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洛三娘會不會去考會試,到時候皇帝再讓她去幫忙避開驗身,他是去還是不去?


    皇帝就沒想過,洛三娘要真考了會元、狀元,這可如何收拾,到時候入大殿,萬一被人識破,這就是驚動天下的大笑話。


    清流之中,愛才勝過愛貌、愛榮華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洛三娘根本不愁嫁。


    洛儷不知道,她在鬱祭酒夫婦倆人的眼裏已如怪物般的存在。


    *


    洛府書院。


    洛康坐在上位,下側靜立著洛儷。


    父女倆視線交接,彼此無言。


    洛康道:“所以,你要去應天府,幫圓觀大師製菊\露。”


    “是。”洛儷答著。


    眸光清明,洛康看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眼神,竟有些許恍惚,像他又像梁氏的女兒,想到梁氏,他心中一窒,有些微的痛。


    洛康問:“幾時出門?”


    “若爹爹應允,我準備明兒一早帶著素繾姐妹同去。”


    “你出去走走也好。”


    洛康悠悠答著,道不出自己的心境如何,他依舊不知道如何麵對他與梁氏的女兒。


    女兒完全被洛子給教歪了。


    這幾日鬱祭酒話裏有話,大致的意思是說“你們洛家真把女兒當兒子教?早前以為是傳言,至今得了洛三娘的字畫,才知傳言非虛。”


    真是教歪了,教出的女兒比兒郎的才華還高,還要驚才絕豔,就連鬱祭酒都替洛儷的婚事犯愁了:“洛家把女兒教得這麽厲害,將來可如何找婆家、夫婿。”


    洛康想到這事,覺得自己很愁。女兒太優秀,一般男子配不上,應該是一大片男子都配不上,可他又不能告訴洛儷,更不能告訴吳氏,他覺得要說出來,肯定有人笑話。最後,他覺得自責,是他這個當爹沒照顧女兒,否則女兒怎麽會被教成這個樣子。


    洛康又道:“明春……你不參加?”


    春闈二字被他省去。


    洛儷道:“若是夜大哥覺得我可以參加,我就再試試,若是不參加也沒關係,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能耐,尤其是第二次考,我是很認真的。”


    這一次,她沒因前世記憶作弊,完全是照著一個學子的要求答題、寫文章,可見題海戰術對她還是有大用的,否則,她不會寫出那麽優秀的文章。


    洛康問道:“童試沒認真?”


    她說的認真,是指沒作弊。她蹙了蹙眉,“那題出得刁,當時沒留意,就是以玩笑心境寫的。”


    洛康想昏,玩笑心境答題,還能得個案首。


    老爹完全把他的乖順女兒教歪得不是一星半點,難怪鬱祭酒看他的眼神,提到洛三娘是滿臉同情狀。


    洛康道:“你還是少做學問,最好出門玩耍,得閑時寫寫字,繪繪畫。”


    “讀書識字慣了,突然不讀了,還真不習慣。我隻會讀書,不讀書我又做什麽?”


    洛康覺得有必要寫信回去說說洛子,你怎麽把我女兒教這樣了,讓她玩,她還不幹,認為她就是做學問的,一個女子做什麽學問,孔子曰“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說得好,他第一次覺得這話是對的。


    洛康連忙在書案裏取出一個暗匣,從裏麵抓了一疊銀票,“拿去玩吧!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你近日就別再讀書了,也別再存心思參加明春……總之一句話,你怎麽樣都行,就是別讀書。”


    洛儷接過銀票,不解地道:“爹,我為什麽不能讀書做學問?祖父以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做個像衛夫人那樣的書法大師,我現在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應該是好事,如果我的文章再寫得好,這就更好了……”


    “不好!不好!你還是玩吧,書畫保留著,其他的就玩,少看些書,你現在這個樣子,以後哪個男子配得上,唉,為父都替你擔心啊。”


    “夜大哥建議我嫁給皇帝,我可不想當皇帝的女人。我除了做學問,又不會爭寵奪愛、勾心鬥角,覺得那地方不適合我……”


    雖然女兒的婚事愁人,但也不能入宮啊。


    洛康忙道:“你說得沒錯,皇宮不是女兒家該去的地方,要不你帶著素繾姐妹走走江湖。”


    洛儷歪著腦袋,眼睛忽閃忽閃地,“爹啊,你說真的,你讚同我走江湖。”


    反正比悶在家裏做學問好,這如果是兒子,如此自覺地讀書識字,他做夢都要笑醒,可這是姑娘,哪有女兒家閉門不出做學問的。


    洛康見四下無人,示意洛儷坐在自己旁邊,一臉凝重地道:“你去走江湖,近來太後與竇國舅、楊丞相商量皇帝大婚的事,至於眼下麽,已經商量出一個法子。皇帝堅持,皇後要娶清流的貴女,先納二妃入宮,為示公允,楊丞相之女楊玉梅為淑妃,竇國舅之女竇華濃為德妃。”


    洛儷驚呼道:“清流貴女……”她指著自己,“不會是我吧?”


