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沉默下來的空氣,引得趙安然有些心虛,她瞅了瞅兩人的臉色,難不成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金驍環顧了一圈兩人的神情,整個走廊處陰風陣陣,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氣息在凝聚。


    「咳咳。」趙安然輕咳了一聲,忙道:「還有事,先走了。」


    「我也有事,不多留了。」金驍屁顛屁顛的跟在趙安然身後。


    偌大的空間,鴉雀無聲的死寂。


    席宸心裏腹誹著:「這下該怎麽辦?要不要借勢把話直接說明白了?」


    金嘉意瞧著他沒有什麽表情的五官,心裏也是拿捏不準他接下來的意圖,趙安然都這麽說了,自己要不要順勢把話給挑明了?


    「我有話——」


    「我有話——」


    異口同聲。


    金嘉意感覺自己麻利的舌頭打了結,欲言又止的看著對方。


    席宸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哪怕泰山崩於頂也能麵不改色的變現的泰然,如今竟然悄悄崩裂了。


    「嘉意,出事了。」姚翠花從走廊處心急火燎的跑來。


    沉悶的氣氛被打破,兩道視線齊刷刷的看過去。


    姚翠花喘了喘氣,拿著雜誌,慌亂道:「姚瑤出事了。」


    金嘉意斂了斂眉,一聲未吭。


    姚翠花急紅了眼,繼續道:「姚瑤跳樓自殺了,這可如何是好?我那個妹妹還不傷心死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可能是精神壓力過大,娛樂圈本就這樣,有許多人受不住壓力做出自殘的事,您也別傷心了。」金嘉意不以為然的解釋著。


    姚翠花蹙眉,「那個孩子性子挺開朗的,不可能默不作聲的就做出這種傻事,這其中肯定有什麽緣由。」


    「嶽母的顧慮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去調查一下。」席宸插上一腳道。


    姚翠花這才放了心,「這樣就麻煩你了,我得趕快去給你小姨打電話,她現在肯定很傷心。」


    「去吧,好好的安慰安慰小姨,畢竟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可心疼了。」金嘉意扶著姚翠花走回病房。


    席宸止步,沒有跟上前,他得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醞釀醞釀等一下的說辭。


    姚翠花見自家寶貝女兒心神不寧,湊上前,謹慎的開口問道:「怎麽了?」


    金嘉意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說著:「媽媽,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實情?」


    「什麽實情?」姚翠花注意到她的視線,恍然大悟,急忙道:「你沒跟他說?新聞都出來了,你覺得這事還能遮掩下去?」


    「是啊,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此明顯,我再保持沉默,不就是明擺著逗他玩嗎。他這麽聰明,一眼便識破了我的用意。」


    「傻孩子,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是啊,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姚翠花握上她的手,「如果你覺得難以啟齒,要不媽媽替你說去?」


    「不用了,這件事我想我應該自己跟他說。」金嘉意站起身,毅然決然的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席宸正巧準備叩門,見到進入視線的身影,手下的動作一滯,他莞爾:「嶽母好些了嗎?」


    「院子裏風景不錯,下去坐坐吧。」金嘉意拐著腿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席宸扶著她,兩兩並肩而行。


    空蕩蕩的院子裏,微風輕拂而過,泥土的清香混合著青草的芬芳縈繞在四周。


    金嘉意坐在長椅上,目光望著不遠處的溪水潺潺,開口道:「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是,有話想對你說。」


    「正好,我也有話要說。」


    氣氛再一次沉寂下來。


    金嘉意麵色凝重,察覺到他掌心裏的微汗,笑了笑,「看席總這般謹慎,想必要說的事肯定很重要。」


    「趙安然剛剛所說的話,我想我應該跟你解釋一下。」


    「都是聰明人,席總難道覺得我會聽不懂?」


    席宸啞口。


    金嘉意搭上他的手,指尖有些微涼,輕輕的摩挲著他的掌紋,她道:「你覺得那個孩子該留下嗎?」


    席宸的不由得緊了緊手掌,他盡力的保持著平靜,語氣如同往常那般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肯定會生氣,但我還是想說,那是我們的骨肉,是我們愛情的傳承。」


    「所以席總覺得應該留下了?」


    「……」席宸沉默。


    「我之所以一直保持閉口不談,就想著有朝一日你會主動開口解釋。」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尊重你,可是——」


