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他?”將一聽就笑了起來,他也是個惹是生非的主,隻不過沒弟弟猛那麽六親不認到性發了見誰都要欺負一把,“幽州軍有五萬多人,對石敬瑭手裏那六萬殘兵綽綽有餘,明日一早全軍出城,作出鐵騎踏平後晉軍營的勢頭,準保把石敬瑭嚇得一溜煙逃回中原。【 】”


    “要嚇石敬瑭,不必出動大軍。”智的設謀總是出人意料,“他畢竟是個皇帝,雖然卑劣,但光用武力,很難把他嚇走。擺出有恃無恐的架勢,倒是能讓他心虛,所以我們明日去的人不必多…上次恨冬離在幽州北門殺了兩百多名晉軍,石敬瑭不是派了個叫許成的使者來向殿下訛三萬兩黃金麽?”


    “是啊,後來反被四哥倒訛他三十萬兩黃金。”飛想起這事就好笑,“那以後,石敬瑭就再也沒派人來過幽州。”


    “他不來我們去,正好,讓他把那三十萬兩黃金還出來。”


    “四哥你還真想訛他?”將失笑。


    “不能算訛,隻是給石敬瑭一個離去的理由。”智道:“石敬瑭的為人我很鄙夷,如果不是騰不出手,我真的很想把他這條命留在遼國,明日去見他,我會讓他明白到不走即死的道理。”


    “那我們明天怎麽幹?”將幹勁十足,“帶多少人?我去新練的那五路奇軍都帶過去?”


    “不用,回府後我去找完顏族長,讓他撥一千名女真軍士給我。”智頓了頓,又問:“五弟,昨日你說,新練的那五路奇軍裏有一路隻攻不守的,是嗎?”


    “對啊,荊棘槍,這是我從以前負責襲擊的襲軍裏精選出的兩千勇士,一率持丈長鐵槍,兩千人兩千柄鐵槍,一字排開,就算最凶猛的騎軍也甭想能攻破我這荊棘槍!”


    “好,那明天就帶這兩千荊棘槍和一千女真軍一起去。”智點點頭,“再加上我們三兄弟,夠了。”


    “四哥,這樣會不會太托大?”飛不似將這般亡命,但他也知智從會讓兄弟們去赴險,遲疑道:“石敬瑭手中還有六萬人馬,我們隻出三千人,萬一動手會不會太險?”


    “打不起來的,如果石敬瑭真有動手的膽量,也不會不敢入城駐兵,他不敢入城,正說明已絕了占城不去的心思,遲遲不走,隻是還想在觀望有無得利的機會。”智很肯定的說,“我們明日親自去為他送行,就算他還心有不甘,可看到我這滅族殺名在身的惡人,也該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比不比得上七萬羌族,凡事皆有利弊兩麵…”


    智頓了頓,冷冷一笑,“滅去羌族,雖令我惡名在外,可對於石敬瑭這種人,卻是一種很好的威懾。”


    “四哥,別這樣說…”飛心裏咯噔一下,智漠漠然一句話,也恰說明,智深心處很在意羌族一事,否則,也不會有靈堂自禁,也不會有這似是冷漠的自嘲。


    “不說這事兒,不說這事兒!”將向著兩兄弟連連揮手,又衝刀郎喊了一嗓子,“刀郎,你別一個人走在前頭,過來一起說點開心事!”


    刀郎又回頭斜了將一眼,不吭聲,要他幫手殺人不難,要他湊一起聊開心事,那是千難萬難。


    將一晚上被刀郎用一模一樣的眼光鄙夷了兩次,大為光火,“別以為小七不在就沒人壓你,將爺欺負起人來,也是各中好手!”


    “五哥,平常被小七欺負最多的人好象就是你吧?”飛插口。


    “唉…”將歎了口氣,氣焰頓時低了幾分,倒不是聽到弟弟的名字心有餘悸,那麽鬧的弟弟突然走了,乍一下還真是不習慣,“四哥,你給小七準備的東西夠不夠?”


    “應該夠了,除了五萬兩黃金,我還備了不少衣物和隨身用品,都交由黃伯父了。”


    “他的龍王怒給他帶上了嗎?”將喋喋不休的嘮叨起來,“中原那麽亂,小七又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脾氣,我不怕他跟人動手吃虧,就怕他被人暗地裏使陰招算計,還有吃的東西也要給他多備點,小七最貪吃,嘴巴又刁,我怕路上打尖他吃不慣…”


    “都備上了。”智也開始歎氣,“年叔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大包吃的,分量沉得我兩隻手都提不動。”


    “這就開始想他了?”智看著將,“平常不是最怵小七嗎?”


    “怵歸怵,真分開了,哪能不讓人牽腸掛肚?幼弟嗎!”將很老實的承認,接著又問:“四哥,你說我們還能再見到小七嗎?”


    “能,隻要複國成功,就能再見到小七。”智很少會去設想那些空泛和變數太多的事,但對著兩個弟弟,他還是微笑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中原找小七。”


    “對,找到小七,再去找一處世外桃源,我們兄弟就去那裏安居。”被智的微笑感染,飛的語聲滿含憧憬。


    將搖搖頭:“這世上哪來這許多世外桃源?”


