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說的同生共死是指今日一旦有兄弟戰死沙場,那他絕不會獨活回城,可這句話猛隻能懂個一知半解,倒是將嘴裏的惡仗兩個字倒是聽了個十足十。“對!去打場惡仗!”猛拔腳就跑,還扔下一句話:”五哥,我們比一下,看是你先救出橫衝都還是我先幫到四哥!“


    “好!“將向荊棘槍的正副兩名統領原虎和常荊點了點頭,示意二人照應住七弟。


    戰場上,猛絕對不能算是一名好將軍,因為他實在是太彪了,即使是最平庸的將領所該通曉的最粗糙的兵法軍略,猛也是完全不懂,他隻要一上戰場,哪裏人多就往哪裏衝,而且他那根龍王怒一掄開就跟頭下山虎似的, 虎虎生風不說,打擊範圍還十分的廣,打死砸翻黑甲當然是猛樂見,可萬一不小心擦著傷著自家同伴,那他臉皮再厚心裏也過意不去。因此猛打仗特別不願意有同伴跟在左右,隻想自己一個人單兵衝鋒,打個身心舒爽。


    所以猛這一次帶頭跑,事先還向身後的幽州軍招呼了一聲,“我帶頭衝鋒,你們跟著,別太近了!”


    猛鐵定不是個稱職的好將軍,但要他當個開路先鋒,全幽州城都沒比他更合適的,就見他抖擻精神,照準了帥纛後方,四哥(其實是池長空),筆直跑了過去,所過處但凡有黑甲軍存在,一律龍王怒招呼,猛的招數還是簡單的出奇,掄開來左一掃,右一揮,再當頭一砸,可這根金燦燦上百斤重的棍子,掄開了一掃,至少就能把四五個黑甲軍給掃進去,掃完再這麽一揮,剛好是個圓,被圈進這圓心內的黑甲,一倒就是一小片,就算僥幸有個把能挺著不倒的,等到的又是那當頭一砸,所以猛這帶頭一跑,就跟頭淨街虎似的,一路掄圈一路砸,很快就衝出去幾十步。


    跟在他後頭跑的幽州軍很知趣的如猛所願,刻意落在他身後一大截,以免被大發神威的猛王一棍子圈進戰果堆裏,看到一個又一個黑甲軍被猛直接砸翻,幽州軍也不禁咋舌,這猛王的精神頭也實在是太足了,又打又跑的蹦躂了那麽久,這一身的蠻橫勁兒居然還是半點不減,沿路黑甲竟無人是猛王一棍之敵,果然不愧為幽州城裏的頭號混世魔王。


    荊棘槍的正副統領原虎和常荊則心裏有數,猛這開路先鋒當得威風凜凜,並非黑甲軍不堪一擊,而是注意力全都放在帥纛處,這才無心戀戰,所以兩人不敢有半分鬆懈,部下搶來的戰馬也不騎乘,就不緊不慢的一路綴著,兩柄镔鐵長槍不離猛左右。


    在猛帶隊殺向前方時,將早撥馬避到一邊,向跟過來的十二龍騎下令:“束甲!“趁著軍列突進的掩護,這十三名凶神惡煞在馬背上束絛整甲,緊馬鞍,深吸氣,為下一合惡戰做短暫的休整,看到猛當個莽先鋒向前衝的惡形惡相,將微微一笑,弟弟勇則勇矣,其實不懂自己讓他放下赤風遺體的真正用意。


    將不否認,他心裏對赤風的堅韌和忠誠確實起了點敬意,可這點敬意遠遠抵不上他對所有叛賊恨不能千刀萬剮的仇恨,大是大非之前,將不會把那一點個人好惡置之於前,他堅持讓弟弟放棄赤風遺體,隻因他看清了黑甲對拓跋戰的忠誠和對自家軍伍的自傲,如果弟弟一路拎著這員黑甲老將的屍體,那弟弟一定會受到黑甲軍最無情的剿殺,將相信弟弟的勇猛,但正如每一個當兄長的所願,即使是在戰場上,他依然希望弟弟能無驚無險,雖然,在敵軍腹心中,這個願望似乎如若奢望。


    但將自有他的辦法來保護弟弟,和猛分頭進擊,雖不能隨時保護這個把戰場當成兒戲的寶貝弟弟,但他卻能徹底放開手腳,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凶悍,施給黑甲軍更大的凶險。


    隻要用狼撲槍去吸引更多的敵人,就能給弟弟減輕戰場上得威脅,將的辦法和他一貫的風格一樣,始終是殺氣騰騰的直接和粗暴。


    從出城那一刻起,將早下定了決心,如果他們兄弟在今日裏會有人永遠倒在這片平原沙場上,那他希望這隻會是他的屍體。


    當然,要把他變成馬下屍骨,黑甲軍也必須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從這裏殺到橫衝都處,不到一百步!”將目視了一下距離,向稍作休息的十二龍騎下令,“橫衝都離帥纛隻有十步,我們去幫軒轅將軍殺透這十步路,然後帶他們回城,可以的話,我還要帶上拓跋戰的項上人頭!”


