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啊。」陳亦城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故意的拉長了聲音,再次將目光投擲到動彈不得的女人身上。


    鄒靜雨被他如此犀利的眼神看的越發的心神不寧,他好像不相信自己說的話,眼瞳裏滿滿的都是質疑。


    她一時心急,脫口而出,「我們都已經發生了那種事,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那種事?」陳亦城低下頭,沒有人能夠窺探到他此時此刻的麵部神色,隻聽他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帶著更為濃烈的質疑,「哪種事?」


    鄒靜雨麵頰微微一紅,雙手十指忍不住的相互糾纏在一起,她羞赧道:「難道還要我挑明嗎?」


    陳亦城抬頭,目光如炬般落在她的身上,雙眼似獵鷹陰鷙冷漠的看著她。


    鄒靜雨被他一看,心裏好像突然間破開了一個洞,自己心底藏著的所有秘密頓時間一覽無遺。


    陳亦城嘴角勾勒些許弧度,他坐起身,蜷起一腿,單手撐在膝蓋上,問著:「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腦子不靈光,很多事都忘了,你不挑明了說,難道還要我自己去心領神會你的意思?這恐怕有點強人所難啊。」


    鄒靜雨高懸的心髒緩慢的歸了位,他還是一如既往對她這般溫柔,她莞爾道:「你不記得了沒關係,我們細水長流,慢慢來,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


    「嗯,我的日子的確挺長的,不過我有說過要和你一起過嗎?」陳亦城將手機丟在床腳處,示意她拿走。


    鄒靜雨瞠目,不明他言語中是什麽意思,慌亂道:「你難道不想和我——」


    「我這個人有潔癖。」陳亦城冷冷一笑,「不止身體上的,心理上更怕沾染上不幹淨的東西。」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不夠幹淨?」


    「我看你前男友就挺髒的。」陳亦城坐久了腰有點疼,緩慢的靠下去,仰頭望著天花板。


    「我都說了,那是我前男友,我跟他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你們陳家把我接過來,難道就是為了耍我?」


    「我不知道我叔叔接你過來做什麽,很有可能還真是耍你。」陳亦城斜睨一眼哭的梨花帶淚的女人,嘖嘖嘴:「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整天隻知道哭哭啼啼的無能之輩。」


    聞言,鄒靜雨急忙抹去臉上的淚痕,她走到床邊,兩眼還泛著淚花,卻是強忍著不流下,讓人看過去,頓時心生憐憫那種。


    她說著:「你如果覺得我哪裏不好,你可以告訴我,我都可以改的。」


    「你真的就這麽喜歡我?」陳亦城突然又來了興致,他抬起她的下頷,這般楚楚可憐,的確挺讓人心疼的。


    鄒靜雨溫柔的握著他的手,聲音很低,「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對我很陌生,可是我們可以重新來一次,那些記憶都會回來的,那些美好都會回來的。」


    「你就真不怕我想起來?」陳亦城反問。


    鄒靜雨麵上一愣,但卻是很快被她精湛的演技遮掩過去,她搖搖頭,「我更希望你能想起來,這樣你就知道我是誰了,我會很高興的。」


    「是嗎?那我可得努力了,哪怕不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你我也得很努力才行了。」


    鄒靜雨挺著膽子就想親一親對方,卻被陳亦城不著痕跡的躲開。


    陳亦城背對過她,指了指房門處,「我想吃牛排,既然你這麽喜歡我,就應該知道我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而不是假借他人之手。」


    鄒靜雨忙點頭,「我去,我馬上就去,你好好睡一覺。」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隨後又了無聲響被關上。


    陳亦城平躺下來,雙眼一瞬不瞬的望著天花板上那刺眼的燈光,他摸了摸床頭,並不見自己的手機,應該是被搜走了。


    他有些苦惱,空氣突然安靜下來,他有些不習慣了。


    窗外,夜色朦朧。


    一輛賓利轎車飛馳而過,徑直駛向海城酒店。


    香檳美酒,整個套房內瀰漫著淡淡的花香。


    金嘉意推開門的剎那,迎麵而來一種難以言喻的香薰味道,她驀然一驚,這種味道有些熟悉,她愣了愣,越發覺得自己今晚赴了一場鴻門宴。


    套房內,燈光柔和,略顯昏暗。


    金嘉意放下皮包,巡視一圈屋子,並沒有任何人,隻聽得洗手間內流淌著的水流聲,她上前,輕輕的叩了叩門:「你在裏麵嗎?」


    沒有回應,依舊隻聽見斷斷續續的水流聲。


    金嘉意試著擰開門鎖,哢嚓一聲,門打開了。


    下一刻,熱浪撲麵而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隻手已經拉住了她的手,就這般輕輕一扯,她的身體隨著來人的方撲騰過去。


