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家的見洛儷一喚馬兒,那馬兒就跟聽話的孩子似的跑過來,他脖子有鞍配,卻隻得一截極短的韁繩,還是繞在脖子上的。


    洛儷走在前頭,那馬兒突地動作快捷,用舌頭一掃,將一朵月季吃掉,洛儷扭過頭來,“你偷食了?”


    馬抬著腦袋,似不承認。


    洛儷道:“沙金家的,你自去忙,不用管我們,這馬是我在外頭收來的駿馬,略通些人性。”


    沙金家的合上門,一調頭回了屋裏,將洛儷來了,還帶了一匹通人性的馬的事講了。


    沙金道:“她是皇後娘娘,天下的寶貝不是皇上的就是她的,那些百官還不得拚命的巴結,我聽人說前兒有人送了皇上一對會說話的鳥,就跟人似的,最會開解人了。”


    這馬與那會說話的鳥一比,可不就差了。


    洛儷領著玉兔到了靈潭,指著男子那為的潭水,“你可以在那邊洗澡,還能在井邊飲水,隻井邊的水莫弄髒了。”


    玉兔立時撒著四腿奔到井水邊,低頭飲了一口,好香的水,這次全都是她的,她飲得咕嚕嚕直響,直喝得肚子鼓鼓再也喝不下,這才跑到男子浴潭裏頭去打了滾,再打個滾這才上來,發現泡在水裏不錯,又跳了下去,泡著泡著時,發現想撒尿,尋了個草坪方便後又繼續飲水、泡澡。


    次晨,待沙大嫂子與翠蘭打水時,發現井裏的水下了一大截,以往水都是滿的,還能流到外頭的浴潭裏。


    玉兔還想喝水,嘴饞的,可它夠不著,這會子見有人,大搖大擺地走近,伸著脖子就將翠蘭打上來的水喝完了。


    翠蘭一扭頭,發現身邊站了一個雪白的東西,喊了聲“娘呀”就嚇得坐在地上,待定睛細瞧時,發現是一匹頭頂有一挫閃電紋雜毛的白馬,它瞪著一雙眼睛正急切地看著翠蘭。


    沙大嫂子正在查看園子裏的花木,“到底是誰幹的,把花全都掐了,我的個天,誰幹的?”


    一抬頭,發現一匹白馬正在偷食月季,當即抄起扁擔就追了過來。


    玉兔四條腿,沙大嫂子兩條腿,那裏追得上它。


    沙大嫂子邊追邊喊:“怎麽有馬進了別苑,把花木都糟塌了。”


    洛儷已經起床,正在念慈堂裏習武練劍,內院通常無人來,也隻沙大嫂子隔日澆花木時會過來瞧瞧,沙大嫂子帶著翠蘭住在外院。


    翠蘭現在是自由身,家裏正在給她物色夫君,當然也不急,畢竟她的年紀還小,因在皇後身邊服侍過,附近好幾戶小戶人家都想求娶。


    翠蘭爬起身反應過來,拿了個大掃帚。


    母女倆一南一北準備夾擊玉兔,洛儷聽到外頭的罵聲,出了院子,卻見玉兔立在中央。


    洛儷問道:“玉兔,是你幹的?”


    玉兔依舊抬著脖子。


    洛儷道:“沙大嫂子、翠蘭,這是我的馬玉兔。”


    沙大嫂子追得氣喘籲籲,這馬的動作也太快了些,就跟頑皮的孩子似的,她拿著扁擔連根馬毛都沒碰到。


    玉兔老老實實在立在洛儷身後。


    翠蘭指著玉兔大罵:“臭馬!水井裏的水是不是你喝的,你喝了多少啊,如果我不是帶了繩子,都快夠不著了。”


    玉兔想著:俺就喝了一點,那麽多的水,又沒喝完。


    沙大嫂子道:“月季花、薔薇花是不是你偷吃的?”


    俺就吃了幾朵,什麽叫偷吃,這是我家主人的,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洛儷道:“它就是一匹馬,隻知道自己吃,哪裏管該不該吃,別與它計較。”


    他們是人,也必要和一個畜牲計較。


    隻是這開得多好的花,居然就被馬給吃了。


    翠蘭道:“姑娘可是要用花做香膏子的,被它吃了,可用什麽做香膏子?”


    洛儷道:“總會有法子的。一會兒替我預備好柴禾,再幫我采花、草葉,我今兒就製幾盒香膏。”


    她的香膏快用完了,這次來悠然別苑就是為這個,早前還想著把玉兔留在這兒,隻怕它會四處惹禍。


    洛儷看著外頭,哪裏還有一朵花,也就剩下花骨朵,全被玉兔給吃了,它還真識貨,專挑了花吃。


    洛儷輕斥道:“玉兔,你到外頭玩可好,別再糟蹋我的好東西。”


    玉兔望了眼大門方向,大搖大擺地出了大門。


    沙大嫂子錯愕地道:“這畜牲居然聽得懂人話。”


    洛儷道:“小心它惱你!”


    罵人也聽得懂,真是成精了。


    洛儷叮囑道:“我來別苑的事莫傳到外頭,我暫住兩日,做完香膏就離開。”


    洛儷突地憶起外頭有莊稼,追到大門外,“玉兔,記得前幾日教你的,莊嫁與蔬菜不能吃!你吃了,人家會追著你打,你可以吃林下的草。”


    翠蘭問道:“它真能不吃莊嫁和草?”


    洛儷道:“來的路上吃過一些,我揍過它,它聰明著呢,知道哪些不能吃。”


    玉兔在別苑外頭的林間啃草,啃了一陣,就見幾個孩子帶著耕牛出來放牧,看到林間的白馬個個新奇不已,而它身上還有馬鞍,一瞧就是有主人的,渾身的馬毛白淨如雪,身上隱隱還有股花香。


    “嘖嘖!莫非是皇後娘娘的禦馬。”


    幾個牧童圍著玉兔瞧了一陣稀奇,趕著牛往草多的地方去。


    玉兔凝了一下,一股風似地衝到前頭,好多的嫩草,那動作跟有人搶食似的,幾下就把嫩草、好草給啃食了。


    幾個牧童咋了咋舌。


    幾頭牛怒氣衝衝地盯著這個白色的怪東西。


    玉兔吃飽了,又搖大擺地往悠然別苑地大門進去。


    看門的沙金家的認得它,也不攔它,隻是好奇他去哪兒,合上大門跟在他後頭,發現他立在井邊,望著井水看。


    沙金家的問:“你想喝水?”


    玉兔點頭並後退了兩步。


    沙金家的吊下井,打了一桶水上來,心裏暗道:這馬兒真是成精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獻上來的,聽得懂人話,還知道點頭。


    玉兔連喝了兩桶水,肚子脹得圓鼓鼓的,他又進了男浴潭,往水潭裏一跳,趴在水潭裏泡著。


    沙金家的更稱奇了:“連馬兒都知道洗澡,這世道還真是變了啊。”


    它怎麽知道井水是喝的,這浴潭是洗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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