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慢慢抬起頭,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可是一個字都沒發出聲。忽然,她身體一軟就要往後仰倒,11迅速伸出手摟住她的腰間將她抱在懷中。


    女孩的左側脖子不斷湧出血,殷紅的鮮血早已把她的衣服都染成了血紅色。她躺在11的懷中,急促的呼吸著,一對眼皮似乎很沉重般慢慢閉合,她的嘴唇微微的跳動兩下,卻聽不見聲音。


    楚源忽然一把捂住心口,他的心好難受,好痛,這個女孩是誰?


    楚源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再次一變,此刻他已經坐在車內。女孩的頭枕在11的大腿上,11的頭垂的很低,從楚源的位置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女孩嚅動著嘴唇。很輕的聲音低聲說道:楚源哥……我……不喜歡……你這樣……


    11沒有應聲。


    這個女孩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叫他楚源哥?好熟悉的感覺,好熟悉的味道。但他們是什麽關係?楚源槍忍著心中劇烈的難受,按捺著繼續聽下去。


    不要……這樣……笑笑……好……不……


    楚源哥……我給你說……個笑話……


    不要說了。11淡聲道:你給我休息。


    女孩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很……好笑……的……池塘月……色水……飄飄……豬……摟著……楚源……


    說道這裏時,女孩忽然急促的呼吸了幾聲。


    楚源全身劇烈一震,他終於知道這女孩是誰了。這首歌謠他太熟悉了。在他模糊的記憶中,一直深刻的記著這首歌謠,以及那個刻入骨髓的名字:欣欣。


    張欣欣再急促的吸了幾口氣,然而她呼吸的時間越來越放長,而呼吸聲也越來越輕。她很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撫摸11的臉龐。可是最終,她還是沒能完成這個心願,她的眼皮慢慢的合上。那隻手也垂掛下去重重的落在車底盤上。


    不!楚源雙手緊捧著頭。朝天一聲大叫。


    心好痛,有如千萬支針在狠狠的刺著他的心,痛徹心扉。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源,慢慢的放下雙手,他的臉上竟早已滿布淚水。他有些癡傻的看著眼前躺在車椅上,一動也不動,滿身是血的張欣欣。她的臉上還帶著微笑,她在死前還在安慰著11。不要為她的離去難過。


    可是如何能不難過?


    心好痛,楚源緊緊的拽著心口,拽的很緊,似要將整個心髒都揪出來好好看看,自己的心是不是也在淌著血。


    無限的怨氣在體內四處衝撞,脹的全身好難受。似乎身體裏所有的氣息都擠在一起然後突然間爆發。要將整個身體炸裂一般。


    34;轟!響起一陣巨大的雷吼聲。


    不知是天上的雷在怒吼?


    抑或是他的心在怒吼?


    啊楚源仰天一聲大吼,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勁。有如波浪般以他為中心,一層層往外迅速擴散開來。凡是迄今所過之處,一切都化成了冰。


    張欣欣、11、車子、敵人、槍聲,甚至是天與地都被冰封住了,然後冰塊慢慢的碎裂。化作點點形芒消散在天地之間。


    整個世界隻剩下楚源孤獨一人,以及無盡的黑暗。


    他跪在黑暗中,雙手緊捂著心口處,一滴滴晶瑩的水花順著臉龐滑落……消失……


    驀地,最初那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為什麽要掙紮?為什麽要反抗?為什麽要一直戰鬥下去?……這本不該屬於你的包袱。為什麽不丟棄……


    楚源壓抑了許久的不忿終於再難按捺,他勃然仰天背負天動地恨,挾著排山倒海恨意。猛然把口張開。張至嘴角也迸裂出血。使盡殘餘的所有力氣,仰天怒吼道:滾……


    整個空間突然扭曲。就像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將一切的時間、空間全都吸進去。所有的東西都變的模糊不清,隻能感受到周圍的空氣死命的擠壓著自己。令他透不過氣。又仿佛是要將他的靈魂抽出體外。