    咚的一聲,金嘉意砸進了他的懷裏。


    席宸戲謔的抬起她的下顎,眉梢眼波中,情意綿綿。


    封閉的浴室裏,水霧氤氳,有些模糊視線,金嘉意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不知是被熱氣熏得臉紅耳赤,還是突然心底悸動起來,忍不住的紅了臉,亂了心。


    席宸拂過她的麵容,指腹輕重有度,就像是一根羽毛挑了挑她的內心,讓她本就是心猿意馬的內心越發澎湃起來,漸漸的猶如萬馬奔騰而過。


    他道:「夫人。」


    「嗯。」


    「你真美。」席宸將她打橫抱起。


    金嘉意本能的抱緊他,見著他直接走到浴池前,哭笑不得道:「我還沒有——」


    話音未落,席宸就這麽將她丟進了浴池裏。


    沒錯,兩米寬的池子裏被砸進一人,水花嘭的一聲溢出滿地都是水。


    金嘉意被嗆了一口,撫了撫自己頭上的水,瞪著站在池子前一動不動的男人,咬了咬牙,吼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席宸俯下身,就像是野獸那般目光猩紅的注視著對方,他道:「把你洗幹淨了才好生吞活剝了。」


    「……」


    席宸同樣跳下水,再一次濺了金嘉意滿臉的水。


    金嘉意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滿臉都是得意之色的男人,心底所有的想法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他大爺的,突然好想打他。


    席宸倒上一杯香檳,輕輕晃了晃,「今晚天色不錯,適合與夫人醉浴鴛鴦。」


    金嘉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拿過他遞上來的酒杯,道:「席總今天可是有些奇怪了。」


    席宸不明她的言外之意,笑道:「夫人這是有話要對我說?」


    「意境不錯,可惜席總用力過猛。」金嘉意直言不諱道。


    席宸皺了皺眉,他這是說自己適得其反了?


    不行,他感受到自己的一家之主位置又一次的岌岌可危了。


    雖然自家夫人是威風凜凜的丞相大人,可是也是自己的妻子,作為一個丈夫,他必須得告訴這個女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金嘉意見他沉默,喝了一口香檳,爬到他麵前,輕輕的掠起他的下巴,將嘴中的酒液盡數渡過去,笑意盎然道:「味道如何?」


    「酒水再美,不及夫人一分一毫。」言罷,他扣住她的後腦勺,強勢的將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控製範圍內。


    下一刻,張狂的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很是霸道而且急性,金嘉意覺得自己的嘴皮都被他給啃破了。


    席宸蹙了蹙眉,覺得自己這樣的方式好像是在與她同歸於盡。


    金嘉意忍無可忍的推開他,自上而下的將他審視一番。


    被如此赤果果的眼神打量,席宸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被質疑能力的侮辱,他道:「夫人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金嘉意捂了捂自己估計被咬破了皮的嘴角,輕咳一聲,「沒什麽,就是覺得你今天很奇怪。」


    席宸摟著她的腰,笑道:「我怎麽奇怪了?」


    金嘉意倒上一杯香檳,瞧著裏麵淡淡的酒色,並不打算遮掩,道:「你好像心有餘而力不足,難道是有什麽心理陰影了?」


    席宸驀地從水裏站起來,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屏蔽了她的視線。


    金嘉意剛一抬起頭,突覺整個空間悄然安靜,下一瞬,她的身體從水裏被拔了起來。


    席宸抱著她徑直走到大床上,未有顧忌兩人濕漉漉的一身,欺壓而上,「你這是對我的挑釁,對我身為一個男人的挑釁。」


    嘶啦一聲,他不是脫了衣服,而是撕了衣服。


    金嘉意有些後悔了,沒錯,她如果知道會被翻來覆去像攆餃子皮那樣捯飭了一整晚之後,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說那種話。


