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勝。


    不是說二十個人進入絕賽,現在卻有二十五個人,新來的五個人,連進入初賽的資格都沒有,各班提名選手裏頭就沒他們,沒人知道他們的實力。


    年輕夫子說出對子後,便有學子快速起身接對,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對得更妙,尤其是洛征,別人對出一個,他就對出兩個。


    洛儷瞪大眼睛,側耳聆聽,連大氣都不出。


    素絹盯著洛征,著實那些學子裏頭,他就隻認識洛征,叫唐大滿的寒門學子也很是活躍,已經對出了兩個,其反應速度不比洛征差。


    沐子軒接的對子最有意境,也最是工整。


    整個比賽現場,擂台盤腿坐著無數的學子,有惋惜的,有無奈的,時不時有人搖頭輕歎。


    年輕夫子出題搶答後,便是學子之間的對對子,場麵更顯活躍,一些出些稀奇古怪的對子,洛征、沐子軒倒似被人跟忘了一般。


    夜公瑾竟同時被三個學子給圍攻,他一人對三,亦是反應極快。


    素絹很是意外,“姑娘,夜公子沒想到這麽厲害,三個人對他一個,他都對上了。”頓了一下,“姑娘好厲害!你發現的那五個人對對子都很快,尤其是唐大滿,我看他不比二爺差。”


    半炷香後,因對不出,或是對得不夠好的八名學子退下擂台。


    眾人奇異地發現,擂台上,今兒臨時進入絕賽的五名學子都留了下來。


    一聲鼓響,年輕夫子朗聲道:“現在進入第二輪,書法文章。”他頓了片刻,“自大趙一統天下以來,趙太祖皇帝建四大書院,特下恩旨,允四大書院的先生學子參議論朝政。今日,書院夫子們臨時決定了六個考題,現在請洛山長上台抽取考題。”


    洛廉上了擂台,所謂的六個考題,被裝進六個紅色的信套裏,全都是打亂放的,洛廉信手取了一個信套遞給了年輕夫子。


    年輕夫子拆開信套,朗聲道:“考題《朋黨論》。”


    一音落,立時有擂台周圍的學子嗡嗡議論起來,這樣的題目比較難寫,但說難也不難,就看你敢不敢說話,四大書院不是有議論朝政之權嗎,想怎麽寫就怎麽寫。


    年輕夫子一個手勢,“此輪考試,時間為半個時辰,鑼響即為開始!”


    當——


    擂台上,有學子執筆開始預備下筆,還有的學子則開始硯墨,又有的學子既未硯墨也未準備而坐在一側冥思苦想。


    瓊林十二傑,這不僅是名,更是他日入仕的資本。


    走到現在,自是要努力拚個好名次。


    洛儷低聲道:“祖父,得半個時辰呢,我們去大哥屋裏小憩。”


    洛瑞帶著洛儷主仆進了夫子園洛徑住的屋子,看似一間,實為裏外兩間,外頭是間小花廳,裏麵是臥室。


    因洛徑原是順天府人氏,隻申請了領一套單間,還有一些夫子是帶了妻兒的,住的便是帶有小廚房的小院落,統一的是三間正房帶兩間廂房再一個廚房。


    住宿園,則是學子的住宿區,又分為兩種,兩人間和單人間,兩人間則是兩個學子住一間,單人間則是一個學子住一間,通常單人間是家境較好的學子帶了書僮共住一間。學子住宿間都是統一的擺設,每人配備有一個衣櫥、一張床榻、一張書案、一張太師椅,這些都是定例,一旦離開書院,這些東西是不允帶走,弄壞得照價賠償或自行負責修好。


    洛徑令鐵頭燒了茶水。


    洛儷在小花廳的書案上習字。


    洛徑則陪著洛瑞說話。


    鄭文賓邊走邊回頭,他的小憩室與洛徑相鄰,“都督府的官兵來書院作甚?”


    書僮道:“老爺,聽說是維持今日的秩序。”


    “維持秩序去擂台,跑到夫子園作甚?”


    很有古怪!


    鄭文賓一進夫子園的鬆濤園,抬頭就看到窗前站著的小姑娘,“儷姐兒,我一回頭就沒見了人,原是跑到這裏來了。”他顛顛地進了屋,與洛瑞揖手算是打了招呼,立在洛儷的身後,“你繪幅畫給世叔瞧瞧,讓世叔給你指點指點。”


    洛儷慢悠悠地道:“世叔今兒可是收了一個奇才。”


    “書院裏有這麽一個學子,我竟不知道,著實慚愧啊,還是世侄女有眼光,隻是你這眼光……五個人全都是寒門學子,瞧著今日擂台上的表現,實力都不俗。”


    洛儷吐了口氣,“寒門學子難出頭,五人全非江南籍學子。瓊林書院自稱清流書院,當有公平公正之心,我瞧書院之中,排擠非江南籍的夫子先生,想來此風不僅在夫子裏頭,也在學子中間。”


    洛瑞原就是寒門出身,他朗聲問道:“書勤,三娘所言可屬實?”


