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秦氏正被關在房中,心中的火氣也無處發泄,便竟挑揀房中婢女的不是,不成想二老爺鄭延忽然來了她的房中。


    看著眼前之人,秦氏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腳邊,眼中頓時便噙滿了淚水。


    “老爺,妾身知道錯了,求您放我出去吧!”她畢竟是這一房的大夫人,如今將她禁足在此的話,那院中的那些小丫鬟還不翻了天了。


    “快些來,這般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子。”說完,鄭延便徑自走到了主位去坐下,“你們都先下去吧!”


    話落,便見房中的那些小丫鬟一個接著一個的退出了房中,眼中都不覺閃過了一抹輕鬆之色。


    隻要能夠不在夫人的麵前被大罵,出去候著是最好的了。


    且說房中沒有了外人之後,鄭延才又緩和了脾氣對秦氏說道,“夫人先坐。”


    秦氏依言坐了下來,可是卻如坐針氈。


    她心知是自己貿然行事打亂了老爺的計劃,可是她也是有心幫他和柔兒啊!


    事實上,秦氏的心思旁人有可能不懂,但是鄭延卻是一清二楚的。


    之所以會將她禁足,也是以免她再惹出什麽麻煩來,畢竟老太君看似沒有追究這件事情的打算,但是她的心裏到底想了什麽誰也不得而知,因此他必須要提前做準備才行。


    “今日之後,夫人便就此稱病,也不要輕易出現在人前了。”說著話,鄭延不禁皺緊了眉頭,好似為此感到十分苦惱似的。


    “老爺說什麽?!”


    稱病?


    “如若不然的話,怕是大房的人就要有所警覺了。”


    “可是……”


    “就按我說的去做,你切勿再自己私自行動,柔兒那邊的情況本就不樂觀,倘或你再跟著添亂的話,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聞言,秦氏也明白是自己這次太冒失了,是以此刻聽聞鄭延的安排,盡管她心下不願,可也隻能點頭應下。


    “那日後老爺又如何得知各府的消息呢?”一直以來,她都奔走於豐鄰城中各府的宴會上,與多家的夫人都關係不錯,是以哪一府中發生了何事,她便能夠很快得知,進而再通知老爺。


    但是如今她若是稱病在府的話,那又有何人能夠幫他去打探那些事情呢?


    “這些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隻要管好自己,不要再被大房或是老太君尋到錯處就好。”


    “……是。”


    看著鄭延愈發冷硬的臉色,秦氏即便心中不願可也不敢再多言,隻能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並不再就此發表意見。


    “近來大房那邊也好似有些動作,蕭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蹤跡,可是卻未見大哥心急,著實有些不對勁兒。”


    “我聽大嫂說,蕭然是奉老太君的吩咐出去的,說是要為她尋些什麽稀奇物件。”


    聽聞秦氏的話,鄭延卻忽然冷冷一笑,“這話也就隻有你會相信,依照老太君對蕭然的寵愛,想來應當是蕭然要出去,拿她做障眼法罷了。”


    “若若然如此,那老爺你該開心才是啊,畢竟蕭然那孩子不是個安分的,他要是折騰起來啊,一定會連累到大房的人,屆時咱們就……”


    “哪裏有那麽簡單,他要是鬧起來,我怕是連咱們都要被牽扯進去,更何況,眼下更礙事的可不是蕭然。”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鄭延的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冷芒,顯得十分可怕。


    見狀,秦氏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隨後方才斟酌著問道,“老爺是說……蕭肅?”


    微微點了點頭,鄭延的眼中不覺劃過了一抹異色。


    表麵上看起來,老太君更為寵愛蕭然,可是即便她再喜愛他,也從不曾說出要更換世子的話,是以這麽多年來,撫遠侯府世子的位置一直都還是在蕭肅的手中。


    比起蕭然的固執和倔強,蕭肅無疑更合大哥的心思,但是如此一來,卻也成為了他的阻力。


    想到這些,鄭延的眸光便不覺變暗。


    ……


    六皇子府


    夜傾昱昏睡過去之後,雲舒便勉強撐著他回了榻上去安歇,她則是一直在他身邊守著,而這一守便守到了日沉西山。


    看著他雙目緊閉的躺在她的麵前,雲舒的眸光不覺變暗。


    不過才十幾日未見而已,他竟已經變得這般憔悴。


    方才她還沒有注意到,眼下這般看著,她竟忽然發現他的身上也好似清瘦了不少,這般一想,她便伸手搭在了夜傾昱的腰上,果然覺得有些硌手。


    然而就在此時,卻忽然聽到夜傾昱的聲音含笑的響起,“舒兒在幹嘛?”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明日呢!”說著話,雲舒的手點了點他略有些紮手的下顎,眸中隱隱含笑,“站著與我說著話你也能睡著,可是乏得狠了?”


