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我也算招攬過各種人才,可象你這樣的投軍法子,實在是駭人聽聞。【 】”得勝回營的路上,拓拔戰親自挽著秋意濃的臂膀,一路說笑。


    “小子莽撞!”秋意濃微有窘意,三天前決心獨騎參戰時,自己也奇怪怎會有這種瘋狂的想法,不過,他設想過各種可能,惟獨沒有想過自己會輸。


    也許,他從師父身上傳承的不但有槍術兵法,還有那股超然傲氣。


    否則,師父不會自置死地,為他的皇帝在邊關血戰萬軍。


    “這樣的莽撞,我倒希望能多遇上幾次。”拓拔戰開懷而笑,與戰場上的果斷無情不同,私底下的拓拔戰看去和藹可親,言語也很風趣,與其說是三軍總帥,倒更象是一位長輩。


    一進帥帳,拓拔戰立刻把部下大將一一引見給秋意濃,有了剛才那場堪稱華麗的出戰,初次投軍便成上將的秋意濃不但沒有受到一絲妒忌,反受到了所有人的熱情招呼,那些名聲在外的黑甲大甲紛紛上前,或使勁拍著少年肩膀,或重重給他一拳,對這種近乎粗暴的招呼方式,秋意濃一點也沒有覺得不悅。


    小澹台說得對,這裏的確是屬於他的歸屬。


    破軍星圖成歡在黑甲將領中資曆最老,年紀也最大,所以擺足了長輩的架子,說要給秋意濃見麵禮,雖然沒有立即拿出手,但看圖成歡上下打量他盔甲的模樣,就知道這位宿將是想送他套盔甲,想想也是,既入黑甲軍,卻穿著身格格不入的豔麗花甲,這位破軍星當然覺得紮眼。


    蕭盡野的招呼方式最特別,他站在秋意濃麵前,上下打量了好久,好象要從秋意濃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然後又很鄭重的要求看一看修羅槍,聽小澹台在耳邊悄悄說,這位被稱為黑甲第一戰將的蕭盡野生平唯一一次敗績,就是栽在了一個叫風雨的中原人手中,所以一直耿耿於懷。


    秋意濃沒有拒絕,把修羅槍遞了過去,蕭盡野如獲至寶的雙手捧槍,從槍刃至槍柄一寸寸仔細觀摩,看他小心摩挲槍身的樣子,竟象是在輕撫心愛的女人,惹得一旁的黑甲將領一陣哄笑。


    秋意濃沒有笑,他覺得蕭盡野並不是對那次敗績耿耿於懷,相反,看他虔誠捧槍的樣子,就知蕭盡野輸得心服口服,秋意濃心生自豪的同時,也了然蕭盡野為什麽能在將才倍出的黑甲將領中成為第一戰將,因為他一直在渴求能與更強的對手交手。所以,他才會念念不忘與師父的那一戰。


    果然,蕭盡野遞還修羅槍時,立即向他打聽師父這些年的行蹤,當得知師父已經戰死,這粗獷大漢一臉黯然的退出帳外,在無人處沉默了很久。


    這是一位真正的硬漢,秋意濃心裏對他如此評價。


    帥帳裏最得意的大概就是澹台麒烈,他攬著秋意濃的肩膀,一遍遍向眾人說著三日前的交手情景,一副慧眼識人的英明嘴臉,也不管賀盡甲在旁邊一臉發糗的模樣。


    當然,尷尬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當秋意濃吞吞吐吐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帥帳裏先是片刻靜默,緊跟著就是一陣哄堂爆笑,那笑聲大得簡直可以把帥帳掀翻,也不怪大家笑,誰想得到這大殺四方的少年居然有這麽個酸縐謅的名字。


    拓拔戰硬忍著笑,問起他為什麽要穿這麽豔麗的甲胄出戰,其實拓拔戰心裏應該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要引人注目,這麽問無非是想幫他解圍。


    不過,戰王再怎麽洞悉人心,也不會猜到他之所以要這麽做的真正原因。


    於是,他告訴大家,今日穿這身豔甲確實是想引人注目,而且在之後的征戰生涯中,他也會一直穿著最鮮豔的甲胄。


    聽秋意濃說到這兒,圖成歡不易覺察的撇了撇嘴,低聲說,他不想幹涉年輕人的怪異性子,但穿這一身豔甲在戰場上,很容易因為太過招搖而成為眾矢之的。


    這老將軍還是很器重他的,說這番話也是在為他著想。


    秋意濃向他報以感激的一笑。


    拓拔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與得到這樣一員虎將相比,他真的不介意秋意濃喜歡穿什麽。