    「還是難以啟齒對嗎?因為你……騙了我!」金嘉意鬆開他的手。


    掌心一空,席宸不由自主的反手扣住她的手,抬眸,言語真切,「我知道事情一旦捅破了,你肯定會生氣。」


    「所以你就借勢在我麵前裝聾作啞?如果不是今天新聞被爆出,你是不是還打算等這個崽子呱呱墜地了才來告訴我真相?」


    席宸蹙眉,多餘的話被吞下。


    金嘉意搖了搖頭,似在笑,又不像是笑,她自嘲般說著:「屆時我想畫麵會變成這樣吧,我抱著這個孩子來到你麵前問堂堂席總這是什麽。席總說,這是咱們的孩子,你我的骨肉。」


    「……」


    「挺荒唐的,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母親,自己肚子裏有什麽東西都不知道,還一心以為自己是胖了。」


    「夫人——」


    「閉嘴。」金嘉意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席總果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我給唬弄過去了。」


    席宸自知此事是他的過錯,不敢多吭一聲。


    「現在怎麽處理,你自己說。」金嘉意冷冷道。


    席宸心驚膽戰,怕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忙道:「事已至此,要不咱們就生了?」


    「你覺得我會聽你的話嗎?」金嘉意反問。


    席宸心底忐忑,現在不能逼,得順著,他苦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不要了?我都聽你的,不要就不要了。」


    「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嗎?」


    「都已經這麽長時間了,做那種手術肯定會傷到身體,要不就生了吧。」


    「你覺得我是你生兒育女的工具嗎?」


    「當然不是,我尊重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金嘉意站起身,背對著翹首以盼等待自己回復的男人,她控製著自己麵上那情不自禁外露的笑容,沉下語氣道:「我今天不想見到你。」


    「那我走?」席宸僵硬的挪了挪身子。


    「站住,我有讓你走嗎?」


    席宸喜極,果真夫人不愧是巾幗紅顏,宰相肚裏能撐船。


    「滾出去!」


    「……」席宸僵了僵身子,大庭廣眾之下,他好歹也是公眾人物,這樣不合身份的滿地滾,被人看到,怕是有點尷尬啊。


    金嘉意自顧自的跛著腳進入醫院,這層紙雖說已經捅破了,可是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繼續讓它變成各自的秘密。


    「總裁,您讓調查的那個爆料者已經查到了。」蘇葉神色匆匆的從醫院前趕過來,見到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席宸時,主動開口打破沉默。


    席宸依舊錶現的冷冷淡淡,甚至好像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


    蘇葉不敢過多的打擾,隻得退居在一旁等待總裁的下一步指示。


    「你說從這裏滾過去,被人發現的機率有多大?」半響之後,席宸側過身,將目光投擲到身後嚴陣以待的男人身上。


    蘇葉有些發懵,總裁突然問這個問題做什麽?他環顧四周,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不計其數,這不是百分百概率嗎。


    「算了,我還是走過去吧。」席宸望了望三樓位置,確信那裏並沒有動靜之後,大步流星般踏過草坪。


    蘇葉緊隨在後,不明白自家總裁為何又突然變得如此緊張,好像遇到了什麽更嚴肅的問題。


    金嘉意剛走會病房前,一人匆匆而至。


    醫生顯得有些急促,忙道:「金小姐,您說過頂樓的那位病人醒了之後要立刻通知您,她剛剛醒過來了。」


    金嘉意點了點頭,轉過身,朝著電梯走去。


    頂樓病房裏,齊菁意識還有些迷糊,她目光愣愣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蒼白的顏色落在瞳孔裏,她覺得自己的頭很痛很痛,有什麽東西重重的敲破了她的皮肉,下一瞬,眼瞳被鮮紅染紅。


    她看到了姚瑤對著她砸了一下又一下,每一次的落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氣,好像要殺死她那般。


    「你醒了?」金嘉意踱步入屋,將身後的房門闔上。


    齊菁聞聲扭了扭頭,看著進入視線的身影有一瞬間的大腦死機,她茫然的遊離了一圈屋內的環境,這裏應該是醫院。


    「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嗎?」金嘉意再道。


    齊菁搖頭,身體本能的給出了反應。


    「還記得是誰傷了你嗎?」金嘉意再問。


    齊菁的手不受控製的拽緊床單,一旁的心電圖發出警報聲,顯示著她的心緒起伏過快。


    金嘉意瞥了一眼儀器上高高低低的心跳頻率,嘴角輕揚,「看來你是記得了。」


    「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齊菁紅了眼眶,他們是同窗四年的好友,可謂是舉止親密,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好閨蜜竟然會對她下狠手,還是置之死地的那種狠絕。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齊菁點頭,「我想不通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因為是她撞了我父親。」金嘉意不假思索的道破其中緣由,看著她的臉色由蒼白漸漸的變得不知所措,又道:「她就是那個肇事逃逸的人,你現在是她的替罪羊。」