    聞言,夜傾昱卻並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望著雲舒在笑。


    “你到底有多久沒休息了?”


    “……自你走後。”


    “夜傾昱……”


    “所以你現在回來了,便該好生陪陪我才是。”他雖然同意了她以身為餌去見尉遲凜,但是心裏到底放心不下,這許多日子以來,她未回來,他便夜夜難以入眠,常常是靜坐到天亮。


    話落,夜傾昱便伸手將雲舒攬到了懷中,雙手環的緊緊的抱住了她。


    “我答應你,日後斷然不會如此了,可好?”


    “不好,你說話從來不作數。”


    雲舒:“……”


    見雲舒一時沒有說話,夜傾昱忽然翻身壓住了她,薄唇輕咬著她的耳垂低聲道,“舒兒,我方才睡醒,眼下餓了。”


    瞧著某位雙眼放光的皇子殿下,雲舒下意識的便接了一句,“是心餓還是身餓?”


    “嗯……”略微沉吟了一下,夜傾昱方才接著說道,“都餓。”


    說完,他便低頭吻在了雲舒的唇瓣上,總覺得她如此堅強的一個人,偏偏這雙唇軟的不可思議,讓他每每吻著她時,都忍不住想要一再索取。


    沒有人知道她離開的那些日子他是如何度過的,那其中的憂心和折磨,若非是親身經曆必然難以明白。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當真計劃有變,那他便會不顧一切的去救她,所以他那日才會提前與皇兄商議了一番。


    想到這些,夜傾昱的心裏就免不了一陣後怕,吻著雲舒的唇也愈發用力。


    緩緩退開身子的時候,夜傾昱看著雲舒臉上明顯的笑意,他的心下不覺奇怪,“舒兒笑什麽?”


    “我笑殿下,何由一相見,滅燭解羅衣?”


    聽著雲舒話中明顯的調侃之意,夜傾昱也不覺邪魅的一笑,隨後忽然附耳對她說道,“何以解相思,唯有同鴛帳。”


    但見滿搦宮腰纖細,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層波細翦明眸,膩玉圓搓素頸,言語似嬌鶯,一聲聲堪聽。


    仙子嬌嬈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羅茵;情深既肇桃源會,妙蹙西施柳葉顰。


    許是因著二人方才分開了一段時日,再加上心下憂心難安,此刻難得重見,心下自然十分激動。


    隻是雲舒心下擔憂夜傾昱的身子,恐他多日未曾安歇,此刻再如此勞身勞神,怕是會吃不消,可是誰知她的話才起了個頭,便被他冷冷的打斷。


    “我隻是沒有睡覺而已,又不是傷到了腰!”


    雖然口中說著喝斥的話,但是夜傾昱的手卻溫柔的撫過了雲舒的臉頰,幫她擦拭著額頭細密的汗水。


    倒是反觀他自己,雙眉緊皺,似是在竭盡全力忍耐著什麽,兩鬢的汗水順著下顎流下,直接滴在了雲舒的頸側,讓她的身心也不覺跟著一顫。


    白雪消時還有白,紅花落盡更無紅;兩身香汗暗沾濡,陣陣春風透玉壺。


    “舒……”


    “嗯?”聽到夜傾昱稍顯低迷的聲音響起,雲舒以為他在喚著她,於是下意識的便應了一聲。


    “舒服。”


    雲舒:“……”


    他是在調戲她嗎?!


    想到這,雲舒的唇邊忽然揚起了一抹笑意,一抹堪為惡魔的笑容。


    隻見她忽然伸手抱住了夜傾昱,隨後微微仰起頭,軟軟的唇輕輕的貼在了他的下顎處,甚至還若有似無的輕咬了一下,頓時便感覺到夜傾昱的身子猛地一顫。


    感覺到他的緊張和興奮,雲舒微微勾唇,隨後將吻落到了他的頸側,甚至還若有似有的滑過他的喉結,引得他愈發難耐和躁動。


    實在是受不了這般磨人的情況,夜傾昱眸光晶亮的望著雲舒,眼中祈求之意十足。


    “舒兒……”


    見狀,雲舒卻挑眉將他不安分的手按在了枕側,根本就不讓他胡作非為,將一切的主動權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著夜傾昱百媚橫生的躺在榻上,雲舒有那麽一瞬間也覺得自己好似被蠱惑了一般。


    他雖為男子,但想來“夢笑開嬌靨,眼鬟壓落花,簟紋生玉腕,香汗浸紅紗”也不外如是。


    梅花帳裏笑相從,夢中蝶鎖幾縱橫;花心柔軟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鶯。


    雲雨事一番,待到天色漸黑,雲舒看著還雙眼發光的男人,她不禁疑惑的問道,“夜傾昱,你不會是又給自己下春藥了吧?”