    但秋意濃接下來的話把帥帳裏的所有將領都給結結實實的震了一下。


    秋意濃道,在戰場上,這身豔甲招搖惹眼,當然會招引更多敵人向他圍攻,但這正是他要的,因為他就是要為自己獲取最大的戰功,也要在每一場戰鬥中為袍澤分擔最大的凶險,豔甲顯眼,戰場上,每位袍澤都能看到他在何處,萬一有人身處險境,隻要向他呼救,那他一定會拚出全力來救出每一個人。


    黑甲大將領們的臉色頓時都不自然起來,他們承認,這少年今日在戰場上的表現確實堪稱神勇,但說出這種話來也太狂傲,太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了,聽他的意思,好象有他出戰就能保得大家平安,還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有本事搶到所有的頭功,看來這小子第一次入帥帳,就存心要得罪所有袍澤了。


    兩臂奇長的魔手長弓木礫冷哼一聲,想說什麽,卻被拓拔戰用眼神製止。


    拓拔戰還是很溫和的看著秋意濃,他清楚,這少年並不是狂傲自大的人,說出這番話來,一定另有用意。


    難得的是最愛說笑的澹台麒烈也沒有說話,看虎子澹台若有所思的樣子,大概是在琢磨秋意濃沒有說出口的意思。


    這個幹什麽事情都吊兒郎當的虎子將軍,其實是個很有心機的人物,難怪那麽年輕就能成為上將軍。果然,秋意濃又解釋道,他說這番話並非狂妄,而是別有緣故。


    然後,秋意濃就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了自己的過去,從被師父收養說起,再慢慢說到了和柳銀子相遇,相識,相知,還有這些年相依為命,相依為沫的幸福。


    起先,隻有拓拔戰和耶律靈風兩人在很認真的傾聽,耶律靈風這頭草原狡狐想事總是要比別人深一層,他認為,秋意濃是在借此向主公說出自己的來曆,主公再是愛才,也不會隨便收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當上將軍。


    所以耶律靈風很是欣賞的看著秋意濃,認為這人雖然狂妄了點,總算還懂點世故,可聽了一會兒,耶律靈風覺得味不對,這小子講得也太細致了點吧?連第一眼看到小女孩時的心思萌動都講了出來,再聽下去,耶律靈風相當震驚的發現,原來這少年根本不是要解釋來曆,而是在自顧自的說出自己的心事。


    這種事用得著和大家說嗎?這就有點尷尬了,耶律靈風苦笑,真不知道這位有個古怪名字的少年在想什麽?居然在該商議軍國大事的帥帳內講出這些兒女情事?


    可秋意濃真的在說了,這少年的天性中真的有股癡狂,竟當著這些在昨日還可算是陌生人的黑甲將領麵前,說出了他視為此生至重的心事,卻一點都不在意,這一帳軍甲廝殺漢願不願意聽他的戀戀情深?


    可能,他們都是願意聽的。


    因為聽著聽著,黑甲將領們的神情都在漸漸改變,從開始勉強而聽的不解,不耐,慢慢轉為關注聆聽,當說到他在爹娘的威逼中帶著小女孩逃跑時,竟有好幾人露出了笑容。


    繼續說下去,便是他在小女孩的病重中成長的漫漫時光,就是這些瑣碎小事,卻連赤風,賀盡甲等凶神惡煞似的大漢,目光也變得柔和,不再介懷他剛才那番刺人的話。老將圖成歡還捋著胡須頻頻點頭,向少年露出了微笑。


    其實,少年人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那些年裏的困苦生活,正是活出了一個男子應有的錚錚硬朗。


    舊事徐徐訴盡,少年又道,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為天下名將,從前,這願望隻是頑童的懵懂,如今,卻是為了能延續他女人的生命。


    柳銀子已經十六歲了,每個看診的名醫都說,如果沒有幾味世間珍缺的藥物,他的女人很難活到十七歲,可要得到或為宮廷秘藏,或為稀世奇珍的藥物,不僅要錢,還要權勢。


    所以,他要盡力在每戰中獲取最大戰功。


    如果成為名震契丹的大將,或者,就能得到這些藥物,這是他唯一想到能救自己女人的方法。


    至於要在戰場上為袍澤分擔凶險的說法,秋意濃笑了笑,先說了聲得罪,又很誠懇的向眾將道,他這樣說,聽來也許狂妄,實際上隻是希望大家能記他一份情。


    黑甲將領們都楞了神,戰場上同生共死乃是份所應為,怎麽叫記他一份情呢?可今日從這少年口中聽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話,因此大家都很有耐心的等他說下去。


