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然長相肖似其父,做派也極有父風,和眾將見過禮後,立即道:“斥候報知後,我立即去武州城外查探,從屍首看,摩裏和蘇克胡一行百人應是死於偷襲,因為其中大部分人的配刀都還掛在腰間未曾拔出,從傷口看,大半人都是死於箭下,殺他們的人應該是躲在密林內先以冷箭偷襲,再從林中掩殺而出,能在密林中瞞住摩裏的耳目潛伏,且隔著茂盛枝葉射出冷箭,這些刺客殊不簡單,摩裏死於一箭貫喉,蘇克胡身上多處負傷,因與來敵交過手,他的配刀上血跡斑斑,肯定還砍死了幾名刺客,但這群刺客行事極為隱秘,撤走時不但帶走了己方屍首,連兵刃和箭矢都一並帶走,我派人在密林方圓五裏地內仔細搜索,仍一無所得,但看他們把摩裏一行的屍首散棄郊外,還故意斬首示眾,因是擺明態度,要與我黑甲為敵。【 】”


    交代完畢,拓拔然又道:“摩裏統領等人的屍首我都已收斂並運回上京,又派出一隊黑甲去查找摩裏等人的家小,必將他們接至父王封邑安養,至於這些死與王事的應烈何時安葬,還需父王示下。”


    拓拔然分析得條理不縈,又把後事安置妥當,眾將都滿意的頻頻點頭,但聽聞應召前來的部下被殺,且死狀極慘,自是人人惱怒。


    拓拔戰道:“摩裏為我而死,他的家小由我安養,後事我也要給他辦得風光,但下葬之事就按靈風例,等我平了幽州,用耶律明凰和護龍七王的首級告祭之後,再把他們下葬。”他又向冷火寒道:“火寒,你是刺客之首,最精暗殺,說說看,你有什麽然兒未察覺的遺漏。”


    冷火寒道:“隻有一處,這群刺客撤退時帶走己方屍首不算離奇,但把兵刃和箭矢一並帶走就有些謹慎太過,我想,這群刺客似乎是怕我們從箭矢上推斷出他們的來曆,既有膽與我們為敵,又不想被我們察知來曆,這樣看來,這群刺客應該是我們認識的,但肯定和幽州沒有關聯,否則,他們不會在意被我們察覺來曆,因為普天下都知道,我們已和幽州水火不容,如果是幽州方麵的人做下此事,根本不會去遮掩。”


    “就是這第三件事,讓我鐵下心即刻出征。”拓拔戰寒聲道:“我也覺得,這些刺客可能和幽州無關,但隻要他們敢跟我作對,那我就一定會在幽州見到他們,與其留在上京城毫無頭緒的查找,不如直接殺到幽州,算個總帳!”


    “然兒,聽到你冷伯父說的了嗎?”拓拔戰又向兒子道:“然兒,做為後輩,你已算用心和努力,但做為我的兒子,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否則,失望的不但是我這父王,還有在座的列位上將軍。”


    “拓拔然明白。”拓拔然立刻道:“父王此次出征,拓拔然願討先鋒令,效以全力。”


    “這次你要留在上京。”拓拔戰直接否決了兒子的自薦,“不帶你出征,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所以不想讓你赴險,而是因為上京城有更多的事情要你去做,黑甲集結,來的不但是百戰百勝的勇士,還有他們的家小,勇士們為我效命,我就有責任照顧好他們的家人,更要讓他們遠離戰火,而這也是你有一天將要擔起的責任,所以等我出征,你就要把所有將士的家小都帶至我的封邑,妥善安置,明白麽?”


    拓拔然隻一轉念,便知父王這一安排對自己的日後大有益處,照顧好將士的家人,不但可使將士安心作戰,也可使他們對自己感恩,而這也是父王在一步步**自己成為一名合格的後繼之君,遂欣然道:“孩兒明白。”


    拓拔戰又道:“你從封邑回來後,還要再做一件事情,幫我盯緊惕隱使林幽月,隻要這個女人稍有不對處,就給我滅她滿門。”


    拓拔然還未回答,慕容連已吃驚道:“主公,您懷疑林幽月有不軌處?”


    “唉,你們說什麽哪?”澹台麒烈插口問:“惕隱使耶律迭魯不是早死了嗎?哪兒又鑽出來個林幽月?還是個女的?”