    「嘉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警方的通報裏,那輛肇事車輛裏找到的駕駛者是你齊菁。」


    「不,不是我。」齊菁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奈何剛剛坐起來,身體又一次失去力氣的跌倒回去。


    失血過多,她現在意識有些不清,連眼前的人影在自己的視線裏也是忽遠忽近,看的很模糊。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可這個圈子裏的人就是這麽現實,他們隻會看著事實說話,而所謂的事實就是在肇事車內發現的人是你!」


    「真的不是我。」齊菁咬緊下唇,「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也許正因為你對她好,她把你對她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可以替她受罪的事,畢竟這個人傻到可以隨意被利用。」


    齊菁搖了搖頭,「會不會是弄錯了?姚瑤可是你的表妹啊,她不可能會去故意傷害你父親的。」


    「事到如今,你還在替她說話,所以你能被她選做替罪羊,也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隻是想不明白,自欺欺人罷了。」齊菁紅了眼,眼角有液體流下,靜靜的藏進了發中。


    「你好好休息吧,可能過兩天就會有警方來找你問話了,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前途被毀了,最好不要再說這麽愚蠢的話。」金嘉意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知道嘉意的意思,你是為了我好,我會考慮清楚再說話的。」


    金嘉意走出病房,有微風拂麵而過,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刻意的放緩著步伐。


    ……


    震動整個京城的這場肇事風波漸漸的失去熱度,眾多媒體也慢慢的放棄了關注,娛樂圈仿佛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金嘉意重新回到劇組,選擇沉默的繼續拍戲,對於自己製造的那些熱點話題,皆是充耳不聞。


    潛伏在醫院的記者們也在不知不覺中散去,席家的安保係統堪比國防,想要突破一二挖掘到什麽可觀的新聞,比登天還難。


    《變異人》緊張的拍攝著劇情,因為有大量的後期製作,再者為了保護自家女主角,大部分劇情都選擇在攝影棚內拍攝。


    辛導拿著兩杯溫水,遞上其中一杯,和顏悅色的說著:「嘉意這兩天都在劇組裏趕戲,身體能受得住嗎?」


    金嘉意莞爾,「畢竟因為我的私事耽擱了劇組太多的時間,現在事情基本上都解決了,我應該把耽擱的戲份給補上。」


    「也不用那麽著急,身體為重。」辛導目光幽幽的落在輪椅上刻意穿的很厚的女人身上,她雖然保護的很好,但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金嘉意察覺到他的眼神注視,有意無意的搭了搭衣服,笑道:「應該再過幾天我的戲就要殺青了吧。」


    「是啊,還有五場左右。」辛導攬了攬袍子,入冬之後,京城已經連續下了兩場雪,著實冷啊。


    金嘉意不再言語的翻開手機,瞧著上麵剛剛收到的簡訊:「今天來醫院嗎?」


    她簡單的回覆了一句:「嗯。」


    辛導望著不遠處已經準備好的主演們,從椅子上站起來,將紙杯丟進垃圾桶內,再道:「聽沈琦說《家人》入選了這一屆的金影獎?」


    「嗯,挺意外的,我還想著什麽時候能夠上映,沒想到倒是未播先火了。」


    「你有那個資質,我很期待最後的頒獎典禮,我想《家人》會滿載而歸吧。」


    「辛導這話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我的資質還淺,金影獎也算是國內最好的電影盛會,前輩們都有精彩的影片參選,我隻是一個參與者罷了,能夠入圍亦是意料之外的事。」


    「嘉意真是謙虛,我相信沈琦那老頭子的眼光,他既然抱著那麽大的把握,想必最後必能折桂。」


    金嘉意笑而不語,看著離開的導演背影,倒是不以為意的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已經五個月了,這下想藏也藏不住了。