    秋意濃接著道,雖然他對自己的槍術很有自信,可生死之事殊為難料,便是強如他的師父,也難免戰死沙場,他不懼死,但他已是柳銀子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如果連他都不在了,那天生目盲的少女就再無人照顧,因此他希望,萬一自己戰死,無所謂他的屍首能不能帶回安葬,但希望黑甲袍澤中能有人替他為少女尋得藥物,也替他好好照顧少女,同樣,也要永遠瞞住少女他的死訊,因為柳銀子如果知道他戰死,一定不會再獨活於世。


    所以,在戰死之前,他要用自己的勇猛讓所有黑甲袍澤記得他的一份情。


    “若我真的戰死沙場,望諸位能念袍澤之義,照顧我的女人。”秋意濃後退幾步,雙手抱拳,向帳中諸將深施一禮,“小子狂妄,大言不慚,得罪處請各位大度海涵!但這一份托妻之情,定當今生先予,來世再報。”


    帥帳內一陣靜默,老辣如圖成歡,擅謀如耶律靈風,都覺這樣的要求聞所未聞,這一位少年也是見所未見,初聽時隻覺得狂妄自大的話語,等大家終於明白其意後,對於這種簡直可說是荒誕離奇的要求,人人都覺哭笑不得,可又沒有一人譏笑出聲。


    那些聽似狂妄的要求,原來都隻是為了這一個日後的請求,而且就這麽坦坦蕩蕩的說了出來,一點都不在乎是否會被人看輕。從這少年出現在黑甲將領視野中的一刻起,他的一言一行都可驚世駭俗來形容。


    這到底是年少輕狂的率性,還是少年單純的直率?


    在這些黑甲將領心裏,看得最重的從來不會是男女之情,但看著這向四方深深做揖的少年,每個人都能感到他心裏對那個少女近乎狂熱的愛意,眾人之前的那一些不滿,也在少年對往事的敘述中忽然間煙消雲散。


    這種為了另一個人而願博上一切的勇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癡狂,卻又讓人忍不住有些胡思亂想,如果他們也碰到一個令自己也願這般如癡如狂的女子,大概,也並不是什麽壞事?


    帥帳裏的氣氛沉靜而又古怪,誰都不曉得該說些什麽,楞了好久,還是澹台麒烈第一個開口道:“我說兄弟,我算是真的服了你了,也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撓撓頭,想了半天才又憋出一句,“如果我說,從今日起你的女人就算是我的女人,你不會誤會什麽吧?”


    “我懂你的意思。”秋意濃向他笑笑,又鄭重點頭,“謝謝。”


    “不客氣!就這麽說定了!”澹台麒烈聳聳肩,“從今日起,你就算欠我一個情,以後出門打仗,我就橫著走了,反正你會救我不是?老大,早說了吧,我就是一員福將…”澹台麒烈正想去引拓拔戰的話頭,誰知一看拓拔戰,他忽然止聲。


    秋意濃感覺到不對勁,忙向帥帳居中看去,隻見拓拔戰還是一臉溫和微笑的看著他,但在與拓拔戰目光相視時,秋意濃心裏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令他覺得,戰王的神情已完全變化,因為拓拔戰的眼神空空的,嘴角雖還留著溫和微笑,但這微笑如是被自己的一番話所帶動思緒,從這帥帳中慢慢浮遠,正徐徐的懷念著什麽,淡淡的微笑,是因另一場回憶而慢慢牽動唇角,卻又無法真個展顏。


    拓拔戰的眼神裏含著一絲欣賞,然而,這欣賞似乎已不止是對一員良將的愛才,而是一種難以道明的認可。


    之後,在與澹台麒烈的一次交談下,秋意濃才知道,這一年的一夜風雪中,拓拔戰剛失去了他的妻子,聽了澹台麒烈的解釋,秋意濃醒悟到拓拔戰當時為什麽會有那樣的神情,原來在這戰王心底也有一段銘心刻骨的回憶,可惜,無論拓拔戰在日後如何名震四方,那段回憶已永遠隻能是因情而傷,因痛而埋的回憶。


    然而,也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話,拓拔戰認可了他的癡狂天性,也把他視為了真正的心腹愛將,“小秋,從入我帥帳起,你已是我黑甲上將,所以,你再無需去擔心出生入死後的牽掛…”當日,拓拔戰用一句話解開了他的所有心結,“戰場上,你隻需用你的手中槍為我殺敵,那些戰場之外的事情,就由我來為你操心,這是我拓拔戰,對自己部下的承諾!”


