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上京城西郊三十裏處,南院大王耶律阮一大早就帶著兩萬北營軍士在此地駐紮,大道兩旁停著一輛輛滿載酒食的大車。【 】雖然戰王要兩天後才能返京,但皇上還是命耶律阮今日就守在此地,以示隆重,當然,這也是為了好好嘉獎這些平亂歸來的軍士。


    耶律阮也很滿意這個差使,因為他一直都很想結交戰王,這次推出新政,所有皇室宗親內隻有他和耶律齊得掌軍權,耶律阮知道,皇上很器重自己,封他做南院大王就是對自己統軍能力的考驗,但自己雖有雄心壯誌,可實戰經驗卻是太少,而這一次的接風就是結交戰王的大好機會,隻要戰王能對他稍加指點,那他就能或益非淺。所以他雖然一早就被派往這荒郊野外,心裏卻毫無怨尤,反而滿心歡喜。


    此刻,他正督促著軍士們把一壇壇的美酒搬到路旁,他的心腹副將詹其一臉討好的走到他身邊,“大人,兄弟們都辛苦了,這些美酒又運來了這麽多,不如讓兄弟們也嚐一點,沾沾光?”


    耶律阮笑斥道:“你這酒鬼少給我添亂,這些可都是用來勞軍的,就算你想偷食,那也得等兩天之後。”


    詹其尷尬的一笑,看著許多的美酒,他心裏也著實眼饞,仗著自己跟隨了耶律阮多年,還想再央求兩句,前方忽然有名探子催馬而來,“來了!大人,戰王回來了!”


    “胡說!戰王大軍最早也要兩天後才能回來,哪有這麽快!”耶律阮笑罵道:“他***,看著這些酒食就一個個饞成這樣,放心吧,戰王曆來慷慨,隻要他真的回來了,一定會讓你們都┉”他的聲音陡然止住,隻見遠處忽然揚起大片塵煙,一隊隊黑甲騎軍果然正在疾弛而來,大軍中高高豎起一杆大旗,一個血紅的戰字正在迎風飄揚。


    耶律阮頓時滿臉喜色,“真是戰王大軍,兄弟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準備迎接戰王凱旋回京!”


    大批的黑甲騎軍轉眼就已奔到了前方兩百步遠處,一陣高昂的軍號聲中,騎軍忽然都停了下來,極其整齊的一字排開,騎軍正中,一身戎裝的戰王拓拔戰正在前方微笑著看向他們。


    耶律阮急忙招呼軍士:“快,兄弟們列隊!”副將詹其又湊了上來,大聲讚道:“大人您看,戰王真是治兵有方,軍紀嚴明,就這麽一聲軍號,這八萬大軍立刻整整齊齊的停了下來,厲害!”


    “那當然,這可是黑甲騎軍啊!”耶律阮看著前方排列整齊的騎軍,忽有些詫異,“奇怪,看上去戰王似乎不止有八萬人,而且他為什麽要忽然一字排開呢?這可是衝鋒的陣行啊?”


    “璿兒,保佑我吧!”兩百步外的戰王仰首望天,心底默默禱告著,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他的右手高高舉起,指向了前方的北營軍馬,拓拔戰口中忽然發出一聲凜冽的清嘯:“殺!”


    殺字一起,黑甲騎軍陣中忽然響起一陣陣急促的拉弓扯弦聲,半空中隨即騰空而起一片黑幕般的箭雨,帶著淒厲的越空之聲,猛射向北營軍士,可憐許多北營軍士尤在一臉興奮的翹首張望,一蓬蓬血花已隨著透體而入的利箭在他們身上綻起,兩萬北營軍眨眼就倒下了一大片。


    “大人小心┉”副將詹其狂叫著撲在耶律阮身上,叫聲才一出口,他身上已被十幾支利箭穿透。“詹其!”耶律阮驚叫一聲,一支勁矢已穿透了他的肩胛,鑽心般的疼痛讓他連連倒退,正要大聲呼叫,隻見麵前的黑甲騎軍已如驚濤拍岸般直衝過來。


    “除耶律阮外,殺盡所有人!”拓拔戰的高喝中,一隊黑甲騎軍旋風般衝出,每名黑甲騎軍都雙手緊握著一杆長達一丈的鋼槍,槍尖抖動如毒蛇吐信,狠狠紮入手足無措的北營軍士胸膛,奔馬急奔不停,鋼槍上挑刺著這些軍士的直掠而過,有些北營軍一時未死,鮮血噴湧的身軀還掛在槍尖上痛苦掙紮。


    北營軍本就混亂的隊列被衝得更為淩亂,耶律阮又驚又恐的立在亂軍中,眼中看到的盡是一排排一柄柄毒蛇般的鋼槍,一匹匹鐵騎從他站立處擦身而過,刺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呼。


