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麽是絕望嗎?


    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外麵的一切仿佛都與自己無關緊要。


    江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咬掉自己舌頭的,她隻覺得世界的黑暗猶如一處漩渦將她吞噬,她看不見,聽不到,說不出來,那種絕望,讓她想死!


    在嘴裏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湧出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疼痛,頭頂上空似乎有燈光灑下,她睜著眼,一剎那千縷萬縷光線湧入眼瞳裏。


    她能看見了?


    四周是焦急奔跑的醫護人員,所有人好像很害怕她就這麽死去了似的,有人給她止血,有人給她紮針。


    突然間,她又不想死了。


    是的,在能感受到光明的時候,她又很不甘心的就這樣死去。


    「滴答……滴答……」病房內,儀器的聲音井然有序的響著。


    病床上昏睡了兩天的人悠悠的轉醒。


    江梅愣愣的望著天花板,花草的芬芳暗暗的浮動在鼻間,她驚愕的想要坐起來,這樣的環境下,自己是不是被薛沛救出來了?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像你這樣的人,竟然狠得下心咬舌自盡。」嘲諷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沙發上響來。


    江梅驀地回過神,驚覺的望著不遠處正目不轉睛注視著自己的男孩。


    莫易卿穿著很普通的休閑套裝,稚嫩的臉上似乎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沉重感,他的眼神犀利而深邃,看的江梅有一陣陣的心虛不安感。


    江梅張著嘴,這才發覺自己因為舌頭被傷,她現在隻能吐字不清的說的很費力,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出、去!」


    莫易卿戲謔的上揚著嘴角,「你覺得我是來探病的嗎?」


    江梅閉上雙眼,她難得享受到陽光和鮮花,她不想被任何人破壞了自己的興致。


    莫易卿走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躺在病床上沒有動作的女人,再道:「如果我再讓你看不見光明,你捨得再咬你自己一次嗎?」


    江梅驀然睜開雙眼,目眥欲裂的瞪著他,咬牙道:「你、別、忘、了、我、是、你、媽、媽。」


    「你現在倒記得我是你兒子了?」莫易卿冷嘲熱諷的仰頭大笑起來,明明是在笑,卻讓人不知不覺的感受著他笑的很是淒涼。


    江梅緊緊的拽著床單,「是,是、我、想、要、殺、了、你。可、是、無、論、我、做、什麽,我、都、是、你、媽。」


    「這便是這個社會的悲哀,你有權利拋夫棄子,而我卻不能對你不敬,隻因為你是我母親,可是我記得我說過,你施捨給我的,我已經還給了你,自此我們再無瓜葛,現在的你對我而言,不過就是一個想要殺了我的仇人罷了。」


    「你、你這、這、是、會、遭、天、遣!」說的太激動,江梅臉上陣陣漲紅。


    莫易卿俯下身,看著口齒不靈的她,抬手指了指窗外的蒼天,道:「你說的沒錯,壞事做盡,自有天收拾,不過很可惜,老天隻會先收拾你。」


    「你——」江梅忍了忍,提著一口氣坐起身,將這個自己從來就沒有看懂的兒子給推開,指著大門的方向,「滾!」


    「這麽快就惱羞成怒想趕我走了?我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啊,我想如果我告訴了你,你肯定不想我就這麽離開了。」莫易卿坐在椅子上,繼續目不轉睛的望著滿麵憔悴的女人。


    江梅喘著氣,她發覺自己的胸腔處疼的厲害,她單手壓了壓胸口,再一次費力的吐出一個字:「滾。」


    「你就不想知道知道你費盡心機救回來的薛宇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嗎?」


    聞言,江梅瞠目,看著他,氣息越發湍急。


    莫易卿倒上一杯水,瞧著杯中那圈圈蕩漾開的漣漪,說的不輕不重道:「薛家把他趕出來了,聽說被送到了福利院,可憐了這個孩子,因為自己的母親而備受牽連,這或許就是老天有眼,你自己造的孽,讓你的寶貝兒子承受。」


    江梅跌倒在地上,她的雙腿無力,幾乎是匍匐著爬到了莫易卿的腳邊,她抓著他的褲腿,盡力的爬起來,她搖著頭,麵色一點一點的灰敗下去?


