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相愛的男女,將兩心比一心,就如她與沐子軒,雖相隔千裏,可她心係他心,是最近的。


    她多想告訴他實情:夜大哥,你不要歡喜我,我心有所屬。


    可她,不敢賭。


    她怕累及沐子軒的性命。


    讓皇帝永不知沐子軒與她的事,讓往事隨風,讓一切隨她的離開而消逝。


    有些事,就讓她一瞞到底。


    就讓他以為,她是喜歡他的。


    也許,因為他的一份歉疚、一份愧意,他能善待洛家上下,能善待她此生守護的家人。就讓她最後再自私一次,用看似的深情,哄騙她一回。


    皇帝心頭一軟,“你太累了,再歇會兒罷。”


    高昌稟道:“皇上,太醫們到了。”


    早前皇帝就說“如果皇後醒來了,再傳太醫請脈”。


    他怕,怕就此失去洛儷。


    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畏懼過,怕她在鳳儀宮裏從此一睡不醒,她這樣的虛弱,虛弱到他想要好好地嗬護。


    柯老太醫治過脈,之後又是馮老太醫等人,五六位老太醫全都診過後,相繼退出了內殿。


    太醫們有神色凝重的,亦有麵露擔憂的,更有心下不忍的……


    凝重的是覺得這毒太過古怪,


    擔憂的,是發現皇後的脈像發生了變化,這變化就似油燼燈枯,似心脈盡損。


    心中不忍的,想著皇後正值妙齡,卻有此番變故,生死難卜,心知卻不能道破。


    皇帝問道:“還是診不出皇後中了什麽毒?”


    幾人無助搖頭。


    素紗小心地守著洛儷。


    皇帝道:“此次皇後被毒蟲咬了之後,昏睡了七天,必須查明那是什麽毒蟲。”


    早前認定是中毒的幾位太醫,想盡了法子查閱典籍,依舊找不出那毒蟲的來曆,甚至不知道毒蟲的名字,找不到是什麽毒蟲,就無法配製解藥。洛儷花了三日的時間,寫了一幅書法,又繪了一幅丹青,書法寫的是《芙蓉島傳》,而丹青繪的是北疆日暮之景,火輪般的落日,蒼茫的大地,帶著一股濃濃的哀傷、蒼涼。


    她覺得,自己就似這《北疆圖》,在最美的時候,靜默的沉落。


    而她寫《芙蓉島傳》,僅僅是向往裏麵描繪的神仙福地。


    她再也回不到芙蓉島,在選擇守護家人的那刻,她成了芙蓉島的棄徒。她取出印鑒,在書法字畫上題跋落名,看著這小小的印鑒,又憶起昔日洛瑞送給她的情形,往事如風,對逝者成空,對生者卻是記憶深處的一段回憶。


    百年之後,又有誰會記得洛三娘?


    她逝去之後,在命運中輪回,是否還能如這一世一般記得前世的恩怨情仇。


    洛儷問素紗:“你記得池憲麽?娶了竇華濃,卻將竇華濃降為妾,再送與盧淮安的那個?”


    素紗微蹙眉頭。


    素秋討好地接過話,“娘娘怎麽問起這個人了?”


    小路子哈著腰,正看著洛儷的字畫,娘娘的墨寶價值不菲,皇上的禦書房珍藏得有,滿朝文武不少人想珍藏。可皇後自來對學問上頭嚴謹,但凡不滿意的,都化成了灰燼。


    旁邊的小太監忙道:“回娘娘,奴婢聽說過此人,與唐侍講乃是同屆探花郎。後來娶了章美人三叔家的女兒為妻。池憲原是想求娶清流貴女,可他幹出將妻降妾還送人的事,清流文武可瞧不上。


    章家雖與楊家因章大公子之死鬧翻了臉,章家大房早不與楊家來往,章家三房卻是暗裏有往來的。章三老爺私下走了早前楊丞相的路子,給他謀了一個豫省豫州某知縣的實缺。”


    她與池家的恩怨,前世也算了結。


    今生她多有防範,以池憲的野心,一個小小的知縣如何能滿足於他,隻是池憲的所為,早被有骨氣的官員視作“小人一流”。


    池憲先娶竇華濃,再娶竇華濃的舅家表妹為妻,原配可以休棄,但不能當成物件送人,這於他的行為,天下不知多少人會不屑一頓,會瞧不起。


    洛儷近乎自言自語道:“章家姑娘怎的嫁了這麽個人?”


    小路子道:“娘娘說得是,那種小人怎麽配娶貴女。楊家得勢時,章家雖與楊家麵上不和,可到底是親戚。”


    楊家失勢時,因大家都知楊章兩家的恩怨,章家逃過了一劫,其實是皇帝沒有追究楊家的六族。


    往事點滴,洛儷已經太久不知江南那邊的消息。


    “明兒一早,將唐侍講的夫人梁氏、吏部尚書家的薑夫人婆媳請入宮中,本宮想與她們說說話。”


    小路子道:“奴婢這就出宮傳旨。”


    “去罷!”


    洛儷擱下筆。


    天上的雲,雲卷雲舒;地上的人,有聚有散。


    世間緣分,緣來緣散,緣多緣少皆是緣份使然。


    她與祖父寫信,與伯父、父親、伯娘、大哥二哥甚至於三弟四弟五弟,就是洛儀她也寫了一封信,她幾乎給自己的親人都各寫了一封信,然後裝入信套,一並放到箱子裏頭。


    洛儷又裝了一些老山參、毛皮等物到箱子裏頭,勿必要將東西塞到滿滿當當的。


    她指著箱子道:“素紗,帶上幾個太監,去皇城鐵記鏢局,就說這是我送給洛家老候爺、老夫人的藥材與禮物,讓他務必小心運送,並由專人送到洛府。”


    素紗應答一聲“是”,喚了兩個會武功的太監將箱子送出皇宮。


    送出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叮囑,也是她最後能為洛家做的。


    前世是個傻子,太過單純癡迷,被玩弄於股掌,身陷情網,迷蒙了雙眼,失去了看清許多真相的機會。


    今生是個癡人,為了守護太多的人而無法保全自己,她重情重義,也堅守本心,若要離逝,她捧著胸口,也能問心無愧地說“洛三娘依如最初”。


    如有來生,她想為自己活一次,痛快地愛,痛快地恨,不再有守護家族的使命。


    *


    翌日一早,薑夫人、梁素紈入宮。


    二人都已聽說皇後中毒,昏迷幾日的事,立在宮門外,靜靜等候著傳詔。


    梁素紈更是提著心,時不時地望上一眼。


    鳳儀宮的大門緊合著,看不到大殿裏頭的情況,隻見幾個宮娥太監一路小跑進入偏殿,裏頭靜寂得沒有半點聲音。


    薑夫人帶著薑大/奶奶,靜候鳳儀宮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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