意:“要真的見識見識,才知道什麽叫做可怕。”容詩涵嘭地一聲關上門:“別大哥老說二哥,其實兩個人都差不多,你也好不了哪裏去!”*華南醫院。每一次站在華南大門口的時候,容詩涵都要忍不住感概一番,建築再怎麽氣派,也隻不過是一座醫院罷了。是一種抽掉人類靈魂的地方。她將將到了門診部樓下,還未來得及穿過那條長長的露天走廊然後進到住院部,身邊轟然就倒下一個人。嚇得她五髒六腑都忍不住震顫了一下。明明這位大叔上一秒還是好好在她旁邊走著的,怎麽說倒就倒了。容詩涵平和的臉上泛出些焦急,還是連忙蹲下去:“大叔,大叔,你有沒有事?”容詩涵視線落在大叔的臉上,胡子拉擦的臉上是蒼白的一片,粗重地喘著氣,像是下一秒就會嗚呼一般。死死閉著眼睛,也不管身邊是不是還蹲著一個人不停叫喚。她一下子便著急起來,直直朝著住院部奔去。恰好,一大群身著白大褂的醫生朝著她的這個方向走過來,看樣子應該是才開完會一起解散的狀態。她在一群白色大褂之中看見了走在最後麵的莫歸年,他的容顏依舊如雲如畫一般完美無缺。“莫醫生——”容詩涵喘著氣,胸口忍不住上下浮動,可惜她的聲音太小了。所以沒有人聽見,於是她隻得直直朝著一群白大褂衝過去。拽住了一個人的白色大褂,抬眼一看,真他媽不走運,居然是易凡這個渣男。他看過來的表情,就好像是睥睨眾生一般,斯文的臉上全是孤傲的鄙夷:“容小姐,你拽住我做什麽?”她氣急,顧不了那麽多:“那邊有個人暈倒在長廊上,你們快過去看看?”一群白色大褂的醫生像是怔住了一般,望著麵前氣喘籲籲的姑娘有些無措,隻是麵麵相覷地盯著。“媽的,我說那邊有個人暈倒了啊。”容詩涵叉著腰站直起來,眸光之間輕輕湧動著一些怒火。“詩涵?”溫十月從一堆醫生中擠出來,白色的大褂襯得她的容顏如雪。她走出來拉住她的胳膊:“走,我們去。”易凡就是在這個時候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的:“還是我們去看看吧。”溫十月忍不住想要翻一個白眼,但是還是忍住了,俏麗生花的容顏上泄了星星點點的不耐煩出來。不過轉瞬地微笑起來:“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容詩涵輕輕點頭,她們也朝著前麵走去。王院長意味深長地盯著前方俏麗的背影:“那個就是當年和顧家公子風風火火的小妞兒?”此話一出,旁邊的人連連有人站出來迎合————是啊是啊,院長,你可不知道當時的事情可真是鬧得風風雨雨。——那顧家夫人好生厲害,聽說手段使得好得很!——這可不是嘛?“你們怎的知道?”莫歸年如淙淙流水般嗓音貫穿在串串亂語之中,語氣溫涼且肅殺:“難不成各位都是當事人,所以對當年的情況這麽清楚?”說完話的同時,引得眾人麵麵相覷,但都噤若寒蟬。莫歸年修長的腿輕輕邁開,越過王明生的時候,輕輕開口:“院長,我也過去看看。”然後也不等回話,徑直離去,隻留給眾人一個清俊頎長的身姿,讓人覺得幽幽寒氣順著心髒泛濫。*等再一次回到長廊的時候,那位躺在地上的大叔旁邊已經圍了很多人了。易凡此刻正麵目表情地蹲在他的旁邊,細細觀察著什麽,而易凡背後站著兩名端著盤子的護士。易凡盯著那麵色慘白眼睛緊閉的大叔半晌,然後衝著護士皺著眉道:“做氣道插管。”莫歸年的眉眼輕輕凜冽起來,白色大褂輕輕在空中翻飛,他豁然也在那大叔旁邊蹲著,麵對著易凡:“你還是個醫生嗎?我很懷疑你是怎麽做上科長這個位置的?”“莫教授,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易凡投過來的眼神,冷得下一秒都似乎能夠結冰一般。莫歸年指骨分明如羊脂玉般瑩潤的手抬起來,然後輕輕按在了那大叔的胸口上。恰好一個護士將易凡要的插管給拿來了,被莫歸年一個手給擋回去:“不做插管。”他雙手迅速一起落在大叔的胸口上,易凡卻一把伸過來拽住:“莫教授,這個患者是我先看見了,你不要想捷足先登。而且我說過了,做氣道插管。”“滾開。”莫歸年的嗓音平靜得簡直不能夠再平靜了。溫十月和容詩涵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複雜,隻是怔怔站在原地,望著地上蹲著的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的對峙著。