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康看著桌上的字,洛儷表現得太好,這些年他一直關注著她,時常有家書傳來,聽父兄說洛儷一月又做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三四歲的小孩子,卻乖巧懂事得像個小大人,那時,洛康的心很痛。


    若是梁思思在,他們的女兒又怎會少了父母疼愛。


    “那四首《長相思》,你從哪裏發現的。”


    “在娘的隨筆小軋裏,娘寫了彈琴應當琴隨意動,不應該一味習練他人的琴曲,而是讓琴成為一種排遣煩惱、憂愁的工具。”


    所以,她一直是這樣做的。


    “你娘的隨筆小軋……”


    梁氏在世時,會時不時寫寫畫畫。他不是小氣的男子,亦給她留下一片屬於自己的空間,好幾次他有些好奇,想要一瞧,梁氏俏皮地將小劄藏在背後,“不給瞧。”他便裝成要搶的模樣,她就會遠遠地躲開。


    他從來沒想過細瞧她寫的小劄,就算有玩鬧,也隻是為了逗梁氏。


    他也有自己的秘密,比如說,背著梁氏被幾個好友拉去逛花樓,卻不敢讓花娘靠他太近,生怕沾上了脂粉氣息,惹她追問。


    梁氏也有她的秘密,他寫過三首《長相思》,可洛儷今日彈奏之前的那首《長相思》又是從何而來,緣何被梁氏收錄在小劄之中。


    “梁媽媽一直收著,後來梁媽媽帶我去江南,娘留下的隨筆小軋便裝了幾本進去了。梁媽媽說父親太過傷心,可毀了又覺可惜,後來我會識字,她就交給我了。以前雖然瞧過,可外出學藝時我仔細翻看小軋,才真正領悟到娘的意思。


    裏麵有娘最愛看的書,書上寫有注釋,更有娘譜《傳說》時的心得。


    我是從娘的隨筆小劄裏看到《傳說》的,後來爹爹與娘的陪嫁簿子給我,我瞧看簿子後,發現了有一箱子書,便寫信與爹爹討了回來。爹爹還記得,天隆四年時,你從皇城捎回來的那口箱子,裏麵便是娘的隨筆小劄。我出外學藝,祖父又令梁媽媽將箱子給我帶上船。


    在外幾年,我就是憑著娘留下的隨筆小劄,與祖父教我的知識走過來的。


    祖父教了我做人的道理,亦教我習字繪畫,分辯善惡是非。琴技是我從娘的隨筆小劄內學得,又得女學先生指點;茶藝得益於香茗大師;棋技一半是祖父一半是娘的小劄……”


    梁思思的琴技一絕,洛儷憑借著梁思思留下的小劄,再有女學裏琴技先生的指點,便有了今日的造詣。


    洛康思潮翻滾,思思不在了,而女兒卻這般的出色,擁有梁思思的才華美貌,又有他的才思敏捷。


    這是他們的女兒……


    那一張融合了他與梁思思的容貌,讓他倍感驕傲、欣慰。


    “那一首《長相思》,能再與爹誦一遍麽。”


    洛儷聲音很好聽,尤其是誦讀之時,“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洛康沉吟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神色黯然,難掩悲涼傷痛,落漠回身,一步步往書房移去。


    洛儷喚了聲“爹!”


    洛康不曾回頭,“我去書房。”


    他的腳步,沉重如灌了鉛水。


    他的背影,孤寂而落漠。


    洛康進了前府書房,“阿徘,你回去罷,我想一個人靜靜。”


    洛徘應聲,帶著自己未練完的字離去。


    洛康啟開小佛堂的機關,搖搖晃晃地望著牆上的畫影,十幾年前了,他們的女兒也變成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可是事實與真相卻是那樣的無情。


    “思思,你怨我嗎?是不是怪我到底護不住你,逼得你不得不殞命而去?如果,當年娶你的是他,你是否會舍得拋下他?我以為近三年的夫妻情分,三年的朝夕相處,你終究是愛我的。


    ‘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這是你在想他!‘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你恨他,何曾不是愛極了他。


    思思,在你心裏,那個讓你思悠悠、恨悠悠的人,終究還是他。你為他譜下《傳說》,也為他寫下《長相思》。


    我的相思為你,你的相思為他,無論我如何努力,還是留不住你離開的腳步。


    傾城,傾注真心於連城,你給女兒的乳字,也是因為他吧?”