    “林幽月是耶律德光封的女史,這個女人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拓拔戰當下便把有關林幽月的事向眾將說一遍,並著重說了他攻破上京後,林幽月在城中做下的那些施藥治病之事。


    “前幾日耶律明凰的詔書公然送進城,一隊黑甲發現了送詔書的人,可追捕後卻莫名其妙死在小巷。”拓拔戰問:“我總懷疑,上京城裏有些不幹淨,林幽月看著與我兩不相犯,明裏還幫襯著我,可又一點都不賣我的帳,事若反常便有疑,小澹台,還是你來說,這個女人是不是有些可疑?”


    “何止可疑呢?”澹台麒烈稍一思索就道:“這林幽月做事看著不得罪老大,其實她不收賞賜就表示她的所作所為並非為老大所做,不接受老大的賜官封爵是表示她不承認老大你有這個權利賜官於她,至於她千方百計的幫著老大製止城中民變,還勸告百姓們不要與我黑甲作對,初看似乎自相矛盾,說穿了卻也簡單,她清楚這上京城的民變根本奈何不得老大,所以就賣個順水人情,再連起來想她施藥治病的目的,估計就是為了給自己拉攏人心,讓老大不能冒然動她。”


    “不愧是我挑選出來的第二任戰王。”拓拔戰笑著向慕容連看去,“聽到了嗎?這話和我當初所說幾乎如出一轍,小澹台,那你認為,這林幽月應該是在幫誰做事?”


    “除了幽州那位公主還能有誰?”澹台麒烈輕鬆的一聳肩膀,“這事兒也確實有奇怪的地方,按說林幽月是個聰明女人,耶律德光提拔過她,她心存感激也是情理之中,但以她這孤兒寡母的處境,在大變時應該找個真正強大的靠山,可她偏要去捧個自身都難保的落難公主,說不通啊?”


    拓拔戰問:“那要怎樣才能說得通?”


    澹台麒烈壞笑道:“如果她哭著喊著要來給老大當個填房小妾,我很能理解!”


    拓拔戰歎氣:“那麽多部下,怎麽就你喜歡沒事涮我這主公兩句?哪天你要能少兩句瘋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天估計是不大會來的。”澹台麒烈繼續氣拓拔戰,笑了笑又管自己搖起頭來,“最近是怎麽了,這一個個的女人,從耶律明凰到林幽月,都挺讓人棘手的。”


    “有什麽棘手的?”木礫冷笑:“既然確認這林幽月是耶律明凰的人,直接滅她滿門即可,要是擔心事情鬧大會引起上京百姓不滿,更簡單,讓冷火寒帶上密殺營刺客去惕隱府走上一遭,我們出征在外,總不能留根釘子在上京。”


    木礫的提議讓拓拔戰心中一動,轉臉去看冷火寒,正要下令,澹台麒烈喊了句道:“還是等等吧,反正這林幽月也做不得大亂,如果她真要趁我們離開上京時做手腳,那是她自取死路,到時殺她也不遲,如果她肯安分,就留她一條活路,一家孤兒寡母,想著也怪可憐的。”


    “那就算了吧。”在澹台麒烈麵前,拓拔戰一向很好說話,他笑了笑道,“戰場之外,你這虎子將軍其實還是很心軟的。”


    “不是心軟,我是真想讓林幽月給老大您當個填房。”澹台麒烈貧了句嘴,忽又放淡了語聲,輕輕道:“我輩軍甲,最該守護的其實就是這無自保之力的孤兒寡母。”


    “林幽月可不是無自保之力的孤兒寡母。”拓拔戰搖了搖頭,他當然清楚這愛將為何會不忍,而且對於林幽月可能會帶給自己的麻煩,他也並沒有真的放在眼裏,於是又問冷火寒,“火寒,你手下的密殺營刺客,如今一共有多少名?”


    冷火寒答道:“七十六名。”


    “好,那就留十六個刺客在上京,讓他們多盯著點林幽月。”說完,拓拔戰站起身來,向眾將一點頭,“諸位。”隨即大步走出禦書房,他行事一貫雷厲風行,既已決定今日出征,交代我瑣事,便不會再耽擱片刻。


    眾將跟隨他多年,當然也不會再多問,立即魚貫跟上,“移山倒海”朗昆和“巨靈將軍”骨紮力兩人一左一右,猶如兩道門神,不留間隙的緊護在拓拔戰身後,已有十幾年,拓拔戰身後都隻有朗昆一人跟隨,今日兩大近衛會齊,傲慢冷漠如朗昆,也不禁側過臉,向骨紮力微笑點頭。


    骨紮力還以一笑,終於又回到主公背後,久違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卻也說不清,十幾年等候,是在等這一日,還是來日功成,可以重回那處小小草原,和同樣等了他十幾年之久的少女雲兒,簡簡單單的過完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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