    莫易卿縮回腳,與著她保持著距離,他道:「你這個樣子真可憐。」


    江梅眼角泛紅,因為太過激動,嘴裏的話說不出來,咿咿呀呀的說了半天也順不了一句話。


    莫易卿放下水杯,替她說出來,「你想我幫你把他找回來?」


    江梅迫不及待的點頭。


    莫易卿再一次大笑起來,「你說這話是不是太高看了你在我眼中的分量?你覺得我會幫你嗎?」


    江梅慌亂的搖著頭,企圖再一次抓住他的褲腳,奈何卻被他強橫的拒絕了。


    莫易卿冷漠的看著她瘦弱的手臂朝著自己伸過來,嫌棄般的往後挪動兩步,刻意的避開她的接觸。


    江梅脫力般的躺在地上,她的手用力的摳著地板,雙眼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張著嘴,因為激動,聲音發不出來。


    莫易卿轉過身,漠然的不再理會她的無助,打開病房門的剎那,他聽著裏麵斷斷續續的聲音,知曉是她在用頭撞著地板,最終,房門輕合而上,將裏麵的聲音完完全全的被遮掩而去。


    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對你施壓什麽刑罰,我會一點一點的磨滅你心裏那翹首以盼的希望。


    讓你知道這世上還有東西,比死亡更可怕!


    ……


    城南天使福利院前,一輛計程車緩慢的靠邊停下。


    園區內最靠近大門的一張椅子上,男孩聽見門外傳來的車喇叭聲,他總會情不自禁的往著這邊看過來,當看到的不是自己想要見的人之後,會失落的低下頭。


    陽光透過樹縫如同點點星光那般灑落在他的身上,四月的天,有些悶熱,他的額頭上會有些許汗水侵染濕了頭髮,而他卻是執著的坐在這裏等了一天又一天。


    「小宇身體不好,最近幾天又不怎麽吃飯,現在身體一天一天的衰敗下去,我已經聯繫了醫院,打算今天下午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園長領著莫易卿朝著涼椅前走去。


    莫易卿一抬頭便看見了坐在椅子上形單影隻的小孩,周圍是正在玩耍的小朋友,唯獨他,孤獨無依。


    「這個孩子性子有些怪異,不愛說話,就喜歡這麽坐著,怎麽勸都不聽。」


    莫易卿走上前,坐在涼椅一頭。


    薛宇察覺到身旁有人,看了看他,當看清是誰之後,眼底深處瞬間興奮起來,卻又很快的恢復最初的表情,他有些害怕這個哥哥了。


    莫易卿雙手撐在膝蓋上,眺望著遠處沙堆前正在玩著沙子的幾個小孩,問道:「為什麽不過去一起玩?」


    「哥哥,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薛宇問的很小心,他害怕答案,卻又很是期待答案。


    莫易卿斜睨了他一眼,搖頭道:「我隻是路過。」


    薛宇耷拉著腦袋,手指一根一根的相互糾纏著,大大的眼瞳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朦朧了自己的視線,他一眨眼,一滴滴淚水落在手背上,倒影著他的狼狽落魄。


    「你爸會來接你的吧。」莫易卿再道。


    薛宇迫切的點頭,「恩恩,爸爸會來接我的,他一定會帶著媽媽一起來接我的。」


    莫易卿沉默,他冷笑一聲,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口中的媽媽嗎?」


    薛宇急忙低下頭,他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說錯了話,無辜的再次摳著自己的手指,「對不起哥哥。」


    莫易卿抬頭望著頭頂上空的樹葉潺潺,道:「如果我要你把我的東西還給你,你會還給我嗎?」


    薛宇點頭,「我知道我肚子裏這顆健康的腎是哥哥給我的,哥哥如果想要拿回去,你隨時可以取回去,隻是我能不能求求你,放過媽媽。」


    「我不是聖人。」


    一句話磨滅了薛宇的所有希望。


    「哥哥——」


    「我本是一無所有,就隻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可惜她卻強行的收回了我的健康,將我像垃圾一樣丟棄,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原諒一個對我如此心狠手辣的媽媽?」


