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動了!


    他想停下,屁股就被她“啪!啪!”敲了兩下,左右開弓,打得好不痛快。“洛山長……洛山長……快救命,救……救命!”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指著洛儷,喘著粗氣:“停!停!我認輸!”


    因無人開門,一個小廝從門縫裏一望,這一瞧,樂了:“大老爺,三姑娘把那蟊賊給打扒下了。”


    洛廉不信,用手推院門,裏麵閂上了,“梁媽媽,快開門!”


    洛儷抱著木劍,打開院門,“伯父,我把蟊賊給拿下了,他現在跑不動,趕緊綁走報官!”


    痞子坐在地上,“臭丫頭,誰是蟊賊?我盜你什麽了?”


    “你不是到我閨閣裏盜字畫的?”


    隻有梁上君子才半夜闖到別人屋裏吧,你半夜入我閨閣,自然沒有安好心。


    當我很隨便,我不收拾你,這怎麽可能。


    本姑娘可是中規中矩的好人,自然要把你交給長輩送官府。


    “我根本沒盜字畫。”


    “那是被我發現,你來不及偷就被我打出來了。”


    小廝掌著燈籠,洛廉往痞子臉上照了一照,當即就氣短了:怎麽是他?


    洛儷用木劍指著地上的人,“伯父,快把他綁了,送官府查辦。他是盜賊!想偷我屋裏的字畫,還把梁媽媽與素紈素絹給藥倒了,如果不是我機警,連我也著他的道。一定要送官嚴辦!”


    屋頂上,年輕暗衛又道:“老大,我們還不出手?”


    “洛山長不會為難主子的,若非他幫忙,我們主子怎能進入瓊林書院。”


    “洛山長知道主子的身份。”


    “且看情況罷。”


    痞子此刻慘呼一聲,一臉委屈地道:“洛山長,我……我不是蟊賊,我想拜訪山長請教學問。誰知道洛府這麽大,在下竊以為:以洛山長的氣度與高雅,定會住在這種仙境樓閣的地方。哪知道走錯了地兒,裏麵有個……比老虎還凶的小丫頭,二話不說,先是用雞毛撣子打學生,又用木劍打我……洛山長,學生句句屬實,你看我的胳膊,還有我額頭上的包,全是被凶丫頭給打的,學生一文弱之人,哪是她的對手……”


    洛儷睨了一下:這謊話和高帽子說得真順溜,當她是三歲小孩。夜裏走錯了地兒,還能把梁媽媽三個給藥倒,走錯了,騙鬼呢?


    洛廉心下哭笑不得,他今晚白擔心一場。


    洛儷抬起腿,踹了痞子兩下:“貓咪,下次可別再走錯地兒了,我以為外頭有人知道我得了鄭先生幾幅墨寶,你是來盜字畫的。貓咪,如果下次再走錯到了我這兒,我就把你的屁股揍開花。”


    貓咪,她居然叫他貓咪。


    痞子氣得咬牙切齒。


    他九五至尊,幾時變成貓咪了,還一口一個地被一個小姑娘喚著,簡直就是在他剛剛落敗的心上又捅了兩刀。


    年輕暗衛瞧得直樂,“老大,這小姑娘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主子還厲害!”


    “主子不是說瞎話,是黑白顛倒。”


    “反正差不多。”


    痞子跳了起來,衝著洛儷大吼:“你說誰是貓咪?”