    真的,一晚上很長,長到金嘉意剛剛眯上眼,她發覺自己又被對方給撓醒了,然後又一次開始不可描述……


    翌日,陽光暖暖的落在窗簾上,從縫隙處爭先恐後的爬起來,不偏不倚的落在趴在地毯上熟睡的男人身上。


    金嘉意翻了翻身,腰酸背痛的望著天花板,她開始思考起來人生。


    席宸睜了睜眼,他有些睡糊塗了,自己為什麽會躺在地毯上?


    「醒了?」嘶啞的聲音從床上響起。


    席宸身體發虛,站起來時都有些飄忽不定,他晃了晃頭,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昨晚上的一幕一幕接踵而來。


    金嘉意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席總昨晚上可是威風赫赫,著實將我嚇了一跳啊。」


    席宸披上一旁的浴袍,輕咳一聲,「我去給你放點水。」


    金嘉意扶著腰,一步一步別扭的走到洗手間前,瞪著裏麵的始作俑者,她咬牙道:「你知道你犯了什麽重罪嗎?褻瀆丞相大人,這可是要處於極刑的。」


    席宸替她擠上牙膏,溫柔以對,「夫人可是覺得我昨晚上能力不足,讓你有些失望了?」


    金嘉意麵紅耳赤的移開目光,刷著牙,嘴裏吐著泡泡,「不得不佩服席總的厲害,都這樣了,還能挺直身體,這腿腳不虛?」


    席宸苦笑,他敢說自己現在雙腿都在打顫嗎?但為了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他必須得穩住自己的氣勢。


    金嘉意吐出嘴裏的泡沫,漱了兩口水,再道:「我見席總今日意氣風發,想來一定是意猶未盡。」


    她的意圖很明顯,席宸戲謔般的抬起她的下顎,嘴角微揚,「夫人可是想好了?」


    金嘉意心底有些發虛,她當然沒有想好,她一把扯開他的手,撐著腰一扭一扭的走到浴池前。


    席宸低頭淺笑,「今天的活動看來得取消了。」


    「今天這活動不能取消。」金嘉意躺在浴池裏,溫熱的水拂過皮膚,她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席宸蹲在她身邊,蹙眉道:「你覺得你扭著這樣的身子去參加活動,不會被他們看出來?」


    「看出來又如何?我們是合法夫妻,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


    「夫人說的沒錯,倒是我有欠考慮了。」


    金嘉意拉過他的手臂,就這麽枕在他的臂彎處,輕聲道:「你很介意我的吻戲?」


    席宸心神一聚,他如何不介意,想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介意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擁有感情戲。


    金嘉意道:「看來咱們席總真的是很介意啊。」


    「如果我說介意,你會刪除那場戲嗎?」


    「不能。」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席宸苦笑,「我心裏又一次燃燒起來熊熊烈火了。」


    金嘉意撲哧一笑,「席總這是打算威逼利誘?」


    「我說過,我會尊重你的工作,所以無論我心裏再介意,都會支持你,你擁有自己自由的權利。」


    「席總對我如此情真意切,我怎可傷了你的心呢?」


    席宸心底一喜,「夫人的意思是打算撤掉那幾場戲?」


    金嘉意坐起身,目光凝重的直視著他,最後忍俊不禁掩嘴一笑,「席總難道不知道有個詞叫做借位?」


    席宸自然是知道可以借位拍這幾個鏡頭,但他調查過洪勁這個導演,他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實事求是,他導的戲很少用替身,甚至每一個鏡頭都嚴格要求主演們親自上陣。


    這些大導演都有各自的傲氣,甚至他有想過施壓施壓,可是他又覺得既然自己答應了她進入娛樂圈,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金嘉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捧住他的臉,指腹摩挲過他的麵部輪廓,道:「雖然我答應了洪導接戲,可是我有說過,發乎情,止乎禮,我不接受吻戲。」