    「對不起。」薛宇委屈的小聲哭泣著。


    莫易卿站起身,自嘲般冷笑道:「她江梅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是她咎由自取,你別抱著任何希望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薛宇看著離開的背影,小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他的指甲已經摳破了自己的皮肉,有輕微的疼痛從掌心裏傳來,他低下頭,血珠從破損的皮肉中湧出,他愣了愣。


    「小宇,回去吃飯了。」園長領著一群小朋友走過來。


    薛宇從椅子上站起來,望了望園區外的那一排排細長的柳條兒,他的雙腳沒有跟著園長走回教室,而是一步一步的朝著園門跑去。


    他看著一輛輛急促駛過的車子,雙腳不受控製的走下台階,嘴裏似乎還在碎碎念著:「爸爸、媽媽,他們來接我回家了。」


    一輛轎車上,司機正在接聽電話,當劃開屏幕準備接聽時,他沒有看見突然出現在車前的孩子,本能的一腳踩住剎車。


    車子驟然而停,司機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撞到孩子,他惶恐的從車內走出。


    車前,什麽都沒有。


    司機慌亂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再次睜開時,的確什麽東西都沒有,他突然覺得這郊外的天陰沉陰沉,他心急火燎的跑回車上,踩上油門便揚長而去。


    莫易卿氣喘籲籲的抱著差點就被撞上的薛宇,將他放回地上。


    薛宇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愣愣發呆的看著身前的哥哥,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你給我記住,你的健康是差點用我的命換來的,你以為你死了,你欠我的東西就可以還給我了?別想的太天真了。」莫易卿厲聲斥責道。


    「我隻是想見媽媽。」薛宇撇著嘴大哭起來。


    「夠了。」莫易卿吼道,「她已經死了。」


    薛宇停止哭泣,一時之間竟被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莫易卿拿出紙巾擦掉他臉上的灰塵,正色道:「她不配為人母。」


    薛宇站在原地,心口處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就這麽仰麵倒了下去。


    ……


    城外的蒙頂莊園,一顆顆禮花絢爛整個天空,一輛輛豪車雲集在停車場內,各方記者也是聞訊趕來。


    今天是金家三少與趙家三小姐大婚的日子,經過上一次搶親事件之後,兩人在京城裏可謂是口口相傳的傳奇人物。


    以至於今日大婚的消息一經傳出,便是以著最快的速度霸占了各大新聞版麵的頭條,熱度分毫不減。


    記者們圍堵在莊園的入口處,因為安保係統嚴密,所有記者都無法進入莊園內一探究竟,隻得被迫守在莊園外,拍下每一個入場參加婚禮的賓客們。


    金家這些年風頭正盛,也算是華國的四大豪門家族之一,而趙家又是華國內數一數二的書香門第,兩方親友自然而然數不勝數。


    來往的賓客都是城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席總,聽說今天山丞集團的夏總也來了,您能說說你們那一天是因為什麽事才彼此大打出手的嗎?」


    記者們見縫插針,一看到席宸與金嘉意便一擁而上,直接將兩人團團圍住。


    「席總,聽說您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難道是因為夏總說了什麽話惹起您的不滿了嗎?」記者繼續追問著。


    「這事你們問他席總怕是得不到你們想要的答案。」強勢的男人聲音從人群後響起。


    記者們聞聲回望一眼,見到是同是這起打架事件的另一主人翁,所有記者又急忙調轉槍頭,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望著夏今唯。


    夏今唯穿著深色的西裝,一如既往的將自己打扮的衣冠楚楚,他紳士般的回覆道:「這事說來話長,畢竟我們三人之間那錯綜複雜的關係得需要好好的說說才能說明白。」


    一句話放出一顆深水炸彈,莫不成真的是新聞曝光的那樣,兩男搶一女?


    所有記者心底生疑,這個金嘉意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世,也不算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怎麽會同時引起兩個風雲人物的愛慕呢?