    “不就是你嘍!”洛儷很是淡然,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子,“你長得這麽高,連我都打不過,不就是貓咪。”她壓低嗓門,“我可是給你留麵子了,沒說你是太/監……”


    痞子惡狠狠地盯著洛儷。


    她還說沒提“太\監”二字,這不就順溜地說出來了。


    洛儷擺了擺手,“伯父,這是你的學生,快把他弄走!我這屋裏沒老鼠,就不用貓咪來抓,沒瞧浣蓮閣的大黃看到他,都怒成什麽樣兒了,聽說貓狗天生不合,原來是真的。”


    痞子跺著腳,氣得咬牙切齒,這就是洛子教出來,罵人不帶一個髒子,還真拿他當貓了,還說得他與狗是一路貨。


    這臭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一片好心來看她,再提醒她,叫李媽媽的瘋女人不能留,她就是這樣對付他的,簡直不識好歹。


    洛儷一臉無辜,“哇!貓咪炸毛了,炸毛了!!快看,他的頭發立起來了。”


    痞子信以為真,抬手往自己的頭上一抹。


    頓時,所有人哄笑起來。


    痞子才知道,她是戲/弄自己的。


    她怎麽這麽壞,打了他,還氣他,最後還戲一把。


    想他十五歲的翩翩少年郎,居然被個小丫頭玩了,天理何在?一片好心照溝渠啊。


    洛廉忍著笑意,“夜公瑾,跟我走!你好好認道,可別再走錯地兒。”


    痞子跟在洛廉身後,“山長,你侄女把學生打傷了,你得讓學生在洛府養傷,給請最好的郎中,做最好的吃食,再派幾個漂亮的丫頭……”


    話未說完,屁股上被人打了兩下,是木劍!


    三步外,站著一臉肅容的洛儷,“自己走錯地兒,還敢找我洛府麻煩,你是不想好了吧?伯父,把他開除了!”


    “惡女!你是天下第一號的惡女!我不過走錯地兒,你把我打得遍體鱗傷,你……你還罵我……”


    “那你哭呀!哭著召告全天下,說我欺負你,看你丟不丟人?再胡說八道一個字試試!”


    洛儷惡狠狠地瞪著他。


    痞子連忙擺手,“洛山長,學生不住洛府,你也不用給我請郎中。”


    洛儷微微一笑,還算你識相。


    痞子緊跟著洛廉:“洛山長,你這麽好的人,你那侄女也太惡毒、凶殘了,好可怕,跟老虎一樣,你得管管她,要不然將來嫁不出去,那時候,你可就慘了,你得養她一輩子……”


    他正喋喋不休地念叨著,路邊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小公子,此事就不勞你操心,我洛家還養得起姑娘,別說是三姑娘一個,就是十個三姑娘也養得起。下次小公子可別再走錯道兒了,就算是趙明祖皇帝,對我洛家也是敬重有加的,想來天下至尊也該給我洛家幾分薄麵,小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痞子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洛瑞,他身後立著兩個書僮,每人手裏各提了一盞燈籠。


    他那話是什麽意思?


    自己來順天府,找的就是洛廉,否則他如何能混入瓊林書院念書。


    不會是洛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根底了吧?


    他最後那幾句話,分明就是在暗示,說父皇都頗是敬重洛家,而我也理當敬重,畢竟他是父皇的“先生”,雖隻做一場短暫的師生,卻是天下皆知的事實,而父皇是將他視為師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亦不得不尊。


    洛瑞又道:“老夫的孫女是何品性,老夫比任何人都了曉。今日之事的經過、起因,想來小公子心裏更清楚,老夫不希望出現下次,更不希望小公子招惹我的孫女洛三娘。”


    他雙手負後,傲骨錚錚,不驚不懼,富貴不淫、威武不屈,任你權勢滔天,想打我孫女的主意——門都沒有。他的孫女,就算是九五至尊,隻要孫女不喜,洛家不喜,也不能強迫。


    痞子揖手,沒說一字。


    洛瑞對洛廉道:“與他說清楚我洛家的立場。”


    “父親,兒子明白。”


    洛瑞驀然轉身而去。


    洛廉接過小廝手裏的燈籠,又令護院們都各自散去,“你回去歇著,我送送這位學子。”


    小廝應聲而去。


    洛廉走了一截,停下腳步,“夜公瑾。”喚出對方的名,他又是悠悠輕歎一聲,“你今晚進入浣蓮閣有要事?”


