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綣遲遲疑疑地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姑娘……”


    “他不僅想困住我,更想困住我的兒女,你說,如果我不能生兒育女,他還能困住我什麽?”


    她的聲音很低落。


    “我不想替他生兒育女,我不喜歡他。我更不想被迫為了兒女,就要去害人、殺人,亦不想讓洛家成為第二個竇家。


    如果我無兒無女,洛家成不了真正的外戚,也不會成為下一位皇帝的眼中釘。


    洛儷這一生,是為了守護家人平安,我不能累了洛家,也不能讓洛家因為我的兒子而站隊,洛家是永遠的清流、中立,不參加任何權爭、黨派,一心隻會百姓謀福……”


    素綣眼裏有淚。“姑娘絕了子息,往後在宮裏可如何過?”


    “在深宮,沒有欲望的人,永遠比有欲望的人過得快樂;沒有兒子的後妃也會比兒子的過得更輕鬆。為了洛家,為了更多的人,我不能生下皇家子嗣,我不生,就讓更多的女人生……”


    她一層又一層地打開藥散,看著手裏灰白色的藥粉,“素綣,這絕子散真的好用?”


    “姑娘,這是小婢從黑市買來的,就這麽一點,得一兩黃金,我打聽過,說這藥散很好用,解毒期隻得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後,這毒就根深蒂固,再無化解之法。


    洛儷凝了一下,既然她不能逃離命運,那麽就對自己更狠些。


    沒有子女又如何?


    她依舊是洛三娘!


    為了洛家,為了她往後在宮裏的歲月,也為了自己不會在年輕時爭寵,在中年時為子爭戰廝殺,更為了在她年邁時不重蹈竇太後的路,她必須避免洛家成為外戚。


    服毒絕了子息,是她最想做的事。


    她捧起藥散,倒至嘴裏,慢慢地咽下。


    素綣靜靜地看著。


    她想過勸姑娘,在姑娘說了緣由之後,她不能阻止。


    在她的心裏,姑娘自來都是有主意的。


    她當時買藥時,還想買些假的來。


    她是配了假藥,可她今日卻拿了真藥。


    黑市的絕子散,一兩黃金一份,聽說是極厲害的,許多嫡母就是用它來對付寵妾。


    可洛儷卻是自願服下絕子散,斷絕子息。


    服下不到片刻,洛儷就覺得小腹處一陣鑽心的刺痛,她捧著小腹,打座調息,過了一個時辰,刺痛感轉弱。


    素綣道:“姑娘,你……真的想好了,一過三個時辰,就真的一生無出……”


    “素綣,你不必說了。我一早就想好的。”


    在她得曉了皇帝那麽多事後,雖有意外,卻又有心傷。


    他的情太過霸道。


    他可以一個又一個的要,卻不許他的女人對旁人有染。


    這樣讓她絕望的男人,她根本不屑替他生兒育女。


    她看不到前路,她寧可隻擔負皇後的責任。


    逃不掉,躲不開,那就勇敢地麵對。


    洛儷扒在暗室的木榻上,停止了思緒,腦海裏全是她與沐子軒美好而溫馨的過往,揮之不去,這許是她今生最溫暖的回憶。


    他們的緣分,到底還是差一點。


    “姑娘……”素綣蹲在她的跟前,“你和沐公子逃走吧,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地方能容你們安身,去大漠西涼國,又或是去北方的匈奴,天高地遠,總有一處容身地。”


    “素綣,我們能逃,可洛、沐兩家族呢?我若在,他會有所忌諱,若我走了,又做了如此打臉的事,他肯定會拿沐家第一個下手,之後就是洛家。”


    皇帝的強勢與決心,她都能看到。


    如果他真有心軟,當初就不應該逼楊淑妃毒殺章公子。


    她到底不是唯此一人,她背後還有洛家。


    她前世已經對不住洛家,今生不想再累他們一次。


    她能做的,就是在現實中低頭,最自己認為最正確的事。


    姑娘無法自私。


    她掛礙的人和事太多。


    她舍不下洛家,舍不下她身邊的下人丫頭,一旦姑娘離開,素綣姐妹就首當其衝會被治罪。


    洛儷不知是太累,還是被小腹疼昏,迷迷糊糊間,她睡熟了。


    素綣盤腿坐在蒲團上,眼裏蓄著滿滿的疼惜。


    旁人不懂姑娘,可她是懂的。


    姑娘太不容易了。


    *


    禮部官員就有好幾位住到洛家,開始清點禮器、聘禮、又將洛家陪嫁的東西進行了挑揀一番。皇後的嫁妝不是隨便何物就能入宮,得禮部幾位官員瞧看,認為確實能與宮裏的好東西一比才能進宮。


    鐵家添送的一個六尺高西洋鏡,薄薄地嵌在一扇落地屏風上,屏風是用烏木製的,雕的是龍鳳呈祥圖案。


    禮部官員看著裏頭照得清清楚楚的人,“這不是銅鏡?”


    “照得可真清楚。”


    西洋鏡列入嫁妝。


    再有洛家陪嫁的《蘭亭序》、衛夫人的《碑帖》等孤本真跡一並列入嫁妝。


    洛家又陪嫁了店鋪、田莊若幹,其中京北縣蓮花莊這處也名列其間。


    禮部官員道:“既然你們說蓮花莊是皇後娘娘最喜歡的,這處留下。娘娘他日在要在那兒建避暑行宮也不定。但其他田莊不用,店鋪也不必放進去。”


    鐵嬤嬤道:“都不要了?”


    怎麽能這樣呢,就算是做皇後,也不能沒有一份像樣的嫁妝。


    禮部官員挑了字畫、西洋鏡,又有鮫紗帳、緙絲的“滿床笏”、珍珠衫等,再有一百萬兩銀票,其餘的都不要了,陪嫁店鋪田莊裏頭隻收了一處蓮花莊。


    皇帝大婚,聘禮嫁妝都是有定例規矩的,皇後的嫁妝由禮部挑了最好的添進去,尋常的就不要。


    自四月初以來,禮部已完成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等五行儀式,民間的“親迎”取消,由洛家人親自將洛儷送入宮門。


    皇帝為視器重,向洛家送彩禮二萬斤黃金,由近千名宮人抬入洛府,齊齊擺放在會客廳外頭的空地,一時間黃金閃耀的光芒近乎耀花人眼。


    關於大趙天隆帝超越大趙曆代皇帝的彩禮,也由史官載入史冊“聘黃金二萬斤,納采鴈璧乘馬束帛,在舊典之上再番一倍。”也就是說,皇帝迎娶皇後,花了大趙有史以來的巨額財物。


    五月初一白日,洛儷開始睡覺,二更天就開始沐浴,之後絞臉,全福人是衛王府世子妃,衛王府世子妃是皇帝的堂嫂。宮裏的喜嬤嬤上妝,用的香膏是洛儷自己做的,就連撲臉的水也是靈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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