    席宸抱緊她,自言自語著:「其實我是真的很不想,很不想你被別的男人抱著,更不想別的男人觸碰你,我是自私的,在感情方麵,我比任何人都自私。」


    金嘉意被他逗樂了,打趣道:「席總這般模樣,還真是像極了三四歲小童,很怕自己的玩具被人搶走了,卻又忍不住的想要炫耀。」


    席宸捧著她的臉,不置可否道:「是啊,因為我太愛你了,愛到侵入骨髓,愛到失去自我。」


    封閉的洗手間內,淡淡的情愫暗暗的縈繞著,燈光下,兩道身影再一次交織重疊。


    陳藝坐在房車內,已經不隻是第一次看手錶了,離著拍攝定妝照的時間約莫還有一個小時,而他們這裏離攝影棚都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她很焦灼,為什麽自家小祖宗有家不回,偏要來這麽偏僻的酒店裏?


    金嘉意撐著腰、瘸著腿,就這麽用著很別扭的動作從酒店內走出來。


    陳藝見著終於出現在視線裏的小祖宗,忙不迭的推開車門,嘴裏的話好沒有說出來,便見到她身後娓娓而至的總裁大人。


    所有答案,一目了然。


    這兩位祖宗是覺得家裏住久了乏味了?打算來酒店這種地方尋求尋求刺激?


    年輕就是好,想怎麽玩就怎麽玩啊。


    金嘉意坐上車,看了一眼時間,「陳姐還不上車?」


    陳藝回過神,急忙坐上車子,周身上下的打量她一番,慎重道:「我看你身體很不便啊。」


    金嘉意似笑非笑道:「陳姐可是想知道過程以及結果?」


    「哈哈哈。」陳藝仰頭大笑起來,「嘉意可真會說笑話,我當然知道什麽話該問,什麽話不該問,你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


    金嘉意戴上眼罩,想著小憩一會兒。


    陳藝翻看著雜誌,時不時的留意一下好像睡著的金嘉意,不能怪她太好奇,隻能說這小祖宗脖子上的紅點點太醒目了。


    「陳姐有話就說,我遮著眼都能感受到你灼熱的眼神,可想而知,你憋得有多難受。」


    陳藝尷尬的移開目光,扭頭望著車窗外。


    車內氣氛,突然沉寂下來。


    攝影棚外,記者們早早的守在原地,誓有守株待兔的精神,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目標人物出現。


    「來了,車子來了。」一人驚呼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的看過去。


    陳藝早就料到了這裏肯定會圍上一群記者,她護在金嘉意身前,生怕這群不怕死的記者們沒有眼力界兒的衝上來。


    她身後的人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她的小祖宗啊,得好好伺候的小祖宗啊。


    金嘉意戴著墨鏡,全程緘默的跟在陳藝身後。


    「嘉意,嘉意,聽山丞集團的夏副總說你是故意想要殺了她,就因為她和席總之間的合作。」


    「聽說,席總衝冠一怒為紅顏,已經取消了和山丞的合作?」


    「嘉意,你能解釋一下,這其中真的是因為你的原因嗎?」


    記者們喋喋不休的追問著,幾乎將他們圍得寸步難行。


    金嘉意摘下墨鏡,嘴角公式化的噙著一抹淡然的微笑,她道:「作為一個藝人,我的確不應該在公眾場合不分身份的對夏小姐做這種事,但作為一名妻子,麵對一個女人的挑釁,甚至還張口閉口出言想要拆散我的婚姻,我不打她,怕是對不起我對婚姻的敬仰。」


    「所以嘉意的意思是你故意打的夏今愛?」一名記者見縫插針,故意挑事問道。


    金嘉意目光灼灼的看著對方。


    女記者有些心虛。


    「如果你以後結了婚,我希望你也能遇到一個跟夏今愛一樣的女人。」


    女記者不明白,糊裏糊塗的問道:「嘉意這話是什麽意思?」


    金嘉意笑道:「被人搶了丈夫也不惱不急,還大義凜然的說著沒事,咱們兩女共侍一夫也行。」


    「哈哈哈。」有人止不住的笑了出來。


    女記者蹙眉,「嘉意你這話可是說的過分了。」


    「過分嗎?這不是你的邏輯嗎?反正打人不對,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哪怕已經鳩占鵲巢搶了你的男人,也要胸懷一顆博愛之心原諒她,甚至跟她握手言和,大不了你們一人一天,坐享天人之樂。」