    這兩個月倒可以藏在劇組裏扮演著這個半身不遂的女主角,可是一旦出了劇組,參加了那星光熠熠的頒獎典禮,隻怕又得全國矚目了。


    醫院內,姚翠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著瞌睡,剛眯了會兒眼,有什麽東西輕輕的摸了摸她的手背。


    金主睜著兩隻眼珠子,雙眸中氤氳著濃濃的水霧,好像還處於迷糊的狀態。


    「醒了就醒了,你撓我做什麽?」姚翠花麵色不悅的拂開男人的手。


    金主指了指自己的嘴,「口渴。」


    姚翠花伸手拿起旁邊的水杯,「少喝一點。」


    金主潤了潤喉,聲音不再像方才那樣幹啞,他道:「閨女今天來醫院嗎?」


    「最近她和女婿都很忙,不知道來不來。」姚翠花放下水杯,嘆口氣,「現在他們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外界都在猜疑我們閨女是不是嫁給了席宸,可是席氏都過去了兩個月還沒有發通稿宣布,惹得媒體們自顧自的寫著咱們閨女的豪門夢碎,所以才會憔悴的躲在劇組裏不見人。」


    「我都睡了兩個月了,他們還沒有舉行婚禮?」金主想要坐起身,可是身體剛動,又被姚翠花給壓了回去。


    姚翠花嗔了他一眼,「我看得想個辦法讓閨女醒醒,不然她這樣拖著等你外孫出世了,她都沒有和席宸舉行婚禮,她好歹也是一個公眾人物,這樣拖著,可不妥。」


    「要不我裝死寫下遺囑?反正他們都不知道我醒沒醒。」金主拔掉身上的心電監測儀,瞧著一條線的儀器屏幕,甚至滿意的躺回去。


    姚翠花將他遮擋在頭上的被子扒拉下來,冷冷道:「你覺得你這膚淺的演技能騙過精明的兩人?」


    金主皺了皺眉,「那就這樣拖著?」


    「我等下尋個機會問問那個妮子。」姚翠花站起身,瞥了眼蠢蠢欲動也打算爬起來的男人,又道:「你給我躺好了,醫生說過還要兩天你才能開始復建,不想哪裏摔骨折,就給我乖乖的躺著。」


    金主委屈的攥了攥被子,「我背都躺酸了,媳婦兒替我揉一揉?」


    「我會讓護士過來幫忙的。」


    金主麵露難色,卻是心潮澎湃,「這樣好嗎?畢竟我是個紳士,被陌生女人這麽摸——」


    「男護士。」姚翠花一言打斷他的想入非非。


    金主沉下臉色,「我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你就不覺得感動一點對我好一點?」


    「我挺謝謝你的,讓我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謝謝你家的八輩祖宗。」


    「……」她這是在罵我?


    姚翠花喘了喘氣,大步走出病房。


    她剛關上病房的門,兩道身影便從電梯方向並肩走來。


    姚翠花急忙推開門,對著還在望天興嘆的男人吼了一句:「你閨女來了。」


    霎時,金主閉上雙眼,一動不動。


    金嘉意脫下外套,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一整杯水。


    席宸替她擦了擦嘴,「怎麽這麽渴?」


    「剛剛吃的蛋糕太甜了。」金嘉意望了一眼依舊沒有反應的病床,坐在沙發上。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姚翠花坐在兩人對側,有些話欲言又止,她止不住的對著席宸使眼色。


    席宸明曉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我出去打個電話。」


    「我去問問醫生你爸爸的情況。」姚翠花緊跟在後。


    金嘉意懶得過問兩人擠眉弄眼的用意,走到病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臉上不見喜怒的望著床上熟睡中的男人。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您醒了。」她自言自語著。


