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儷近了白雲庵,下了馬車,素綣前去叩響庵門。


    玉氏與玉美人的母親王氏便在這裏出家,兩人是姑嫂,也算彼此有個照應。


    一個十幾歲的比丘尼打開了庵門。


    素繾道:“我們姑娘是傾城郡主,特來此上香,受一位故人所托,為他的親人送兩套寒衣。”


    洛儷主仆在人進了庵堂,祭拜了觀音菩薩,又逐一給庵中菩薩上了一炷香。


    住持師太傳說是明和帝時期的一位親王妃,丈夫兒子被竇太後所誅,三個年幼的孫兒孫女隨兒媳被流放瓊州受苦,有一個女兒由竇太後做主遠嫁西涼和親,沒到三年,女兒就在西涼病故,而她更是由竇太後做主送到這裏出家為尼。


    洛儷行了一禮,“拜見師太。”


    住持師太和眉善目,“阿彌陀佛!”


    洛儷道:“小女受人之托給本月奉旨來此修行的玉氏、王氏送寒衣來的。”


    “女施主是說行善、行良二位女弟子罷?”


    “正是。”


    洛儷不知道為何,心裏有些打鼓,她不知道住持師太會如何對待玉氏、王氏。


    有小尼出來,領了洛儷,道了聲“請隨貧尼來。”


    住持師太靜靜望著洛儷。


    洛儷以為許在普通女尼禪院內,最後進了最裏的禪院。


    玉氏在遭遇家變後,一夜之間宛似蒼老十歲,一襲灰袍,頭上戴著女尼灰帽,手裏拿著一串崖柏佛珠,她的身側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麵容憔悴。


    洛儷福了福身,“拜見行善師父、見過行良師父。”


    玉氏道:“進去說罷。”


    洛儷進了禪房。


    行良倒了盞茶。


    禪房是兩人合住的,有一張石砌的佛床,上麵整齊地疊放著兩床被褥,屋子裏有兩口大箱子。


    洛儷接過素繾手裏的包袱,“這裏麵是兩套寒衣,乃受竇長庚所托轉交二位。”她壓低嗓門,“裏頭一千兩銀票,又有幾十兩碎銀,也是他交給二位的。”


    行良微怔,急切地問道:“竇長庚沒事了,那我兒呢,我兒如何了?”


    皇帝發話,讓這二人剃發為尼之後,次日她們就被官兵送來了。當場由住持師太強行剃度,玉氏還好,她一早就猜到了結局。玉太太王氏一摸著自己的光頭就哭,一哭就是好些天。最近來才接受了現狀。


    洛儷道:“有人向皇上求情,請求饒過竇長庚一命,皇上下旨,將竇長庚貶為庶民,放逐天涯,此生不得再入皇城。這是他托我轉交之物,至於行良師傅說的人,我不知是誰?”


    “玉氏嫡係三房的五公子玉忍。”


    洛儷實在不知這麽個人物。


    素繾道:“姑娘,小婢知道,聽說竇氏滿門不分主支分支的男丁統共一千一百三十人,而玉家主支、劉氏主支、塗氏主支的男丁盡數被斬,除了十五歲下的孩子是賜毒酒賞了全屍,其他人都在西菜市……”


    行良身子一搖,落魄地坐下,眼神癡呆。


    玉氏問道:“竇德妃可好?”


    洛儷道:“因替竇家求情,被貶為竇美人。現居重華宮菊軒,雖不受寵,倒還平靜安好。。重華宮主位慧妃娘娘幼年在江湖長大,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又有俠義心腸的,並不曾為難她,反而看不慣其他嬪妃欺她,還幫過她幾回。”


    玉氏念了聲佛語。


    行良又問道:“我女兒玉美人如何?”


    洛儷輕聲答道:“玉美人在宮裏的情形與竇美人差不多,隻是她位居永仁宮姚麗嬪處,不如竇美人過得平靜。”


    此刻,從旁邊屋子裏進來一個女尼,走得跌跌撞撞,搖搖晃晃,一進來,重重跪在地上,“姑娘是洛三娘?”


    素綣道:“師父不必如此,有事請說。”


    女尼道:“貧尼是劉美人生母,請問姑娘,劉美人現下如何。”


    素綣看著這病哀哀的婦人,瞧她的樣子,似病了許久,這三位婦人的女兒在深宮為妃,皇帝顧忌顏麵,特下恩旨,令她們到此修行,“劉美人與竇美人一樣,在重華宮,不如寵妃們過得體麵風光,卻也過得平靜安好。重華宮的慧妃娘娘最是大度俠義,並不曾刁難她,還與竇美人的菊閣毗鄰而居,兩位美人沒事就在宮裏吃茶閑聊,一起打發時間。”


    行良癡呆呆地道:“皇上讓竇、劉兩家的姑娘跟了最大度俠義的慧妃,為什麽不讓玉美人一道,玉美人在永仁宮處不知道過得如何艱難?”


    行善呢喃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阿彌陀佛。”


    洛儷起身,“三位師父,我們得告辭了,就此拜別。”


    她出了兩層禪院,出來時許了三千兩銀子的香火錢。


    住持師太念了“阿彌陀佛”。


    洛儷道:“師太心善,那三位也是這世間的苦命女子。”


    住持師太誦道:“前世因,今世果。前世債,今世償。”


    洛儷念了聲“阿彌陀佛”,福了福身,領著素繾姐妹離開庵堂。


    住持師太定定地看著洛儷移去的身影。


    “師太,洛三娘的書法丹青聞名天下,你怎不讓她留下墨寶,我們庵堂又不缺銀子,差的就是一幅體麵的楹聯。”


    “若有緣,她以後還會再來。”


    若無緣,求得一對楹聯又有何用。


    這是尼姑庵,對她們而言,最要緊的是清靜。


    洛儷出了庵堂,大門漸次關合。


    素繾低聲問道:“妹妹,劉美人在深宮病歿,骨頭燒成了一捧灰撒到枯井裏,你怎麽說她和竇美人毗鄰而居?”


    素綣爭辯道:“你沒覺那婦人很可憐,如果讓她知道女兒英年早逝,隻怕一個扛不住今晚就得咽氣。”


    有女兒活著,對她也是一份希翼。


    洛儷乘著馬車進了竹林深處,空中傳出悠揚的笛聲。


    沐子軒聽到車輪聲,尋聲望來,“你來了?”


    洛儷巧然笑兮,“我來與你道別,我義父病重,想見我一麵。”


    “那宮裏……”


    “我將辭官折子壓放在唐侍講的案頭,他若看到便能轉給皇上。”


    沐子軒道:“我已上呈奏章,請求去地方為官。”


    “待我回來,你許已離皇城。沐大哥,因我明日啟程,今日就能久留。我走之後,你可記得想我。”


    沐子軒深情地道:“我會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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