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快看!”幽州城上,將指著火光大起的黑甲軍陣,聲音大得要蓋過城頭鼓聲:“橫衝都陷陣突入,黑甲陣前起火,我們要出戰,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我帶一路兵馬和軒轅如夜裏外夾擊,不但能重創拓拔戰,還能把橫衝軍救回城,拓拔戰肯定要忙著救火和收攏亂兵,他騰不出手來追我們!”


    “不行!我們還要等!”智沉著臉,不為弟弟的建議和城下火光而動。【 】


    “為什麽還要等?就為了那一句成全?”將拉著兄長的胳膊,幾乎是在懇求:“四哥!我們出戰吧!不管軒轅將軍是為什麽來打這仗了!為什麽非要成全橫衝都的英靈之名,我們兩邊一起用命,打敗黑甲,不是照樣能為軒轅將軍揚中原之威嗎?四哥,我看不懂你是要把握大局還是等待時機,可我這三軍將首至少也能看明白,此刻出城,趁亂打亂,是最好的戰機!”


    “智,五弟說得對!”耶律明凰開口道:“我不如你們懂兵法,可我也覺得,此時出兵奇襲,對我們很有利。”在驚疑中察覺到軒轅如夜前來助戰的用心後,這位遼國公主初始的反應竟和拓拔戰一樣,都在震驚中動了被愚弄的怒氣,這個軒轅如夜,原來不管是當商人還是當將軍的時候,每一次的看似好心居然都是對遼國別有用心,為中原揚威?還把她和拓拔戰都算計在內?


    這種被愚弄的羞惱令耶律明凰又氣又怒,站在城樓上一很久不肯開口,聽到幽州將士在城樓上大聲叫好時,她氣得直想扭頭回府生這悶氣去,而當智安排漢人百姓上城樓觀戰時,她心裏的羞惱則成了氣苦,耶律明凰完全明白,智雖然按兵不出,其實卻是在力所能及中給予對軒轅如夜最大的幫助。


    不過她到底沒忘了這場謀國大戰,更清楚此時該以大局為重,所以聽了將的建議,氣苦歸氣苦,她也認為此時確該出兵。


    其他將士也圍了過來,除了窟哥成賢不得智的命令不會出言外,幾乎所有將領都提議出戰。


    “殿下…”智在這士氣激湧中沉默了一下,問:“請您這樣想,軒轅如夜是給了黑甲騎軍一記重擊,但我們此刻即使傾全城之兵殺出去,又能不能在一仗中徹底擊潰黑甲全軍?”


    耶律明凰頓時止聲,橫衝都的連戰連勝無疑給了幽州將士極大的鼓舞,看著黑甲騎軍的幾番敗落,似乎已是不堪一擊,但這樣的信心其實比之前的畏懼更可怕,因為大家都忘了,軒轅如夜手中一共隻有八千人,再算上幽州全軍,也遠遠不敵黑甲百萬,而且,猛將如雲的黑甲騎軍也絕對不是一支不堪一擊的軍隊。


    “黑甲騎軍是受了挫,但遠沒有傷筋動骨,如果連這點混亂都不能把持住,拓拔戰又怎會被冠以不敗戰王之名幾十年?”智慢慢向眾將士解釋,“橫衝都能屢屢得手,靠的都是奇襲和拓拔戰的輕敵意氣,但橫衝都既已陷陣,便再無手段奇襲,你們都往下仔細看,黑甲軍陣雖亂,可他們帥旗一直沒有往後移動一寸,即使橫衝都已單刀直入,拓拔戰仍原地不動,為什麽?因為他手下最厲害的精銳部隊還未出動,那些上將戰千軍一旦出手,局勢立即就回被扳回,魔手長弓的冷箭連射,比我們最倚為重寶的錯王弩也不遜色,巨靈將軍骨紮力單人斷後,這是狂妄嗎?錯!這是他有力擋鐵騎橫衝的把握!這就是黑甲戰千軍的實力,我說這個不是在漲黑甲士氣,而是提醒你們,敵不可畏,亦不可輕!我們此刻出城,也許能取得一時上風,但絕對救不出橫衝都,更不可能擊敗黑甲,大家記住,我們磐城不出,不是畏戰,而是輸不起,這一仗!軒轅如夜有他想要握取的東西,而我也有我要的東西,那就是勝利!不是幾萬顆黑甲首級的小勝!而是一戰平亂複國的大獲全勝!所以在有完全把握之時,我不會準許一兵一卒出城,如果你們想幫橫衝都,那就替他們在城上助威喝好!五弟…”


    智一手拉過將:“我再告訴你最後一次!不管你有多敬重軒轅如夜,可從他這八千人向黑甲軍陣發起衝鋒開始,也不管他們打得有多艱苦,可我們都愛莫難助,否則,不但不能為他們複仇,也複不了國!如果你克製不住自己的暴躁性子,就給我轉過身去,背靠城牆!不要再往下看,因為再過片刻,也許橫衝都會打得更為壯烈!你——聽明白了嗎?”說到後來,智已是疾言厲色,將被兄長一通厲喝,想通了冒然出戰的後果,啞口無言,真的按兄長喝令,老老實實的背轉身去,靠著城牆坐下。