    「你——」


    「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作為一個女人來替三兒質問原配,我覺得你以後活該被人搶了丈夫。」


    言罷,金嘉意高傲的走進攝影棚。


    記者群裏,一陣陣嘀嘀咕咕的聲音小聲議論著。


    有人說:「其實金嘉意說的在理,畢竟搶人老公的確天理不容。」


    有人又說:「可是作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她公然打人,這影響可不好。」


    有人再說:「不管什麽打人不打人,我隻關心她金嘉意真的要演喬蕎這個角色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堵在這裏難道不是為了《賀信傳》來的?


    霍延正在拍攝自己的定妝照,見到浩浩蕩蕩進入攝影棚內的身影,抬手示意工作人員先行停下。


    金嘉意注意到對方的靠近,本能的看過去,男人穿著一身戎裝,髮髻高盤,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霍延是圈子裏有目共睹的大影帝,也算是目前風頭最盛的國寶級演員,他參演的劇集無一不是精品,每一部都是斬獲國內國際上大獎無數。


    「我想這是我參演的最讓人意外的一部劇,在拍攝定妝照前一天我才得知自己的搭檔是誰,很慶幸能夠和嘉意合作。」霍延紳士般的伸出一手。


    金嘉意抬手,兩手相握,她道:「霍影帝過謙了,是我能夠有幸和你拍戲,真是讓我倍感意外,我想我的壓力肯定會很大。」


    霍延嘴角微揚,微露皓齒,他道:「嘉意可不要再影帝影帝的叫我了,我這個影帝可是沒有你這個金棕獎影後的分量重啊,叫我霍延就行了。」


    「畢竟你是前輩,我不能太過無禮直呼姓名。」


    「我比你年長,叫我霍大哥就行了。」霍延拿出一瓶水遞上,「我先去拍照了。」


    金嘉意望著男人的離開,輕靠在陳藝耳側,小聲道:「金棕獎很了不起?」


    陳藝苦笑道:「目前算是國際上四大電影節之一,如果真要給一個排名,它應該排在第三的位置上。」


    金嘉意點了點頭,「如此說來我的起步挺高的啊。」


    陳藝輕咳一聲,「其實你還有上升空間的,不是還有第二和第一嗎。」


    金嘉意走向更衣室,邊走邊言,「陳姐說的沒錯,我會努力在明天開春伊始憑著咱們的《賀信傳》拿下其餘兩項大獎的。」


    陳藝腳下一趔趄,她就隨口說說,這丫頭還當真了啊。


    更衣室內,金嘉意換上衣服,一襲白色長裙逶迤落地,煙籠梅花點點,外襯月緞繡著玉蘭花的長袍,袖口處繡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涓紗,腰係一條金腰帶,輕衣不顯雍容,卻依舊華貴。


    陳藝瞧著從更衣室出來的女人,淡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一縷墨發垂在胸前,薄施粉黛。


    淡雅的美,沒有半分刻意的嬌柔,這個女人不是美的傾國傾城,卻依然能讓人一眼便能將她認出來。


    金嘉意站在鏡頭前,舉手投足之間落落大方,如同洪勁所言,她很適合古裝劇,仿佛與生俱來的美人氣質,一襲素衣,也能讓她鋒芒畢露。


    霍延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喝了兩口咖啡,目光沒有避諱的落在正在拍攝定妝照的女人身上,他起初也是拒絕跟這麽一個靠潛規則上位的女星的,畢竟他霍延聲名在外,容不得任何有瑕疵的東西玷汙了他本身的高貴。


    現如今看來,他倒是看岔了眼,這個女人,挺有韻味的。


    金嘉意走到電腦前,瞧著攝影師正在選擇照片,指著其中一張道:「就這張吧。」


    攝影師半信半疑的看了數遍眼前這張照片,女人眼神犀利,雖說穿著一身素衣,卻依舊難掩韶華。


    其實看過劇本的人都知道,喬蕎這個角色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長得溫柔可人,卻包含一顆唯恐天下不亂的禍心,也便是由她將整個朝堂攪得一團亂。


    正在拍攝定妝照的女二號南宮瑤的扮演者齊歆心有不甘,原本以為憑著她的能力這一次應該有幸成為洪勁這部劇裏的女一號,整個公司都是這麽為她謀劃的,微博上時不時的會造出齊歆擔任《賀信傳》女一號的傳聞。


    卻不料,昨天官宣突然爆出由金嘉意擔任,而她隻得扮演女二號,論番位,論人氣,她齊歆都是一線巨星,怎麽可能為他人做嫁衣淪為配角?


