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十分清新靚麗的房中,屋中一應陳設雖未十分大氣雍容,但是處處可見雅致溫馨,應當是個女子的閨房。


    她方才準備起身,卻覺得肩膀那裏痛的厲害,微微掃了一眼,卻見那裏已經被仔細的包紮過了。


    瞧著外麵的天色,雲舒約莫著已經是晚上了,正在思慮間,便見到玄姬推門走了進來。


    “你醒啦!”


    見雲舒兀自坐在榻上發呆,玄姬一臉喜色的走到了她的麵前。


    “今日之事……”


    “還今日呢,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聽聞雲舒的話,玄姬不禁輕笑道。


    “我睡了那麽久?!”


    “可不是嘛,昨日見你暈倒,我以為你是受傷了呢,誰知你隻是肩膀那裏有一道鞭傷,我這才知道你是睡著了而已。”


    聞言,雲舒心下微思,自己睡了這一整日遲遲未與夜傾昱聯係,怕是他就要急瘋了吧!


    “誒,我說,這次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可怎麽謝我?”


    “不是答應給你銀子了嗎?”


    “你打發要飯的呢,本姑娘可不差你那點銀子。”說著話,玄姬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


    見狀,雲舒忽然含笑著說道,“不若我將燕洄放倒了給你送來?”


    玄姬:“……”


    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如此也好。”玄姬的臉上雖然狀似很是不情願,可是說出的話卻委實誠實的很,就連雲舒也不禁被她逗笑。


    “這裏是哪兒?”


    “羅刹宮。”


    “這裏就是?!”


    瞧著雲舒一臉的驚訝之色,玄姬不禁白了她一眼說道,“我騙你做什麽!”


    一聽這話,雲舒好生將這屋子打量了一番,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你們羅刹宮不是邪魔外道嗎,怎地走的是如此清新的風格?”


    依照雲舒設想的,他們大抵是該住在那些幽暗的山洞中才對。


    “我們是邪魔外道不錯,可我們又不是野人,為何要住在洞裏,你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二百五的想法?”


    聽聞玄姬毫不客氣的嘲諷她的話,雲舒本打算還幾句嘴,可是隨即想到今次幫了自己這麽大的一個忙,她也就沉默的沒有說什麽。


    “那住的是何人的房間?”


    “我的。”


    雲舒:“……”


    看著雲舒一臉不知說什麽才好的表情,玄姬頓時就不樂意了,“你那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沒想到在你粗狂的外表下還有一顆如此細膩的心,我感到略有些驚訝而已。”


    “你才粗狂呢,你全家都粗狂!”


    玄姬本是無心的一句話,可是卻不料雲舒的臉色驀然一沉。


    見狀,玄姬隻當她是因為自己提及到她的家人而讓她感到不高興了,不禁別別扭扭的說道,“我……我就是隨便說著玩的,你這就不願意了會不會太小氣了些……”


    聞言,雲舒白了玄姬一眼,隨後沒好氣的說道,“我隻是餓了而已。”


    “這好說,我這就讓人下去給你準備飯。”


    原本她今日晨起的時候就準備好了膳食,誰知她卻一直沒醒,若非是那大夫一直向她保證雲舒隻是睡著了,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中毒昏迷了。


    待到下人端著一盤盤的美味珍饈上桌之後,雲舒方才感覺到自己的確是餓的狠了。


    “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一邊說著,玄姬一邊為雲舒布著菜。


    “從我被人抓走那日開始,我就不曾吃飽過,昨日勉力射出那一箭便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聽聞雲舒說起昨日的事情,玄姬不禁一臉好奇的朝著她問道,“我心下還奇怪呢,你身子那麽虛弱,怎麽還能一並射出三支箭呢?”


    “這有何稀奇的嗎?”若非是因著身上沒有力氣的話,齊發五支也使得。


    “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你想學啊?”


    “嗯。”說著,玄姬不禁連連點頭。


    “自己找個靶子去練吧,練得多了,莫要說是三發,便是更多也使得。”


    “你這不廢話嗎,若是如此簡單的話還用得著你教我!”


    含笑的掃了玄姬一眼,雲舒淡淡的說道,“可我就是這樣練得。”


    “那你練了多久?”


    看著玄姬滿眼期待的樣子,雲舒勾唇一笑,“也不多,自我兒時開始到如今,也就十來年吧!”


    玄姬:“……”


    算了,她放棄了。


    “呼……吃飽了,你這兒的膳食還真頗合我的口味。”


    “那當然了,你也不瞧瞧本姑娘這兒是什麽地方!”得意的瞥了雲舒一眼,玄姬忽然想起了起什麽,不覺朝著她問道,“抓住你的那人是誰?”


    見玄姬突然問起這件事,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仇家。”


    “你一個皇子府的小婢女而已,哪裏來的什麽仇家,你是真當我傻嗎?”


