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枝重複著。


    池宓想的是:禦前帶刀侍衛盧淮安,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這人手夠毒,心夠狠,又文武兼備,智勇雙全,著實有些本事,前世連池憲都畏懼三分,而她也很怕,此人與梁俊是好友。兩人都是皇帝倚重的人,不同的是,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行事作風。


    後來,盧淮安不到三十歲就做到了刑部尚書一職,可是皇城之中位高權貴之人。


    盧淮安,這可是後起之秀,是少年才俊,秋枝出去求助,竟是遇見他了,她不嫁琴王,是不是可以換一個人嫁,聽說這盧淮安雖然壞,對自己的女人極好,尤其是給他生兒育女的女人,那是真心的好。


    隻是池宓憶起,直至前世自己離逝,盧淮安後院有姬妾無數,真正有身份的隻得三人,這三位女人皆是貴妾,個個都是身份尊貴,有皇帝所賜的女官、有來自望門的嫡女,還有一位據說是某書香名門出來的侍女。她們皆替他生育有兒女,得他倚重,有的打理後宅,有的打理盧家產業,還有的善於應酬時常轉圜在皇城貴婦圈,盧淮安雖無嫡妻,可三個女人在外頭傳出的名聲居然是“親如姐妹”。


    傳說,這三個女人都對盧淮安癡心不悔,都願跟他,最後盧淮安不知道娶誰納誰,隻得給了她們一樣的位分,準備擇最優秀者為嫡妻,結果這一擇就是多年,他的兒女幾乎全都是這三個女人所生,各人又分管數量不等的良妾,外頭都稱東宜人、南宜人、西宜人。皇後沐紫薔封了這三位女人為正五品的宜人,頒了封賞金碟。


    盧淮安視這三個女人如嫡妻般敬重、愛護,對其他的女人,那是可有可無。他的良妾有十幾位,有的是官員所獻的美人,有的是自請跟他的女人,可真讓他上心的隻得那三位宜人貴妾。


    池宓道:“秋葉,你幫我更衣。秋枝,你去告訴盧大人,我們一會兒就同他們回皇城。”


    秋枝應聲“是”,來到客棧大廳,恭謹地與盧淮安轉告了池宓的意思。


    盧淮安道:“轉告池姑娘,不急!”


    劉管事聽說一會兒要走,亦回去收拾東西,再查看一下馬車。


    張虎不快地道:“盧大人沒說錯,果真是賤\貨,就是想被男人上的。”


    盧淮安捧著茶盞,臉上帶著譏諷,“我瞧女人幾時錯過,竇氏派的女眷,就跟她們父兄一樣,貪生怕死,個個都是奸\詐小人。”


    如果池宓要死要活,他還高看兩眼,可現下瞧來,除了躲在屋子裏哭上一場,別的什麽都沒做。


    李豹壞壞一笑,“到底是嬌養大的,玩起來還不錯,回頭我使了法子,引得她投懷送抱。”


    “你……”張虎不屑一頓,“就憑你這尖嘴猴腮的樣,她瞧得上才怪。”


    “怎就瞧不了,昨兒夜裏,那個叫秋葉的,不還哭著求著說隻服侍我一個……”


    秋葉不願服侍其他男子,原也不是不想自己更為不堪。


    但幾個人知道盧淮安的喜好,他就喜歡碰竇氏派的女眷,什麽姑娘、奶奶,隻要有了機會,他都不會放過。當然,盧淮安每次不是單獨行動,會帶上他的“好兄弟”們一起幹,往往做了壞事,還不被人知道。


    劉管事從馬房裏出來,幾人立時不再小聲說話。


    張虎提高嗓門道:“大人,得盡快趕路,我們幾個今晚可都要當值的。”


    “我出皇城前,阿俊和老鐵都知道我來京北縣送二弟避暑讀書,到換崗之時,不見我歸去,他們會安排人手替我們頂上。”


    李豹大笑。


    跟著盧淮安經常有樂子玩,還能撈上一筆,就似這次,他們不僅劫色還劫財,池宓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給順幹淨了。


    “紀二爺這次秋闈肯定高中,上回考的是童試第三名,盧大人到時候可就風光了。”


    盧淮安哈哈大笑,“若我二弟高中,少不得跟弟兄們到我家慶賀吃酒。”


    劉管事走近櫃以,“掌櫃的,結賬!”


    李記客棧的掌櫃是個老頭兒,劈哩啪啦打著算盤珠子,“五兩又三百二十四紋錢,就付五兩又三百二十紋錢。”


    劉管事想了片刻,轉身上了二樓,立在客房門前道:“姑娘,要結賬了!”


    池宓隨口喝道:“秋葉,付賬。”


    “姑娘……”秋葉垂首,“小婢身上已經沒錢了,就是……值錢的首飾也沒有。”她一扭頭,發現秋枝頭上還插著兩支陌生的發釵,耳墜子也是新的,就連身上的粉色夏裳也慢嶄新的,俏生生的讓人生妒。


    秋枝隻片刻,就明白了秋葉的意思。“姑娘,小婢這頭上的釵子是洛三娘家丫頭戴的,見我昨晚出去渾身又髒又亂,就……”


    池宓淡淡地道:“把你頭上的釵子摘下來抵房錢,回了皇城,我自另賞你。”


    你賞的能比這個?


