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儷”的名字都寫上去了,他要不照辦恐惹麻煩,國子監祭酒都署名了,他就照做就是。


    六月初六,梁媽媽四更天就起來了,素紈在廚房打下手,今兒對洛儷來說是個大日子,她要去女學參加辭學試,一旦過試,往後就再不去女學了。


    素紈低聲寬慰道:“媽媽別太擔心,姑娘打下就肯用心讀,從蘭班到現在,哪次不是一次過試。”


    “梅班裏的課目,琴棋書畫、術數都考不說,還要考刺繡、廚藝,完了還給你一個賬簿,讓你從中找出賬簿中的錯處,更要考究主持中饋。”


    素紈往灶裏添了柴禾,“姑娘向二姑娘打聽過,說是挺容易過試的。考琴藝,就是彈一支曲子,我們姑娘跟著周姑娘學琴,這琴藝肯定沒問題;考棋藝,是與女學的棋藝先生對奕一局,通常隻要輸先生十子之內就算過關,姑娘的棋藝可是老太爺教的,哪裏會差;書法繪畫更不用擔心;術數,姑娘的算盤打得很好;另外刺繡、廚藝,這幾日有媽媽教著,過試不難,媽媽的刺繡與廚藝可是出名的好……”


    素紈說得輕輕鬆鬆。


    梁媽媽比自己應考還要緊張。


    用過晨食,洛儷與蘇晴、鐵彩衣一道上了馬車。


    今兒因是考試,不允丫頭們進入女學大門,幾個丫頭得候在外頭等。


    鐵彩衣捧著胸口,“考試啊,上回入學的時候考過一回,我緊張得心兒砰砰跳,若是能晉入蓮班,我就開心了。”


    蘇晴雙手合十,嘴裏念著“各路神靈保佑,保佑我順利晉級。”


    鐵彩衣苦惱道:“還是三表姐好,這次考過後就不用再考了。啊呀,我好緊張,今兒得考一天呢,午飯都不能回家吃。”


    “你才一天,我得考兩天,明兒還有一天。”蘇晴一臉羨慕,“還是辭學試好,無論是哪個班的,都隻考一天,不像我們,往後每半年都要考一回。我要是考不好,回錢塘時,我娘指定要訓我,說我不用心。”


    蘇家當年是江南四大書香門第,而今的洛家成為第一大名門,而蘇家、柳家已滑入尋常書香門第。鄭家因為有小畫仙鄭文賓,更有他兒子鄭洵成為十二傑之一,聲名崛起。


    江南四大書香名門,而今還保持在原來位置的也就洛、鄭兩家。


    洛儷輕聲道:“你們倆別這麽緊張,還沒考就緊張成這樣,一會兒進了考場可如何了得。”


    還未考試就緊張,這進了考場可如何了得。


    洛儷前世今生都有考試的經驗,原是不緊張的,被蘇晴與鐵彩衣兩人念叨不停,反而有些微的緊張。


    蘇晴絮絮念叨:“我不緊張,我不緊張,不就是考試,我上回考過的,很容易過關,我不緊張……”


    外頭傳來素絹的聲音,她打起簾子:“姑娘,到了!”


    蘇晴悶著頭跳下馬車。


    洛儷緊隨其後,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裏頭裝的是點心。因今兒考試,女學飯堂要給督學署的大人們做飯,又有從瓊林書院請來監考的夫子,飯堂不對學子供應午食。另因各班考試情況不多,有的半上午就考完一門,還有的則是連續考試。就如洛儷,因是辭學考試,今兒全都得考校一遍,得自己帶上點心充饑。


    蘇晴嘴裏念叨著“不緊張”的碎碎語,直直地跟著女學子們往女學大門去。


    侍女立在旁邊直呼:“姑娘,姑娘!”蘇晴竟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洛儷伸手一拽,蘇晴茫然回頭。


    “晴表姐,你的食盒呢?”


    蘇晴這才發現連中午飯都給忘了。


    鐵彩衣雖說著緊張,自己提著食盒,笑眯眯地道:“蘇姐姐,你莫要太緊張了。”


    “我不緊張,我不緊張……”蘇晴念叨著,接過侍女遞來的食盒,又跟著女學子們走。


    洛儷今兒穿上了梅園女學子服,就連頭發也梳成了標準的女學子頭飾,看上去更顯清麗過人,手裏提著食盒,緩步往梅園方向走去。


    梅園的大門口,立著兩個粗壯的婆子,扯著嗓門道:“檢查。”


    洛儷習慣了,著實前世今生加起來考試的場麵見得太多。


    洛儷放下食盒,抬開雙臂,兩個婆子檢查了一翻,又開了食盒瞧,這架式倒與男子參加童試、鄉試、會試入考場有得一比。


    婆子道了聲:“進去罷。”


    梅園今兒已經整理出來,因梅園是最高的班級,除了辭學試,今兒就沒有其他的考試,她進來時,學室裏已經坐了一個謝姑娘。她緊張地四處張望,學室書案前負後立著一個冷冰冰的老夫子,花白的胡須,眯眯眼,身側又立了一個女學先生。


    老夫子牙缺了一缺,眯著眼問道:“今次梅班就隻得這兩個女學子辭學考試?”