    “爺……爺……”


    痞子支吾著。


    他是夜會美人,他就是好奇,著實近來順天府將洛儷的才華傳得太厲害,瓊林書院的字畫室裏,展出了洛儷的書法丹青,但凡有才學的學子,個個都誇讚“洛三娘的墨寶,這字清麗之中不失氣節。”“蘭竹圖清麗貴氣,意韻悠遠。”原本不信的人,看過之後也多有誇讚。


    他想著,自己是多貴重的身份,既然洛三娘這麽厲害,就該是他的。他想討好她,哪知道她根本不領情,還將他給揍了一頓。


    “你是故意進浣蓮閣的?”


    痞子依舊不說話,這是他拜的先生啊,他可不敢惹先生不快。


    洛廉正容道:“你當我們洛家是什麽地方,是你家後院,任你來去,那是我洛家嫡出的姑娘,你夜闖姑娘閨閣,著實欠妥。”


    他很生氣,就沒想過此舉會壞了一個深閨女兒的名節。


    如果洛儷不是拜師習武,是不是就被人輕薄了去。


    “我……沒輕薄她,就是想探望她。”


    “夜公瑾,男女七歲不同席,你是十五歲的少年,而我侄女也不是三四歲,男女不得私相受授,你如此行徑,置她名節何地?你是男子,事後被人說成風/流成性,照樣娶妻生子,可我侄女是深閨嬌女,如何承得住這等流言……”


    這是在訓他?


    長這麽大,可沒人訓他。


    他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就連太後也是任之由之,他憑什麽訓他?


    痞子回過味來,當即大喝:“洛廉,你休得放肆!爺是誰?能被爺瞧上,那是洛三娘幾世修來的福分。”


    洛廉沒想他竟是這般想的,就算他位高權重又如何,他洛家可不是那等能被欺負的,他微微眯眼,“你是想欺我洛家?想來強的?如果你當真如此,我們洛家也必會抗爭到底,定不會將自家的姑娘送入那種地方去。”


    “我若要她,自是給她更天下女人夢想的尊貴位分。。”


    “不需要!”洛廉冷哼。


    天下女人夢想的,但不是洛家姑娘想要的。洛家姑娘要的是踏踏實實、平平凡凡又能快樂幸福的婚姻,而不是世間最華麗的牢籠,最無奈的皇宮。


    “你看中的不是三娘的才學而是她的身份。清流之首洛子的嫡孫女,由洛子啟蒙教養長大,如果你娶得她,就等於得到了整個清流一派的支持,對於你而言,不過是親政途中的一枚棋子。你可曾想過,一旦你的計劃成功,竇太後、竇國舅兄妹會有何行動,狗急跳牆之下,什麽事做不出來。你是把她、把我們洛家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痞子此刻斂住了身上的痞性,一臉凝重,這種肅然、威儀,與他年少還略顯稚嫩的臉格格不入,“洛家也是大趙的臣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竇氏將天下與朝堂攪得烏煙瘴氣,難道你們不該為社稷、為蒼生做出一份貢獻?”


    “家父三十歲成名,三十餘年來,為朝堂天下培養無數賢士良才,他們中有些人站在了皇上這邊,可最後,家父還得看著自己的學生被奸臣陷害,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家父與洛家難道不心痛?不難過?


    為了保住更多的賢士良才,不至動搖國之根本,能讓百姓們有口安穩飯吃,讓賢士可以真正替百姓謀福,讓他們繼續做出有益於蒼生社稷之事,我們清流才選擇了中立。


    如果朝堂清明,君王聖明,又何愁沒有一個公道,一個公平。你這翻咄咄逼人,為了自己的目的,連一個九歲女童都要算計,豈不讓人寒心?”


    洛家十幾年如一日處於中立狀態,原來是為了保住國之根本,這些賢士良才方是治理天下的根本。


    洛家是替天下培養了無數的人才,也從來不參與黨爭,可他們卻有著足可以與竇氏派、保皇派加起來才可相衡的勢力。尤其是江南一帶,更是清流的天下。


    “你還是太稚嫩了,沒看出清流的忠心,如果不是清流的中立,又如何還有現下天下的太平。如果不是清流一派掌控江南,國庫何來存糧、又何來庫銀?清流掌控江南,又與皇上自己掌控江南有何差別?十幾年,江南上交的稅賦,與大趙盛世之時相比,可少了一粒糧食、一紋銅錢?”


