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智一眾人返回東門時已近正午,不知是清晨射狼這一戰的激動還未平息,還是因為大草原上的清風使人感到格外涼爽,雖是在炎日下趕了百餘裏路,軍士們仍是精神振奮的大聲說笑,尤其是納蘭橫海,得智首肯收他為徒後,他這一路上都是滿麵歡顏的不住和智談笑,智也不時指點他一些弓射技巧,還讓窟哥成賢贈了他一把錯王弩,這一來更是讓納蘭橫海欣喜欲狂,卻苦了草原上的那些小獸,不知有多少不及逃竄的野兔成了他弩下獵物。【 】


    許是被這女真少年的淳樸天真感染,智這一路上也是神色怡然,有一句沒一句的與納蘭橫海閑聊著,但等他們一眾人快到東門時,當智遠遠望見緊閉的城門和城頭上戒備森嚴的守軍時,他臉上的微笑卻已瞬間消失。自昨日後晉使者許成被他趕走後,智就下令以外弛內張之勢嚴守城池,城內仔細防範,對外則大開城門,使後晉摸不清幽州意圖,不敢輕易來犯,對內則嚴加戒備。但此刻幽州城竟是城門緊閉,城頭上還站滿了一排排持槍握弩的軍士。


    智心知城中必有變故發生,正要讓窟哥成賢叫開城門,城門已經緩緩開啟,城上的守將是曲古,他知道智此去女真部落必是從東門回城,所以一早就守在了東門等候,見智終於回城,忙命人打開城門,他也從城頭上急步奔下。


    “為何白晝緊閉城門?”見城門又再緊閉,智微有不悅,問道:“是不是有敵人混入城內?”


    “智王,您總算回來了,城裏出大事了!”曲古滿臉焦急的答道:“我們派出城外打探消息的幾路探馬都叫人給殺了!”


    “我們派出城的探子被殺了?”自從智幾兄弟入駐幽州後,智便特意挑選出一百名精明幹練的軍士擔任探子,並把他們分成十組,每組十人,每日輪流輕騎出城打探幽州城外動靜,以防拓拔戰大軍突然來犯,此刻聽說這些探子被殺,智心中一驚,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在神色間現出震驚之色,否則就會引起士氣不安,於是向曲古溫言道:“先沉住氣,把事情說清楚,眼下是非常之時,別自亂陣腳,來,邊走邊說。”


    趁曲古收斂心神之際,智又命隨行的一萬軍士先回軍營歇息,這才率著窟哥成賢和曲古等人往城中趕去,納蘭橫海生性聰穎,聽說城中出事也不插言,緊隨著智一起入城。


    原本滿心惶惑的曲古見智神色鎮定,他也漸漸平靜下來,便把城中發生之事詳盡的說出;


    原來在昨日傍晚時分,太守張礪依例檢視探子搜索回城的消息時,發現竟有七組探子未能回城,不過當時城中諸將也並未在意,一來這些探子有時因打探消息趕得路遠,不及在當日返城,也曾在城外露宿過,二來城中正忙於為窟哥成賢和一萬軍士離城之事籌備,所以張礪等在送走窟哥成賢後就關閉了城門。誰知在今日清晨開啟城門之後,正要出城的另三組探子卻在城門口突遭數十名黑衣人伏擊,這些黑衣刺客全都使劍,不但劍法淩厲而且下手極狠,又精通刺殺之術,一擊得手後立即撤走,等城頭上的軍士趕下救援時這些刺客已隱入城內,軍士們慌忙把此事報與正在城中例行巡視的張礪,不料張礪在趕往城門查看時竟又遭到了另一群刺客的襲擊,張礪乃是不通武技的文官,而且事出匆忙,身邊隻帶了幾十名軍士,混戰中這些軍士盡數戰死,連張礪的左膀也挨了一劍,幸虧唐庭絮與夏侯戰二將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了受傷的張礪,但那群刺客卻已全部逃離。


    “張礪受傷了?早讓他隨身多帶護衛,為何不聽?”智追問道,“他此刻在何處?傷勢如何?”張礪精明穩重,行事謹慎,是他極為倚重的臂助,聽說他受了傷,智也焦急起來。


    曲古忙答道:“張大人現在正在太守府養傷,公主已請了城裏最好的大夫來給他治傷,聽大夫說張大人受的隻是皮肉傷,並無性命之憂,這也多虧了唐庭絮與夏侯戰及時趕到相救,否則張大人此次必是凶多吉少。”


    聽說張礪傷勢不重,智略覺放心,曲古又說道:“智王,咱們這次不但傷了張大人,還賠了一百多名兄弟,那群刺客各個都是高手,一得手就立即逃得沒影,若不是猛王逮著一個,咱們這次的跟頭可栽大了┉”


    “小七抓到一個刺客?”智疑惑的問道:“你方才不是說那些刺客都逃了嗎?”


