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繾笑著進了鳳儀宮,人未進大殿,嘴裏叫嚷著:“娘娘!娘娘,小婢發現了一件怪事!娘娘……”


    素繾性子跳脫,坐不住、閑不住,沒事就愛在宮裏四處走動,偌大的後\宮,現在各處的掌事、管事、大小宮娥、太監,就沒有不認識她的。


    她不知幾時,就練就了一副與人自來熟的模樣。


    素繾一進來,發現仇嬤嬤立在旁邊,立時畢恭畢敬地站好,福身行禮。


    洛儷笑道:“你又在外頭發現了有趣的事?”


    素繾連連點頭,看了看仇嬤嬤、小路子等人,臉上掛著笑。


    洛儷抬手道:“仇嬤嬤,將萬花山莊的脂粉留下,百花堂與玉玲瓏的就分給鳳儀宮裏的宮人罷。”


    “是。”


    仇嬤嬤捧著大托盤,上麵全是大大小小的胭粉盒。


    素秋提著嗓門追在仇嬤嬤後頭,她早就看上那口脂了,怎麽也要討一盒給自己用。


    素紗亦跟了過去。


    小路子麵白唇紅,他也是用脂粉的,他可是鳳儀宮的大太監,出門也是要打扮的,有時候還與素秋幾個嘰嘰喳喳地討論哪種脂粉好用,說的話還一套一套的,早前素秋素紗不習慣,現在聽習慣了,直拿小路子當女人看。


    大殿上,隻片刻就剩洛儷與素繾姐妹。


    素繾走近洛儷。


    洛儷繼續擰開聞嗅著萬花山莊的香膏。


    她留這一家的,是因為沐子軒對萬花山莊的脂粉讚不絕口,故而她就留了心,細聞之下,還真發現不錯。


    素繾立在一邊,壓低嗓門道:“娘娘,小婢今天去冷宮了。”


    素綣怔了片刻,“你沒事去那裏作甚?那地方怪晦氣的?”


    素繾很神秘地道:“妹妹,你以為我想去。我去冷宮,還不是跟蹤盧淮安去的。娘娘,盧淮安居然給冷宮裏的一個女人、孩子送吃的,你說新不新鮮。娘娘,小婢還發現,那個孩子與盧淮安長得好像……”


    冷宮裏的女人,不是顧英之女顧婉麽?


    一入宮就被查出她有了身孕。


    難道她生下的孩子是盧淮安的?


    難怪素繾神秘不已,這真是一件大秘密。


    素繾本來是閑著沒事四處閑逛,逛著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進了一道石門,她立時憶起背影的主人是盧淮安。


    這裏是後\宮,等閑不允外臣進入。


    龍影司的侍衛可以,但盧淮安早不是龍影司當差,而是西衛指揮使,就憑他的身份,是不能踏入後\宮的。


    素繾原就想抓盧淮安的把柄,讓幫洛儷出氣,現在就發現了一件事,她豈有放過之理,當即就跟了過去。


    洛儷沉吟道:“顧婉生的孩子與盧淮安長得像?”


    “盧淮安那吃裏爬外的東西,敢算計娘娘,終於被我們抓住把柄。娘娘,冷宮的女人肯定是盧淮安的女人,那孩子騙不了人啊,跟他長得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素綣錯愕不已,“顧婉是盧淮安的女人……”


    洛儷低聲道:“先不要聲張,今兒夜裏,我們再去冷宮一探究竟。”


    *


    夜,明月當空,夜風輕拂,宮殿的影子倒臥在大地上,就似千年前的古碑,滄涼而肅穆。


    素綣提著燈籠,洛儷走在前頭,徑直往冷宮方向移去。


    遠遠兒地,看到冷宮的一間石屋裏亮了一盞微弱的燈光。


    一個侍女正小心翼翼地前行,手裏提著一個籃子,裏頭放的是剛洗衣的衣衫。


    洛儷主仆避開侍女。


    素繾道:“這個丫頭是冷宮顧美人的侍女,與她一道長大的,顧美人被打入冷宮時,她就一直跟著。顧美人在冷宮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孩子而今有一歲多了,會說話、會走路,長得活脫脫就像盧淮安。”


    洛儷低聲道:“滅了燈籠,我們悄悄進去。”


    主仆三人交換眼神,頻住呼吸進了石屋。


    屋子裏,一個女人正低聲輕唱,似在哄孩子睡覺。


    她的對麵是一張簡易的桌案,桌前的長凳上坐著盧淮安,他穿著西衛指揮使的官袍,麵容冷硬,“你還要留在這兒?”


    他冷,顧婉的表情比他更冷。


    “我是皇帝的廢妃,我不住冷宮待那兒?”


    盧淮安道:“你連孩子都生了,我可以對外說你是外室,再扶你為貴妾……”


    世間的男子,除了皇帝的女人多,這天下第二女人多的當屬盧淮安。


    “做你的貴妾?盧淮安你以為我稀罕嗎?”顧婉溫柔地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望向盧淮安時,又恢複一早前的冷漠。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真心待我,當年你借著我去報國寺上香,令人劫持我,又淩\辱我失身於你,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替你的家人報仇。隻是你沒想到,我會懷上身孕,更會在冷宮生下小敢。


    你給我貴妾,不是你稀罕我,而是你想要小敢。你不敢讓人瞧見小敢,若有人看到他,你以前做的缺德事就會曝露。盧淮安,因我失節,我顧家惹下大禍。我爹慘死西北,我娘與我哥被發配邊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想要我把敢兒交給你,你就為自己造的孽恕罪,你從邊城救回我娘、我哥與兩個弟弟,我……就可以原諒你。


    否則……”


    盧淮安冷聲問道:“否則如何?”


    “否則,我就稟告皇上、皇後,雖當年不是我失節,而是我被你劫持失身於你。而敢兒就是最好的證據!”


    盧淮安倏爾起身,一閃身握住了顧婉的脖子,一點點加大力氣,眸子裏掠過陰狠的殺意。


    他是毀了她的一生,可竇家也毀了他們整個盧家。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顧婉一點點失去呼吸,就以為她將死之時,盧淮安突地鬆開了手。“你瘋了!”


    “我瘋了,也是被你逼的。如果不是你毀我名節,我顧家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顧婉的眼裏難掩恨意。


    盧淮安淡然一笑,“若不是我毀你名節,你的母親、兄弟早因竇氏案連累身首異處。”


    “我不管,你想要敢兒,就將我娘、我兄弟救離邊城,給他們置一份家業,讓他們衣食無憂。否則,你休想從我身邊奪走敢兒。我可告訴你,這雖是冷宮,但知曉敢兒存在的人不在少數,如果你強行奪取,就會有人知道這事是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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