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依然昏沉,在這片伸手難見五指的黑幕中,耶律靈風已率著手下兩萬黑甲騎軍悄悄的離開了大營,直逼幽州。【 】


    趁著夜色行進之時,副將古也鋒悄悄湊到耶律靈風身邊問道:“將軍,雖然智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突襲幽州,不過您派出的幾路探子都說,自從錯回城後,幽州城上的守軍就一直在城頭上喝酒戲耍,還眼睜睜看著我們派去的探子在城下來回張望,您看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名堂,或許我們早就該趁著錯回城的時候就發兵攻打┉”


    “那才叫上了智的當!”耶律靈風低斥道:“你怎麽就不仔細想想,幽州城的軍士怎會在主將身中劇毒之時依舊顧自喝酒戲耍,這明明就是智耍的花招,他是想騙我在那個時候攻打幽州,把我們引入陷阱!如今他們苦守了我一夜,早已放鬆警惕,錯又已毒發身亡,城中正是一片悲戚之時,此時才是我偷襲的最佳時機!”


    古也鋒被訓得臉一紅,陪著笑臉不敢再多言。兩萬人在夜色中悄無聲息的逼近了幽州城北門下的草原。


    他們剛一到草原,開路的探子就忽然跑了過來,大聲道:“將軍,您快來看,幽州城上有古怪!”


    “輕點聲,想驚動敵軍嗎?”耶律靈風低聲喝止住這名探子,隨即下令全軍繼續向前,可剛一至幽州城下,遠遠一眼望去,耶律靈風也立即大吃一驚。


    此刻離日出尚有半個時辰,這黎明前的半個時辰正是一天中最為黑暗的時刻,可這座被黑暮籠罩下的幽州城內一片燈火輝明,城頭上不但旌旗林立,還密密麻麻的架著無數燈籠火把,將整座幽州城照耀的亮如白晝。


    耀眼的燈火下,一位白衣如雪的少年正端坐於高高矗立的塔樓上,少年的膝前還橫放著一具古琴,在他的身邊,一名手持鋸齒寬刀的黑衣男子緊緊護於身側,而在他倆的腳下,幽州城的北門竟是豁然大開,借著燈火的映照望去,這座幽州古城內竟是空無一人,仿佛是要迎接耶律靈風的突襲一般,隻有一陣陣悠遠的琴音從少年手中蕩漾而出。


    “門是開著的?”古也鋒揉了揉眼睛,“大開城門,怎麽回事?”


    城下的黑甲騎軍見此情景都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望向了主將,可耶律靈風的臉上也是一片驚疑之色,怔了良久才向古也鋒道:“把最後一次到這城下來打探的人叫來!”


    古也鋒忙答道:“將軍,半個時辰前就是我到這裏來打探的,可是┉可是我來的時候這裏明明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沒這個名堂?”


    “空城計?”耶律靈風呆呆的看著城頭,“智,你居然跟我玩空城計!”


    古也鋒一楞:“將軍,您說這是空城計?就是當年諸葛孔明嚇退司馬懿的空城計?難道這城頭上的人就是智?”


    “除了智還會有誰?”耶律靈風忍不住自語道:“他這究竟是想幹什麽?難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嚇走,還是他已在城中設下了埋伏,正等著我自投羅┉”


    古也鋒暗自嘀咕:“當年司馬懿碰上的是空城,可他硬是沒敢進去,如今我們也撞在這空城計裏,老天可千萬要開眼,別輪到我們頭上就來張天羅地一鍋端!”他心裏正在求神拜佛,一旁的耶律靈風卻是神色一凝,隨即仔細聆聽著城頭塔樓上智正彈奏的琴音,遲疑著道:“不對,這琴聲怎麽變了!”


    古也鋒和黑甲騎軍見狀也忙跟著側耳細聽,隻聽這陣悠揚的琴音突然一止,隨著幾聲穿雲裂帛般的清越之聲後琴音已漸漸高亢。


    古也鋒怔怔道:“將軍,這琴音變就變了,您管這幹什麽,倒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這琴聲很熟,我曾聽過一次。”耶律靈風訝然:“十麵埋伏,這就是已失傳多年的古曲十麵埋伏!當年我曾聽戰王彈過一次。”


    但聞這高亢的琴聲中,先是一陣雨落秋塘似的嘈嘈切切,仿佛有無數人正在悄悄的排陣行軍,沉悶中又有著一股四麵楚歌的淒然,恍若一隊孤軍正被這片敵軍慢慢合圍,幽咽聲急驟陡響,哀婉的琴音突轉鏗鏘,時而如戰馬奔騰馭驥披甲,時而如汪洋傾泄驚濤拍岸,隱帶著金戈掠陣鐵馬揚蹄之色,仿佛被圍困的人馬已在背水一戰,正隨著激昂的琴音漸漸殺出重重包圍,可就在這一陣隱含希冀的細碎音色中,忽的又聞一陣跋扈的滔滔狂瀾乍然而響,就如浴血突圍的孤軍又被層層圍在了無邊的殺意之內,琴音時而湍急如戰鼓齊鳴,時而又躁響如萬軍嘶喊,急促的撥弦聲裏暗喻著這支縱橫捭闔的人馬已如冰河決潰,被衝殺得凋零四散,亢然之音陡轉直下,緩緩低沉,回蕩不散的餘音中隱透悲涼,恍惚間已是兵敗陔下,英雄末路,被這十麵埋伏之音逼上了不歸絕路。