    席宸麵對挑起事端的男人,眯了眯眼,對著身旁的金嘉意小聲道:「你先進去,這裏交由我來解決。」


    金嘉意瞥了一眼不嫌事大的夏今唯,亦是懶得多言什麽的徑直走進莊園。


    記者們見到走了一名當事人,恨不得追進去再挖出一兩句有價值的新聞。


    「看你們野蠻的行為可嚇跑了我的心上人啊。」夏今唯蹙眉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就因為夏今唯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瞬間點燃了所有記者們的熱情,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將他圍住,恨不得再聽到他爆出什麽更勁爆的話題。


    「夏總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別用你那齷齪的單相思去汙衊她的清白。」席宸漠然的走上前,兩兩針鋒相對,看的周圍的圍觀者愈發興致盎然。


    記者們的鎂光燈就像是夏天的電閃雷鳴,將整個莊園外閃的讓人睜不開雙眼。


    夏今唯雙手搭在口袋裏,表情淡然自若,他道:「席總橫刀奪愛,可有想過這偷去的遲早也是要還回來的。」


    席宸麵無表情,繼續雙目一瞬不瞬的瞪著對方,他道:「夏總這話可得想好了再說,別到最後不止娛樂了大眾,更讓自己失了那份尊嚴,你山丞集團剛剛進入華國,可有不少人虎視眈眈著。」


    「席總這話莫不成是在威脅我?讓我謹言慎行注意分寸?」


    「看來夏總不是太傻,還是能夠聽出我的言外之意。」


    夏今唯嘆口氣,「那可怎麽辦?我這個人就是喜歡挑戰,越難得到的東西,越能勾起我的戰鬥欲望,席總放心,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公平相爭如何?」


    「夏總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們之間有爭奪的必要嗎?」


    「席總是打算退位讓賢了?」夏今唯勾唇一笑。


    「啪!」席宸拎起拳頭直接砸在夏今唯臉上。


    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當回過神之後,一道道鎂光燈再次劇烈的閃爍起來。


    席宸緊了緊拳頭,「跟聰明人說話才需要用腦子,跟夏總這樣愚蠢的人說話,我想隻需要用拳頭便可。」


    夏今唯抹去嘴角的血跡,狡黠一笑,「都說狗急了也會跳牆,席總這樣的行為,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席宸挑眉,「你隻需要記住一句話,跟我鬥,你還不夠資格。」


    閃光燈再一次鋪天蓋地的閃爍起來,一幕一幕將如此精彩的畫麵給全程錄影下來。


    周圍的賓客皆是嘀嘀咕咕的小聲交涉著。


    一人說:「這不是席氏席總與山丞的夏總嗎?」


    另一人說:「聽說好像是因為金嘉意給打起來了。」


    又一人驚呼:「前幾天不是才聽說他們打架了嗎?今天這又是鬧的什麽事?」


    再一人插上話,「這夏總好像是故意挑事的,不過惹到了席氏,怕是他山丞就算財可傾國,這一次也會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看倒也未必,聽說山丞背後有神秘家族撐著,隻怕沒有表麵上那麽容易對付。」


    「隻是你別忘了,這裏是華國,可是席氏的地盤,在別人地盤上撒潑打諢,可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才行啊。」


    閑碎的聲音從莊園外傳進莊園內。


    金財聽見賓客們的竊竊私語,深知肯定是出事了,忙不迭的跑出來,見著被記者們圍得水泄不通的兩人,心底一咯噔,急忙跑上前。


    「席總、夏總,這是怎麽了?」金財領著一群保安們強勢的插入記者群中,將拍照拍的不亦樂乎的記者們分散開。


    席宸往後退了一步,猶如看待跳樑小醜那般滿麵嘲諷的盯著夏今唯。


    夏今唯不甘示弱,兩兩四目相接,仿佛下一輪的進攻已經悄然展開。


    「夏今唯,你鬧夠了沒有?」女人的聲音從人群後響起。


    記者們聽見聲音,一個個再次興高采烈的回過頭,來人正是山丞的副總夏今愛。


    夏今唯不以為意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很是無辜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是席總咄咄逼人嗎?我其實是受害者。」


    夏今愛冷冷的斜睨了一眼故作無辜的男人,很是抱歉的對著席宸道:「席總,今天這事是我哥的私人行為,與山丞集團毫無關係,請您不要介懷,更不要因為這個人的胡作妄為而放棄與我們山丞合作,我們山丞可是很有誠意的。」


