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軒轅如夜,連江湖功夫都用上了!”拓拔戰冷笑:“怪不得我看這些橫衝都的身手,和一般軍甲的技擊術截然不同,我黑甲軍雖能征慣戰,也沒見識過中原這等技擊術,難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想為己軍之前的失利找個借口,但想想連場失敗其實都是因為自己這主帥決斷失誤,又重重搖了搖頭,正看見秋意濃神色不忍,拓拔戰笑了笑:“小秋,此戰後,你可以去厚葬軒轅如夜的屍骨,算是回報他當年對你的援手之恩。【 】”


    “謝主公。”秋意濃苦笑了一下,望著前方在澹台麒烈激奮下,越戰越勇,已把橫衝都完全封鎖於包圍的己軍,又苦笑著歎了口氣,“我軍已占上風,或者也該慶幸,我不必親自用師父的修羅槍,去麵對他舊日的袍澤…”


    “那個儒生的劍術好淩厲!”慕容連忽然向前指去,隻見一名方巾長袍的老儒生手提長劍,風馳電掣般殺出,仗劍過處,擋路的黑甲軍都被其一劍封喉。


    “這老酸丁,出手夠辣!”拓拔戰悻悻道:“中原讀書人不是老愛自詡什麽肉割不正不食,君子不近庖廚那些酸腐話嗎?什麽時候起這些儒生秀才也會提劍殺人了?”


    “看這儒生的去勢…”慕容連看了幾眼,擔心道:“不好,他是想幫那老和尚去殺小澹台!破除我軍的正麵阻截!”


    “讓他去!”拓拔戰淡淡道:“就算這些人是中原異士,可他們也奈何不了小澹台,一個九歲就能成我黑甲軍魂的人,豈是這些草莽中人能對付的!”


    “火衲子,莫要纏戰!”儒生鳴鏑馬急劍利,快馬衝向火衲子身邊,見有兩名黑甲軍正要從後偷襲火衲子,鳴鏑連環兩劍,刺死兩人,又急喝道:“闖陣為先,先殺虎子!”


    “我何嚐不想為徒兒報仇!”火衲子豈不知事態輕重,但被黑甲軍層層圍住,半點脫身不得,耳聽眼看著殺徒仇人就在身前不遠處,卻無法殺過去報仇,趁鳴鏑過來相助,火衲子禪杖一個重拍,把麵前一名黑甲軍的半截頭顱拍入胸腔,剛想從空隙中殺出,又有更多的黑甲軍堵住了空隙。


    “給我殺了這兩個人!”澹台麒烈向鳴鏑和火衲子一指,橫衝都想闖陣奪帥,他自然也要擒賊先擒王,“主公有令,軍中將士,凡殺一名橫衝都軍士,賞金千兩,功勳兩級,殺一名橫衝都大將,賞金萬兩,功勳五級…”澹台麒烈刻意頓了頓,又一指橫衝軍中的白骨槍旗,大喝道:“殺敵帥,奪旗者,無論是誰,即為我虎子澹台副將,日後功名富貴,由我一力擔保,出將封侯,絕不食言!弟兄們!人生當圖快!覓他個封侯——”


    澹台麒烈此言一出,本已士氣倍增的黑甲軍更是群情洶湧,人人目露凶光,最前方直列三百步內的軍士也不管陣前火焚,爭先向橫衝都包攏,鳴鏑和火衲子兩人雖勉強殺出一道空隙,才往前衝了十幾步,又被源源不絕湧上的黑甲軍牢牢封住前路,其餘橫衝都想集尖錐陣強行撞過來,可四麵八方都被包圍得水泄不通,幾名戰千軍所率的生力軍更不放過每一處縫隙,從各處發起衝擊,試圖把橫衝軍陣整個瓦解。


    “這個小澹台,整天就知道算計我袋裏這點錢,殺一名橫衝都要我賞一千兩黃金?”拓拔戰在馬背上揚眉吐氣的束起手,“倒也值得。”


    慕容連笑著接道:“有了小澹台替主公下的這道令,橫衝都滅軍轉眼可待!”


    看著鳴鏑和火衲子再陷重圍,澹台麒烈嘿嘿冷笑,他很享受對手這種徒勞無功的困窘,要知道片刻之前,就是這幫橫衝都,可沒少讓拓拔戰和他們一幹上將氣急敗壞。


    在左右護衛他的密殺刺客和百人力猛士也都見獵心喜,卻不敢擅自離開,澹台麒烈笑咪咪的向二人一擺手,“別幹站著紅眼,這份功勞你們也可以去搶!”


