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完這篇關於母親慕容婉清整個身世的來曆,以及信件中夾裹著對自己滿是深情愛意的祝福後,林牧整個人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這也是他在父母過世之後,第一次哭的如此傷心。


    就算當年被爺爺如何“折磨”的遍體鱗傷也沒有這樣。


    是一邊哭,一邊咳,臉色越來越難看。


    因為,就算記憶中已經沒有太多關於媽媽慕容婉清的痕跡,但在這一刻,那亙長綿久的愛讓林牧在痛徹心扉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同樣,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的人也包括在旁邊看著信件的季林喬。


    在季林喬的這一生中。


    是慕容婉清與林詩義夫婦賦予了她新的生命,並給了季林喬不亞於林牧任何一點的愛。


    甚至為了她好,當年還“處心積慮”地設計了一場“拿錢換女兒”的戲碼。


    而今看到慕容婉清這淒涼又幸福的一生,季林喬哭的是涕泗交流、痛不欲生。


    林秀人始終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姐弟倆,這個剛強了一輩子,“壞人”做了一輩子的老人,此刻也麵露悲情,慘然不樂。


    但哭歸哭,難過歸難過。這人生故事的進程還是要繼續的。


    況且,林牧現在已經病得實在不輕,幾次差點哭昏在地上。


    林秀人勸說了幾句,然後與季林喬一起將他從地上拉起,強行扶到了木屋之中。


    林牧喝了幾口水,咳嗽雖然一直不停,但心神稍微有所緩解。


    他坐在當年坐過的木椅上,始終一言不發,心中開始在思量母親信中的內容。


    關於信中所敘述的很多內容,林牧已經通過自己這一年多的調查幾乎已經了解,像在靈河畔上看到的“俠客行”以及古墓口鐵樹上所寫的詩句,全部來自於母親之手。


    還有在緬泰“老陳”口中所了解到關於燕組織以及複興集團之間的曆史淵源都從側麵得到了證實。


    但其中還有很多疑點卻尚未明晰。


    首先,信中所說能夠將鬼變開到七段並且延長能力者壽命的武器是一把,可以後來為什麽在古墓之中找到的卻是兩把武器,神鳴和鬼泣呢?而且,林牧和慕容嫣然與江思甜幾人也進過古墓的,當初在大殿內同樣是看到了放置武器兩個燭台,也就是說裏麵的的確確放置的是兩把武器,而並非舅舅與媽媽在曆史


    密卷中看到的一把。


    第二點,當年那三個陪著母親去古墓的燕組織高手,明明是舅舅慕容淩風的親信,可為什麽在那種關鍵的時候,卻不聽從母親的命令,非要對父親出手呢?


    第三點,那個突然出現在古墓中的神秘蒙麵男子又是誰?母親發現的蹊蹺又是什麽?在後來又為何隻字未提?


    而最大的疑點,便是信中媽媽始終說讓自己長大成人後照顧好爺爺林秀人和父親林詩義。可是在當年,媽媽去世沒多久,父親便也跟著病逝了。


    這明顯和信裏的內容不符,其中又藏著什麽令人深思的問題呢?


    於是,林牧將目光看向了唯一能知道隱情的爺爺林秀人,開口說道。


    “爺爺,那我爸爸……”


    季林喬對此也同樣心存疑惑,和林牧一起將目光看向了林秀人。


    林秀人一開始默不作聲,漸漸地雙眼開始紅潤起來,但依舊強忍著。


    最後轉身回到木屋裏麵,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畫卷,在林牧與季林喬麵前展開。


    逐漸展開的畫卷上立即呈現出一副女子的畫像,女子端莊大方、栩栩如生,就好像快要從畫卷中飄逸而出一般,畫卷兩側寫著一首詩詞。


    先不管這詩句如何,林牧和季林喬在看到畫卷的一刻就已經認出,這畫中的女子便是母親慕容婉清。


    可是這些又與突然病逝的父親有什麽關聯呢?


    這一次,沒等他姐弟倆開口,林秀人就突然說道。


    “這副畫是當年婉清死的時候,你們父親七天七夜沒有合眼畫出來的。上麵的詩也是他自己寫上去的。


    我是個老粗,就算看不懂詩裏寫的內容,但也看出了他對婉清的情義。”


    聽到這些後,不管是林牧還是季林喬,兩人心中隱約都感到了一絲痛楚,而且似乎一些事情開始明晰……


    但又不敢去承認想到的事情,隻看著林秀人一言不發。


    林秀人雙眼更紅了一些,布滿皺紋的臉上無不透著憂傷的神情,看著林牧與季林喬二人低聲說道。


    “在將這副畫做完的那天深夜,你爸爸背著熟睡的你突然到山上來看我。


    你倆應該都清楚,因為當年違背我和老藍意願的緣故,我和他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後來他將婉清帶回,並且知道婉清的身世之後,關係鬧的更僵。


    直到後來你倆出生,雖然稍有好轉,但依舊沒有太多言語的交流。


    那一晚是他結婚以來第一次主動來找我,還選在了婉清頭七的日子。


    手裏拿著兩瓶老酒,說是和我喝一次。


    其實我也清楚,婉清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所以也沒拒絕。


    我們各自一瓶酒對飲,他一邊哭一邊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你。


    他根本就從來不喝酒的,可那一次卻把自己的那一瓶全部喝完……”


    說到這裏,林秀人已經開始哽咽,那久久不肯流下的眼淚終於崩潰,一發不可收拾。


    “他……他……他……”


    一直“他”了好幾次,林秀人才終於說道。


    “他……他最後說對不起我,對不起自己的兒子小牧。


    卻更……更不想婉清一個人在那邊孤苦伶仃、形單影隻。


    所以……”


    說著,林秀人抬起粗糙的大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其實,說到這裏已經沒必要再講下去了。


    林牧和季林喬從林秀人所描述的內容以及他現在的表情就猜到了一切。


    而林秀人卻強自忍著悲痛,繼續說道。


    “他……他在自己的那瓶酒裏下了毒,在畫卷兩側寫了這一首之後。


    便跟……跟著婉清一起殉情。”


    雖然已經猜到,並且有了心理準備。


    可當林秀人說到林詩義真正的死因之後,林牧和季林喬兩人又是一陣痛心疾首,一邊看著畫卷,一邊看著兩側林詩義臨終前所寫的詩詞,隻道是。


    “長街繁,短亭歎。


    挑燈回眸看。


    安豈安,亂盡亂。錯把浮生談。


    及生算,緣薄淡。


    窮極人間歡。


    君莫參,燭淚殘。青苔石階漫。


    再三盼,念泛濫。


    愁思筆上泛。


    何怨歎,白木簪。古佛燈幾盞。


    望孤墳,思難安。


    曉夜夢嬋娟。求契纏,三石畔。不複故人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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