    “那是┉那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是┉猛王在酒樓裏抓到的┉”曲古忽然有些支吾其詞,臉上也現出一陣尷尬之色。


    “究竟怎麽回事?”智皺眉道:“是不是還有什麽事?”


    “其實┉”曲古猶豫著答道:“其實這次潛入幽州的不但是這群刺客,還有婁嘯天這小子┉”


    “婁嘯天!”智的臉色驀的一緊,沉聲道:“他是不是來找蕭憐兒的?”


    “是。”曲古歎了口氣後答道:“這小子估計是趁公主殿下逐走恨冬離的時候混入城內,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把蕭姑娘騙出太守府,而且他昨日就已和蕭姑娘見過一麵,還約她今日在城中酒樓吃飯,幸虧飛王機警,他昨晚見蕭姑娘神色不對後起了疑心,今日帶著猛王悄悄跟隨其後,才發現了婁嘯天在酒樓等候,他身邊還帶著幾名護衛,想把蕭姑娘帶出城外,結果雙方就動起手來,原本是我們占了上風,猛王一拳就打倒了一名護衛,誰知蕭姑娘忽然擋在婁嘯天身前,拚死攔住了飛王和猛王,他倆生怕傷了蕭姑娘所以不敢再打,結果被婁嘯天等人趁機逃竄,隻抓住了那名被猛王打倒的護衛,後來唐庭絮認出此人正是今日行刺張大人的刺客中的一名,隻可恨這小子氣焰囂張,無論我們怎麽拷打他都不肯說出他們的藏身之處和一共來了多少人,還說自己是戰王帳下鐵膽劍衛,寧死不會背叛主公。”


    “鐵膽劍衛?黑衣刺客?”智臉上殺氣一現,似在思索著什麽般的緩緩道:“拓拔戰手下倒還真是死士極眾,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就是當日在上京城內做下血案掩我耳目和把我二哥騙往南郊的那群黑衣人。”他又問道:“是誰下令緊閉城門的,是不是公主殿下?”


    曲古點頭道:“是,公主得知城中有刺客混入後就立即下令緊閉四門,還派出了軍士在城中四處搜查巡視,不讓任何人進出幽州,以免被婁嘯天逃出城外。”


    “狗急了就會跳牆,他們如果逃不出去就會豁出性命四處行凶,這個風險太大,我們不能冒。”智搖了搖頭,稍一沉吟後道:“走,我們先回太守府,先去看望張礪的傷勢,再看看那名刺客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他們走出幾裏後,曲古又猶豫著湊到智的耳邊低聲道:“智王,還有一件麻煩事,那婁嘯天在逃離酒樓的時候趁亂對蕭姑娘說了幾句話,似乎是約她在城外的什麽地方見麵,可等我們問蕭姑娘的時候她就是不肯說,不但吵著要出城,又罵我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婁嘯天,還說我們若敢傷了婁嘯天一根寒毛,她就立刻死給我們看,公主和將王他們幾個都拿她沒法子,隻得派人守在蕭姑娘的房外,不讓她出門,可是┉可是蕭姑娘卻說,如果她今日出不了城,那┉那她就自盡┉”


    曲古說到這兒忽然閉上了嘴,他知道智這幾兄弟都將蕭憐兒視為掌上明珠般萬分憐愛,方才蕭憐兒在太守府內哭鬧之時,連將這位凶神都大氣不敢出一口的逃得遠遠,此時此刻出了這麽一件事,這幾兄弟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既不敢逼迫蕭憐兒說出婁嘯天的下落,更不敢讓她出府半步,人人都是束手無策。


    一縷陰霾浮在智的臉上,他緊抿著嘴一言不發的往前而行,良久才低聲自語道:“拓拔戰,婁嘯天這招殺手鐧你終於還是使出來了!你這招禍及親人用得夠毒,我受教了!”