    床上的人終歸沒有給出半分回應。


    她再道:「醒來之後才發現我躺在自己家裏,從未有過那種失落感,我想著要不要來醫院看看,或許您是真的醒了呢?」


    「可是後來我還是沒有過來,我想著留給自己一點希望,可能您醒了,媽媽隻是沒有通知我罷了。」


    金主的眉睫忍不住的顫了顫。


    金嘉意輕輕的掖了掖被子,繼續說著:「我想著等劇組殺青,想著等您醒過來了,想著那時春暖花開了,您就可以帶著我進入婚禮現場了。」


    金主的手不可抑製的縮了縮。


    金嘉意嘆口氣,「可惜您還是沒有醒來,這樣漫長的睡著,我想等著,等您醒過來之後才與席宸商量結婚的事,您是我父親,我想讓您看著我穿上嫁衣。」


    金主的眼珠忍不住的轉了轉。


    「哎呀。」金嘉意將椅子踢倒,順便再將水杯給推落在地板上,砸出一係列的響動聲。


    金主忙不迭的睜開眼,慌亂的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頭頂上空陰影下一片。


    金嘉意眯了眯眼,目光如炬的瞪著麵色紅潤的男人。


    金主撓了撓自己的光頭,故作平常的躺回去,「我這是在什麽地方?我這是怎麽了?」


    「睡得可是很舒服?」金嘉意問著話,臉上表現的波瀾不驚。


    金主勉強的擠出一抹微笑,「閨女啊,爸爸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不記得了嗎?我想我需要去問一下主治醫生,他的病人好像失憶了,能有什麽強效的辦法讓他恢復記憶。」金嘉意作勢便打算離開。


    金主抓住她的手,苦笑道:「閨女,爸爸就是給你開個玩笑而已,想著給你驚喜的,未曾想到我閨女如此聰敏,一眼就識破了爸爸那拙劣的演技。」


    金嘉意背對過男人,他的手掌很暖和,就像是小時候握著她的手走在庭院中,有時候自己會嫌棄他的聒噪,有時候會嫌棄他的粗俗,如今倒是想著挺好的。


    本就是俗世俗人,何必去捯飭那些文人雅士的玩意兒。


    「閨女是生氣了?」金主想著下床,可是剛接觸到地麵,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


    金嘉意回過神,扶著不小心摔下去的金主,蹙眉道:「您起來做什麽?」


    「閨女真的生氣了?」


    「沒有,我宰相肚裏能撐船,豈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


    「那就好,爸爸什麽都不怕,就怕自家閨女跟我慪氣。」金主坐在床邊,忍不住的摸了摸她的頭,「閨女的夢真靈,爸爸的確是昨晚上醒過來的。」


    金嘉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媽媽說通知你,我想著大晚上等你好好休息,本想著今早告訴你的,可是我想等你來了再說。」


    「但您怎麽後來就不準備說了?」金嘉意盯著有所圖謀的父親,語氣稍微平和些許,「有意圖對吧。」


    「這不是聽你媽說你到現在都沒有和席總舉行婚禮嗎,這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和你媽就怕這有一天你這肚子被記者看到了又得亂說一通了。」


    金嘉意擋了擋他的視線,一如平常道:「那不過就是一個做給別人看的形式罷了,舉不舉行都一樣。」


    「怎麽能一樣呢?如果沒有親眼看著我閨女嫁出去,我到死都不會瞑目的。」


    「所以您應該謝謝我,如果不是因為您心裏惦記著這事,隻怕當日您不會提著那口氣等到救援。」


    「……」金主眉角微微抽了抽,隨後卻是仰頭大笑,「你怎麽知道的?被車撞上的瞬間,我還真是這麽想的,我這麽年輕就早逝了,我閨女還沒有風光出閣,我還沒有看到我外孫出世,我還沒有喝到女婿茶,不甘心啊,到死都沒有啃上一口豬蹄。」


    「……」


    金主自知說錯了什麽,忙道:「我想著,我就這麽死了,我閨女老婆得多傷心啊,我閨女還懷著寶寶啊,如果太傷心了,會不會出什麽岔子,我無論如何都要存著那口氣,隻要還活著,缺胳膊少腿都沒關係。」


