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館。


    素繾沐浴後來請洛儷。


    “小婢回城時,被三個郊外校場北軍新兵給攔了,說是我們帶走的災民裏頭有他們的家人。姑娘啊,不是說都是無家可去的,有幾個婦人要留在我們莊子裏等丈夫,這要是他們三五年、十幾年不回,不是一直要住在莊子上?”


    洛儷沒想還有等丈夫的女人,“有幾個?”


    “我看了一下名簿,裏頭有五個等丈夫的女人,還有等哥哥的、等兒子的,加起來得有十二個。”


    “把名字都記下了?”


    “我用筆作了標記,小婢還將這些人住哪兒都給抄了一份給北軍新兵,讓他們帶回去。”


    “叮囑莊頭對這幾家格外關注些。等莊頭統計了新的名簿送來,看需要建多少屋子,既然他們投靠我們,那麽久的粥都施了,不在乎各家再補貼份銀子,將屋子盡量給他們建得更好些。


    素繾,近來你一直在外頭,這件事就交給你。你盯著莊頭們盡快整理好名單,馬上就要秋收了,等他們幫著莊子上收完糧食,就給各家劃分田地,簽租契,再發放足夠吃到明年九月的糧食。”


    素繾因這幾月的磨練,越發大氣能承事,也能服眾,沒幾日就將名單整理出來,又說現下他們都住在田莊的空屋子裏,人多的分兩間,人少的就一家人住一間,先擠在一處,幫著莊頭收糧食,待秋收忙過了,就會給各家建房造屋。


    因洛儷另照了人頭派發安家銀子,新來的佃戶很高興,幹勁十足,都怕新東家對他們不滿。


    中秋佳節來臨前,洛儷讓大廚房做了些月餅,給新佃戶送了去。佃戶們覺得新東家很有人情味,對新東家很是感激。


    中秋節,朝廷放了節假。


    *


    這日,洛儷依舊起了大早,正用晨食,素絲來稟:“姑娘,夜公子與梁候爺在會客廳求見。”


    洛家的親友們在西北旱情得解後,亦陸續離開皇城回返故土,洛康還提前給各家預備了幹糧。


    洛家後院一下子空蕩了許多。


    洛徊已從悠然別苑回來,兩個月未見長高了半個腦袋,樂得吳氏瞧得樂嗬嗬的,直說莊子上的水土養人。


    會客廳,洛康正陪著夜公瑾。


    他負手看著會客廳上寫的“書香門第”四個大字,沒有署名,但字寫得磅礴大氣,“是洛三娘寫的?”


    洛康笑道:“小女說,早前的幾個字乃家父墨寶,當小心珍藏,取下來換上了這幾個字。這幾月,小女在禦書房瞻仰名家字畫,長進不小。”


    皇帝低應一聲。


    洛儷穿了一襲蜀錦秋裳,近來瞧慣了她作男子官袍打扮,今兒這一身女裝在身,竟是道不出的嬌俏好看,“夜大哥、表哥。”


    皇帝抬手。


    洛康示意左右退去。


    皇帝道:“儷妹妹,近來你就不要出門了。”


    洛儷麵容微凝。


    皇帝繼續仰頭看著匾額,“竇國舅突發頭風症,已三天不曾下床。太後身體微佯,宮中取消中秋盛宴。”


    洛儷隱隱覺得,上次高長春給竇國舅下藥,是連太後一起給下了。


    皇帝並沒有提解藥的事,也許他需要一個生病的太後。


    太後沉迷在洛儷設下的謊言仙境裏,越來越堅信她是仙界的牡丹仙子下凡。


    洛康遲疑。


    梁俊神色繁複。


    洛儷心下猜測。


    皇帝意氣風發,誌氣滿滿。


    洛儷低聲問道:“夜大哥在下一盤大棋?”


    皇帝勾唇苦笑,“今日一早,太虛道長與朕辭行。”


    他左右而言他,那就是她猜對了。


    她時時沉陷在前世的點滴,遇到大事,習慣了回憶前世的事。


    前世已逝,今生正在發生新的故事。


    皇帝前世並未去江南,而今生的他更有擔當,亦更有謀略。


    “太虛道長要離開?”


    洛儷問得小心,似有些難言的落漠,她與太虛道長還沒說幾次話。


    他知她的來處,亦如她知太虛道長絕非騙子。


    “一個江湖騙子而已,離開便離開。太後身邊有甘霖、高長春服侍。”


    皇帝沒有半分的留戀之意。


    洛儷心頭微涼,無論如何,如果沒有太虛,皇帝不會將太後變成一個迷戀神仙的怪人,若太後不變,他很難奪回權勢。


    太後中毒,又何曾不是皇帝縱容的,他明明知道高長春因為甘霖得寵的事對太後心生怨恨,還讓高長春下手。高長春為了完成皇帝交給的任務,為讓事情進行得更順遂,就帶上了太後。


    “千機變”,即是身中此毒,有無數次變化可能,太後與竇國舅中的是同一樣種毒,可解法卻完全不同。


    洛儷道:“太虛到底幫了夜大哥。”


    “朕沒薄待他,賞了他不少金銀財帛。”


    以太虛的性子,他要的寧願是奇花異草也絕非這些金銀俗物。


    皇帝對洛康道:“近來關緊門戶!”


    洛康應答一聲。


    皇帝翩然而去。


    梁俊叮囑道:“姑丈照辦就是。”


    洛康呢喃道:“會不會太急切了?”


    洛儷用力地想著前世點滴,她到死時,竇、保分庭抗禮,清流自來保持中立,不參與黨爭、政鬥,真正爭鬥的其實是竇國舅與保皇派。


    皇帝剛離開不久,門婆子就來稟報:“三姑娘,太虛道長求見。”


    “有請!”


    太虛道長衣著一襲灰色道袍,手捧拂塵,這身打扮與宮裏時又有些不同,明明是仙風道骨之人,偏生帶了一股子輕佻之狀。近了跟前,喊了聲“無量天尊”。


    洛儷福身行禮,“見過道長。”


    太虛道長倒吸一口寒氣,“貧道要回去了,特來向小友告辭。”


    “道長下山的時間不長。”


    “可有人巴不得貧道早些離開,上次得小友相贈藥材,貧道也回小友一份禮物。”他從袖裏取出一隻盒子,“我觀小友麵相,最近三年將有大劫,生死大劫之時,此物許能救你一命。”


    洛儷接過盒子,啟開盒子一嗅,驚道:“睡美人!”


    一語道破,反讓太虛道長吃了一驚,隻是驚在眸裏,不流麵容言表之中。


    她用一小塊女兒香換得這等寶貝。


    太虛道長一揮拂塵,“下次再會亦不知何時,貧道就此告辭,小友保重。”


    他正要離去,洛儷縱身一閃,攔住去路。


    “道長,太後的病……”


    “太後得了癔症。”


    太虛並未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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