    洛徑為難地道:“非是排擠非江南籍的夫子、學子,著實敵我難辯,這不是知根知底的,不敢重用,誰曉得中間會不會有竇國舅的人,皇城書院已然成了‘竇氏書院’,為防萬一,父親與幾位副山長、夫子不得不謹慎待之。”


    鄭文賓一入書院就知道情況,他也問過洛廉,洛廉很是無奈,著實賭不起,新來的夫子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能被書院裏其他夫子、先生接納,十幾年下來,幾乎快成了一種慣例。


    瓊林書院當然不願意替奸\黨培養人才,這也是他們不願重用非江南籍學子的原因。


    洛瑞道:“書院的事就如治理河道,與其防,不如疏。”


    洛徑頗是無奈,“話雖如此,可真正做起來很難。幸而早年與幾大書院有約定,瓊林書院不收其他書院所在地的學子免試入學,就算要入彼此的書院,必須按照各大書院的規矩來。因為皇城書院依然成為‘竇氏書院’,皇城一帶有正義的學子,不得不背景離鄉紛紛向其他三大書院求學。今年春上,皇城來的學子人數便是曆年最高。”


    江南的學子是不會去皇城的,在他們看來,天下最好的書院就是瓊林書院,他們不屑也不願意去其他書院讀書。


    順天府依然成為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而瓊林書院也是天下學子夢寐以求之地。


    洛徑道:“今日三妹妹發現的五個人,無一不是寒門學子,無一不是非江南籍。就說唐大滿,他是蜀省梓州人氏,蜀省成都府有峨眉書院,離梓州隻需三日路程,而他舍近求遠,讓人費解。”


    鄭文賓道:“而另四個人,分別是魯省、秦省、豫省、晉省人氏,這幾地可沒有書院。”


    洛徑道:“竇國舅的人已滲透到除江南以外的天下各地,我們不得不防,著實賭不起,江南籍學子總不會害了自己的家鄉,且書院之中江南籍的夫子先生據多,幾乎江南各地的夫子都有,隻要他們一打聽,就能知道學子家的狀況,知根知底……”


    洛儷歪著腦袋。


    洛瑞麵露憂以,沒想到瓊林書院上下對竇國舅,已經謹慎到如此地步。


    洛儷道:“何不直接派人入京,找竇國舅與楊丞相商談,江南得由清流打理,瓊林書院不接受任何居心叵測的試探、挑恤,為天下安定計,他們必須保證不讓瓊林書院卷入黨爭,而這裏,是教書育人之處,不受朝堂波及。”


    鄭文賓心裏咯噔一下,聽洛儷的話,似乎這小丫頭學到的不僅是書法丹青,她在議論朝政國事。


    洛瑞淡淡地道:“儷姐兒此言有理。”


    洛徑道:“我們憑什麽與楊丞相、竇國舅商談,人家又憑什麽聽我們的?”


    洛儷靈機一動,若有所思地道:“想要一個公開商談的機會,也不是沒有,找不到機會,難道不能自己創造一個機會。”


    洛瑞氣哼哼地咬牙,嘴裏低罵:“混賬小子!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他又憶起洛廉“教歪”洛儷的事,好好的孫女,居然被洛廉背裏插了一手給教歪了。


    “祖父。”洛儷不知洛瑞突然罵人是何緣故。


    洛瑞回過神,“儷姐兒,你一個女兒家,朝政之事不是你能介入的,你隻管學好書法丹青,旁的事就莫管了。”


    “祖父不覺得長此以往,會是大問題麽?書院,原是教書育人之地,夫子們沒有公平公正,學子們也沒有公平的機遇,退一步說,若是此事在科考中也按黨爭來選錄人才,真有學識本事的人就會被埋沒。”


    洛瑞惱喝道:“老夫再說一次,不許你管這些事。瓊林書院的七尺男兒比比皆是,何需你一個小丫頭操此閑心,你隻需學好書法丹青,你再說下去,下次祖父便不帶你出來見識麵。”


    洛儷應聲“是”,呢喃道:“瓊林書院的大門上掛著一幅盈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儷兒雖是女子,事關眾多學子前程命運,明知不對,又如何……”


    洛瑞厲喝一聲,“你再說一個字,就給老夫滾回家練字。”他的麵容巨變,這可不是說說,而是真的生氣了。


    鄭文賓還以為洛儷是被洛瑞教成這樣,這小姑娘自己變得如此了。


    “祖父別生氣,我不說,不說就是了。”


    換成旁的小姑娘,被自家祖父一喝斥,隻怕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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