    “謝主公!”秋意濃沒有承諾一些拋頭顱,灑熱血的信誓,而是向拓拔戰深深拜倒。


    很多人都以為,後來拓拔戰不遺餘力的去幫助秋意濃,隻是為收攏這員難得的虎將,但秋意濃知道,這是拓拔戰想在他身上彌補一些遺憾。


    因為那天之後,拓拔戰曾對他說:“小秋,好好珍惜的你妻子,能遇見一位值得你如此的女子,你真的很幸運。”


    一代梟雄的行事確有人所難及的氣魄,當日得勝回京,拓拔戰立即派出部下去為秋意濃尋找那些珍稀奇藥,這一個個黑甲大將似乎都很願意幫秋意濃這個忙,立即分頭行動,隻有魔手長弓木礫自顧身份,不願為了個麵都沒見過的女人忙活,結果被圖成歡和赤風兩人一頓臭罵,木礫也隻得捏著張藥方出門,看他的臉色估計是要把火氣發到一家家藥鋪裏去,有了這幫黑甲大將雷厲風行的出動,在經過將近一月不問代價,不問手段,刮地三尺般在契丹境內的一通搜尋,各種曾讓秋意濃輾轉難求的奇藥被一批批送至上京。


    對於其中幾昧皇室珍藏的靈藥,拓拔戰親自前往皇宮求取,之後,他又派出耶律靈風去見秋意濃的爹娘,用人得宜這四字在拓拔戰身上得到了充分展示,因為派耶律靈風去做這種事情實在是在合適不過,這頭草原狡狐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給了秋意濃的望族爹娘兩個選擇,第一,有個做黑甲上將的兒子和一位他家獨子一定要娶的兒媳,第二個選擇則是,什麽都沒有。


    耶律靈風向望族夫婦說出這個什麽都沒有的選擇時,臉上一直帶著陰森森的冷笑,配以第二個簡單得讓人心悸的選擇,驕橫跋扈的望族夫婦不禁心驚膽戰的琢磨起來,這五個字的意思是不是暗指他們會失去什麽?


    秋家望族在朝野算是有點根基,但與在契丹如日中天的拓拔戰相比不亞天壤之別,能撐起一份家業,望族主人當然是個明白人,沒有猶豫多久,他立刻陪著笑臉做了第一個選擇,當然,他的笑臉也算得幾分由心,那個頑劣的兒子雖然把他氣個半死,卻在失散多年後闖蕩成了黑甲上將,那個出生貧賤的瞎女孩雖然令他厭憎,但兒子的出息總算令他喜多於恨。


    所以望族主人在做下選擇後,很是和耶律靈風套了陣近乎,又提出要立刻去見兒子,甚至還要親自去給那兒媳下聘,耶律靈風眼都不用眨,就知望族主人多半是想先用親情懷柔兒子,再慢慢設法算計柳銀子,於是,耶律靈風皮笑肉不笑的湊到望族主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才大搖大擺的離去。留下望族主人如被渾身濕汗的呆立當場,竟從此絕了害柳銀子的主意。


    好事的澹台麒烈後來纏著耶律靈風問他到底對那望族主人說了些什麽,耶律靈風笑笑道,他隻是告訴望族主人,若論心術毒辣,這世上大概沒人能比得上他這草原狡狐,所以那叫柳銀子的小姑娘若出意外,他必會向始作傭者十倍以還。


    集黑甲傾軍之力搜集珍稀藥材,又由拓拔戰請得宮中禦醫親自調配成藥,雖不能根治柳銀子天生衰弱的沉屙,但一劑劑常年而服,可保延命。


    當欣喜若狂的秋意濃快騎趕回柳銀子身邊時,他看見少女早已守於門前,向著他歸來的方向微微而笑,那天清晨,時常昏睡的少女如有靈犀般,一早便起身,不要人扶,也不要竹杖,就這麽靜靜的立在屋外,半側著身,靜靜聆聽著街上的動靜。


    蹄聲入耳,少女悠悠而笑,正把笑容奉與歸來男子。


    她終於等到了,她一生的飛將軍。


    “今日之後,我們再不會分開!”少年大聲的說,一如初見時的相許。


    “好。”少女仰起首,向著晨曦陽光舒心一笑,這心滿意足的笑,老天爺已欠了她太久太久。


    從此,黑甲軍中多了一位勇貫三軍的少年將軍,他被所有袍澤稱為黑甲騎軍第一闖將,所有黑甲騎軍都說,隻要看到豔甲飛將出現於戰場之上,那便是大勝之時,因為每次大戰,少年總會在千鈞一發之機,用一柄修羅槍狠狠紮入敵軍軟肋,第一闖將之名,少年當之無愧。


    一路路戎馬,隨著年紀漸長,少年也赧然而知,自己第一次入軍營和第一次入帥帳的樣子實在是囂張得讓人隻想躲開他哭,所以在與袍澤相處中,他學會了謙和忍讓,這使他在黑甲軍中有了很多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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