    “謝將軍!”兩人聞言大喜,百人力和密殺刺客都是軍中一部精銳,俸餉豐厚,倒不貪圖黃金,但殺一橫衝將領能得五勳功績,奪旗可封侯的誘惑亦把兩人激得麵紅耳熱,他倆互打個眼色,又一次一左一右殺向鳴鏑,準備合力先殺掉這名儒生。


    這兩人都是步戰,百人力左手鐵盾,右手鐵棍,從正麵迎住鳴鏑,這百人力大漢生得粗莽,心思卻細,他把左手盾擋住頭胸要害,右手鐵棍掄起呼呼勁風,一棍棍直砸向鳴鏑的坐騎。


    而密殺刺客則東一躥,西一躍,彎月勾刃隱在身後,繞著鳴鏑的坐騎前後亂轉,一覷得破綻便上前偷襲。


    鳴鏑同時對付這兩名勁敵的聯手,那百人力棍沉力猛,硬接幾棍後被震得手臂酸麻,隻得撥馬閃躲棍擊,但這一躲閃又要分神提防密殺刺客的偷襲,不免疲於應對。火衲子一看來助他的鳴鏑反陷困境,急想過去援手,可他身周被圍得水泄不通,每用禪杖砸死一人,前後左右就有更多的黑甲軍湧上來,急得他怒喝如雷。


    “大和尚莫燥!我自能脫身!”鳴鏑突然從馬背上淩空躍起,兩腳一沾地,也不理會身後偷襲的密殺刺客,劍起急風,直刺擋在正麵的百人力,鳴鏑這一舍下坐騎步戰,動作立時變得更為靈活,,隻見他展開身法,連連避開棍擊,卻趁勢突入,一劍劍連環直刺,逼得百人力一步步向被困重圍的火衲子退去。


    百人力知這儒生劍術厲害,卻不防他下馬後閃躲的本事也如此了得,連砸幾棍都撲了個空,反被鳴鏑快劍連擊,逼得他隻能用盾遮擋,鳴鏑正是要他忙於招架,每當百人力舉盾遮擋,立即一劍刺向圍攻火衲子的黑甲軍,等百人力放開盾想還手,又快劍連刺這壯漢麵門,青鋒劍劍走輕盈,腳下閃展騰挪,每一劍刺出,必有一名黑甲軍成劍下遊魂。


    見十幾名黑甲接連喪生在鳴鏑劍下,拓拔戰皺起了眉:“小秋,看這儒生躲閃的本事,大概又是中原人的江湖技擊吧?還有他手中這柄劍,式樣奇特,竟和平常所見的長劍大不相同。”


    秋意濃點點頭:“這是中原的輕身提縱術,他手中那柄劍刃鋒脊厚,也不是尋常佩飾長劍,而是真正的春秋古劍,但這劍和輕身術一向流傳於江湖草莽,軍甲中人很少有人懂得這種本事,想不到橫衝都中人竟也精熟這奇技。”


    拓拔戰道:“不奇怪,我聽聞唐明宗李嗣源少年時就是出於草莽,他教出來的部下當然會懂這些旁門左道,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把明宗戰璽還給了軒轅如夜,若沒有這戰璽為信物,他也找不回昔日袍澤!”他冷冷看著仗劍橫行的鳴鏑,恨恨道:“殺一名橫衝將領,到底要折我多少黑甲?可惜未帶恨冬離同來,有他這柄天下第一劍在此,橫衝都這柄儒生劍又何能放此米粒光芒!”


    拓拔戰忽然收聲,向前定睛看去,原來那名密殺刺客正隱在人群中,悄無聲息的逼近鳴鏑,刺客擅刺殺,尤其是這一部密殺刺客,即使能正麵取敵,他們也更願意用偷襲的手段收取敵命。


    “鳴鏑,小心身後!”火衲子擔心老友,匆忙中一轉頭,看見密殺刺客欲施偷襲,急叫示警。


    鳴鏑卻不回頭,連續幾式快劍,招招向前強攻,逼得百人力步步後退。


    那密殺刺客手中的彎月勾刃悄無聲息的抹向鳴鏑後頸,眼看刃勾寒光就要被血染紅,他嘴角不禁冷笑森森,可刀刃才一揚起,忽聽得身周有黑甲軍向他大聲驚叫,這就象他以往從暗處突行刺殺敵方將領時,敵軍驚慌失措的喊聲。