    其實她是拒絕拍這部劇的,可是她又很不甘心,她倒想看看這個金嘉意有什麽本事能夠駕馭得了喬蕎這麽一個腹黑的女人。


    金嘉意換下了這麽繁瑣的衣服,她突然有些後悔的,這馬上就要入夏,在這個時候拍攝古裝劇著實有些難受,可是事已至此,她好像已經沒有機會再拒絕了。


    ……


    陽光有些灼熱的落在泊油路上,一輛計程車停靠在醫院前。


    莫易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沒有搭對,竟然想著要不要給這個所謂的救命恩人送送午飯。


    他站在病房前,有些舉步維艱,他覺得自己這樣貿然跑來送飯好像有些不合情理,他是出於什麽身份來送飯的呢?


    朋友?他並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友情。


    兄弟?想想那一晚陳亦城說的那什麽結拜,他們好像還沒有跪拜天地啊,這結拜之義也就不算數。


    思來想去一番,莫易卿越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來都來了,跑什麽跑?」緊鎖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陳亦城麵無表情的瞪著徘徊在門外半個小時的男孩,他就這麽不想看到自己?


    莫易卿尷尬的回過身,刻意的將手裏的保溫盒藏在身後。


    陳亦城眼明手快發現了他的扭捏之處,毫不猶豫的拉過他的手,嘴角微揚,「這是給我送來的?」


    莫易卿抬頭瞄了瞄頭頂上空的白熾燈,不承認,也不否認。


    陳亦城僵硬的移動著身子,天知道他這幾步走的有多麽的難受,不過看在有飯吃的份上,他心胸寬闊的就原諒他一次。


    莫易卿掩嘴咳了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慣——」


    「我這個人糙慣了,隻要是熟的,不對,哪怕是生的,我都吃。」陳亦城打斷他的話,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口蛋炒飯在嘴裏,軟糯的米香混合著蛋香,這應該算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飯了吧。


    莫易卿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倒上一杯水遞上前,「飯有點硬。」


    陳亦城擺擺手,不以為意道:「沒事,正好我習慣了吃硬的東西,我牙口好。」


    莫易卿見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坐在椅子上,撓了撓後腦勺,小聲道:「我還欠你一頓蛋炒飯,現在就當做還給你了。」


    「這怎麽行。」陳亦城瞪著他。


    「為什麽不行?」


    「欠的是欠的,現在是你拿來看我的,怎麽能混為一談?」陳亦城強勢道。


    「如果我不說,你也不記得了。」


    「可是你說了,我就曉得了。」陳亦城三下五除二就將整碗飯吃的幹幹淨淨。


    莫易卿收拾好保溫盒,瞧著空寂無人的房間,問道:「你女朋友呢?」


    陳亦城麵色一沉,冷冷哼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莫易卿手下動作一滯,回過頭,不明道:「怎麽又不是你女朋友了?」


    「我說不是就不是,難道你們一個個的以為我失憶了就傻了?」陳亦城指了指一旁的輪椅,道:「我對她毫無感覺,如果她是我女人,我為什麽一點心悸的感覺都沒有?相反倒是你,我一看到你就美滋滋的。」


    莫易卿抬了抬頭,稚嫩的臉上笑容微微一僵,他沉色道:「城少,雖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敬你三分,但惹急了我,我一樣會不留情麵的讓你傷上加傷。」


