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羊不比殺牛,還要找專門的人來殺,羊個頭小,且性格溫順,隻田家這三個壯勞力,就綽綽有餘。m.


    兩個人按住那羊,一個人拿刀朝它的脖子上狠狠來上一刀,鮮血就立刻噴濺出來,灑在早已準備好的瓦盆裏。


    等血流的差不多了,羊也死了,這時,拿刀在羊後腿的關節處劃開一個小口,從小口處向裏麵用力吹氣,羊皮就會像氣球一樣鼓脹起來。


    雖然這時它不會跟羊肉完全分離,但剝起來,卻是容易很多。


    沒用半盞茶,三隻羊,就變成了三張羊皮跟一些切成大塊的骨肉,剩下就是內髒、蹄子跟頭這些東西。


    “娘,冬天的羊皮最保暖,這三張羊皮,讓文亮幫忙硝製一下,給你做個羊皮褥子倒是挺好。”田老二打量著那幾張羊皮,隨口道。


    “文亮不是當了捕頭嗎,每天四處炫耀還炫耀不夠,哪有時間幫咱們家。”田老四接口道,語氣中有點酸酸的味道。


    田文亮跟他一樣,都娶的是寡婦,家裏也窮,田老四一直把他當做難兄難弟來看的,結果,現在人家當了捕頭了,吃上了官家飯,他還是一事無成,他這心裏,能好受的了才怪。


    “文亮能當上捕頭,還是娘幫的他,他也是知恩圖報的人,這些日子以來,咱們家哪次有事,他不是第一個來幫忙。


    老四,你別瞎說,讓人聽見,不好。”田老二瞪了一眼田老四,如此說道。


    田老四不滿的哼了一下,小聲道:“烏鴉落在豬身上,隻看到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說完,他又趕忙低下頭去處理那些羊肉,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經過最近這些事,田老四對田老二剛生出的一點信服,又蕩然無存。


    田老二聽見了田老四的話,隻覺的一口氣悶在心裏,咽不下,吐不出的,田老四的話沒錯,他自己都做的不好,又有什麽臉,說別人。


    氣氛有些僵,薑婉白想了一下,她屋裏雖然生著爐火,還燒著炕,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這身體歲數大了的原因,總覺的被子冒風,渾身涼颼颼的,倒是確實需要一個羊皮褥子,便道:“這件事就按老二說的辦吧。”


    “哎!”田老二得到肯定,這才又露出一絲笑意。


    田老四卻有些不自在,他娘就是太相信他二哥了,之前才會出那種事。


    也想找點話題來說,他道:“娘,你最會做好吃的了,今天中午,我們吃什麽?”


    說起吃的,薑婉白也變的高興了起來,她從昨天就在想了,這整整三隻羊,是吃烤全羊好呢,還是黃燜羊肉好,不然就羊蠍子火鍋,想了一晚上,她也沒拿定個主意。


    不過現在,她倒是想好了,“就吃羊雜碎湯,以後的日子還長,這些羊肉可以先凍起來,留著以後慢慢吃,但這羊雜不同,要吃新鮮的才好吃。”


    “羊雜碎湯啊!”田老四吞了一口口水,“這麽冷的天,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再多加點胡椒,喝一口,吐一口熱氣,簡直沒有比這再享受的事了。”


    “再讓你媳婦烙幾張烙餅,多放一點油,外麵焦黃酥脆,裏麵勁道綿軟,跟羊雜碎湯一起吃。”薑婉白說著,也要流口水了。


    一說起吃的,田老二跟田老四之間的那點小摩擦,倒是立刻變的微不足道起來,“娘,這羊雜碎湯,有什麽說法沒有?”田老二也來湊趣。


    “說法?”薑婉白立刻想起了她以前去西北旅遊時,吃的那些羊雜碎湯了,滿滿的一碗,噴香撲鼻,有時還能在裏麵看見羊眼珠,真是讓人懷念不已。


    “這羊雜碎湯要想好吃,必須要“三料”、“三湯”、“三味”齊全才行。”薑婉白沉浸在回憶裏,慢慢的道。


    大家最愛聽薑婉白說這些事,聞言,都聚精會神的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


    薑婉白笑了一下,“這‘三料’,又分為主料跟輔料,主料就是心、肝、肺,因為顏色都是紅的,又被稱為‘三紅’,這三種東西容易下刀,可以切成薄片或者小塊。


    有了‘三紅’,也就有了‘三白’,就是腸、肚、頭蹄肉,這三種,要切成細絲下鍋。


    一碗正宗的羊雜碎湯,也隻有有了這六種料,才好吃。


    至於那‘三湯’,說的則是這羊雜碎湯的三種吃法,直接用水煮這些羊雜,然後連湯帶肉的一起吃,那叫‘原湯羊雜碎’。


    如果嫌雜碎味重,用水焯一下去味,再放在鍋裏蒸熟,最後切碎,放在骨頭湯裏,就叫‘清湯羊雜碎’。


    不過,這種做法,那雜碎不入味,全靠湯的味道來支撐,有些長期售賣羊雜碎湯的,就會熬上一鍋湯,一直用,用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種,就叫‘老湯羊雜碎’。


    最後的‘三料’,就簡單多了,是指翠綠的小蔥花,潔白的食鹽跟紅彤彤的辣椒麵。”


    “竟然這麽多說法。”田老二驚訝道,“娘,那咱們是吃清湯的,還是原湯的?”