    旁邊的女先生道:“回魏夫子,隻得謝鶯與洛儷。”她停了片刻,“按照往年的慣例,每年六月辭學的學子少。臘月時就要多些,去年臘月梅班就有五人辭學。”


    老夫子吹了吹胡須,“那個姑娘瞧上去年歲不大,這就要辭學了?”


    女先生愣了片刻,道:“那是洛子的嫡孫女洛三娘。”


    老夫子一聽“洛三娘”心頭一震,當即剝開眼睛往洛儷望來,他的耳朵雖好,眼睛卻不大好使,怎麽看也看得不真切,“難怪,難怪,是洛老先生的孫女!”


    一聲鍾響。


    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今歲辭學試,成績優異者,將頒發蘅蕪女學有史以來最特別的畢業書,上麵蓋有國子監印章。各位學子今兒要用心應考!”


    菊班辭學的貴女,“我們是拿不到的吧,估計是梅班的。”


    “女學有國子監發的畢業書?”


    女學子們議論紛紛。


    洛儷微蹙著眉頭。


    謝鶯則是意氣滿滿,“洛妹妹,你一定可以拿到特別的畢業書,一定可以哦。”落音,她很喪氣地道:“其實,對我來說,能拿到藍梅書就很知足了,我才上半年梅班,才半年啊,就這次,還是我哥哥、嫂嫂一起給我補了功課,我才敢遞申請書。”


    “謝姐姐一定可以過試的。”


    謝鶯笑著點頭。


    外頭進來一個中年夫子,瞧著打扮是瓊林書院過來監考的先生,手裏拿著搖鈴,“梅班先考書畫,琴棋稍後,琴棋課目的先生要先考菊班學子,菊班這次有十八個辭學學子。”


    女先生道:“謝鶯、洛儷,領筆墨準備,搖鈴之後開始考書畫,此次與往屆不同,這次是書畫融為一體考核。”


    謝鶯立時慌了,“先生,書畫一體,這……”


    洛儷道:“先生的意思是,在畫上題字,你繪自己拿手的畫作,再寫上詩詞。”


    這些日子,洛瑞就是這樣教洛儷的,她倒有些經驗,往屆是書法和繪畫分開,這回卻融到一處了,怎不讓謝鶯慌張。


    洛儷起身,從女先生那兒領了文房四寶,開始細細地硯墨,一邊硯,一邊想著一會兒繪些什麽好,雖說她有信心,但力求用心做得更好是她一直的原則,待硯好墨,她鋪好紙,將紙麵布局簡單地在腦海規劃一番,這才落筆點畫蘭竹圖。繪完蘭竹,她想了片刻,又繪了一隻逐蝶的貓,立時整個畫麵就充滿了生趣。


    老夫子與中年夫子、女先生都靜靜地圍在洛儷身邊細瞧。


    謝鶯的緊張減了幾分,她想了良久,她繪得最好的就是女紅圖,不如就畫並蒂蓮,這是她最拿手的,到時候再繪兩條鯉魚。


    謝鶯繪一半時,洛儷已經在題詩詞,用的是官方行楷,寫得如行雲流水,娟秀之中不凡高潔,蘭花詩與蘭竹圖相映,相融一體,整個畫麵布局合理,最後,她題筆用隸書署上自己的名諱與年月。


    中年夫子目露讚賞:“小小年紀,就有此造詣,蘭竹風格高雅清新,意境幽遠,這逐蝶的小貓更添生趣,整個畫麵不失生趣自然,書法流暢,神韻清麗高貴,甚好!甚好!”


    謝鶯心裏更著慌了,快速地繪著並蒂蓮,又繪了兩條鯉魚,再回頭時,三個先生還在看洛儷的畫,她看著自己的作業,當時想著繪自己拿手的,忘了得配相應的詩詞,寫蓮的詩詞不少,可寫這並蒂蓮的,她腦子裏一團漿糊,卻是一個都想不到。


    洛儷考完了,已經離了學室,這會子正坐在茶室裏。


    茶室內又坐了一個女先生,給了她一張單子、一個算盤。洛儷對著單子,撥著算盤,將珠子撥得直響,聲聲擊在謝鶯心下,她越發緊張,越想要題詞,卻越是想不出關於並蒂蓮的詩詞。


    女先生手捧著洛儷的書畫,走到書案前,“謝鶯,還要考後麵的課目,抓緊時間。”


    謝鶯苦著臉,還是想不到題什麽詩詞,她急得額上汗珠直冒,抬頭時,茶室裏的洛儷已經考完了術數。此刻,正在看賬簿,又與兩個女先生說著什麽,這肯定是在答題,說著那“賬簿”上的漏洞。


    其中一個女先生出了梅園,與站在外頭的一個婆子說了幾句又回來。


    謝鶯愁得更厲害了。


    老夫人與中年夫子到得園子外頭,坐在梅樹下的石案前喝茶。


    女先生看著謝鶯那模樣,就知她是被難住了,趁旁人不注意,佯裝走到謝鶯身後,“你就寫一首自己的詩,若還不行,就寫一首以蓮寄情的詩詞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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