    迷茫,痛楚,交織一起。


    洛康淚眼朦朧。


    在他對梁氏無盡的相思之中,有誰知道,他心底的痛與怨。


    他怨她的薄情,又何曾不是恨她對另一個的深情。


    世人都說,他與梁氏夫妻情深,可有誰知道,他們之間也有一樁無法跨越的鴻溝,他娶她為妻,隻因他愛慕於她,心疼於她。


    “你為她等候,她為你瘋狂,你們才是真正的璧人,我是那個多餘的,如果不是我執意求娶,如果不是我許諾定會護你周全,你的母親、大哥如何肯把你許配於我。”


    梁思思,不僅是他的妻,而他亦是她的知己,他心疼她,守護她,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走進過她的心裏。


    她是他一生中見過最特別的女子,可自成親以來,他卻感覺到她對自己刻意的疏離,刻意的回避。


    他曾以為,她身為貴女,性情使然,直至今日她從女兒的誤會裏,方才明白,那一個人一直都在梁思思的心裏,無人可以跨越。


    這一夜,洛康在書房宿下,他讓執書備了幾樣涼菜,對月獨酌,未到三更便已醉得昏迷不醒。


    洛儷送了一碗芙蓉釀,一有借酒解酒之意,又有以防他醒後頭疼頭昏。


    洛儷讓素繾姐妹扶起洛康,喂他喂了一碗芙蓉釀,這一碗裏她又加了一滴靈露,希望能替洛康養身。


    “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洛康沉吟著這句,“思思,是我害了你,是我無能,護不了你,我沒用……”


    洛儷心頭一酸,喂完芙蓉釀,對執書道:“天氣熱,記得給老爺擦擦身。明兒五更若是未醒,就去吏部找韓侍郎幫忙請假。”


    “是,三姑娘。”


    洛儷看著小佛堂,梁氏的畫影如初,梁上臉上露出淺淡的微笑,眸子裏染上了一層憂鬱,眉眼裏與梁娥眉有幾分相似,不同處是她們二人的眉眼,梁娥眉是杏眸,梁氏卻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梁氏的風情,猶在梁娥眉之在。


    就算是洛儷也難及她五分。


    洛儷靜靜焚香祭拜,跪在蒲團前,低聲呢喃道:“娘,女兒今日是不是冒失了?你與爹爹的詩詞原已塵封近二十載,卻因女兒曝露人前,爹是因為我自作主張生氣了。


    我當時隻想如娘的隨筆小劄上記載的那樣,弦隨意動,手隨心轉,以琴為筆,讓手弄弦,用琴音描繪出自己心中的美景。


    娘,女兒錯了嗎?所以爹爹很生氣,要借酒澆愁?也許我真的錯了,忘了繼母的心思,隻想到爹娘曾經的恩愛,然這恩愛,是爹的痛,是繼母的痛。逝者亦已,而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我今日此舉是在爹和繼母的心上捅了刀子……”


    她不緊不慢地與畫訴說著心事。


    夜,已深。


    洛儷出了書房,合上小佛堂的門。


    洛康為什麽要生氣呢?