    結束了嗎?或許這會是個最好的結局。不再會有痛苦,不再會有戰爭。楚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一種解脫的表情。


    與此同時,意識海之外。


    九尾狐朝楚源放了個屁就迅速跳開,落在地上後並未急著攻擊。而是小心翼翼的戒備著看著楚源。此時的楚源變得一動也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像。仿佛是死了,仿佛又是活著。隻是他的表情變得很安詳,像是睡著了。正在做一個很美的夢。


    九尾狐還是沒有搶著進攻。而是繞著楚源在小心翼翼的轉圈,緑幽幽的雙眼緊盯著緊閉著雙眼一臉安詳的楚源,以防他突然醒來。直到轉了十多個圈後,它才確信自己的屁真的起作用了。它伸出長長的猩紅舌頭。舔了舔血紅色的鼻孔,低吼了一聲往前一撲,眨眼間就飛至楚源的胸前。一爪狠狠抓下去。頓時34;嘶的一聲輕響,楚源胸前連衣服帶皮和肉被九尾狐的爪子撕開了一大塊,一股熱血噴灑而出,濺了它一身的猩紅。


    九尾狐沒有繼續攻擊,落地後迅速逃開,再遠遠的觀察著楚源。剛才那一爪隻是試探性的攻擊,可是楚源此刻胸前淌著血,身體卻仍一動也不動,甚至連晃都沒晃過一下。


    九尾狐很滿意的再次舔了舔鼻孔,剛才楚源噴到它身上的血。竟不知什麽時候已順著毛發被暗藏在白毛下的血紅色皮膚完全吸收了。此刻它仍是一身的白毛。身上甚至是地上連一點血跡都找不到。


    九尾狐再次低吼一聲。全力縱身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再次縱向楚源。這一次。它決定要挖出楚源的心髒,享受一下強者的心髒的美味。


    九尾狐的氣機已經牢牢鎖定了楚源,它極度興奮的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在自己瞳孔的視線裏越來越大。


    身體與空氣摩擦發生的34;呼呼聲越來越響,聽在九尾狐的耳中似乎變成了世上最美妙的音樂。獵物越來越近,它甚至已經看到美味的心髒在噗通。噗通的跳著。似在向它招手歡呼。


    九尾狐興奮的咧嘴發出咿呀呀的叫聲。


    一切都已成定局。似乎沒有什麽能挽回接下來血腥的局麵。就連天上的彎月。也像不忍親眼目睹那一場的血腥,忍不住躲藏在雲後,不願探出半個臉。


    九尾狐的爪尖已經碰到了楚源的皮膚,它極度亢奮的忍不住發出咿……的叫聲。


    終於,鮮紅的血雨在空中紛紛揚揚飄灑而下,像一顆顆跳動的小小的心。又像一大顆碎裂成無數半顆的心。


    風停了,雲靜了。就連時間似乎也都靜止了。


    安靜,難以想象的安靜。靜到隻有輕微的心髒跳動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音。


    太靜了。月亮忍不住好奇,又重新從雲朵後麵悄悄的探出半個頭想要看個究竟,頓時銀色的月光再次灑向大地。


    月光下,九尾狐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撲在楚源的身上,大口大口的享受著美味的心髒。而是遠遠的落在一邊的地上,瞪著泛著綠光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不敢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在看著楚源。它的鼻孔和嘴角都掛著血,但是血流到毛發時,馬上就被藏在白毛下血紅色的皮膚所吸收個幹淨。然後嘴裏和鼻孔裏繼續流出血,又繼續被吸收……


    九尾狐難以置信的看著楚源,在最後的一刻。那個原本該靜靜讓他享受的獵物居然動了。一拳將它遠遠的打飛出去。他不是吸收了自己的屁嗎?為什麽還能醒來?為什麽不安靜的繼續沉眠,讓它享受了美味的心髒後。再永遠的沉眠下去?