    聞言,雲舒一時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說你啊,我一心與你相交,你不過一句話而已,我便舍命相救,如今想知道一下前因後果你都不告訴,未免有些不大地道吧!”


    沒有想到玄姬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雲舒不禁一愣,隨後難得神色認真的同她說道,“並非是我信不過你的為人,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將自己的性命都放心交到你手上,隻是知道那些事情對你沒好處,怕是會惹來麻煩。”


    “這話還用得著你說,與皇家的人扯上了關係,我哥知道非得揭了我的皮不可。”說完,玄姬不禁一臉的恐懼之色。


    “你怎麽知道是皇家?!”


    “哼,你真當本姑娘是傻子嘛,昨日抓你的那些人武功路數與江湖人極為不同,仔細琢磨琢磨就知道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頭腦的嘛!”


    “那當然。”


    瞧著玄姬一臉得意的表情,雲舒狀似好奇的問道,“你方才說……你哥?你原來還有兄長?”


    “對呀,我爹娘一共就生了我們兄妹二人。”


    “既是兄妹,那你為何如此懼怕他?”


    絲毫沒有察覺到話題被雲舒輕而易舉的代跑,玄姬愣愣的說道,“你不知道,他素來都凶狠的厲害,我這麽和你說吧,朝廷有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靖安王爺,那江湖就有我哥這個羅刹。”


    “哦?竟然如此厲害,難道他就是傳聞中的羅刹宮的宮主?”


    “那倒不是,宮主是我爹。”


    雲舒:“……”


    怎麽覺得那麽意外呢!


    “你爹是羅刹宮的宮主,你是羅刹宮的左護法,那你哥……”


    “右護法。”


    不知道為什麽,雲舒忽然有一種無語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你讓你爹護著你便是了,何苦怕你兄長呢!”不管怎麽說,想來既然是個幫派,那也應當有些自己的規矩吧,這護法怎麽著也該聽從宮主的吩咐。


    然而玄姬接下來的一番話,便徹底打破了雲舒的想法。


    “我爹一心帶著我娘出去遊山玩水,哪裏還有閑工夫來理會我,再說了,我爹那個宮主當得……其實就是個傀儡而已,我哥才是真正在背後操控這一切的人。”


    “令兄他叫什麽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著日後在江湖上得見,要記得離他遠些。”僅僅是聽玄姬聽起,雲舒便心知這不是位好對付的人。


    “他叫玄觴。”


    但是此時的雲舒還不知道,這位羅刹宮的右護法,卻實在是與她之間有些不解之緣。


    直到酒足飯飽之後,玄姬看著其實並沒有食用太多的雲舒,不禁心下奇怪,“你不是餓了好幾日嗎,怎地才吃了這麽點?”


    “好幾日沒吃飯了,若是一時吃的狠了,怕是會更難受。”話落,雲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接著朝著玄姬說道,“我寫封信,你著人幫我送到三皇子府去。”


    “三皇子府?你不是六皇子府的丫鬟嗎?!”


    “此事說來話長,待日後有了機會我再與你詳談。”


    “也好,那你寫吧!”


    說完,玄姬便徑自走出了房中,也沒再去追問雲舒旁的事情。


    而雲舒起身走到書案之後,拿起筆的那一瞬間卻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事實上,那日李太醫代替孫太醫前去給夜傾昱換藥的時候,他當時便發現了李太醫的反常和不對勁兒。


    他倒並沒有什麽確切的證據證明自己心中所想,隻是心下懷疑,那他自然便不能裝作不知,也正好是因為他留了一個心眼兒,是以才躲過了一劫。


    夜傾昱刻意在李太醫的麵前毫不知情,可是就在他離開皇子府之後,夜傾昱便立刻取下了方才換上去的藥和布條,因此他其實並沒有中毒很深,也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神智。


    但是為了知道夜傾瑄下一步的打算,是以他才裝作十分嚴重的樣子,而雲舒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卻準備反過來引夜傾瑄和尉遲凜入局。


    她知道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麽,而她也有自己的目的要達到,並不僅僅隻是對付他們兩人那麽簡單,她心下還有一些別的懷疑。


    雲舒猜測著,毒害夜傾昱這隻是尉遲凜計劃中的一步而已,卻並非是真正的目的,前有玲瓏坊的事情作為試探,那麽試探過後,確定鳳卿還活著,接下來他便應當是打算從自己的口中得知鳳家那筆銀子的下落。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將計就計,直接將自己送到他們的手中。


    隻是這樣的做法有一定的危險性,夜傾昱必然不會同意,是以為了說服他,雲舒也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最終無奈之下,她便事先利用羅刹宮的那個求救之物聯係了玄姬。


