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哀家付出那麽多,怎可功虧一匱?竇家不能留,楊家也不能留,到了而今,是該由皇上出手來重整朝堂。一朝君子一朝臣,先帝借洛家給他留下的人才,而今得用之人都出現了。


    文有洛康洛征,武有盧淮安、梁俊,他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更有那無數的洛家門生、弟子,清流才是先帝留下的幹臣、能臣,麵奸心奸的竇承嗣,明忠暗奸的楊耀國,他們個個都留不得……”


    她不要解毒。


    既然這是皇帝要她中毒。


    她就中毒吧。


    為了天下,為了朝堂,為了下一個盛世的來臨,為了寧史之亂後還天下一個清明繁華,她願意中毒,願意糊塗。


    葉太妃常說:‘我兒雖不足七月出生,卻有龍鳳之姿。’


    他到底是長大了。


    葉太妃在盼他長大。


    竇太後這些年也一直在盼他長大。


    高長春的眼淚化成了細流,悲愴輕語:“太後……”


    竇太後沉吟道:“鳳衛出,龍衛藏。”


    這是明和帝留下的遺旨。


    大趙永興帝以來,宮中設有龍影司,又有龍衛營,後來因永興帝見龍衛營一營獨大,又設了東衛、西衛的錦衣衛,以此分散了龍衛營的勢力,但龍衛營的大統領卻可以手持龍令調遣。


    明和帝末年,他留下旨意,龍衛藏於山野,由鳳衛代龍衛行事。


    “鳳衛出,龍衛藏”,這就是旨意的原話,也是他留給龍衛營統領季驚雷的命令。


    竇太後的鳳衛收斂風芒,意味著龍衛將要複出。


    “該讓皇上施展本事,哀家想知道,洛廉是否如當年的洛子那般傳授帝王……”


    竇太後將濕帕子遞給高長春,“近來的夢很美!”她勾唇笑著,“堂堂世外高人太虛上人,卻被皇上當成了江湖騙子,真是難為上人了。哀家中毒之後,長春,你送太虛上人離開罷,早前上人所求的幾味奇藥,皆轉贈於他。這是早前哀家答應過他的。”


    “太後……”高長春的眼淚嘩嘩地流著,“太後何必定要如此?你有辟毒粉,隻要捂上一個時辰,定能解掉毒,若不吸入熏香,不會有礙。太後可以避入宗廟,也可以前往慈寧宮,為何定要中毒……”


    “哀家一生,利用了竇家,真的中毒就當是哀家虧欠竇家的自懲自罰。竇家勢大,必須要除。哀家不糊塗,竇家就會很難拔去根基,哀家必須中毒,也必須糊塗……”


    “太後可以裝著中毒,這件事奴婢知,太後知,其他人定不會知曉。”


    “哀家不想裝!”


    她不要解毒,她要真的中毒做個糊塗太後。


    糊塗了,沉於幻象幻境之中,這樣的她定是快樂的。


    她迷戀夢裏的一切,在夢裏她能見到明和,她們魏紫花仙,他是明和仙人,他們相知相戀,相依相偎。


    這一生,她深愛過。


    她也曾風華無限,張揚恣意過。


    這一路,她走得艱辛。


    在她對明和一眼情係的那天開始,注定了她這一生要為他而生,亦要為他而死。


    他的夢想便是她的夢想,他的心願就是她的心願,他的目標依是她的目標,她隻想配得上他,也對得住他一生的癡情與榮寵。


    明和,為了你的心願與夢想,哀家不會再保竇家。


    隻因竇家就是你達成心願途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哀家不幸其間的棋子,為了這天下與黎民,哀家也會果決地除掉自己。


    明和,我們又會在夢鄉幻境中相遇,是不是待我中毒之後,無論白日晚上,我們夫妻都會相見?


    *


    竇國舅出了鳳儀宮。


    高昌迎了過來,稟道:“竇丞相,皇上召你去禦書房商議西北災民安頓事宜,甘秦大都督已被東衛指揮使押解回京。”


    熊南歸被押解回京了!


    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熊南歸是他的門生,雖然此次犯下大過,但是他授意,此人這些年在西北替他弄了不少的錢財、糧餉。


    竇國舅進入禦書房,撲麵而來的皆是一股安神香的味道,不由得微微蹙眉,參拜完畢,見皇帝坐在龍案上,滿臉倦容,正在按太陽穴,這些日子皇帝無論是朝堂還是宮中都是這個樣子。


    皇帝指了指一邊的錦杌,“竇丞相,坐罷。”


    皇帝道:“竇丞相,熊南歸隱瞞災情,玩忽職守,造成西北百萬災民流離失所,不得不罰。聶誌強奉楊丞相之令,已將其押送回京。熊南歸五子貶往北邊雁鳴關服苦役,其女眷家小隨五子前往。”


    北邊是保皇派楊丞相的地方。


    是找他商議的,皇帝分明告訴他結果。


    皇帝又道:“據熊南歸交代,他在天水靖遠山中藏了近三百萬石糧食,朕已派大理寺卿擔任西北賑災欽差,令其將靖遠山中的一百萬石糧食發往西北百姓手中,另外二百萬石近日將通過運河送回皇城國庫。”


    他們的糧食……


    他們用來起事的糧食,就這樣被皇帝給尋到了。


    數年來,西北不曾上交稅賦,原就是他盤算已久的。


    竇國舅隻覺腦袋裏一陣刺痛,幾近昏迷,皇帝又說了什麽,他聽不見,隻看到皇帝從早前的憔悴變得精神奕奕,最後他離開了龍案,雙手負後,昂首挺胸大踏步走到禦書房門口。


    皇帝定定看著竇國舅,“竇丞相可有什麽異議?”


    都處理了,才問他的意見?


    好!真好。


    竇國舅揖手道:“啟稟皇上,微臣頭疼,先行告退。”他退出了禦書房,想到千萬斤糧食化成烏有,是誰動了他的糧食,藏糧之地說是是熊南歸招認的,熊南歸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地方。


    他們得動手,否則真的再無生路。


    太後的改變,竇國舅隱隱間覺得定與皇帝有關。


    腦子裏似紮了一根針,疼得撕心裂肺,又似要將腦子分成幾瓣,不等竇國舅回府,他昏倒在宮門口。


    禦書房裏,皇帝得到了通報。


    “竇國舅昏了?莫非是聽說私藏的糧草沒了,被氣昏的。”


    皇帝的眼睛望著沐子軒。


    這奇毒發作了?


    下毒成功了!


    沐子軒肯定地點了一下頭。


    皇帝先讓高長春下藥,再將竇國舅喚到自己屋裏,整個過程很順利,他特意為竇國舅點了安神香,那藥與安神香下混,就能製造成如頭風症一樣的毒藥。


    皇帝抬手,禦書宮的宮人盡數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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