    他不能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


    她是他的女兒,他們是家人,他為什麽不直接訓她,哪怕是罵上兩句也好,這樣她的心會好受許多。


    洛儷回到歲寒館,取出長相思,用手調了一下弦音,弦隨意動,手隨心轉,以琴為筆,用琴音描繪出心中的美景,將滿腹的心事傾訴琴弦……


    洛府的後門小巷裏,正圍坐地上吃茶點的人突地精神一振,“洛三娘彈琴了,快記!快記!現在有人出了高價要買洛三娘的琴譜。”


    盈盈燈籠光下,幾人捧著空白的琴譜,隨著洛儷的琴音飛快地劃動著,記錄著,這動作竟是出奇的快。


    另一人舉著燈籠,看著另兩個同伴快速地畫下琴譜符號,一臉陶醉,直至牆內的琴音轉弱,隱約間似聽到一個女子的輕歎聲,突地琴音再度升起,亦化成明朗、釋然。


    最終在縹緲、輕快中結束。


    兩人記完,“老大,這曲子叫什麽名兒?”


    “洛三娘今日在鬥琴時說的話都是真的,她喜歡以琴音來舒緩心事,這一首曲子的名字麽……不如就叫作《心有千千結》。”


    “不行,這名字太普通了,得取個能振動人心的,最好老大再給修補修補,到時候肯定能賣個好價兒。”


    “唉,我們兄弟三個做了多少年的樂師,戲班子是混不下去了,再不尋點別的門道,就沒法活了。”


    怡香樓聽說教樂坊得了《長相思》,怕被教樂坊搶了生意,這才放出消息,原出高價求購洛三娘的琴曲,底價三百兩銀子,若是名曲,願出更高的價兒。


    叫老大的道:“我們也沒怎麽譜曲,要這修飾一番還是會的,今兒有明月,叫作《明月心》如何?我們不是認識一個寫戲的張生,再讓他給補上詩詞,到時候就買個好價,幾百兩銀子到手,不比我們在戲班子裏當樂師強。”


    另兩人連連附和。


    三個人又坐了一陣,確定圍牆裏的人已經歇下,這才結伴離去,當夜兩人修改曲目,另一人去找會寫戲的張生補詩詞。


    洛儷彈罷了琴,又練了一會兒字,方在涼榻歇下,天氣太過炎熱,室外蛙聲三三兩兩,蟬聲錯錯疊疊。蛙蟬之聲遠遠近近,此起彼伏。


    屋內寧靜得有些壓抑,一如山雨欲來。青花瓷瓶裏荷花清香隨風飄浮於空氣,幽意暗生。歲寒館雖是四麵有屋,卻有穿堂風吹過,這不得不說歲寒館建造獨特,可即便如此,洛儷還是熱得無法入睡,索性開了機關,進入暗室。


    值夜的素繾好奇地聽到了聲響,隻片刻,翻了一個身繼續入睡。


    洛儷到了暗室,在暗室中央的石床上躺下,頭頂是七星布局孔洞,能看到外頭的朗朗明月,她強迫自己閉闔上雙眸,梁氏的隨筆、小劄已經看完了,而她的書畫小劄在芙蓉島幾年看得近乎能倒背如流。


    家裏實在太熱了!


    她得去京北縣蓮花莊避暑。


    雖然離皇城有五六十裏路,她想去那裏瞧瞧。


    前世的她,雖知道那麽一個莊子,卻一直沒有去過。


    未出閣前,是不知道;出閣後,忙於打理後宅,更沒時間去。


    她隱隱覺得,那處莊子上定有好東西,比如冬暖夏涼的山泉,真真是奇特無比,這就像是有些人家掘的深井,冬天從井裏打上的水帶著暖意,而夏天,井水冰涼透骨。


    她到時候可以把源水石帶上,說不得那裏靈氣充盈,能多生出一些靈露來。


    她的靈露已所剩無幾,這是用來調養身子的,不能沒有。


    次晨洛儷醒來時,聽到了素繾姐妹在花園裏練武的說話聲兒。


    飲了一杯用靈露調過的泉水後方才離開暗室。


    洛儷沐浴之後在後花園練了兩套五禽戲。


    洛徘已經習慣五更起床,在洛儷來之前,也是貪睡的,後來見到了洛儷的刻苦用功,再不敢有半分懈怠,五更起床練五禽戲半個時辰,再半個時辰的書法,之後用晨食,繼續讀書習字,現在即便洛儷不盯著他,他也會照著自己的計劃。


    正待離開後花園時,洛儀頂著一對黑眼眶出現,一看到洛儷飛奔著近了跟前:“長姐。”


    洛儷打著五禽戲,“這個時辰正涼快,你怎不多睡一會兒?”