    陳亦城苦笑的住嘴,他覺得自己以後想要戲弄戲弄這個小子時,得控製力度,免得一不留意又被他給從窗戶裏丟出去了。


    莫易卿將輪椅推上前,「你想出去走走?」


    陳亦城點頭,「這兩日困得我都快發黴了,我需要沐浴陽光曬曬我身上的黴菌。」


    莫易卿推著輪椅走出病房,站在電梯前,道:「你既然想出來走走,為什麽不讓你女朋友陪著你?」


    「我說過了,她不是我女朋友。」陳亦城沉下語氣,言之鑿鑿道。


    「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她的喜歡帶著劇毒,我雖然忘記了一些事,可不是轉了性,連真心還是假意都分不出來,那我就白活了三十幾年了。」


    莫易卿沉默,的確從那個女人眼中能夠看出不懷好意四個字。


    陳亦城側過身,興致盎然的注視著莫易卿的側臉,他挑逗道:「能說說我們以前是什麽關係嗎?為什麽你會對我這麽好,或者說我為什麽要不計一切後果去捨命救你?」


    莫易卿按下電梯數字,思忖片刻後,凝重道:「我們之間大概就是周瑜與黃蓋的關係。」


    陳亦城納悶了,這話是什麽意思?


    莫易卿知曉他聽不懂,解釋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段日子多虧了你,我突然發覺我筋骨強勁了不少。」


    「……」這是把自己當靶子一樣練手來了?


    「如果真要問我們是什麽關係,我想應該算是知交吧,我這個人性子挺孤傲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活了幾十年,也終於漸漸的活得像個人了。」


    陳亦城心裏有些動容,想來他這麽孤單了一輩子,突然間,心生憐憫。站起身,伸出手。


    莫易卿察覺到他伸過來的手,不明他的用意,見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眼神裏好像滿是溫柔,一個激靈,急忙退後兩步。


    陳亦城的手就這麽僵硬個停放在半空中,他苦笑道:「你躲什麽?」


    「你摸什麽?」莫易卿反問。


    陳亦城收回自己的手,尷尬道:「我就覺得你挺可憐的,想安慰安慰你。」


    「你從哪裏看出我很可憐了?」


    「不知道,就是默默的就覺得你很可憐,這隻手就自作主張的伸過來想安慰安慰你了。」陳亦城自責的拍了拍自己的右手,怒斥道:「瞧你把他嚇到了吧。」


    莫易卿謹慎的走上前,繼續推著輪椅,「城少,如果不是聽醫生說了你的病因,我會忍不住的想你是不是在裝失憶騙我。」


    「……」陳亦城心虛的縮回脖子,他覺得這個人啊,太聰明了真不好,媽的,老子還沒有機會炫耀演技,就被對方一眼識破了,好憋屈啊。


    莫易卿長嘆一聲,「不過我寧願你真的是騙我的。」


    「為什麽?」


    「至少這樣的你是健康的,有記憶的,知道自己過去的完整的人。」


    「你不會打我嗎?」陳亦城想著要不要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正準備說實話時,聽得對方說著。


    莫易卿毋庸置疑道:「估計會被我打死吧,哪怕沒死,估計也得殘了。」


    「……」陳亦城耷拉著脖子,嘴裏的話直直的被吞進肚子裏,不能說,這輩子怎麽也不能說,哪怕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說。


    莫易卿將輪椅推到院子裏,就這麽坐在青草地上,陽光從樹縫中穿插而過,他想了想,說著:「你不會是怕被我打死,就算恢復了記憶也不敢說吧。」


    「哈哈哈,你們不是說我是大將軍嗎,我既然是大將軍,怎麽可能會怕你這麽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屁孩?」陳亦城扯著嗓子故作強勢道。


    莫易卿點了點頭,「也對,你又不是撞壞了腦子,怎麽會想著那麽無聊演戲呢,想來你肯定是忘記了吧,不過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記憶的事急不得。」


    陳亦城悻悻的縮著脖子,他覺得自己的心口處好像破了個洞,正在漏風,渾身上下涼颼颼的。


    「你怎麽出來了?」唐突的女人聲音從走廊處響起,隨後,濃濃的香水味隨風吹拂而來。


    陳亦城聞聲眉頭緊鎖,嘴裏的話還沒有蹦出來,就被對方的香水味給嗆得咳嗽不止。


    鄒靜雨見他咳得難受,對著莫易卿,斥責道:「誰讓你帶他出來的,他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吹風,如果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誰讓你吼他的?」陳亦城推開正吹鬍子瞪眼的女人,抬起手掩住鼻子,皺眉道:「你把香水倒你身上了嗎?怎麽這麽臭?」


    鄒靜雨詫異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她花了幾千塊買的名貴香水,怎麽可能會臭?


