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咱們倆是什麽關係?”


    “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你的監護人。”


    “可是監護人會和我親親抱抱一起澡澡一起睡覺嗎?”


    方沐熙歪著腦袋問道。


    白慕言抬頭望著她,長舒一口氣,語氣有幾分哀怨的說,“無所謂,反正你過幾天就會忘了。”


    “啊?也是。”


    方沐熙也有點失落,但是她也習慣了這件事,確實隔一段時間她就要重新熟悉這個房子,熟悉周圍的環境,熟悉一切出現的人,還有每天其實都陪伴她的迪迪。


    但是方沐熙也發現,其實有些東西停留在她記憶裏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比如白慕言會對她做的事,給她設定的規矩,養成的她的習慣,還有白慕言這個人,以及有關他一切。


    白慕言的身份其實每天都在變,第一天醒來的時候是護工。


    方沐熙的日記裏是這麽寫的,“我有一個很帥的護工,除了他總是眼眶紅紅的看著我,整個人有些邋遢,脾氣也有點差以外,他基本算是合格吧,因為他會抱我起床,給我穿衣服,然後帶我去海邊散步,我很喜歡牽著他的手在海灘上亂踩,留下一地的腳印,因為那樣我就會記得我曾經來過這裏。”


    第二天


    “原來我的護工是家裏的老大,應該算是管家吧,因為我今天拿水果刀削蘋果他竟然大怒,罰我抄了十遍家規,還剝奪了我看動漫的權利,我十分生氣,我收回以往說過他長的很帥,偶爾會很溫柔的話,他其實就是一個霸道,強勢,蠻不講理的爛大叔。”


    第三天


    “大叔好奇怪,今天竟然看見他一個人偷偷看著手機在哭,真的好奇怪,他都那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真的不知道有什麽好哭的,而且他手機上到底有什麽啊,真的很好奇。而且他看起來那麽凶,應該不會有人能夠欺負他吧?算了,那看在他心情不是很好的份兒上,今天她還是乖一點好了,本來還計劃偷跑出去玩的,幹脆改天好了,這次就當是給他麵子,大叔,你將來一定要還我人情哦。”


    第四天


    “大叔真的是個人才,他竟然還會頭部按摩,而且手法挺專業的,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第五天,第六天,七天……


    “迪迪今天咬壞了大叔的褲腳,大叔發火要把迪迪丟出去,為了把迪迪留下來,我答應以後都聽大叔的話。”


    “今天大叔做了鯽魚湯,很美味……”


    “今天又看到,大叔偷偷在哭,而且他手機上的照片……好像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會……是我嗎?可是但是為什麽要看著我的照片哭,難道我……得了絕症嗎?”


    “我好像有點記不清大叔是誰了,他的臉好像有點模糊,好像有人每天都在跟我說話,但是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


    “有個很漂亮的正太叫我媽咪,他真的超可愛,比迪迪可愛,比二哈可愛,比電視裏所有的小朋友都可愛,可是他叫我媽咪……要我陪他玩,陪他一起吃飯,可是我真的不懂他為什麽叫我媽咪?而且他好像叫大叔爹地,那他們……”


    “有點醒不來了,腦袋好沉,好空……,好像有人喂她喝水,用很輕柔地力道拍她的背,然後好像有熱源慢慢靠近,腦袋的緊繃才好像比剛剛好了一點,好熟悉的味道一直在鼻尖縈繞。”


    ……


    “大叔!”


    方沐熙突然很大聲的喊白慕言。


    因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某些朦朧的記憶,她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好煩躁。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好像已經習慣了她這種莫名其妙起來的怒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而是轉身拿起一杯熱牛奶遞到她手上,用他一貫的語氣說,“先把這個喝了吧。”


    方沐熙卻是餘怒未消,直接一個揮手,牛奶就全部灑在了男人的手上,白慕言本能的收回自己的手。


    然後轉身去盥洗室處理,對她卻沒有半分的責怪。


    方沐熙自己反而是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辦,印象裏總覺得男人應該對她很凶的,可是為什麽他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轉身出來又重新倒了一杯熱牛奶給她,可是他越是這樣,她反而覺得自己的心裏更加難過。


    “大叔,我……”


    “你怎麽了?是不是頭又疼了?”


    白慕言已經換了衣服,但胳膊明顯紅腫一片,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隻是靠近她,輕柔的撫摸她的小腦袋。


    “沒,事。”


    方沐熙本能的後退,不知道說什麽好。


    “baby.i loveyou,baby.iloveyou……”


    白慕言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男人卻隻是怔怔的盯著她,好像連電話都忘記接了,方沐熙隻能戳戳男人的胸口,指著他口袋的手機。


    白慕言似乎剛剛回過神,兩根手指去夾口袋裏的手機,可手指一通手機就掉在了地上,大概是觸碰到了免提鍵吧,有急促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白先生,麻煩你趕緊到醫院來,布丁小朋友出門的時候被車撞到了,現在情況很不好……麻煩你快一點,醫院在……”。


    白慕言眼睛好像一下子瞪的很圓,慌亂的撿起手機放到耳邊,用很顫抖的聲音一直問哪個醫院,哪個醫院……然後瘋了一樣從家裏跑出去。


    直到男人已經在眼前消失不見,方沐熙的手還伸在半空中,嘴巴微張,想說的話根本就沒有說出來。


    剛剛說布丁……布丁怎麽了?布丁他怎麽了?


    頭好痛,巨大的痛苦好像一顆大石頭一樣,一下子堵在她的心裏,心也好痛啊,她的心真的也好痛啊。


    怎麽可以有事兒?他怎麽可以有事兒?不可以的,他不可以有事的……


    眼淚早就已經不受控製地溢滿了全臉,全身都在抖,她整個心早就已經飛到了布丁的身上,腦子裏也像潮水一般翻騰著。


    啊!啊!啊!


    她抱著腦袋突然間開始大叫,然後一直呼喊著不要不要,無助,痛苦,煎熬。


    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腦袋中一直盤旋,媽咪,對了,有人在叫她,媽咪,救我,媽咪,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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