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靜芳一噎,訕訕解釋,“他那也是為了救人,被逼無奈。”


    “救人我沒意見,但為什麽救人的時候不能好好跟若爾說?我相信,我女兒如果知道,是一定不會心狠地見死不救的,他這樣做,著實是對若爾沒有信任,讓若爾傷透了心。”拋卻身份地位,舒父也隻是個護女心切地父親,也隻站在父親這個身份上發聲。


    對這個問題,胡靜芳一時無言以對,實則心裏也是對兒子那榆木腦袋感到深深地無奈。


    隻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也無法更改,她就不說了,得往前看。


    三人走進電梯,胡靜芳又試探,“那件事確實是嘉致做得不對,不他現在也吸取了教訓,以後定不會再犯,現在隻要若爾能夠解開心結,兩人以後的日子還是會很幸福的。”


    遭受多重打擊,有些自我封閉的兒媳婦,一時半會是走不出來了,那就先探探親家的意思,先讓親爹妥協。


    最起碼,就算不支持,也不要強烈阻攔。


    想著,胡靜芳又歎氣似的講,“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也就幫著參考,提個醒,最後具體要怎麽樣,那還得他們自己拿主意,就像我家小禾,逸辰原來也糊塗過,走偏過,但你看他們現在不還是過得很幸福。”


    被無辜躺槍的任嘉禾,抬眸看眼兩位長輩,又默默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


    任母拐著彎的繞了這麽多,意思舒父是聽得出來了,是知道的,不過他並沒有立時回答,而是靜默想到電梯停下,才出聲,“不管若爾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簡單講,就是他聽女兒的。


    這樣就夠了。


    得到還算是滿意的答案,胡靜芳也就不再繼續的,嗬嗬笑著轉移話題,邊說邊走地,到外麵上車離開。


    而病房內,幾乎是三人一走,舒若爾臉上的和顏悅色就被收起了起來,變成麵無表情,不想說話的樣子。


    沉默在房裏蔓延,氣氛一點點變得壓抑。


    “小耳朵。”還是任嘉致打破這份沉默,也深知,他若不開口,今晚到天明,她都不會理自己。


    就算他主動了,舒若爾也隻是淡淡看他一眼,就又收回目光,盯著自己麵前被子。


    微垂的雙眼裏,有淡淡傷感,不經意地流出,是任嘉致深吸口氣,壓下情緒,神態如常的問她,“我去打水給你洗臉吧?”


    “不要。”一提到臉,舒若爾就高度集中,連帶著語氣都加重的有些拔尖。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緩了緩,穩定下來,淡淡的,“我自己去洗手間就可以了。”


    除了洗臉,她還得擦下身上能擦的地方。


    否則,她會更睡不著覺的。


    這個季節,即便是待在空調房裏,不洗澡換衣,也是會很不舒服的。


    平時,就算是冬天,她每天睡覺也都是要洗澡的。


    今晚是她此次出事後,任嘉致第一次陪床守夜,並不是很了解,她這幾晚是怎麽過的,當下也比較擔心,“你自己可以嗎?”


    “不然你以為,這幾天是我爸幫我擦的身嗎?”舒若爾沒好氣地嗆他,嗆完了挪腿就要起床。


    任嘉致見了,趕緊上前扶住她,“那我抱你進去總可以吧?”


    她腿上有傷,麵積不算很大,也不是特別深,但還是會疼得的讓她不能好好走路。


    “你扶著我走就可以了。”她這幾天下地都是讓人扶著走的,還有躺久了,她也想活動活動,真的是渾身都酸得受不了了。


    白天扶她去過洗手間,任嘉致知道她可以借力行走,隻是他想減輕點她的負擔,痛苦,也想乘著舒父不不在,抱抱她。


    現在都不能實現,他也是意料之中地,沒有特別失望。


    若說有,那也是失望於,她不再對是自己有依賴。


    任嘉致小心翼翼地攙扶她,慢慢走向洗手間,到了還是很不放心的,“還是我幫你吧?你手上有傷,不能碰水的?”


    “你幫我開水,我自己還有左手可以用。”這幾日都是這麽過來的,盡管艱難,但舒若爾已經習慣了。


    這種習慣說白了就是逞強。


    而任嘉致很不喜歡她逞強,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他強調,“小耳朵,我們是夫妻,互相依靠扶持,是天經地義的,我可以幫你,我也保證,隻是單純的幫,絕對不會動其他的歪心思。”


    這種時候如果都能動歪心思,那真的是要畜牲不如了。


    他說了一大通,舒若爾隻撿了最前麵的,冷冷地回應,糾正,“我們隻是已經簽過離婚協議,準備要離婚的夫妻。”


    這個結她還真就走不出去了,要緊抓著不放了。


    一股無力感從心窩裏竄出來,任嘉致焦躁地抹一把自己臉,又忍下去,傷痛的看她,“死刑犯都可以有緩期執行,你也給我一個彌補,表現,證實自己的機會不行嗎?”


    如果她是像之前那樣,什麽事都沒有,那她怎麽推開自己,冷落自己,他都能忍,可是現在正是她最困難的時候,不能幫她分擔,他真的很痛苦,很不能忍。


    “也不是所有的死刑犯都能緩期執行,在古代還有斬立決呢。”舒若爾想,自己大概是有些心理變態了,扭曲了,不然為什麽會看到他痛苦,她心裏會生出一絲痛快?


    這個想法冒出頭時,舒若爾心尖都一陣哆嗦,撐著牆麵,更加冷淡,“你出去吧,水我可以自己開。”


    任嘉致站著沒動,還沒開水的洗手間裏,能聽到男人艱澀的喉結滾動聲。


    燈光下,哪雙眼裏的傷,濃的要化不開。


    “怎麽?我爸剛走,你就要食言的,讓我生氣了嗎?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按鈴,讓人把你趕出去?”能讓他進來,讓他陪,已經是很不容易,再多的是真的沒有,也做不到。


    她現在對他就像對待一個仇人一樣。


    特殊情況,特殊時期,任嘉致咬緊牙關,死死忍著,“我就在門外等,有事叫我。”


    舒若爾高仰著頭,擺出一副威脅的,要關門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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