    席宸麵不改色道:「夏小姐嚴重了,我這個人公是公,私是私,不會公私不明混為一談。」


    「今天這事是我哥做錯了,希望席總能夠寬宏大量的原諒他一次。」


    「既然夏小姐都這般說了,畢竟我們即將是合作關係,夏總的今日行為我大可以不必追究,隻希望夏總以後可得謹言慎行,我這個人可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言罷,席宸便在保安的護送下泰然自若般走出人群。


    記者們聽得雲裏霧裏,但也有不少人理清了這其中的關係。


    見席宸與夏今愛的談話,難不成他們兩家企業準備合作了?


    可是看夏今唯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合作計劃?


    難道山丞集團這是要人事變動了嗎?


    夏今唯望著夏今愛的背影,沉默不語。


    夏今愛察覺到背後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神時,不以為然的回過頭,莞爾一笑,「哥是有話要對我說?」


    夏今唯疾步走過人群,好似這一齣戲已經漸漸落幕。


    金財如釋重負的輕喘一口氣,幸好這場鬧劇來的快,散的也快。


    記者們則是意猶未盡的還打算追問什麽,卻隻得眼睜睜的瞧著主人翁們高調的進入了莊園。


    夏今唯突然止步,瞥了一眼緊隨在後的女人,聲音冷冷道:「看來我的好妹妹是打算起兵造反了。」


    「哥這話可就說錯了,向來王位都是有能者居之,我自恃自己並不比你弱,當然有那個本事成為山丞的下一任執行長了。」


    「就憑你?」夏今唯嗤之以鼻,「別以為席宸是在幫你,他是尋著機會吞了咱們山丞。」


    「這就不勞煩哥去考慮了,等我跟他結婚,我自願把山丞雙手奉上。」


    夏今唯瞳孔縮了縮,語氣沉下三分,「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就算有席宸幫你,你覺得你有本事罷黜我的地位嗎?」


    「不如咱們拭目以待,看看我這個做妹妹的,有沒有繼承哥哥你那滿腹心計。」夏今愛笑逐顏開的離開。


    夏今唯暗暗的緊了緊拳頭,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不遠處的男人背影上,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用意,他是故意挑撥離間他們兄妹,以至於讓自己的注意力從金嘉意身上放回到山丞上。


    很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執著勁兒。


    我夏今唯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拱手相讓的理兒。


    我要把她搶過來,勢在必行!


    席宸注意到身後灼熱的視線,回了回頭,當看清楚藏匿在人群末的那人時,嘴角得意的上揚些許。


    金嘉意察覺到他滿臉都是不懷好意的笑容時,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角,「還嫌自己打的不夠痛快?」


    席宸宣示著自己的主權那般緊緊的攬著她的腰,笑道:「如果不是顧忌周圍的那一群記者,我想他夏今唯不是死了,就是殘了。」


    金嘉意呡了一口香檳,低頭淺笑,「隻怕到時候席總也是負傷累累,今天這場婚禮也就不用參加了。」


    「夫人這是輕看了我的能力啊。」席宸似笑非笑道,「看來我有必要在夫人麵前重拾一下昔日雄風。」


    金嘉意靠在他耳邊,幽蘭吐氣,「席總可是要想好了,這君子一言,可不能信口雌黃。」


    席宸撚起她的下頷,未曾理會周圍或多或少會忍不住好奇看過來的眼神,直接一口吻住她的唇。


    「咳咳。」陳亦城輕咳一聲,打斷兩人之間那你儂我儂的氛圍。


    席宸沒有理會他的多餘,自顧自的淺嚐著她唇間的香檳滋味。


    「咳咳。」陳亦城再一次咳嗽一聲證明著自己的存在。


    金嘉意笑而不語的推開席宸些許,獨自走到甜品區,看著琳琅滿目的點心,隨意的挑起一塊蛋糕嚐了嚐。


    陳亦城湊到席宸麵前,自上而下的將他看了幾遍,蹙眉道:「我總覺得你遇到了金嘉意之後像變了一個人。」


    「不,你錯了,是我遇到她之後,才像個人。」


    陳亦城繞了繞口,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有些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以前的席宸就像是一具空殼,沒有靈魂。」