    這可是盧哥哥花了高價買的,樣式又好,實打實的足銀。


    秋枝心裏暗罵,卻又不能不照做,福身應了聲“是”,轉身下了樓,摘下首飾道:“掌櫃的,昨晚我家侍女遇上盜賊了,身上值錢的銀錢首飾都丟了,你瞧這支釵子能值多少錢?”


    掌櫃接過釵子,瞧了又瞧,“就這麽一支釵子怕是不夠抵房一,不如再加一樣……”


    秋枝慍怒,這釵子上麵嵌著珊瑚珠子呢,怎就不值錢了,光那顆珊瑚珠子也值幾兩銀子,何況還有銀釵子,別說五兩,就是十兩也夠了,還是盧哥哥提醒她“你現在是丫頭,不好太張揚,就置銀的,將來贖了身,再穿金戴玉。”


    盧淮安大聲道:“女兒家的首飾能值幾個錢,掌櫃的,我替他們結賬。”他翩然起身,走到櫃前,掏了兩枚銀元寶出來,往櫃上一拍,“夠了吧?”他壓低嗓門,低斥道:“你什麽意思?我前頭給你買的,你後頭就拿來低債,你是不是懊悔了?”


    秋枝心裏大喊冤枉,她也舍不得,這可盧淮安給買的,能跟外頭的一樣,要她也沒法,她總不能不能結賬。


    盧淮安惱怒地瞪了秋枝一眼,似生氣了,一轉身又坐回大廳上。


    李豹嘟囔道:“我說大人,那丫頭似乎不喜歡你,首飾可是你給買的,以你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美人不成,你非看上一個丫頭……你真心待她,可人家倒好,轉手拿了你的首飾去付房錢。全然不把你的心意當回事呢。”


    這話落到秋枝耳裏,她越發覺得有人在心上捅了一刀。


    她原就身份卑微,好不容易被個身份貴重的男人瞧上,還是真心待她,她卻逼得把自己的首飾拿出來抵賬,他要心裏好受才怪,心裏愧疚難喻。


    秋枝身上有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可她不敢拿出來,自來管賬的就是秋葉,她要拿出來,秋葉肯定要追問她從哪兒來的。她可以說身上的衣裳是洛三娘賞的,首飾也是洛三娘賞的,可這錢一下子賞二十兩,未免也太多了。


    秋枝低垂著頭,覺得對不住盧淮安,悶悶不樂地回了客房。


    池宓已經打扮好了,挽了個時新的發式,臉上撲了粉兒,就連脖子上的紅青印痕都被一件高領夏裳給遮住了,露在外頭的兩枚印痕上撲了粉,不細瞧也看不出來。


    秋葉惱道:“秋枝,你沉著臉給誰看,不就是用你的釵兒抵賬,那位盧大人不是幫忙把房錢付了……”


    盧大人是幫他們付了,又不是瞧他們的麵子,那是因為他不許她把新買的首飾抵出去。秋枝還不知道如何與他解釋呢,生怕他真惱了自己,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如果不理她,她還不如死了的好。


    這事兒,都怪秋葉!


    總愛在姑娘麵前說她壞話。


    秋枝笑道:“姑娘,盧大人還不是瞧在姑娘的麵子上給付的賬,小婢一個丫頭哪裏有那麽大的臉麵。”


    池宓淡淡地道:“許是知道我與竇家有親,想讓我在竇姑丈麵前替他美言幾句。”


    秋枝不語。


    池宓對著鏡子瞧了一陣,對自己的妝容很滿意,已經這樣了,如果能勾上盧淮安,許能成就一段良緣,嫁不了琴王,退一步嫁盧淮安也不錯,這要是未來的當朝重臣,她可得把人抓牢了。


    琴王有什麽好,除了前世給她一個嫡妻位,後來幾年連對妻子的敬重都沒有,更別說憐惜疼愛,還真不如嫁給盧淮安,雖然這人在外頭凶狠,對自己的女人還真不錯,尤其是對他的三位宜人貴妾,雖說是貴妾,因他沒有妻室,就如同妻室一般。


    秋葉取了紗帷帽,給池宓一戴上,瞧不出憔悴模樣,更看不出身上的印痕。


    池宓柔柔地道:“秋枝,扶著我。”


    秋葉背了包袱,跟在二人後頭。


    池宓柔柔嫋嫋地下了樓梯,近了盧淮安跟前,柔聲福身:“見過盧大人!昨晚我家丫頭到外頭買點心,竟被小賊劫走了,幸得盧大人搭手幫忙,才護她平安歸來。”


    另幾人互望一眼,立時就明白了,這是要遮醜呢,官家千金失了清白,又不想死,隻能把這事誣到丫頭身上,還說得與她沒一點關係。秋葉外出買點心遇了匪賊,她在客棧裏沒出門,與她沒關係。


    如果不是他們知曉所有經過,還真信了這麽回事,著實池宓表現得太過冷靜、平靜、正常,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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