    “我昨晚太興奮,一晚上都想著我什麽時候變得和長姐一樣厲害,我要學塤。琴弦總是割破嬌嫩的指頭,還是學塤安全,不會讓我流血受傷……”


    洛徘一聽洛儀的話,頓時回頭一望:“嬌嫩的指頭,你就你的指頭衿貴,旁人的指頭都是鐵打的。”


    洛家的姑娘雖是嬌養,可長姐都沒洛儀那般嬌貴,還“嬌嫩的指頭”,尋個旁的藉口也行,非說琴弦割破她的指頭。洛徘聽得渾身不自在。


    “三哥,你不和我作對,你不舒服是不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的話怎這麽多?我們姑娘家說話,你一個公子插什麽嘴,沒規矩。”


    洛儀振振有詞。


    最討厭洛徘了!以前多好的名門公子,怎麽現在越來越話多,聽著就心煩。


    洛儷又道:“四妹妹,你繼續說。”


    洛儀興頭高了,“音律,我就學塤;我還要學下棋,長姐是棋藝高手,你一定不能藏私,都教我;書法、繪畫,我也要學,跟著長姐,一個半月時間,等八月初一開學時,這四樣我肯定樣樣能評上上。


    女紅這塊嘛,我跟著素紈學,她的刺繡好;廚藝嘛,我也跟素紈學,聽說那梅菊餅就是她做的,我也學。這兩樣到時候再評上上。


    哈哈……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八月初一開學試,我肯定能順利進入冬班。”


    素繾覺得好奇:這四姑娘有這麽大恒心麽?想了一晚上,就想這些,還頂著黑眼眶,瞧模樣怕是一晚上沒睡。


    翠紅來了後花園,福了福身:“姑娘,晨食備好了!素紈姐姐已經晾著粥點。”她看到洛儀,問道:“四姑娘,你不是要與素紈姐姐、素紋姐姐比才藝,還請了女學先生來做評師……”


    洛儀大喝一聲“臭丫頭”,氣惱地道:“一點都不可愛,哪壺不開,你專提哪壺。”


    “那日不是四姑娘自己說要請評師來比的嗎?”


    洛儀揮了揮:“回歲寒館去,用饅頭把你的嘴巴塞住。”


    她倒是想啊,也興致勃勃去請女先生來做評師,結果一說完,就被禮儀課的先生給訓了。


    “洛儀,你是堂堂名門貴女,你長姐說你的才學不如她身邊的丫頭,就是為了勉勵你,可你倒好,不知上進,還做出荒唐要與兩個丫頭比試,你若是輸了,讓我們女學的先生臉麵往哪兒擱。”


    先生沒請到,還被先生訓了一頓。


    洛儀隻得領著白萼白蕊兩個大丫頭灰溜溜地回來,一回來就聽說洛儷接到了李秀妍,自然她與素紈兩人比試的事就被擱下了。


    她最討厭誰提及這事。


    洛儷就沒提。


    翠紅這臭丫頭居然還問她,這是等著瞧她的笑話。


    洛儀不願提比試的事,定是這事行不通,洛儷也就不問,著實洛儀這小姑娘根本就裝不住話,有什麽事劈哩啪啦就說出來。


    洛儷揮著手臂四肢,拿了素繾的木劍,運著素女劍的招式,邁的是梅花樁上走的八卦步伐,“昨兒梁姐姐與我說,想到鄉下避暑,三弟與四妹妹去不去?”


    洛儀笑道:“長姐在鄉下教我吹塤?”


    洛儷低應一聲。


    洛徘道:“我要預備考府學、皇城書院的事,正好到鄉下閉門苦讀,不知長姐準備去哪兒?”