    九尾狐慢慢的蹲下身子,十根爪子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嘴裏發出極不甘心的低吼聲。


    楚源沒有醒。他仍閉著眼睛。或許是已經醒了,但不願就這麽睜開。在他的眼角中。隱約有晶瑩的水花在閃爍。


    突然。一絲的波動從楚源的身上向外湧起。這些微弱的波動雖然小的可憐,但九尾狐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似一粒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蕩起絲絲漣漪。


    溫馨、燥動、怨憤、狂怒、不安……這是一股複雜的情緒,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但九尾狐確實感受到了,這股複雜卻強烈的情緒。


    波動越來越大,九尾狐的心也跟隨著波動有節律的跳動起來。但是除了跳動之外,它還帶著強烈的不安。憑著動物天生的靈覺,九尾狐直覺的感到,將會有不好的事情將發生在它的身上。


    終於,九尾狐難以忍耐這種壓抑的情緒,咧開著,露出兩排鋸齒般尖尖的牙齒,發出咿……咿……的低鳴聲。


    正在這時,一股絕對震懾人心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自楚源身上迅速擴散開來。九尾狐頓時寒蟬若噤,不敢再發出聲音。因為一股深深的恐懼自它的內心湧起,那股震懾人心的氣息仿佛進入了它的心底,而那深深的恐懼仿佛自亙古以來就已掩埋在它心底最深的角落,直到此刻才破土而出。它在顫栗,懷著深深的恐懼望著楚源。


    此刻的楚源卻是感受最深的。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了,身體的潛能刹時間被釋放出來。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氣流霎時湧上心頭,強大到他有一股想要毀天滅地的衝動。


    楚源的頭發在無風自擺,他外放的洶湧澎湃的真氣使得周圍地上的落葉都飛上了半空,繞著他滿天飛舞。


    強大無比的氣勢使人有一股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在九尾狐震撼的眼神中,楚源終於動了。他的雙臂慢慢抬起,骨頭與骨頭之間的摩擦發出劈裏叭啦的聲音。


    驀地,楚源雙臂向外一振,身上再次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凡是氣勁所過之處,地麵、落葉全都結出層層的冰霜。


    轟……!浩蕩的爆炸聲如龍嘯九天,又似遠古的之音。在九尾狐的腦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恢複神誌。


    楚源依舊是站著不動,頭發無風自動,飄揚飛舞。


    慢慢的,楚源緩緩的睜開雙眼。霎時,黑暗中暴閃過懾人的寒芒。隨後一切都歸複平靜。沒有風,沒有氣流,隻有滿地結滿的冰霜在告知著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醒了,在經過了仿佛數世紀長久的沉睡之後。他終於醒了。


    他的眼角依舊掛著一絲的晶瑩。但眼神中卻不夾雜著任何的情感。他的眼眸很亮,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絲絲的精芒。唯一奇怪的是,他隻有右眼有精芒在閃爍,而左眼卻依舊平淡無奇。


    楚源不摻雜任何感情的雙眼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低頭看了看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輕哼了一聲,隨後在九尾狐極度驚訝的目光中,他胸前的傷口處肌肉竟開始蠕動。就如無數的小蟲子在蠕動般,一條條神經、一絲絲肌肉相互交結在一起,然後組合成一個全新的皮下組織覆蓋住傷口。直到所有的皮下組織都愈合完後,最後就是皮膚。但是皮膚並不像那些神經和肌肉般生長,而是原本血紅色的肌肉越變越淡,最後竟變成一層薄薄的血膜覆蓋在上麵。


    楚源伸出手輕輕撕掉這層血膜,露出的竟是一層全新的皮膚,連個傷痕也看不見。如果不是他身上到處是血跡,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先前受過重傷。


    處理完傷口後,楚源並沒有去管已經全身在輕輕發顫的九尾狐,而是先看了看雙手,再抬起頭仰望著天空。嘴角掛著一絲的無奈,一絲的回味。


    夜空中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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