    這些年,大趙國庫的最主要來源來自江南兩省,再有南方幾省,江南受清流掌控,南方亦有清流派的臣子。正是因為他們,國庫才有錢有糧,邊關將士才有糧餉。


    痞子沉默,他出京之時,想的就是親自找到洛家,與洛家的當家人一會。


    與他一道長大的太監高昌神秘地向他透露一個秘密:“主子,據我幹爹講,大趙皇家傳出了一本秘籍,名為《帝王要術》,上麵有趙國皇家曆代帝王為帝為君的心得感悟,還有如何做好一個皇帝的秘要。”


    痞子隱約聽說皇家有一套秘籍,講的就是如何做皇帝,如何以此掌控群臣,這是大趙每代帝王必讀的寶典。


    其他人都看過,他不能不不看。


    “高總管可知道此秘籍在何處?”


    高昌小心翼翼地告訴他:“聽說竇太後奪權之時,先帝將此秘籍送往江南。”


    “江南?”痞子第一想到的就是江南的洛子,這可是先帝的先生,先帝對洛子頗是推崇。“不會是洛家吧?”


    “回主子話,據奴婢幹爹所言,正是洛家的洛廉。”


    他一定要去江南閱讀此《帝王要求》,他要做一個真正的皇帝,且還要做一個好皇帝。


    他人未到江南,一路上就遇到了三次刺殺,最後一次人都下大船了,還被人追殺,接連三次,每次生死存亡之時,就會有幾個神秘人出現救他性命,他身邊的龍影衛死傷不少,可他雖受了幾次輕傷,皆無關大礙。


    洛瑞看到他,隻淡淡地說了一句:“老夫老了,去找洛廉罷,老夫現在隻想教教兒孫,教教學子,不問世事,亦不問朝堂之事。”


    洛瑞一生不曾入仕,即便是年輕時候參加過科考,卻亦在真正考中之後辭官回家做學問。他是一個另類的存在,但他對天下的貢獻,確實不比任何一個臣子少。


    痞子覺得洛瑞的眼光很毒,或者說是洛瑞與洛廉的眼光都毒。


    洛廉語重心長地道:“清流成為保皇派,就鬥得過竇氏派?想得太簡單了!十幾年前,竇太後為了掌權,一夜之間,大趙八大功勳名門化為烏有,次日,支持明祖皇帝的十五位重臣、幹臣被竇太後斬殺宮門。此等雷霆手段,竇太後可是尋常女流?直至事後,才有人知,竇太後手裏有一批死士,這些人武功高強,手段毒辣,為達目的,不擇一切手段。


    你一旦拉攏清流,平衡之局被打破,竇太後、竇國舅為自保,必啟用死士營,隻怕你剛拉攏的良臣,不出幾月他們全都能化成屍骨。如此,你還想拉攏?”


    痞子渾身冰涼,他以來江南之行,定會扭轉局勢。“太後手裏有一支死士營?”


    洛廉道:“當年八大功勳名門,怎會一夕之間化為烏有?無論在皇城、奉天城還是大興府、洛城、益州,都在同一日覆滅。八大名門家族中能說上話,能有所作為之人盡數遇刺、中毒、暴斃身亡,這會是巧合?死士、細作,早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他想的果真簡單。他想親政,想著自己的勢力能對抗得了竇氏,就能獲勝。以他對竇國舅二人的了曉,他對權力有著極大的掌控欲、貪婪,甚至竇國舅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然後讓竇家子孫成為皇帝。


    洛廉吐了口長氣,“你若以為我洛家是貪生怕死之輩,又未償不可?”


    他不在乎夜公瑾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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