    密殺刺客心知不妙,急欲往旁躍開,忽然眼前一紅,一蓬鮮血噗的噴出,濺在了正抹向鳴鏑後頸的彎月勾刃上,這時,他的喉頸處才傳來一線割裂刺痛,隨即,這疼痛又在冰涼中模糊,臨死一刹,這密殺刺客清楚,整日於暗處行刺殺的自己,遇到了最可怕的同行,因為他眼中最後看到的,是一名手持黑色奇形刀棍的中原男子從他身後閃過,“不是隻有你們黑甲軍才有刺客,我橫衝都陣前刺客,才真正有這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忠源一甩戰璽鋒刃上的鮮血,又迅速往黑甲軍中殺入,他和鳴鏑一樣,也棄馬步戰,但鳴鏑的動作若說是靈動,那忠源的身法卻直如一縷幽魂,一現即隱,黑甲軍明明看見他就在眼前,可剛向他刀砍過去,槍刺出去,眼前一花,就已不見了他的蹤影,隻看見戰璽鋒芒在人群中閃動而過,時時帶起一連陣的驚叫。


    誰也不敢放任忠源這等陣前刺客在身邊神出鬼沒的四處遊走,戰千軍中同樣精通刺殺的冷火寒緊盯住忠源最後隱沒的亂處,一聲呼哨,十幾名密殺刺客跟著他往人群中沒入,但四周都是己軍,冷火寒和他的刺客可不能象忠源一樣肆無忌憚的且殺且走,這一來黑甲軍彼此都有了顧忌,趁身周的瘋狂包圍略略一滯,鳴鏑快劍連出,專心一意的殺向麵前那名百人力,這些橫衝都老將攻守默契,忠源為他掠陣,他就要為火衲子殺開重圍,鳴鏑青鋒劍尖一點青熒吞吐閃爍,那百人力哪擋得住如此精妙的劍術,被殺得全無招架之力,幾個回合後隻能棄了右手鐵棍,雙手舉著鐵盾全力招架,鳴鏑接連三劍在在鐵盾上刺得叮叮作響,突然劍勢一轉,繞過百人力高舉的鐵盾,一劍斜刺入這壯漢心口。


    “糟糕!”澹台麒烈眉心絞緊,這密殺刺客和百人力都是黑甲軍的奇兵利器,拓拔戰和一幹上將為挑選和訓練這兩部精銳,不知花了多了心血,經過十幾年積累,也才隻得了密殺刺客七十六人,百人力五十六人,每折損一人都是極大損失,所以拓拔戰平日極少出動這兩部,連澹台麒烈這樣的上將身邊也隻各派一人護衛,此刻兩人先後陣亡,連澹台麒烈也看得一陣心疼。


    一劍得手,鳴鏑趁勢直進,向圍攻火衲子的黑甲軍全力殺去,他是橫衝都老將,亦是中原成名劍客,雖隱居多年,但長鋒在手,其勢其勁絲毫不弱於當年,但見青鋒劍殺意貫注,劍尖青瑩時而吞吐如虹,時而散落如星,每一劍破風刺出,隻取敵軍咽喉,麵門,心口三處要害。


    劍芒盛開處,鳴鏑已衝至火衲子身邊,他先將麵前一名黑甲軍一劍貫喉,緊接著抽劍挺身,兩腿在這黑甲軍屍身上一蹬,連人帶劍躍起,正落在火衲子馬背上,口中大喝,“突圍!左右分殺!”


    “好!”火衲子雙腿夾馬,向鳴鏑殺進來的空隙處直衝出去,兩人共乘一騎,鳴鏑長劍向左劈刺,火衲子禪杖向右揮掃,兩般兵器如鐵漿撥浪,在黑甲人海中掃出偏偏血花碎裂,突出重圍,向澹台麒烈直衝過去。


    見兩人一騎勢不可擋的衝來,澹台麒烈卻不避讓其鋒,他按住坐騎,就這麽寒沁沁的看著兩人,冷冷道:“我黑甲騎軍,不是隻有一名百人力!”


    隨著他的冷笑,又兩名黑塔似的百人力大漢突然從人群中排眾而出,兩人橫握鐵棍,怒衝衝向火衲子和鳴鏑奔去,看勢是要憑猛力把衝來的坐騎擊倒。


    “不要和他們鬥力!”鳴鏑在火衲子背後低聲道:“過馬一招,險中求勝…不好!”鳴鏑話說一半,忽然變色,隻見澹台麒烈馬後,又衝出一名百人力大漢,但這大漢手中卻呼嘯甩動著一根精鋼鐵鏈,對準火衲子重重擲出,百人力以力強攻,然則,這一記鐵勾飛抓,才是他們真正的殺手鐧!


    鏈頭鐵爪如凶獸撲食,直勾勾抓向火衲子胸口,眼看火衲子躲閃不及,鳴鏑一咬牙,將火衲子一把推落馬下,同時挺劍劈向破空而至的鐵鏈,但鐵鏈在劍鋒上一磕,鏈尖鐵抓一伸一縮,嗤的抓在鳴鏑胸口,鐵抓鋒利,立刻破肉倒勾,鮮血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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