    連最暴烈的將也被喝止,其他將領當然也都不敢再情戰。


    智冷著臉不去看眾將,心裏卻鬆了口氣,忽想起除了將這個性如烈火的五弟外,自己還有個最會蠻橫撒潑的七弟,忙轉過頭去看猛,就見這弟弟呆呆的望著城下,對身外事似乎全無所聞。


    “小七,你…”智喊了明顯有異的幼弟一聲,又立即收聲,智回神一想,覺得這時候很該慶幸七弟有這異樣,還是莫要去叫醒他,否則等猛正常過來,必定是吵著要出城去大打一場的。


    “大家快看!”飛急指城下:“黑甲軍的帥旗動了!可不是向後退,而是向前,向橫衝都直迎上去!”黑甲陣內,密殺刺客冷火寒,夜鷹巫廛,兩頭蛇霍合雒,霍合鋶等戰千軍上將都已齊集在拓拔戰的帥


    旗下,“主公,下令吧!”


    幾名戰千軍望著不斷衝近,離開帥旗已隻有兩百步開外的橫衝都,臉上興奮卻要多於氣怒,對這些成名已久的上名將來講,能和橫衝都這等強軍交手,實是人生一快。


    “不甘心啊,對付這八千人,居然要出動你們,還真是要成全了軒轅如夜!”拓拔戰搖搖頭,問:“小澹台,你有幾分把握?小心,這支橫衝都著實是群瘋子!”


    “老大,您還不知道我嗎?我最不怕的就是瘋子!”澹台麒烈笑咪咪的晃著手中朔月刀,“要說瘋,全天下最瘋的人大概就是我了,我也正想讓橫衝都見識一下,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你是我黑甲軍魂,這一仗,就由你來打!”拓拔戰親自把帥旗離地拔起,遞到澹台麒烈麵前,又在這虎子的肩甲上重重一拍:“小澹台,你九歲那年扛著杆布片旗闖到我帥帳裏,那一日後,你使我黑甲軍有了這戰字大旗,今日,你就再舉著這麵旗,把我們丟掉的士氣,都給我打回來!”


    “我想親自砍上兩刀,捧著帥旗不方便。”澹台麒烈卻不接帥旗,晃晃手,一名年紀跟他相仿的將領大步走上,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帥旗,澹台麒烈向那接旗的將領努努嘴,“老大,認得這兄弟嗎?他叫鄂岵爾,當年跟我一起闖營的十幾個小夥伴,打完望月族後就剩下兩個了,這位兄弟,當年就跟在我馬前舉旗直衝!”


    “等著看好戲吧,老大!”澹台麒烈撥轉馬,跟在舉旗的鄂岵爾身後,慢慢向前踱去,又回過頭,向默不作聲的秋意濃喊道:“小秋,你念著情義不向軒轅如夜出手,哥哥我沒二話,現在我親自上陣玩命,老大就交給你來照應,如果在你的修羅槍邊上,老大還有什麽閃失,那你可得好好給哥哥一個交代!”


    秋意濃低下頭,聽著馬蹄聲響,緩緩道:“放心,我會護好主公,忠義之別,我懂!”


    “好!”澹台麒烈哈哈一笑,秋意濃話答得慢,他居然也是慢吞吞往前策馬,其餘幾名戰千軍都跟在他帥旗後,不緩不急的跟上,他們身後帶的部下都不多,每人馬後都隻跟著幾百人,冷火寒身後才隻有幾十人,但隨著這些戰千軍出動的,正是黑甲所部最精銳的人馬。


    這時,澹台麒烈又從馬背鞍囊裏抽出兩柄刀來,這是出征前拓拔然贈他的兩口上好寶刀,他依次打量著兩柄刀:“刀不錯,就是配我太糟蹋了。”自言自語的笑著,他又把兩口刀插在背後,一如背負三段血仇的九歲那年,然後又背負著三柄斷刀,在十八萬望月士的屍首中成就了虎子澹台的一世之名。


    “兒郎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澹台麒烈一手用朔月刀背慢悠悠趕著馬,一手放在嘴邊,向前方混亂中的黑甲將士放聲大喊:“都忘了嗎?平下幽州後,我們還要為主公一統天下,天下何算?也包括中原!總有一天,我黑甲鐵蹄要踏於中原漢土之上,今日不過八千漢軍,就把你們打落成這副樣子?日後,你們又怎能舉高這黑甲戰旗,隨主公馳騁於那好一處花花江山?”


    不過兩百餘步的距離,兩邊抬頭可見,聽到澹台麒烈的叫喊,橫衝都每一人都向他冷視,澹台麒烈卻向他們哈哈大笑,“來啊,都看過來!你們橫衝都是很有名,我也很有名,隻消殺了我虎子澹台,你們替中原揚威的目的就算達成,可就算你們今日揚威,又有何用?橫衝都!你們的皇帝——已經死啦!你們的王朝也早滅亡,你們的中原更是四處狼煙!既然你們想為了那片已經油盡燈枯的中原香火垂死掙紮?好,我成全你們!跟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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