易凡卻用了更大的力氣拽住他的兩隻手:“我說了,做氣道插管,你憑什麽叫我滾開。我在這個醫院這麽多年,你才來多久?”“是啊,來了這麽多年依舊沒有學會怎麽做一個醫生。”水澤瑩潤的黑眸之中像是被人刻意裹上了寒冰一般,絲絲縷縷泛濫出來,無法遮掩那種。莫歸年直直逼視著對麵之人的眼睛:“既然你要這麽堅持,那你來,做cpr(心髒複蘇術)。”易凡卻冷笑:“這位患者是由於氣喘引起的,應該要做氣道插管。”溫十月凝立在一旁輕輕問:“莫教授,患者的心跳是不是停止了。”“是。”他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然後望向易凡的目光之中像是要射出無數銳利的箭一般,近乎咆哮:“聽見沒有,做cpr!cpr最基礎的不會嗎!這位患者死亡的話你這科長的位置就別想做了!”易凡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死死觸在胸膛,沒有任何動靜。媽的,心髒停止了。就在這個時候,莫歸年一把推開了他:“不做cpr就給我滾。”易凡猝不及防地倒坐在地上,眸光碎裂。看見莫歸年眼神淩厲起來,然後雙手交叉在患者胸口,一下,兩下,三下。……。“恢複了。”莫歸年的嗓音如鬆林清風一般讓人舒心舒服,然後轉頭朝著身後的許昕吩咐:“cpr雖然成功了,心跳也回來了,但是需要馬上手術。”許昕被他一張青山綠水一般的容顏擭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好,我馬上去準備手術室。”易凡早已經站了起來,與此同時莫歸年高大頎長的身子凝立起來,眉眼淡漠地看過去:“患者有心梗和心功能衰竭的症狀。易醫生,你這都沒有看出來嗎?”眉眼之間竟然是寫滿了淩厲和殺伐,他在醫院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露出過這種神色來。易凡咬牙道:“莫教授,你的氣場不覺得太過於強勁了些嗎。”“是嗎。”莫歸年如雲如畫卷般的美好容顏上竟然拉扯出一絲微笑來,明晃晃的隻讓人覺得沉淪:“我覺得有這種必要,不然易醫生總是在別人麵前詆毀我莫某沒有半點水平。”說完也不再看他,徑直轉身:“易醫生,恕我不能陪你拉家常了,畢竟我現在要去搶救一個差點被你害得expire的患者。”越過她們的時候,輕輕開口:“溫醫生,你來手術室看著,作好記錄,我要檢查,這是一台很典型的手術。”然後他的背影隱沒在眾人視線之中。溫十月扭過頭衝著她微微一笑,容顏如畫一般美妙:“詩涵,看來我陪你聊聊天了,我得進手術室了。”說完還深表歉意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後又是一臉的微笑。容詩涵伸手不經意撩了撩肩膀上的碎發:“哪裏的話,你快去忙,好好加油。”溫十月轉身,卻又被她拽住了白色大褂袖子。刻意避開了易凡的目光,然後小聲開口:“你和莫醫生——”“什麽也沒有。”她隨性笑笑,然後轉身再次離去。待溫十月轉身離開之後,容詩涵轉過身,一眼便對上了易凡的眸子:“喲,易科長,好巧。”易凡還未來得及說一個字,便看見王明生從後方走了過來,他輕輕開口:“院長。”“易科長。”王明生的禿頭發亮一片,隻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臉上卻可以清楚地看見不悅:“剛才那患者的心跳停止了你都不知道嗎,這不應該是易科長的實力。”好歹,也是華南醫院胸外科的科長。男人斯文的容顏上也漸漸浮現出不悅來:“院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可是越來越看那個莫歸年不順眼了,牛逼什麽。容詩涵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給他,即使他可能沒有看見。接下來她便轉身朝著住院部走去,也沒有聽見王明生後來說了些什麽。*頭頂上是明晃晃的無影燈,投下來的光線更是明亮的千絲萬縷。莫歸年幹淨到了極致的容顏被掩藏在橄欖色的麵罩之下,甚至連他淺淺的呼吸都給隱藏了去。“手術刀。”第一助手遞過來一把刀尖兒還泛著寒光的手術刀,他穩穩接過。