    否則他怎麽會如此不知疲倦呢,不是好幾日沒有好生休息了嗎?!


    “有舒兒在這,我還需要什麽藥啊!”說完,他便一把扯住了要逃走的某人,隨後便用手腳牢牢的壓製住了她。


    “你……”


    “這是對你的懲罰,對我的補償。”


    聞言,雲舒下意識的往下掃了一眼,卻瞬間就僵在了那裏。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代價的,而她的代價,或許有點大。


    還未等雲舒再說什麽,夜傾昱便又兀自沉浸歡愉之中,他似乎看出了雲舒這次回來之後對他的心疼,是以便準備好生利用一番。


    能將她撲倒在床上的機會並不得,既是得到了便要好生珍惜才是。


    意暖房中簾幃靜,擁香衾、歡心稱;金爐麝嫋青煙,鳳帳燭搖紅影。


    ……


    相比起雲舒和夜傾昱的小別勝新婚,北朐那邊的情況卻實在是有些不大樂觀。


    原本距離鄭蕭然第一次潛入川寧侯府的三日之後,他便該再次前去帶著安隅離開,但是卻不料事情會忽然發生了變化。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既是安瑾然去宮中赴宴不在,那麽即便他加強了守衛,可是主事之人不在,那麽一旦出了何事的話,低下的人必然不敢擅自做主,如此一來,他們的機會和勝算也就更大一些。


    但是令人沒有想到的卻是,鄭蕭然帶著安隅還未逃出川寧侯府,便聽聞了安瑾然回府的消息,這一下可是驚呆了他們。


    事已至此,鄭蕭然心知沒有別的路選,便隻能帶著安隅硬闖出去,畢竟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怕是今後就愈發難了。


    鄭蕭然雖然帶的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往日與他並肩作戰之人,配合十分默契,倒是也勉力殺出了一條血路。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卻是,安瑾然麵色冷然的站在火光之下,冷眼看著安隅身陷在刀鋒箭雨當中,他卻毫不猶豫的從一旁的侍從那接過了一把弓箭。


    趁著鄭蕭然與別人纏鬥,無法分身顧及安隅的時候,眾人隻聽聞“咻”地一聲,便見那離弦之箭直奔著安隅而去。


    “安隅!”看著安隅的小腿那裏忽然中箭摔倒,鄭蕭然趕忙上前查看她的情況,卻也正是這個時候被安瑾然瞄到了機會。


    快速的從旁邊抽出一把劍,安瑾然瞬間飛身閃至鄭蕭然的麵前,手中長劍一揮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瑾然……”


    見狀,安隅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趕忙強撐著站了起來。


    “怎麽?怕我殺了你的老相好?”說著話,安瑾然一直直視著鄭蕭然的臉,說出的話很是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火光下映照他的臉明明暗暗,唇邊的笑容雖然看似溫柔,可是卻莫名令人感到心下恐懼的很。


    一聽他說這話,安隅的心下不禁一緊,隨後瞧著他一臉不喜鄭蕭然的模樣,她的心裏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也顧不得他誤會了自己,安隅趕忙說道,“他是受舍妹之托前來救我的人,並不是……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話落,安隅本以為安瑾然會相信她的話,可怎知他卻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顎質問道,“鄭蕭然早年便在北境之地從兵,你敢說你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嗎?!”


    “沒有。”


    “那好,我這就殺了他。”話落,安瑾然手中的劍忽然朝著鄭蕭然頸側一送,若非安隅推開了他的手,怕是當真會要了他的性命。


    “不是沒有任何關係嗎,那你緊張什麽?”


    “他不是壞人,你為何殺他?”


    “深夜入我川寧侯府,還意圖將你帶走,此人行徑如同采花賊一般,怎麽不是壞人,本侯便是將他送交官府也是使得的。”


    聞言,安隅和鄭蕭然的心下都不覺一緊。


    送交官府……


    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且先不說鄭蕭然的身份乃是豐延人,他如今暗中隱匿行蹤到北朐來已經足夠令人感到懷疑,更莫要說他還深夜潛入了川寧侯府,一旦被人得知的話,不止是他自己會有危險,便是連安隅的秘密怕是也會守不住。


    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讓鄭蕭然為了救她而死在這裏才是。


    不知想到了什麽,安隅的眸光忽然一閃,隨後她深深的看了鄭蕭然一眼,附耳在安瑾然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隻見他的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卻好在沒有再提起要殺了鄭蕭然的話。


    “將人帶下去。”


    說完,安瑾然方才將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


    目光灼灼的望了她半晌,安瑾然忽然一把抱起了她,隨後徑自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題外話------


    何由一相見,滅燭解羅衣——《寄遠其七》


    何以解相思,唯有同鴛帳——公子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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