    洛康微微點頭。


    三派之中最能代表各派的貴女,竇國舅的嫡幼女、楊丞相的嫡女,再不就是子的嫡孫女,以她們三人的身份,還當真能代表一派。


    這是太後與皇帝商議之後決定的。


    對於太後行事,群臣也覺得難以看懂,就是竇國舅也看不懂,“君心難測”這四字用在竇太後身上,還真是讓人無法瞧懂。


    竇太後不是應該壓製皇帝,可近幾個月眾人瞧著,竇太後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替皇帝解危,每次幾派爭執不下時,竇太後就會出來拍板,而最後獲益的,必然是皇帝。


    竇太後是竇華濃的嫡親姑母,她怎麽不偏自己的親侄女,反而偏著皇帝?


    皇帝的生母是葉太妃。


    竇太後連嫡親兒子、孫兒都能殺,怎麽就幫皇帝了?


    如果竇太後堅持,皇帝是爭不過竇太後的。


    以前的竇太後何等氣勢,說一不二,就是先帝也要禮讓三分,到了皇帝這裏,還不得維持老樣子。可竇太後出人意外地是,同意了皇帝的決斷“選清流貴女為後,如此正好。”她頓了片刻,還讚道:“清流臣子行事公允、公道,若是清流貴女為後,定然行事也是如此。”


    竇華濃為後,還不得往死裏折騰楊玉梅。


    若楊玉梅為後,她肯定不會放過竇華濃。


    兩女都不能為後,隻能同意皇帝的建議,選清流貴女為後。


    洛麗忙道:“開玩笑,我可是鹹城才藝賽拿到魁首的,我不點頭,誰也不能逼我,就算是太後與皇帝也一樣。”


    竇華濃都已經殘花敗柳得不能再殘敗了,就這樣子的,還可以入宮,她與池憲在報國寺多少雙眼睛瞧見啊。


    洛康道:“我想了又想,你還是帶著丫頭行走江湖,再不成,你回江南探望祖父祖母。天下之大,我兒許能在外喜結良緣,他日也能傳為一段佳話。”


    憑著一個父親的敏銳,再有他從政多年的經驗,洛康覺得皇城將會有一場風波,為避免洛儷受到傷害,先糊弄她出門,走得越遠越好,待皇帝大婚後回來最好。


    洛儷次日一早出門了,這次隻帶了素繾姐妹。


    她早上走,近午時分就有太後宣懿旨,要召洛三娘入宮。


    吳氏小心翼翼地說:“我家三姑娘今兒五更天帶著丫頭出遠門,說要行走江湖,又說要回江南探望老候爺老夫人,行蹤未定。”


    高長春愣了半晌,方回過味,明白吳氏在說什麽,“洛家貴女要行走江湖?”


    “公公,妾身就是一繼室,三姑娘是老候爺養大的。老爺都同意,妾身一個繼室怎能反對。”


    繼室不好當,管自己出的兒女行,但管繼女就不好。


    罵重了,說繼母刻薄;不過問,又說繼母冷漠。這真真管不是,不管也是不是,真的很為難,好在洛儷是在洛子夫婦身邊長大的,吳氏也省心許多。


    皇城也有做繼室的貴婦,但別人都沒她難。


    吳氏有自己的兒女,她的幾個兒女都管不過來,又如何去管洛儷。


    洛儷走了!


    行蹤未定,無人知曉去了哪兒。


    皇帝想起她的時候,她已離開皇城。


    皇帝看著禦書房的畫影,這是他數年前繪的,畫中的女子還是半大姑娘,眉眼含笑,依如初見時的模樣,眉心的滴血胭脂痣殷紅如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點上,隻有幾個熟悉洛儷的人才知道,這不是點上去,根本就是天生的。


    他在想她,她已馳騁在廣闊的天地之間,自在、灑脫、歡喜,來去無牽絆。


    洛儷每到一處地方必會寫兩封信,一封給洛康,另一封寄往江南,懶憊時,寥寥幾句,歡喜時,能寫五六頁。在信裏,她講述見聞,描繪山水之美,最初洛康一月能收到三四封,後來一個月能收到一封。


    *


    年關將至。


    女學、書院都放了嚴寒假、年節假。


    洛儀正在與吳氏吵吵,想到應天府大舅家玩,吳氏卻以年節將至為由,不許她去。


    “你們就是偏心,長姐到外頭闖江湖,爹爹一口讚同。娘連一句話都不敢說,我走親戚你都不同意。”


    吳氏忙著看賬簿,年關了,鋪子的生意她得查,自洛儷給了她八萬兩銀票,說是家中的兄弟姐妹一人二萬兩,讓她給置成家業、嫁妝,今年添了不少的店鋪,要看的賬簿也多。“你要有你長姐的本事,會武功,就算不帶一兩銀子在外頭也餓不著,我也任你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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