    一曲十麵埋伏終於止歇,但這股肅殺之意卻是繚繞城下,久久不散,就連這群不通音律的黑甲騎軍聞後也是一齊變色,驚恐的望向了城頭,仿佛在這城門大開的幽州城內正隱藏著千軍萬馬。


    古也鋒驚慌的叫道:“將軍,這是陷阱,城中必有埋伏!”


    “大呼小叫的幹什麽?城裏當然有埋伏,可我想不通智為什麽要在琴音中透出這股殺氣?難道他生怕我們不知道他在城中有伏兵?”耶律靈風搖頭道:“虛虛實實,敵我互詐,琴音之中殺機四起,城門卻又故意大開,他這葫蘆裏究竟是在賣什麽藥,是想趁此嚇退我們,讓城中軍士能借機休息,還是要引我們入城?”


    他忽然一揮手,“把弓箭手派上去,射死智!”


    “將軍,智坐得那麽高,我們的弓弩根本射不了這麽遠!”古也鋒苦著臉道:“除非是用錯王弩,可戰王給我們的那些錯王弩又射不出箭來!”


    “原來智早已料到了!”耶律靈風恨恨的瞪著城頭,雖不知智布這空城計的用意,但他又怎敢冒然進城,隻得不甘心的下令道:“撤軍,全軍回營,等援軍到了再做打算,無論這城裏是否有埋伏┉”


    他的話還未說完,隻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陣嘹亮的號角聲,隨即在草原的東西兩處鼓噪之聲大響,似乎正有大隊軍馬正急奔而來,要把他們這兩萬人困於正中。


    “大家小心,有伏兵!”古也鋒聽見這陣喊殺之聲已逐漸逼近,急道:“將軍,聽聲音好象有不少人馬正衝過來,我們是分兵抵擋還是撤回去?”


    “兵力一分就正中智的詭計!”耶律靈風低喝道:“我們隻有兩萬人,幽州城卻有五萬多人,若是我們一分兵,正好被他各個擊破!原來這就是智的用意,他是想用這空城之計嚇住我們,然後讓他設在城外的伏兵能趁機包抄合圍,等我們身陷重圍後,他伏在城中的人馬再順勢衝出,以三路伏兵打我們兩萬人!”


    古也鋒往城頭上一望,“將軍快看,智已經入城了,看來他是想調集人馬衝出城來和我們一戰!將軍,我們還是盡快往回撤吧,千萬不能被智的三路人馬合圍!”


    果然,智和護衛他的那名黑衣男子已在喊殺聲響起時走下了城樓,正往城中深處大步而入。


    “來不及了,要是我們一退,反而給智趁勢追擊的機會,如今隻有一個辦法!”耶律靈風盯著智漸漸消失在城樓上的背影,忽然一咬牙:“全軍衝鋒,直撲幽州城!”


    古也鋒忙勸道:“將軍不可,如果我們衝入幽州城,那不就正中了智的詭計!”


    “這場仗我們贏定了!智想以空城之計分兵三路,那我就要反客為主直搗黃龍!”耶律靈風咬著牙笑道:“智千算萬算,惟獨算漏了一點,如果他把五萬人馬合兵一處,我或許還有些忌憚,可他現在既然分兵三路,那他手中頂多就隻有三萬人,而且他斷不會料到我們會直入幽州,我們正好打他個措手不及,何況在這幽州城裏還有位耶律明凰,既然智手中隻有這一座孤城,那這位遼室公主一定就藏在城中!”


    耶律靈風冷笑著下令:“弟兄們,火速入城,入城後不要戀戰,直搗城中,先殺了智再把耶律明凰給找出來,隻要殺了他們倆,那我們就已穩操勝算!入城!”


    黑甲騎軍聞令後一起催動戰馬,呐喊著直衝而上,往大開的北門中衝入幽州。可當他們入城後卻是一楞,隻見北門內不但沒有伏兵迎擊,而且空無一人,隻有這城頭上的火把正映照著城下的一片空曠。


    古也鋒慶幸的張望著空蕩蕩的城頭,問道:“將軍,怎麽這兒也沒人,看來這用空城計的人都是存心在唬人!”


    “少廢話,這裏決不會是空城,你以為智真能在一夜之內就把滿城的人都送走,就算他真有這個本事也決不會舍下這根本之地!”耶律靈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隨即高聲道:“先往城中殺進去!無論智搗的是什麽鬼,他此刻就在城內,跑不了多遠,給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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