    「你這話是你現在有靈魂了?」陳亦城冷冷一哼,「我看你現在像是被魔怔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失去鎮定打架鬥毆,席宸,你墮落了。」


    席宸晃了晃杯中的液體,道:「你不懂,因為你沒有愛過。」


    「屁話,我陳亦城就算愛了,也不會愛的你這麽窩囊。」


    席宸喝了一口酒水,自己的雙眸總會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嬌麗的身影上,就像是這四月的陽光,雖然看著炎熱,卻是溫暖的。


    「你真的那麽喜歡她?」陳亦城明知故問道。


    席宸放下酒杯,似是自言自語,「我很愛她,就像是願為美人江山可棄的決絕,一心一意。」


    陳亦城語塞,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你果然墮落了。」


    席宸擺了擺手,目光所及之處,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笑時那彎彎的眉角,她吃東西時那不可抑製外露的滿足,那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時那禁不住激動放大的瞳孔,她吃到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時那忍不住微微一蹙模樣。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他看著看著,就像是喝了幾壺烈酒,已經醉倒了她的溫柔裏。


    陳亦城嗅的空氣裏那泛濫起來的酸水味,揮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冷冷道:「好了,別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席宸嗔了他一眼,語氣如常,不溫不火,「你跑來這裏做什麽?金財應該沒有邀請你吧。」


    陳亦城靠在桌上,嘴角輕揚,「我這張臉還需要請柬才能進來嗎?」


    席宸一言未發,他想著要不要戳穿他這個蹩腳的謊言?


    陳亦城哼著曲,顯然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怎麽可以告訴他,門外那群都是些有眼無珠的無能之輩,竟然不認識他堂堂城少,不得已之下,他隻得偷偷翻牆進來。


    「你為什麽想要進來,想湊熱鬧?」席宸轉移話題道。


    陳亦城欲言又止,顯得有些扭捏。


    席宸掃視他一眼,「看不出來你城少也有詞窮的時候。」


    陳亦城苦笑道:「我這不是犯糊塗了嗎。」


    「能讓城少這麽苦惱的事,想來一定是人生大事,這人生大事無非就是事業與婚姻,城少這樣的人物早已是事業有成,隻怕是春鸞星動,看上誰了?」


    「咳咳。」好像是心底的想法被人戳穿了,陳亦城禁不住的害了害臊。


    席宸拿起紅酒杯,輕輕的轉動著裏麵的液體,突然間神色一凜,「你不會是看上莫易卿了吧!」


    「……」陳亦城瞠目,一把捂住他的嘴,正色道:「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他媽在你眼裏就是一個行為舉止怪異的那種人嗎?」


    席宸扯開他的手,麵色嚴肅,「難道不是他?」


    陳亦城哭笑不得道:「我是一個正常的人。」


    席宸放鬆緊繃的神經,繼續道:「那又是誰?」


    陳亦城環顧一圈四周,小聲嘀咕道:「前兩天我在酒吧裏找樂子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我覺得我的春天來了。」


    席宸瞄了他數眼,最後點頭,「一見鍾情?」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我一時沒有穩住,就拜倒在了她的緊身裙下。」


    「發生關係了?」席宸追問。


    陳亦城搖頭,「我是正人君子,這種事必須要等到婚後。」


    「那恭喜城少了,祝你們雙喜臨門,百年好合。」


    陳亦城拉著他,臉上又情不自禁的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道:「其實吧,我不是不想做那種事,就是有一點問題。」


    席宸雙眼不自然的挑了挑,最後將目光落在他的大腿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陳亦城尷尬的縮了縮腿,點頭道:「我們前兩天去過酒店。」


    「我能想像的出當時的畫麵。」席宸沒有繃住臉上的表情,直接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陳亦城單手扶額,「我的男性尊嚴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可能是這些年在營區裏呆久了,出現了什麽副作用。」席宸掩嘴道。