    金嘉意掩住他的嘴,「說什麽糊塗話。」


    「所以閨女,你打算什麽時候圓了爸爸的心願?」


    「還不到時候。」


    「怎麽就不到時候了?」金主瞄了一眼那已經不需要仔細看就能看出的肚子,輕咳一聲,「還想再等這肚子起眼一點?」


    「我有分寸。」金嘉意站起身。


    「你要回去了?」金主又想著站起來,卻被一雙手給輕輕壓住。


    金嘉意搖頭,道:「肚子餓了,出去吃點東西。」


    金主緩了口氣,「爸爸也餓,閨女給我弄隻豬蹄過來?」


    「剛醒,器官都沒有恢復好,您現在還是吃點清粥就夠了。」金嘉意拿起外套。


    醫院外的走廊,兩人依舊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


    姚翠花見到出門的身影,急忙拍了拍席宸的肩膀,慎重道:「趁熱打鐵,別再順著她的性子了,這孩子心氣高,你越是順著她,她越把你對她的好當成理所當然的事。」


    席宸笑而不語的站在原地,看著由遠及近的身影,溫柔的說著:「餓了?」


    「我媽又給你胡亂說了什麽?」金嘉意開門見山的問道。


    席宸替她將外套搭在肩上,「沒什麽,就是在責備我什麽時候能夠說服我的夫人把這第一步給完成了。」


    「你也想著舉行婚禮了?」金嘉意走到電梯前,注意著身側男人的動靜,他的手微不可察的加大了些許力度。


    席宸沉默片刻,道:「我聽夫人的。」


    「如果我說還不到時候,你會繼續等嗎?」


    「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沒有意見。」


    「我說不結婚了,你也不會反駁?」金嘉意走進電梯。


    席宸卻是頓了頓,麵上表情忽明忽暗,倒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過兩天我要參加頒獎典禮,你替我看看穿什麽禮服合適。」金嘉意再道。


    席宸莞爾一笑,「我已經讓蘇葉準備好了禮服,等一下回到家裏時你再挑挑。」


    「你會陪我一起去嗎?」金嘉意謹慎的開口。


    「這是夫人的第一次頒獎盛會,我怎能缺席?」席宸握上她的手,輕輕的撩起她的髮絲,感受到夜風的微涼,他急忙替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遠遠的望去,就像是她縮在他的懷中那般小鳥依人。


    不遠處潛伏的記者,迫不及待的按下快門鍵,將整個畫麵拍下了無數張照片。


    「小六兒,你在興奮什麽?」一旁,正喝著飲料的同伴喚了他一句。


    男人把相機遞上前,「最近金嘉意藏得很深,出入什麽地方都是直接上了車,今晚倒是讓我撿了個漏,你瞧瞧,有什麽不一樣?」


    同伴不以為然的翻看著照片,「不過就是和席宸同行進出醫院嗎,這個話題最近都炒餿了,也真是佩服上娛的公關能力,都到了這份上了,還是沒有對外公開兩人究竟是不是夫妻關係。」


    「你再仔細瞧瞧。」小六兒指著其中一張照片。


    同伴放開後刻意的觀察了一下,驀然一驚,「這是——」


    「金嘉意這兩個月躲在劇組裏拍攝新戲,劇組的保密功夫也是相當到位,愣是沒有放出任何一張可疑的照片,如果不是因為她披著外套,我想這照片也不會那麽清楚。」


    同伴掩了掩嘴,「你確定要爆出去?別忘了上一次你就是曝光了她好像懷孕的照片就被席氏給好好的教育了一番,你還想逆流而上冒天下之大不韙涉險曝光?」


    「怕什麽?我們這種人說好聽點叫做私人偵探,說難聽點就是狗仔,狗仔的定義是什麽,就是曝光這些正經媒體不敢曝光的秘事。」


    同伴不由得為他捏把汗,且不說這話題會不會引起席家的反感,再者金嘉意現在和席宸那撲朔迷離的關係,萬一惹急了她,會不會直接封殺小六兒?


    金嘉意緊了緊外套,瞧著不遠處議論紛紛的兩人,走上前,就這麽一言未發的站在兩人身後。


    「等等,我先給主編通報一聲,我又找到大新聞了。」小六兒剛轉身便發現了身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人。


    金嘉意攤開手,意圖甚明。


    小六兒嘴角微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著問道:「嘉意姐這是想說什麽?」


    「相機給我。」金嘉意彎了彎手指,直接指向他抱在懷裏如珍如寶的吃飯傢夥。


    小六兒苦笑道:「嘉意可真會說笑話。」


    「這裏的錢夠買十個相機。」霸道的男人聲音強勢摻和進來。


    小六兒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懷裏的相機已經被人搶走,下一瞬,男人抽出底片,直接曝光在燈光下。