    “沒有紛爭和野心的地方,就是桃源。”智輕輕道。


    “也對,那我們就去找那處桃源,帶上身邊的人一起隱居,優哉遊哉的過一輩子。”將笑了起來,“我要養兩匹好馬,再去養兩條獒犬,要和大哥以前那條雲狼一樣大的,到時候六弟你的鷹在天上飛,我的駿馬和獒犬在地上跑,藍天白雲,碧草長虹,那意境,想想就美!”


    “五哥三軍將首,居然喜歡養馬養狗?”飛聽得直笑。


    “聲色犬馬,哪個男人不喜歡?”將的回答很實在。


    “犬馬有了,那聲和色呢?”飛緊接著問:“五嫂還在家裏為你懷胎十月,這就要聲色犬馬了?”


    “我要的色就是紫柔,也隻有紫柔,管它世間姹紫千紅,我要的就是這一朵隻屬於我的紫棠花。”將微笑,“有了紫柔,我的聲色犬馬就齊全了,六弟你呢?你喜歡什麽?”


    “我想在桃源裏種滿色澤繽紛的奇花異草,我們的桃源,就要如人間仙境。”飛聽得興致大生,“當然還要再種點瓜果蔬菜之類的,等收成了大家一起下地去收,自給自足。”


    “我這頂多就是開個牧場,你倒好,連菜農都攬活了。”將想想好笑,“要是被人知道,我們護龍七王的誌向也就是當個牧民做個菜農,不知道會樂死多少人。”


    智接口,“無關誌向,平安喜樂,不正是人生所求麽?”


    “原來我們兄弟所求的,也和大多數人一樣。”將有些感慨,少年人總以為自己與眾不同,可在世間兜兜轉轉之後,卻會發現自己也不過茫茫人海中一粟,將自嘲的笑笑,眼珠一轉,忽然問:“六弟,你什麽時候能找到你的色?”


    將嘖嘖咋嘴,“六弟長得太漂亮,自己就是一人間絕色,要找個能配上你的女孩子,還真是件難事!”


    “怎麽突然說這個了?”飛最頭疼兄弟們拿自己秀麗如女子的相貌說事兒,隻好轉過臉去向智求助。


    誰知智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慢慢找,會找到的。”


    “怎麽小七不在,那些成天被欺負的人都反過來欺負我了?”飛搖頭苦笑。


    “欺軟怕硬,世人本性。”刀郎冷冰冰的迸出了一句,讓幾兄弟全都啞然。


    就這麽一路走一路說,很快就到了太守府門前的大街,看見府門口高掛的兩盞夜燈,將放慢了腳步,“再逛一圈吧,從前這時候小七肯定纏著我們,死活不讓我們歇息,今晚回去安靜是一定夠安靜了,可沒小七吵著,好象又太冷清了點。”


    “五哥,你就是個被欺負的命。”飛搖頭,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小七不在,也確實怪冷清的。”


    “也不用觸景生情到這地步吧?”智看著兩個弟弟沒轍,“真要象你們這樣,那以後上京還回不回去了?這裏才住了幾個月,上京城可讓小七撒足了十八年的野。”


    “四哥,你這張嘴其實也挺損的。”將低著頭繼續走,快走到太守府外時,他自己想想也覺好笑,笑著道:“我想起一件陳年舊事來,你們記不記得,就在義父帶我們回皇宮那年冬初,天剛冷下來,大哥說要去找點食物備冬,一早就帶著二哥和三哥出門去了,四哥你也和剛會走路的六弟到咱住的那間破屋子後頭的小山丘上去挖野菜,就剩我和小七倆在屋裏,那時小家夥還不會說話,就知道裹在繈褓裏睜著眼睛看我,起先我跟他大眼看小眼的,倒也有趣,可小七從小就是個讓人頭疼的魔星,肚子一餓,也沒個別的動靜,立刻就開始哇哇大哭,那時我都隻有三歲大,哪會哄人?隻好滿屋子找吃的東西,可咱們那破屋幹淨到一貧如洗,除了稻草哪來吃的?我被小七哭得心煩,實在沒辦法,隻好從牆上崴了根稻草,拿清水洗了洗,塞到小七嘴裏…”


    “你居然喂小七稻草?”智喃喃道。


    “那不是實在沒法子嗎?那時候我也才三歲,除了稻草,我能找到什麽東西喂個繈褓嬰兒?有根草就不錯了!”將回答得理直氣壯,“再說小七又不知道我喂他吃的是什麽,這小家夥打小就饞,我把稻草撚個尖在他嘴邊一點,他以為是什麽好吃的,立刻就不哭了,還使勁的嘬那稻草,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裏吞,我看得有趣,就捏著稻草一小段一小段的往小七嘴裏塞,他嘬了幾口,估摸著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東西,小眉毛一下皺了起來,可皺眉歸皺眉,嘴裏居然還銜著那稻草不肯吐。”


    “怪不得小七長大了最喜歡欺負你。”智聽得連連搖頭。


    “怪不得我長大後就是不肯吃素,原來小時候被你用稻草給喂怕了!”一個似乎很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太守府門前,夜燈照不到的暗角裏陰森森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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