    陳亦城見他笑的越發狂妄,喘了喘氣,吼道:「夠了。」


    周圍的人聽見聲音皆是不約而同的看過來。


    陳亦城自知引起了什麽不必要的注視,拉著席宸就往人群角落跑去。


    席宸單手搭在口袋裏,說的雲淡風輕,「出現這種事,我為你感到抱歉,但這似乎跟我沒什麽關係,城少不應該找我才對。」


    「怎麽就沒有關係了?你要對我負責!」陳亦城激動的大聲斥責道。


    席宸沉默。


    陳亦城委屈的撇著嘴,「這事肯定是因為小時候你給我造成了心理陰影。」


    席宸語塞。


    陳亦城咬牙切齒道:「肯定是因為你小時候把我翻來覆去的折磨了一次又一次。」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話?」金驍從花壇後走出來,滿臉都是一副我不是故意偷聽的無辜表情。


    陳亦城惱羞成怒,指著席宸,毫不顧忌道:「我不管,反正你必須對我負責,我的今天都是你造成的,你要負責到底。」


    金驍吞咽了一口口水,湊到席宸身側,壓低著聲音,問道:「你老究竟把城少給怎麽了?我怎麽見他一副好像被拋棄的小媳婦模樣,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席宸冷漠的剜了多話的金驍一眼,語氣不疾不徐道:「如果你不想今天的婚禮變喪禮,哪兒來的打哪兒去。」


    金驍悻悻的離場。


    陳亦城索性蹲下身子,好似真的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就地畫著圈圈。


    席宸深感抱歉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時候我也不是故意的。」


    陳亦城扯開他的手,抬頭望著他,「你知道那晚上老子有多麽的丟臉嗎?」


    席宸點了點頭,可想而知結果。


    陳亦城站起身,義憤填膺道:「那個女人就用那種嘲諷的眼神瞪著我,好像在對我說,你丫的是不是男人!看得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男人了。」


    「不要太傷心了,大不了不做男人。」席宸建議道。


    陳亦城一把推開他,「你不要以為這裏人多,我就不敢打你。」


    席宸攤了攤手,無奈道:「我是真的感到很難過。」


    陳亦城仰頭望著蒼天,「我突然覺得莫易卿長得挺不錯。」


    「……」


    「要不我和他就湊合著過吧。」


    「你想和誰湊合過?」唐突的女人聲音從二人身後襲來。


    陳亦城不以為意的回過頭,仰天長嘆,「這可能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


    「啪。」金嘉意直接潑了陳亦城一臉的酒水。


    陳亦城被酒水一激,慌亂的跳起來,吼道:「金嘉意,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在我麵前這麽不計後果的耍威風,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本大爺的厲害。」


    金嘉意丟下酒杯,麵無表情道:「你若是敢打他的注意,我第一個廢了你。」


    陳亦城瞪著一旁沉默不語的護著金嘉意的男人,厲色道:「管好你媳婦兒,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金嘉意扯過席宸的衣角,指著前麵放狠話的陳亦城,不假思索道:「揍他。」


    陳亦城咋呼起來,「你以為我就怕你們了?來啊,我倒要讓你們看看,我陳亦城究竟是不是好欺負的。」


    金嘉意不甘示弱,道:「那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敢覬覦我的人,我讓你媽都認不出你這個兒子。」


    陳亦城拎起袖子,吼道:「我今天就讓你金嘉意的名字再一次響噹噹的掛在京城頭版頭條上。」


    「你以為我怕你?」金嘉意眯了眯眼,脫下高跟鞋就丟過去。


    陳亦城不著痕跡的便躲開她的鞋子,嗤笑道:「就憑你這花拳繡腿?」


    金嘉意環顧著四周,找不到任何可傷害性的武器,一時惱急,直接撲過去,「我咬死你。」


    陳亦城緊緊的拽著她的手,自然是知道分寸不會與她真的動手,卻是放不下自己身為一代將軍的尊嚴,嗬斥道:「席宸,你若再不把她拽回去,我可就不客氣了。」


    席宸將她的鞋子穿回她的腳上,輕聲道:「附近的人都在看著咱們。」


    金嘉意喘了兩口氣,平復好自己起伏的心緒之後,恢復常態道:「巧言令色,鮮矣仁。」


    陳亦城沒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加重語氣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金嘉意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在誇你呢。」