    智眼中的憎恨之色看得曲古等人都是一驚,幾人不敢多言,跟在智身後直返太守府,片刻後,他們回到了太守府,府內已是戒備森嚴,到處都站滿了持槍巡視的護衛,唐庭絮和夏侯戰二將親自守在府外,見智回來,他倆都露出了欣慰之色,智把與女真族結盟的事約略說了一遍後,他倆聽了更覺,納蘭橫海也在智的引見下和幽州諸將一一見禮。


    寒暄幾句後,智向窟哥成賢囑咐道:“你先去拜見公主,把我們此行之事向公主奏明,並請她下旨在城中撥出一處軍營,再備齊足夠的糧草軍需,以供女真人派來的援軍入駐,此事務必要辦得穩妥,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窟哥成賢領命後當即離去,智又帶著眾人走入府中,當他經過外院時,發現在院中巡視守衛的護衛中大多是生麵孔,除了俞達,其餘幾人都未見過,而這些護衛幾人見了智後都是恭敬的點頭行禮,又不發一言的繼續守在各處。


    智腳步一停,向身旁諸將輕聲問道:“這些護衛是誰找來的,怎麽我從未見過?為何讓他們在這重地把守?”


    “他們幾個都是公主親自挑選的。”夏侯戰答道:“公主近日選出好些幹練軍士升為她的禦前護衛,還給這群護衛封號為虎賁禁衛,您看,守在別院外的那年輕衛士叫衛嵐,他在逐走恨冬離的時候為公主出過力,雖然年輕卻也頗有幾分膽色,所以公主就升他做了護衛統領,還有那兩名正在巡視的衛士,個子高大的叫厲青,身形精悍的是胡赤,他倆是公主手下那支親軍的統領,對親手提拔他們的公主忠心耿耿,除了公主外,誰的令都不聽,而且公主還親自點撥他們兵法戰事,讓他們熟知文韜武略,說起這事來,咱們這位公主真是處處令人刮目,既有逐走強敵的威勢,又有一身卓越才學,連將王都說了,公主指點的這幾招兵法和韜略另走蹊徑,以險博勝,不愧是皇上愛女,遼室皇胄。”


    “原來是公主親自斟選的護衛,虎賁禁衛?”智微一頷首,眼中波光流轉,卻不再去看這幾名護衛,隻是淡然道:“走,我們先去看張礪。”


    張礪遇刺後被唐庭絮送回府中療傷,此刻正住在內院中歇養,雖然他左膀中劍,幸好隻是皮肉外傷,也並未傷及要害,包紮傷勢服完藥後已沉沉睡去,智入房後見他睡得安穩,呼吸均勻,心知他傷勢無礙,這才放下心來,也不去打擾他,向守在屋中的大夫叮囑幾句後便走出房外,又向曲古等人問道:“抓來的那名刺客呢?他被關在哪裏?”


    “關在偏房裏,將王正在審問他。”夏侯戰道:“那兔崽子皮硬得很,將王問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招。”


    智默默一笑,笑容裏竟有幾分寒意,“拷問的事不該讓我五弟去做,我五弟雖然勇猛,卻不善刑訊逼供,因為他是沙場虎將,不是無情酷吏,那名刺客的嘴要我去撬。刀郎,我們去偏房。”


    刀郎一按手中鋸齒刀,隨著智走向偏房,夏侯戰等人都是一群好事之徒,想瞧瞧智怎麽對付這刺客,忙跟了過去,智走出幾步後忽然一停,向幾人問道:“我的弟弟們呢?五弟在審刺客,六弟和小七呢?小七最坐不住,城裏出了這事,他們在哪裏?”


    曲古和夏侯戰,唐庭絮三人麵麵相覷的看了一眼,臉上都現出了古怪之色,一旁的納蘭橫海早就想拜見那位久仰大名的猛王,見眾人都是一臉尷尬之色,還帶著幾分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不由心生好奇。


    智見了幾人的神色也是一怔,正要再問,院外已傳來了幼弟帶著哭腔的叫聲:“小七挨揍了!”


    隨著委屈的叫聲,猛哭喪著臉從院外走入,他頭上一片紅腫,眼角還留著淚痕,正倒拖著龍王怒蹣跚而入,一見到智就立刻指著頭上紅腫道:“四哥,小七被人毒打了,痛啊!”他身後不但陪著一臉苦笑的飛,連懷了三個月身孕的閔紫柔也一臉心疼的跟在一旁,不住的勸慰著猛。


    見幼弟被打,智臉上立時掠過一道怒氣,他們幾兄弟曆來最寵愛這七弟,尤其是在大哥忠和二哥錯逝世之後,幾兄弟對這頑皮的弟弟更是加倍憐愛嗬護,千依百順,此刻見到猛頭上的幾處腫包,智心中又痛又怒,額頭青筋一綻,強壓住怒意道:“是誰幹的!”