    她與夜傾昱商定了半月期限,半月之後他方才可依計行事,或早或晚,都會壞了他們一開始的計劃。


    而雲舒之所以敢冒死前去見尉遲凜,便是因為她太清楚他的為人了。


    尉遲凜這個人固然聰明,但是就像她說的一樣,他太自負了,他以為一切都牢牢的被他掌握在手中,所以他好不擔心的在她身上浪費時間,與她周旋,他想要戰勝她的思想高過於那些膚淺的折磨,這也是雲舒並不擔心自己處境的原因。


    隻要她的身上沒有傷,那想來夜傾昱見了便不會擔心,如此就夠了。


    至於那些精神上的折磨,卻委實沒必要讓夜傾昱知曉,盡管她中間一度幾乎要被尉遲凜逼得崩潰。


    從被尉遲凜抓到龍華寺之後,一切就都與雲舒料到的差不多,不管尉遲凜說什麽、做什麽,她都早已在心中猜想了無數種可能,唯一讓她擔憂的其實是夜傾昱。


    不過好在,他最終還是乖乖的聽著她的話,並沒有隨意亂來。


    想到這些,雲舒的眸光便不覺一暗。


    在龍華寺與尉遲凜的那些對話,可是讓她醍醐灌頂,許多從前想不明白的問題如今也茅塞頓開。


    隻是如今她還沒精力去研究那些事情,還是先哄好了某位還在鬧脾氣的殿下吧!


    這般一想,雲舒便趕忙提筆落字,片刻間便寫完了信。


    而彼時當夜傾桓拿著這封信去找夜傾昱的事情,卻讓他恍惚間覺得,若是自己再晚去一會兒的話,想來他這位素來心機叵測的六皇弟就要急瘋了。


    看著方才還一臉陰鷙的人,此刻竟然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規規矩矩的讀著信,夜傾桓不禁搖頭失笑。


    還真是被調教的十分聽話啊!


    瞧著夜傾昱初時緊皺眉頭,後來才又露出放心的笑容,夜傾桓不禁開口說道,“如此來看,且不論靖安王妃,你的這位鳳姑娘也是才女呢!”


    聽聞夜傾桓的話,夜傾昱的眼中不禁充滿了得意之色。


    反倒是一旁的燕洄,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雲舒算是才女?”


    見他語氣中充滿了質疑,夜傾昱唇邊邪笑的將手中的信遞給了他,“你瞧瞧,看她都寫了些什麽。”


    燕洄接過那封信之後,卻頓時就傻了眼,一臉茫然的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夜傾昱。


    這……這是啥?!


    杜杜、娟娟、啼啼、時時、有有、思思、惟惟、願願、君君、安安、好好、言言、笑笑、晏晏、晏晏、待待、吾吾、歸歸、相相、隨隨、世世、伴伴、卿卿、安安、月月、彎彎


    瞧著這信上一對對的詞語,燕洄不禁亮眼一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何意。


    “殿下怎麽知道這是雲舒寫的?”


    聞言,夜傾昱和夜傾桓相識一笑,隨後後者含笑說道,“是有人送到了我府上,我打開看後便猜測是會是雲舒所寫。”


    旁的倒也罷了,隻那一個“卿”字,便足以讓他知道背後之人了。


    “可是這……這寫的都是些什麽啊?”他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來,真不知道殿下他們是怎麽明白的。


    “你不明白就算了,總之也不是寫給你的。”說完,夜傾昱便從燕洄的手中奪回了那封信。


    這可是舒兒寫給他的,旁人看了算怎麽回事!


    想到這,夜傾昱朝著夜傾桓飛去了兩個眼刀。


    見狀,夜傾桓不禁無奈的苦笑,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兄弟,這話當真是沒錯。


    直到夜傾桓離開之後,夜傾昱又愛不釋手的看著手中的書信,眸中一片溫柔繾綣。


    杜鵑啼,杜鵑啼時時有思,有思惟願君安好,惟願君安好言笑,言笑晏晏待吾歸,晏晏待吾歸相隨,相隨世世伴卿安,伴卿安月月彎彎。


    舒兒她……


    想來過幾日彎月之時,便是舒兒回來的日子了。


    其實那日決定讓她去見尉遲凜的時候,他原本是至死都不會同意的,可是隨即想到她曾經與他說過的話,他最終也唯有選擇相信她。


    她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不能不報,那些困住她的夢魘也不能不解,所以她想做什麽,他便都依著她,縱是她想要去上刀山下火海,既然阻止不了,那他舍命相陪便是。


    ------題外話------


    那首詩的形式據說是蘇軾的好友佛印禪師寫給他的,但是蘇軾看不懂,後來被他的妹妹蘇小妹一語道破,大奇仿寫了一首,見笑見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妃上枝頭:殿下嫁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子無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子無奇並收藏妃上枝頭:殿下嫁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