    “京北縣蓮花莊,我們家在那兒有一處六百畝的莊子,莊子上有一處山泉,冬暖夏涼,更重要的是現下這時節,蓮花莊上瓜果蔬果全有,更有二十畝的蓮花盛開,美不勝收!”


    洛儀跳了起來,大叫著:“我要去!我要去!長姐,能不能把梅暗影也帶上,他家在皇城的莊子都好小,最大的還不到二百畝,最小的才四五十畝,尋不到涼快的莊子。”


    “好,我允了。隻是鄉下比不得城裏,日子艱苦,你可得有準備,別回頭住上兩天,你就叫苦。”


    洛儀擺了擺手,“長姐,我要做你這樣的事,不吃苦哪能行呢。”


    洛儷姐弟三人決定去鄉下避暑,晨食後,洛儷告訴了吳氏。


    吳氏心疼洛徘,對洛儀還真是放養,但又不能看洛儀在外頭惹事,“儀兒就不去了,留在家裏學學主持中饋……”


    “娘為什麽不讓我去?我最怕熱天了,長姐都答應教我吹塤、棋藝、書法繪畫,你卻要攔我……”洛儀嘟嘟囔囔說了一大堆。


    吳氏道:“蓮花莊我聽說過,離京北縣約有三裏路,買什麽倒也方便。隻是莊子上的有太久沒人去,每年也隻年關前後,老爺會派人去莊子上收租子、把糧食運回來,又或是莊頭將收益送來,莊子上可艱苦著呢。”


    洛儀去作甚?


    洛徘去鄉下是為了閉門苦讀做學問,這秋天要開考鄉試,說不得能下場磨練一番,不一定非得過試,至少去試試也好。


    洛儀若去了,隻怕一天擾得洛徘不能安心讀書。


    “長姐、哥哥都不懼,就我不能吃苦?我要去!”洛儀吵嚷著。


    吳氏道:“你長姐是個能吃苦的,你哥皮燥肉厚又是個男兒,他自不怕吃苦。儀兒,你就別跟去了,聽說莊子可沒多少空院子給你們住。你長姐去了,是要住一個院子的。你哥再住一個小院,哪還有你住的地方。還有啊,莊子上全都是村夫村姑,幾天都不洗一次澡,你聞得慣他們身上的汗臭味?你受得了幾天不洗澡?”


    洛儀像是聽到了最恐怖的事。


    洛儀一到夏天,一天洗三遍,要讓她幾天不洗澡,還不如殺了她。她光是想想就難受,再聽吳氏說鄉下村夫村姑幾天不洗,到了酷夏,半天不洗就一股汗味,這一天不洗得多臭。


    她不要去鄉下,更不要與鄉下的人說話。


    是聽人說過一些地方大旱,對她來說原是遙遠的事,可現在才知道這是很近的,鄉下連洗澡的水都沒有。


    洛儷垂首看著地上:吳氏怎麽不讓洛儀去呢?還故意誇張地說沒地住,不能洗澡,鄉下水土,哪裏會少幾桶洗澡的水。蓮花莊上空氣好,水好,吃的也好,前世她沒去,卻是聽池宓與她炫耀過的。


    隻是這炫耀是她把蓮花莊的莊子送給池宓做陪嫁莊子之後。


    那時候,她心裏暗想:以為是仁義慈和,原來到了別人手裏,反到她跟前炫耀了。她的陪嫁莊子不少,比如梁家的兩處大田莊,大大小加起來有八處,池宓最先看中的就是蓮花莊,可見莊子上必有奇怪之處,這也是洛儷決定去一探究竟的原因。


    前世時,池宓嫁給琴王趙徵,後來趙徵得封地益州,被封益王,因離開皇城,池宓處理了一批嫁莊,唯獨蓮花莊她卻沒有轉賣,可見這是不同的。


    吳氏對執畫道:“回去給三爺拾掇拾掇,換洗的衣衫,在家用慣的繡帳、被褥、涼席都從家裏來,得住一個多月,把東西預備齊全了。還有三爺素日讀的書,要用的文房四寶也都備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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