    “是小妹打的!四哥,你看,這裏一個腫包,那裏也是一塊烏青,”猛一邊指著腦袋,一邊扯著四哥的衣袖叫道:“小妹下手可狠了,二話不說按著我就揍!四哥,你要留神,別看小妹平時挺小鳥依人的,一看情郎被我揍了立刻就跟大鵬展翅一樣凶狠,抄家夥就往我頭上砸!”


    智頓時愕然,萬沒想到打弟弟的竟是自己同樣寵護的妹妹,怔了好一陣才問道:“究竟怎麽回事?六弟,小妹為什麽把小七打成這樣?是為了婁嘯天?”


    “唉!”飛無奈的一攤手,苦笑道:“家醜外揚啊!我昨日傍晚見小妹神色不對,老是一個人發呆,還對著一塊鴛鴦錦帕偷偷微笑,我想起這塊錦帕是她當日為婁嘯天所織,又聽府外衛士說小妹昨日曾出府見過一名年輕男子,所以我就起了疑心,今日帶著小七尾隨小妹進了城中的香悅酒樓,和等在那裏的婁嘯天碰了個正著,小七性子急,立刻就蹦了上去,婁嘯天身邊幾名同伴上前攔阻,被小七一拳就打翻一個,接著他又把婁嘯天踢了個跟頭,誰知小妹一見婁嘯天受了傷,立刻就哭著衝上來死命拉住我倆,小七還想再動手,結果小妹心急之下就打了小七,婁嘯天也趁機逃跑,四哥,看來小妹對婁嘯天是動了真情,為了他居然連小七都打!”


    “動真情?動真情也不用這樣打我啊!”猛揉著額頭嚷嚷:“真倒黴!偏偏是在酒樓裏挨的揍,婁嘯天這小子好死不死挑了這麽個地方,又擺臭闊氣,明明隻有兩個人吃飯還點了一桌子的菜,當中還有一鍋鯉魚燉湯,那湯勺可是鐵打的,結果小妹拎起這湯勺就往我頭上敲,她倒是把這湯勺用得順手,就跟擂戰鼓似的在我頭上用足了勁砸,硬是把我給打傻了!”


    “打傻了?”飛一臉的狼狽:“何止打傻,你都被她給打哭了,挨了幾下就捂著腦袋嚎啕大叫,這也太丟人了┉”


    “被小妹打當然要哭了,不然怎麽辦?”猛滿臉委屈的叫道:“要是換了別人我還能放對,可動手的人是小妹,我又躲不了又不敢還手,被打痛當然要哭了!哎,做人真當沒味道,被個女人用湯勺追著打,又痛又丟臉!湯勺裏居然還有半勺鮮魚湯,全淋我頭上了,那個燙啊!”


    “把小七打哭?”智又是一怔,終於明白曲古等人方才為什麽會一臉尷尬,堂堂的護龍猛王在鬧市酒樓裏被女子打哭,自然是讓他們人人汗顏。不過仔細一想也覺難怪,猛自幼就倍受耶律德光和兄長們的寵愛,何時被人這般打過,而且猛又年幼孩子氣,若在戰場上他就算麵臨強敵也不會退縮,當日被拓拔傲連射兩箭仍一聲不吭的忍痛推車,可此刻揍他的是情同手足的自家小妹,自然是挨揍之後立時傻眼,心慌之下放聲大哭。


    一旁的納蘭橫海早看得目瞪口呆,聽了將等人對猛的誇讚,他早把這力鬥血戰刀軍的猛視為天神般的人物,一心想著要好好拜見一下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猛王,可未曾想一見廬山真麵後會是這麽一番光景,看這位猛王長的雖是魁偉虎勢,可一張掛著淚痕的胖胖圓臉卻完全是一副稚氣未脫的孩童模樣,還被一個女子給打哭,這一來頓時讓納蘭橫海腦中一片混亂。


    智看了眼一旁哭笑不得的曲古等人,搖了搖頭道:“小妹呢?她是不是在自己房裏?”


    飛歎氣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妹拉回府,她仍是哭著要去找婁嘯天,還怪小七打傷了他,我沒辦法,隻能讓丫鬟們把她送回屋,不然小七又要被她打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猛吐舌慶幸道:“我才踢了婁嘯天一個跟頭,小妹就變得象隻母大蟲似的,要是我剛才下了重手,說不定就要被小妹一路追打,趕出幽州,萬幸啊!還好剛才來不及使上勁!”