    陳亦城高傲的抬起頭,哼了哼,「還算你識時務。」


    附近的動靜再一次的驚動了金財,他擠過人群看著不遠處正在交涉的三人,謹慎的跑上前。


    金嘉意注意到金財的靠近,不以為意的轉過身。


    金財發覺這裏詭異的氛圍,開口問道:「席總和城少好像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陳亦城搭在席宸肩膀上,笑道:「金總多慮了,我們不過就是開開玩笑,沒想到給你添亂了。」


    「婚禮快開始了,席總和城少請入席吧。」金財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金嘉意,這小妮子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得小心注意著。


    金嘉意懶得理會周圍異樣的眼神,繼續站在甜品區前吃著東西。


    「這是f國的紙杯蛋糕,味道雖然甜,但不膩,的確適合產後需補的女人。」夏今愛站在一側,拿著叉子嚐了嚐蛋糕之後,隨口而說。


    金嘉意顯然並沒有在意這個貿然出現在自己身側的女人,繼續品嚐著甜點,對於她的話,充耳不聞。


    夏今愛抿唇一笑,「都說金嘉意不是普通女流之輩,明明隻是一個暴發戶的女兒,卻偽裝的自己比任何人都高貴似的目中無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皮囊不過就是迷惑世人的假象罷了,外表生的在高貴,骨子裏柔弱始終都是華而不實的朽木罷了。」


    「外界傳言金小姐伶牙俐齒,如今看來所言非虛啊。」夏今愛放下叉子,索性明目張膽的窺探著她的舉動。


    金嘉意嘴角輕揚,「夏小姐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大家都是同一類人。」


    「不不不,我跟金小姐可不一樣,我可是名門閨秀,比不了金小姐這後來居上的本事。」


    「夏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見夏小姐這般咄咄逼人,可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儀範,倒真是像極了山野村夫,一心以為隻要是自己看上的,就是自己的。」


    夏今愛沉下臉色,冷冷道:「我可是好言相勸金小姐可要識時務,我夏今愛可不是葉家周家那些無能的家世。」


    「那隻怕夏小姐可得想清楚了,免得最後落得和葉家周家一樣的下場。」


    夏今愛倨傲的走上前,側身麵對自始至終都未有半分怯場的女人,笑道:「我會讓金小姐看清楚時局的,能與席宸並肩而行的女人,能讓席氏再上一台階的家世,隻有我夏今愛才是他的最佳良配。」


    金嘉意拿起一杯紅酒,輕輕晃了晃酒杯,嗅的空氣裏那淡淡浮動的酒香,聲音不卑不亢道:「我發現你和夏今唯有一個共同點。」她頓了頓,注意到女人看過來的視線之後,繼續道:「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夏今愛臉色驟然一變。


    「夏小姐,可還有話要對我說?」金嘉意瞧著由遠及近的身影,眼中滿滿的隻剩下繾綣。


    夏今愛很不甘心,自己的驕傲好像在這個女人眼裏一文不值,她咬了咬唇,拿起一旁的酒杯就想潑她一臉。


    金嘉意發覺到了身後滿是敵意的眼神,警覺的回過頭,兩兩目光相接,她瞪著她手裏那裝滿了酒水的杯子,目光如寒冬臘月裏驟下的大雪,瞬間便覆蓋了對方的身體。


    夏今愛心口一怵,手裏的酒水還沒有潑出去就被人強行的拿下。


    席宸將杯子平穩的放在桌上,語氣猶如大雪之中那突然席捲而來的寒風,在天寒地凍之下更添了幾分冷漠。


    他道:「夏小姐,你這樣的行為會讓我再好好的考慮考慮我們之間的合作要不要再繼續。」


    夏今愛忍不下那口氣,追問道:「我哪裏比不上這個戲子?」


    席宸側過身,目光狹長,「你與她本不存在比較,她在我眼裏是獨一無二的。」


    「你又沒試著和我相處,又怎會知道,我與你會不會更美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整個世界。」席宸溫柔的撫摸著金嘉意的臉,輕輕的抹去她嘴角的奶漬,笑的很自然,「愛,要麽不開始,要麽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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