溫十月什麽也不做,隻是穿著手術服抱著一個文件夾做著一些必要的記錄。他的眸光輕輕流轉,青山綠水落入眼中,隻是平靜開口:“開始進行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溫十月望著他輕輕顫動的睫毛有一些失神,長長且如蝶翼一般,還有這那般美好輕盈的弧度。他的眼,不管怎麽說都是極其美的。“好好做記錄,別走神,術後我要提問的。”他的嗓音像是夾雜著綿長的春雨一般,隻是在寂靜的手術室泛濫開來。她頓住,然後目光轉移到了腹腔處。手術刀毫不猶豫地割了下去。*東南和黃泉和往常一樣守在病房門口,遠遠便看見一個窈窕聘婷的姑娘款款而至。她微笑且有禮貌:“我是南淺的朋友,可以方便讓我進去嗎,或者幫我叫南淺出來也可以。”東南認識這個她,上次總裁被送來醫院的時候這個姑娘也正好在這裏。黃泉卻已經先一步開口:“好的,小姐您請稍等。”容詩涵輕輕點點頭,然後等待著回應。很快,依舊美得傾國傾城的南淺快步走出來:“我的天容詩涵你終於來了,我要被悶死了。”“怎麽聽你的話就像是坐監獄似的。”容詩涵很不厚道地噗嗤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南淺,有池公子那樣英俊且有魅力的男人陪著,你要覺得幸運才是。”“容詩涵,你丫的你幫誰?”“幫你。”蘇南淺白皙若羊脂玉一般的肌膚上有著柔柔的亮澤,更加凸顯了靚麗,她輕輕道:“我們去旁邊的小公園走走吧,病房裏麵實在是太悶了。”容詩涵正準備點點頭,便隻看見了南淺身後一步一步緩緩靠近的男人。男人傾世如畫般的容顏上依舊穿插著星星點點如星光皓月般的笑意,寸寸勾勒出了冷峻涼薄的氣息。不過隻一眼,就已經足以讓人沉淪。“淺淺,我也要去。”蘇南淺隻覺得背後幽幽竄起了寒氣,男人的嗓音像是冰淩一般突兀地落入了耳中。她秀氣好看的眉輕輕蹙起來,他怎麽能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無可奈何地回過頭,對上他銀墨昭昭的眼瞳:“我想和詩涵說悄悄話,你一個大男人跟著做什麽?”池慕辰如畫卷般精致的眉眼中滲出點笑意,輕輕道:“病房裏很悶,我也需要悄悄透透氣。你說對不對,容小姐。”他的目光早已經落在了容詩涵的臉上,含著些許笑意。畢竟安城第一貴公子的美色難擋,然後蘇南淺就看見她的好閨蜜詩涵僵硬地點點頭:“是啊,可以一起的,沒事。”“詩涵,你——”然而,還是三人一起去了公園。蘇南淺腹誹,詩涵你不是這麽貪戀美色的人啊,怎麽能夠這麽輕易就被美色給誘惑了。*初夏已然快到了,所以萬物以一種蓬勃的姿態準備即將到來的夏天。銀杏樹滴翠一般可愛的葉子長得尤其茂盛,一陣風從空氣中穿過,葉子會被吹得悉悉索索的響。蘇南淺的腳下踩著一些落葉,陽光從樹葉枝椏的間隙中投下來,形成了斑駁陸離的光點。她抬眸望向他的眼瞳時,一抹光點正好是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然後給他的容顏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見她看過來,男人如畫一般的眉眼中亮了亮:“淺淺,我很久都沒有這麽閑過了。”他的生活,忙碌得甚至不能夠抬眼看一下藍天以及天空中幾處極薄的雲,就像是新摘的棉花一樣。蘇南淺的唇角卷出一些笑意來:“你隻要想,那便可以。”容詩涵在一旁輕輕咳了一下,齊肩的短發十分烏亮柔順:“南淺,你就別當著我的麵秀恩愛了。我還有事情準備告訴你,還有池公子。”是的,她也不打算避諱池慕辰,反正早晚都得知道。無所謂。蘇南淺瑩潤如水的眸子中光暈淡淡流轉起來:“你要說什麽就說,從剛才一見你我就知道你有心事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出來,然後強裝鎮定道:“從今日起,顧一哲會住在我的公寓。”男人的黑瞳有些涼,但是蘇南淺的嗓音卻淩厲起來——“容詩涵,你有本事就再給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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