    田老二問完,薑婉白還沒說話,田老四就忍不住插嘴了,“當然是吃原湯的,咱們吃這羊雜,吃的不就是那個膻味。”


    他這麽一說,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大家肚子裏油水都不多,就指望過年這段時間添點膘呢。


    薑婉白愛吃羊肉,自然同意田老四的意見。


    中午,田家兩個大鍋,同時煮這些羊雜碎,為了味道更好,薑婉白還往裏麵加了幾個羊骨頭,不一時,大鍋裏麵翻滾起來,濃鬱的羊肉味便傳遍整個院子。


    等這些羊雜碎差不多好了,便在另一個鍋裏開始烙餅,剛出鍋的烙餅,撕碎放進羊湯裏,加上一點辣椒,連餅帶肉的那麽一吃,真是神仙也要忍不住下凡。


    喝完最後一口湯,薑婉白出了一身的汗,再對比外麵凜冽的寒風,心裏頓時生出一股滿足感與幸福感。


    環視眾人,發現他們也都是臉頰通紅,鼻頭冒汗,她不由得笑道:“一會兒吃完了,都先歇歇再出屋,一身的熱汗,別在被風給打了。”


    “可是我想出去玩。”田承安都走到門口了,一聽薑婉白的話,卻停住了,抬頭用兩隻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著薑婉白。


    最近這段時間,家裏吃的好,田承安再也不是那個腦袋大身子小的小蘿卜頭了,而是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粉琢玉器的小團子,大眼粉唇,怎麽看,怎麽討喜。


    薑婉白被他這麽一看,心都要被看化了,臉上的笑意更多,她故意拉長聲音逗田承安,“不行,除非身上的汗幹了,不然不許出去。”


    田承安想出去玩,就是覺的身上熱,貪圖外麵涼快一點,薑婉白這麽一說,他立刻苦了一張臉,求助的看向田老三。


    田老三臉上的笑容都要溢出來了。


    田承安見他沒出聲阻止,還以為有回轉的餘地,立刻跑到田老三的身前,用兩條小胳膊抱著田老三的大腿,一邊搖晃,一邊撒嬌道:“爹,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上次你不是說要給我做個小木馬的,咱們現在就去。”說著,他用自己的小手,去拉田老三的大手。


    田老三真是沒辦法拒絕,求助的看向張氏。


    張氏輕出一口氣,板起臉道:“承安,娘平時怎麽教你的,明知道是錯的事,還要去做,萬一你真的病了怎麽辦,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別人。


    而且,你奶已經說過了,而且說了不止一次,不讓你出門,你還去求你爹,你這是要幹什麽?”


    越說,張氏還真的有點生氣了,一家人都在看著她訓承安,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田承安顯然很怕張氏,放開了田老三的手,耷拉著腦袋,默默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張氏卻覺的他這是在無聲的反抗她,更加氣惱了,“我是你娘,父母言,子必聽,你現在這是什麽態度?”


    田承安的眼中開始有淚花閃動,但他還是乖乖的到了張氏的麵前,抬頭注視著張氏,一本正經的道:“承安知錯了。”


    “哪裏錯了?”張氏道。


    “不該貪圖外麵涼快,不該不聽奶奶的話,不該去求爹,更不該跟娘賭氣。”田承安一條一條的說著,每說一條,眼淚就往外滾一下,說到最後,已經滿臉淚痕了。


    張氏的手微動,似乎想要伸手去為他擦淚,但最終,她還是沒動,隻是板著臉道:“還有,男兒流汗流血不流淚,你是男子漢,怎麽能動不動就哭。”


    “承安知道。”田承安從袖子裏拿出一方洗的幹幹淨淨的手絹,將臉上的眼淚擦了,又抹了一把鼻涕,這才又將手絹疊好、放好,就跟一個小大人似的。


    薑婉白在旁邊看著,既覺的掃興,又無法說什麽,張氏這樣,也不是全無道理。


    王氏在一邊看著,卻有些多心了,人就怕比,她之前因為溺愛田承筠被薑婉白訓斥,現在張氏就給她唱了這麽一出戲,她覺的張氏是不是故意的。


    不想再看這些,她不動聲色的道:“娘,承筠一會兒睡醒要喝奶了,我回去看看他。”


    薑婉白點點頭,“對了,我今天特意給承筠留了一塊羊肝,你給他做成羊肝羹,那東西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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