    智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知該說什麽,飛連連歎氣道:“四哥,我剛才可算是丟足了人,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被小妹和小七一左一右的拉住,左邊是小妹哭著要我放過婁嘯天,還不停的用湯勺打小七,罵他下手太狠,右邊是被打哭的小七捂著腦袋往我懷裏躲,拚命叫著要我帶他逃回府避難,還讓我幫他擋幾下湯勺,我被他倆纏得寸步難行,隻能眼睜睜看著婁嘯天逃走,唉!四哥,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事!”


    “敢情挨揍的不是你。”猛叫屈道:“六哥沒義氣,看著我挨揍也不幫我擋兩下!”


    飛苦笑道:“你還說呢,我早被你倆鬧得心慌意亂,怎麽幫你擋?再說我不是一直擋在你身前嗎,倒是你一回來就大哭著去告狀,挨個的往明凰姐和二嫂,五嫂屋裏跑,吵著說你被小妹打了,讓她們為你申冤,害得大家都被你吵得一團亂!”


    智聽了也是一陣苦笑,這幼弟的脾氣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稍有些不順心就吵著找兄長們訴苦,非要讓眾人都圍著勸慰才能把他哄得安靜下來。


    “難怪閔姑娘也被你拉來了。”智無奈的一搖頭,對立在猛身邊的閔紫柔道:“閔姑娘,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多靜養,別四處走動,還是先回屋吧。”


    閔紫柔臉上一紅,點頭道:“是,四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羞澀的看了眼眾人,又道:“二嫂原本也要過來,可她近日一直身子不適,所以我不敢讓她出門,讓丫鬟們守著她。”


    “怎麽連二嫂都驚動了?”智不禁頓足。


    “小七挨打,出手的又是小妹,這院裏還有誰能不被驚動?”飛還是苦笑。


    他們的二嫂燕若霞自從錯逝世後就終日鬱鬱寡歡,不是在靈堂內陪著亡夫靈位就是幽居屋內,好好一位明豔爽朗的少女在這些時日裏已是變得憔悴不堪,眾人雖想盡方法想讓她一展笑顏,卻也在這少女淒苦的相思愁腸前一籌莫展。原本還能讓蕭憐兒陪著這位苦命的二嫂,可現在蕭憐兒又出了這等事,幾兄弟都覺無奈。


    智心知必是猛去二嫂房裏哭鬧,轉頭瞪了猛一眼,卻被猛立即回瞪過來,“吃那麽大虧,還不能找人訴苦?四哥你又不在!”


    “算了算了。”智平日舌鋒淩厲,可在這弟弟麵前,隻覺渾身長嘴也說不過猛,隻有搖頭作罷。


    閔紫柔也知智擔心二嫂,忙安慰道:“四哥,你放心,二嫂那兒我會去陪著她,倒是小妹這裏你要多留心。”她忽然也是一聲長歎,低聲道:“都是身為女子,所以我知道小妹的心思,小妹生性外柔內剛,以她的脾氣既然是對婁嘯天動了真情,隻怕┉隻怕是聽不進勸告的,也絕不會相信心愛之人其實是包藏禍心,四哥,你一定要拉著小妹,別讓她鑄下大錯。”


    “我會的。”智深深一點頭,“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小妹。上一次,拓拔戰那招子換父屍奪走了我的二哥,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賠進去一個兄弟,更不會讓小妹落入魔掌!


    飛不放心的問:“四哥,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小妹哭著說若今日見不到婁嘯天她就立即自盡,你一定要想條法子出來。”


    “既然她要見婁嘯天,那我就讓她見上一麵,”智咬牙道:“我早已答應過小妹,一定會讓她見上婁嘯天最後一麵,拓拔戰布下的這顆暗棋也該讓我吃下了,就當是我們給婁德這老東西的一份厚禮,讓他嚐嚐痛失愛子的滋味。”


    等閔紫柔離去,智對眾人一擺手道:“走,我們先去會會被小七抓住的那名刺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手段狠!”


    “好,去瞧好戲。”猛聽說有熱鬧可看,立即忘了被毆之苦,拉著哥哥們就往偏房跑去。


    來到後院的偏房外,正巧碰上將一臉頹喪的從房內出來,“四哥來得正好,屋裏那刺客就交給你了,這家夥生了一副硬骨頭,怎麽都不肯招出婁蕭天的藏身之處,我倒是有些佩服他這骨氣,想不到拓拔戰竟養了這麽條漢子出來。”將雖生性悍勇,卻最敬硬朗好漢,見那名刺客熬刑不屈,他不由動了惺惺相惜之心,不忍再下重手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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