    「不要啊。」小六兒痛心疾首的看著已經成為廢片的菲林,委屈的咬了咬唇。


    席宸牽著金嘉意的手,沒有絲毫停留的替她打開車門。


    小六兒身側的同伴拍了拍心口,壓了壓劇烈跳動的心髒,小心翼翼道:「讓你小心一點吧,幸好席總沒有對你做什麽,不然廢的就不是你的相機了。」


    小六兒撿起地上已經沒了作用的菲林,嘆口氣,「看來我們還真是低估了金嘉意和席宸的關係。」


    「雖然還沒有召開發布會,不過想來這隻是遲早的問題。說不定過兩天的頒獎典禮上,人家就大方承認了呢。」同伴隨意的說著。


    小六兒麵色一驚,「過兩天的什麽頒獎典禮?」


    「內部消息,金嘉意很有可能獲得最佳新人獎。」


    「真的?不是還沒有上映嗎?」


    「這娛樂圈的水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上趕著給金嘉意送獎盃過去,如果不是怕惹非議,別說最佳新人了,最佳女主角都會是她的囊中之物。」


    「也對,誰不想討好席家。」


    「不過聽沈導說過,他有七成的把握這一次的頒獎典禮最大黑馬會是她金嘉意,而且這一次會曝光首款片花,為了給賀歲檔上映的《家人》造造勢。」


    小六兒沒再說話,隻是目光深邃的落在那一係列作廢的菲林上,心裏躊躇著,他有種預感,金嘉意恐怕自此得大放異彩,轟動整個娛樂圈了。


    ……


    公寓內,燈光柔和,陳藝親自挑選了兩名攝影師上門拍攝海報。


    金嘉意換好了禮服,也算是中規中矩的高級定製,沒有過多奢華的配飾,隻佩戴著一隻翠綠玉鐲,站在鏡頭下,她隨心所欲的擺出兩個動作。


    陳藝的目光總會情不自禁的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連帶著喝水都有些出神,就這樣子去參加頒獎盛會,隻怕得引起全場關注了。


    「總裁,我覺得這禮服不行。」陳藝小聲的建議著,「女星雖說要前凸後翹才有看點,但咱們嘉意這前麵凸的太厲害了一些。」


    席宸眉頭深鎖,她現在這樣的身材穿什麽都會很明顯。


    金嘉意重新換上了一條高腰的裙子,裙擺適時的遮擋住了部分肚子,相比前一條裙子的刻意,這一條裙子倒有了一些若隱若現的美,韻味別致。


    「這條禮服還行。」金嘉意拍的有些累了,揉了揉腰。


    席宸放下咖啡杯,對著攝影師道:「今天就先這樣了,你們回去挑幾張好一點的送去給沈琦。」


    攝影師們不敢過多的停留,收拾好工具之後,一個個井然有序的撤離。


    金嘉意躺回沙發上,仰頭望著天花板,注意到身側的一雙手,冷冷道:「如果是以往的斐瀅,你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了。」


    席宸莞爾,替她揉著酸痛的腰部,「是,夫人教訓的是,我定會反省反省,爭取寬大處理。」


    「腿也酸了。」金嘉意自然而然的翹起腿,任憑男人熟練的給自己按摩。


    席宸怕她水腫,特意學了一係列的按摩手法,動作輕重有度,每一下都能精準的找到她的疲憊點。


    金嘉意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睡了過去,「我想著尋一個機會,大聲的宣布。」


    「嗯,我等你。」席宸輕嚀的回覆一句,並沒有驚醒熟睡過去的人兒。


    ……


    群星薈萃,星光璀璨,一年一度的金影國際頒獎典禮盛大開啟。


    整個頒獎典禮分為兩天舉行,選在風景優美的s市舉行,各大機構媒體搶占著最佳拍攝席位,準備著所有通稿,粉絲的喧鬧聲此起彼伏,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翹首以盼。


    「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很高興能夠為你們做現場轉播,今天是金影獎的第一天紅毯儀式,過後就是萬眾矚目的頒獎盛典,明天同一時段會舉行謝幕晚會,屆時會有更多大明星參與其中。」


    現場畫麵切換,直接落在場外一聲一聲呼喚著自家偶像的粉絲們。


    記者笑的春風滿麵,舉著手裏的花名冊,道:「這就是今晚上所有即將進場的明星們,聽說這一屆可謂是龍爭虎鬥,盛會空前繁華,出席的明星不止有最近兩年勢頭正盛的影後影帝們,更有許許多多出類拔萃的新晉小生花旦們。整個頒獎典禮正是星光燦爛,心潮澎湃,讓人激動不已。」


    鏡頭再次切換,正好落在第一名開幕嘉賓身上,來人正是剛在落幕的國際盛典上榮獲了最佳導演的詹姆斯皮爾戈大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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