    耶律靈風見部下亂成一團,又驚又怒,大喝道:“都他他娘的別亂跑,怕什麽?快布陣,都守在一起,別被他們衝亂了!”但黑甲騎軍根本沒有給他們重列陣形的機會,奔馬衝出幾百步後突然一起掉轉馬頭,堵住了後方退路,一名滿麵虯髯,凶神惡煞似的騎軍將領一揮手,“棄屍!”黑甲騎軍一齊揮甩手中鋼槍,被鋼槍貫穿的屍體立刻被同時揮落,衝鋒,刺擊,包抄,棄屍,每一個整齊劃一的動作都帶著冰冷殺機,一杆杆沾滿了鮮血的鋼槍又再揚起,對準了所有還活著的北營軍士。


    恐懼的陰影突然出現在每一個北營軍士的心頭,他們都想起了一句曾被他們津津樂道的傳言,黑甲過百必破陣,滿千當攻城,過萬不可敵,這就是黑甲騎軍的實力。


    耶律阮也突然明白到雙方的戰力差距,他心裏忽然想到,上京城還對這場變故一無所知,急叫道:“快逃,往兩邊樹林裏逃,回上京城求援!”


    可這些僥幸在槍口下逃生的軍士早被這突變嚇得全身顫抖,望著仿佛鬼神般凶狠的黑甲騎軍,他們連逃生的勇氣都已喪失殆盡。


    就在這時,拓拔戰的大軍陣中突然又疾衝出一隊黑甲騎軍,每個人的手中都高舉著一柄彎月砍刀,刀刃寒光閃爍,掃出道道陰冷厲風,無數顆滿麵驚恐的人頭被刀鋒收割而起,脖頸處鮮血狂噴,轉眼間就在刀陣掠過處染出一片血紅。箭射,槍刺,刀砍,三次攻勢下,兩萬北營軍士中還能站著已隻有數千人。


    兩隊黑甲騎軍殺氣不止,一隊從左包抄,一隊從右逼近,兩隊騎軍緊緊合圍,貼著這些已驚慌至極的北營軍,彎刀揮砍如割麥削草,鋼槍穿刺如颶風過野,盡情索取生命。


    “收!”又一聲喝令下,兩隊騎軍再次左右散開,曾站滿兩萬北營軍的空地上,屍首堆疊,再無一人生還


    “一群飯桶!為什麽不逃!”耶律阮望著滿地的屍體,淚水滾滾而落,兩萬條生龍活虎的性命,竟在這片刻之間死與非命,看著策馬而近的拓拔戰,耶律阮破口大罵:“拓拔戰!你瘋了!你不是人!你竟敢謀反┉”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名神色陰冷的黑甲騎軍已衝到他麵前,抓住他肩胛上的利箭往外一拔,突然的劇痛頓時讓耶律阮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瘋,也沒有謀反。”拓拔戰清瞿的臉上仿佛還帶著一抹微笑,“其實我現在要做的這件事,就和當年的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機所做的事一模一樣,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開國!”他輕輕一揮手,一名黑甲騎軍立即把一匹馬牽到了耶律阮麵前,還把耶律阮扶上了馬背,前方的騎軍也讓開了一條路。


    拓拔戰微笑道:“回京吧,騎上這匹馬立刻回京,告訴皇上,告訴你看到的每一個人,我,拓拔戰,帶著二十七萬大軍,回來了!”他的笑容裏帶著一股睥睨之色,淡淡看著前方。


    前方,是他結拜兄弟的國都。


    而他,將率著二十七萬大軍直貫而入。


    “拓拔戰,你一定會不得好死!”耶律阮強忍住肩上劇痛,催馬而逃,他雖不知道拓拔戰放他回京的用意,不過耶律阮心裏很清楚,他此刻必須立刻趕回上京城,將這場突變告知皇上。


    拓拔戰望著耶律阮遠去的背影,忽然冷冷一笑,下令道:“全軍下馬,休息片刻!”


    所有的黑甲騎軍立刻翻身下馬,席地靜坐。沒有一人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一人出言詢問,仿佛,他們天生就是要遵循這男子所下的每一道命令。


    幾名將領一起走到拓拔戰的身前,拓拔戰手下的軍師慕容連也肅然立與一側,在拓拔戰的身後,除了身形高大的巨漢“移山倒海”郎昆外,還負手立著一位身穿漢人服飾,瘦削冷漠的中年人,他的背上斜背著一柄足有五尺長的寬刃巨劍,他就是拓拔戰帳下的第一高手,中原劍客“一劍分天”恨冬離。


    那名滿臉虯髯,凶神惡煞般的將領是戰王手下四大愛將之一“杯酒破城”蕭盡野,而拔出耶律阮肩胛利箭的那名神色陰冷的人正是另一名大將“草原狡狐”耶律靈風,戰王手下所有將領,都已集結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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