    「離我遠點,我聞著難受。」陳亦城避之不及。


    鄒靜雨委屈的撇了撇嘴,「你以前很喜歡我這個香水味的。」


    「怪我以前年輕不懂事,有眼無珠,辨識不出你這顆珍珠的璀璨美麗,你別靠過來,離我遠點。」陳亦城見她有意上前,急忙吼道。


    鄒靜雨咬了咬唇,「你真的變了。」


    陳亦城瞪著她又一次哭的戚戚然然,索性自己驅使著輪椅轉身離開。


    鄒靜雨看著他一言未發就離開,忙不迭的追上前,「你想去什麽地方?我帶你去。」


    「不用了,我有手有腳,不需要別人伺候。」陳亦城直接從台階上一蹦而下,完好無損的落地。


    鄒靜雨雙手止不住的扯著自己的裙角,見他漸行漸遠,轉過身,瞪著身後的男孩。


    莫易卿不明她為何用如此犀利的眼神看待自己,止步,不前。


    鄒靜雨隱忍不下那口惡氣,疾步上前,不由分說便是抬起一手想著以女主人的身份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三番四次壞她好事的男孩。


    隻可惜,她的手剛一抬起就被對方鉗製住。


    鄒靜雨怒吼:「放開我,你聽見沒有,放開我。」


    莫易卿麵不改色,冷冷道:「你想打我?」


    鄒靜雨目眥欲裂道:「是,我就是要打你,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一天到晚都跑來這裏?你以為他救了你一命就很看重你了?別傻了,他是我的男人,也是我未來的老公,這裏不允許你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出現。」


    莫易卿甩開她的手,一副懶得理會她的表情走下台階。


    鄒靜雨喘了喘氣,越發控製不住自己的跑過去,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想砸在他的腦袋上。


    莫易卿一把接住她砸過來的石頭,毫不客氣的回擊過去。


    「啊。」鄒靜雨被嚇了一跳,蒙住頭蹲下身,石頭正正的砸在她的手背上,頓時青紫一片。


    莫易卿麵無表情的瞪著蹲在地上疼的齜牙列齒的女人,走上前,聲音鏗鏘有力,「憑你,配不上他。」


    鄒靜雨疼的紅了眼,她怒斥:「你敢打我?」


    莫易卿一巴掌未有半分猶豫的打在她的臉上,瞧著那張濃妝艷抹的臉頰上霎時出現了五根手指印,語氣冷冷冰冰道:「是的,我打了你。」


    鄒靜雨被他一巴掌打懵了,愣愣的盯著他,半天反應不過來。


    莫易卿緊了緊拳頭,「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更不會因為你是女人而手下留情,任何企圖傷害我的人,非死即殘。」


    鄒靜雨跌坐在地上,終於回過了神,她被這麽一張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嚇得花容失色,明明自己更像是主人,卻突然間被轉換了身份,自己倒像是格格不入的第三者。


    莫易卿俯下身,湊到她麵前,嗅了嗅,「果真是臭的很。」


    鄒靜雨麵色陣陣蒼白,不甘心的雙手緊緊的揪扯著身下的青草,一時頭腦發熱,抓起一捧泥土就想砸在對方的臉上。


    莫易卿見她蠢蠢欲動的手,一巴掌再次揮下,用力一擰。


    哢嚓一聲微乎其微的聲響迴蕩在四周。


    鄒靜雨麵色一愣,再一次的沒有反應過來,當她感覺到疼痛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活生生的扯斷了。


    「啊!」劇烈的疼痛,鄒靜雨臉上剎那間血色全無,她捂住自己的右手,每一個動作都是剜心剔骨的劇痛,她就這麽蜷縮在地上疼的滿地打滾。


    陳亦城躲在暗處,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手好像也疼起來了,他越發肯定了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他知道自己騙他這件事。


    如果被他知道了?


    陳亦城心虛的摸了摸自己身體上的每一寸骨頭,估計他不是斷一隻手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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