    這道命令聽著很簡潔,簡潔得似乎還帶了點輕鬆的意味,就象是踏青途中,隨意指向一處勝景,邀約同伴們一起過去賞玩。


    隻不過,將想賞玩的是百萬黑甲第一人的首級。


    十二龍騎聞言都笑了起來。龍一咂了咂嘴,“將王,跟著你出馬,總有過癮事!”這位在龍騎中最為穩重的長兄,一入戰場,也如其他手足般殺氣充盈。他用袖甲使勁一抹槍上血汙,“剛才帶著猛王,我還以為今天不能大開殺戒了。”


    “就是。”龍十二一邊撥正馬鞍上得箭囊,一邊很有點妒忌的斜了斜眼,“你跟猛王還宰了個戰千軍,我們哥幾個可沒出這風頭。”


    “今日一定讓你們出夠風頭!”將對龍騎中的老麽一向縱容,笑著一點頭,又抓緊時機整備坐騎鞍嚼。


    “我總覺得,咱們這位軒轅將軍還留了一手。”龍七咪眼看著不遠處的橫衝都,“最初望眼過去,橫衝都確實象是在困獸猶鬥,可再看兩眼,我怎麽覺得,竟是橫衝都這十幾騎殘軍,把十步重圍內的黑甲軍給困住了?”


    “是有點兒這味道。”其餘龍騎一邊趁此短暫時機喘息休整,一邊低聲議論道,“說橫衝都會跟黑甲軍同歸於盡,我們相信,可要說他們會止步於功虧一簣前,我們無法相信。”


    這支幽州城最精銳的將士,一起給予了那支來自中原的鐵軍最高的評價,而這評價當然不是袖手旁觀時的淡然品評,而是在為即將能和這支鐵軍並肩而戰前的興奮。


    是興奮,是那種比激動多點興致,比振奮多點殺氣的興奮。


    “究竟怎麽回事兒,殺過去就知道了。“將很滿意這十二位心腹此時的狀態,也隻有這樣一支精銳,才有膽量陪他去做這瘋狂事,也隻有這樣一隊以殺戮事為興趣的凶神,才能在敵我懸殊的惡戰中殺出無窮可能,”我也不相信,軒轅將軍和他的部下會懂得放棄。“


    身側本部軍士已過兵完畢,猛也已經衝出去幾十步開外,於是,那柄在今日已貫穿無數黑甲軍咽喉的狼撲槍又一次在馬背上,探出了一個凶狠的撲刺角度。


    貔貅烈的神駿也完全符合背上這位主人凶猛的殺敵欲,主人剛撒開韁繩,它立刻一甩脖頸,揚起一對前蹄,兩隻後蹄緊跟著在地麵重重一頓,以一個極漂亮的離地縱躍,飛身躍出了一道火紅色的衝刺。


    坐騎不負主人的英勇,主人當然也不會辜負坐騎的神駿,貔貅烈騰空躍出丈外,四蹄著地的第一個起落,狼撲槍上已紮透出新的血痕。


    赤馬紅甲狼撲槍,從將發起衝鋒的刹那,一人一騎所過處就呈現出一道血紅色的景致,貫喉,穿心,刺胸,透背,每一次槍鋒挺直,都已一聲慘呼,一片血色應和。每一次四蹄邁動,赤色神駿都會在黑甲中衝撞開又一道鮮紅流電。


    將衝出去的第一個彈指間,十二龍騎已如影隨行而上,他們的坐騎不入貔貅烈的神駿,所以十二人就用歎為觀止的騎術彌補此中不足。十二人還是分成左右兩列,和當先的將保持著半個馬身的距離,兩列六騎如羽翼舒展,隨之衝刺。


    和橫衝都一樣,十二龍騎在今日的戰場上已馳騁出無數次令人震驚的強悍,但每一合一鼓作氣的進攻,依然能殺出更上層樓的強悍。


    這種強悍筆墨難宣,卻由遍地黑甲的慘嚎宣告於野。


    主將破路衝鋒,十二龍騎的任務則是輔助,但他們奔騰間衝殺出的輔助無比凶狠,十二騎張開的羽翼一時擴散向外,從將突破處掃蕩開一片更大的缺口,一時又似柔順的向後歸攏,卻用這歸攏把所過處遺漏的殘兵狠狠掃蕩一遍。


    每逢有將一合間無法破開的阻擋,這雙得力的羽翼又變成兩道輔助的尖刃,用最合適的時機,從貔貅烈兩翼穿刺出來,助他們的主將掃開一切可能的威脅。


    沒有了需要照應弟弟的分心,將終於得以把他的戰力淋漓盡致的發揮,如果說將的勇猛和橫衝都相若,那他進攻的方式卻要比橫衝都更多出一股暴戾的氣息,因為他所取的衝殺路線從與猛分兵處起始,乃是筆直刺向帥纛,十三騎的衝刺畫出了一道極為粗暴的直線,過馬處,隻要是在進擊範圍內的黑甲,無一幸免。


    連破開幾十步路,將自己都被這一路掃蕩激得狂性大發,“來啊!黑甲騎軍,都奔著將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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