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兒涉世未深,可他文子騫難道什麽也不懂嗎?他從一開始便不應該放縱蠻兒陷進去!


    文子騫真該死!


    可不管如何憤怒,全英傑如今也必須盡全力地確保文子騫安全,否則他的妹妹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我就是要他活著,就隻要他活著!”全蠻兒不管其他人怎麽想,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也不管,她原本便是這般任性自私的人,所有人都知道的!


    全英傑看著情緒開始激動的妹妹,深吸了一口氣,“你安心養身子吧,其他的事情有大哥在。”


    全蠻兒閉上了眼睛,不想讓眼淚繼續落下來,她不是不知道她做錯了事情,不是不知道她讓家人擔心了,不是不知道她給全家蒙羞,可是——


    對不起。


    對不起……


    ……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最近長生大長公主的心情不太好,中秋宮宴上更是黑著一張臉,就跟誰欠了她銀子似得,不過也沒造成太大的恐慌,因為大家基本上都猜到了她老人家到底為什麽心情不好,不就是因為她那駙馬爺在外邊樂不思蜀嗎?


    據說已經離開綿州了,但卻沒有趕回京城跟她老人家團聚,連中秋這般的團圓佳節也都沒有回來,說是難得出去一趟,要帶著兒子四處見識見識,遊玩去了,雖說這蕭駙馬爺如此作為有些讓人意外,不過想起了前段時間他被迫放棄西州軍主將的官職,回來京城待在長公主府裏麵帶孩子,後來又跟長生大長公主鬧了些矛盾,如今人家認祖歸宗,有蕭氏一族做後盾了,自然便不需要事事聽她大長公主殿下了,便是不跟她翻臉,也無需顧忌太多了,顧及這次在外邊樂不思蜀便是在表達他的不滿。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樂嗬著看戲的,還是有些人清醒的,尤其是知道這對夫妻之間感情有多深的人,或者對長生大長公主始終不敢低估的人。


    蕭駙馬回綿州認祖歸宗原本便意義深遠,雖說也鬧出了醜聞,可最終不都是平息了?還是三江總督蕭瑞出麵平息的,至少這對兄弟重拾了兄弟情義,也便是說,如今不但蕭氏一族將會成為長生大長公主手中的棋子,也加強了對三江總督的掌控!


    蕭駙馬走這一趟,目的可以說是達到了。


    而如今,他沒回京而是去遊玩了,而且現在行蹤還不明,便是他要向長生大長公主表示不滿,也總不該帶著年幼的兒子四處奔波吧?


    再說了,這對夫妻若是真的要鬧,如何會鬧得這般沒有臉麵?


    皇帝也不信,隻是以他目前的能力無法推斷出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不過卻還是可以懇請他們不是在密謀造反。


    隻要不威脅到他,他也便當做不知便是了。


    皇帝的生活很規律,上課下課,偶爾會被請到內閣聽政,當然了,也隻是聽而已,每一個早朝也都按時上,自然,也還是聽著,但從他登基以來,從未在朝堂之上消失過,長生大長公主便是掌控大權,但是並未用手段減輕皇帝的存在感。


    皇帝之所以沒有執政,不過是因為他年幼,而在對皇帝的教養上邊,即便是喜歡雞蛋裏麵挑骨頭的禦史也是無話可說。


    長生大長公主給皇帝請了最好的老師,找了最好的伴讀,也是盡可能地讓他露臉,知曉所有朝中大事。


    作為一個攝政的掌權者,能夠做到這一點實在是難得。


    或許很多人都沒有發現,建元帝的朝堂開始漸漸地步入平穩,長生大長公主攝政監國已度過了最動蕩的時期。


    錢太後卻看得很清楚,眼下,大周的朝堂已經進入了穩定期,這對她兒子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但對長生大長公主來說,也是好事,而對她兒子的將來,卻未必是好事,可矛盾便是若如今無法穩定,她兒子的皇位也不穩定。


    隻能如此。


    “太後娘娘,夜深了,請早些就寢。”宮女恭敬地勸說道。


    錢太後站在寢室門口的廊下,而在她的前方是隱蔽在黑夜之中的殿宇,一層一層的,仿佛在她的前方設下了無數的藩籬,而在這一層層的藩籬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


    “娘娘……”


    錢太後沒有應聲,也沒有動,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習慣了在入夜之中站在這裏,看著前方那黑壓壓一片的殿宇,看著那無限延伸的黑暗,而心裏,一片空洞,就好像是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她夜裏時常的輾轉反側,隻是那時候她尚有渴望,尚有期待,而如今,她又是在做什麽?她還能等待什麽人?


    她還有兒子,隻是,她的兒子如今需要的不過是她的犧牲與隱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她兒子的長成,未來的日子裏,他更不需要她。


    甚至於母子之間的親近……也都是在消失。


    她的兒子是帝王,過多的溫情隻會讓他懈怠,讓他無法承受的住這大周江山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他必須學會孤獨,學會一個人走下去!


    當然,她不否認,還有因為遷怒。


    因為他也是那個人的兒子!


    “娘娘……”


    “派人去看看陛下休息了沒有。”錢太後終於開了口,卻並不是要去休息的話,而是這句幾乎每天都會說的話。


    太後娘娘很關係陛下,不過很奇怪的是每一次陛下來請安,她都是冷冷淡淡的,而且,是越來越冷淡,陛下方才登基的時候她還會跟陛下說說笑,即便是去年除夕宮宴守歲,太後娘娘也是很和藹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年變了這般多。


    陛下似乎也感覺到了,所以每一次請了安之後,便走了,沒有留下來太長時間。


    可太後明明很關係陛下,每一日都會問陛下的情況,幾乎每晚都會派人去看看陛下休息了沒有,但是這些,從不讓陛下知道。


    宮裏麵的人都說,太後娘娘是怕了長生大長公主,就跟惠太妃害怕自己太過親近二皇子而惹怒了長生大長公主,會害了二皇子一般。


    “是。”


    太後娘娘真可憐。


    錢太後可憐嗎?


    是可憐,不過,漫漫人生長路,誰不可憐?


    長生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從未幹涉過,她不會阻止錢太後親自皇帝甚至以母子的關係來影響皇帝,自然也不會幹涉她如今的做法,既然她選擇了這樣的路,便由著她,天下沒有一個母親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她之所以這般做,亦是出於愛,至於其他的,她無能為力,先帝已經死了,說什麽都沒有意義,再者,嫁給一個帝王,早便該知道自己的結局,比起元襄皇後,錢太後已然算是得了善終。


    不過別人怎麽對兒子是別人的事,她可下不了這個狠心對待自己的,當然了,也受不了自家兒子對自己客氣疏遠的。


    這些日子她的確心情不好,雖說知道內情,不過丈夫兒子不在身邊,她還要每天笑著?簡直是笑話!當初最艱難的時候她都無需賣笑臉了,如今更是不需要。


    每天看著一張黑臉心裏不舒服?


    那便不舒服吧!


    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回家種地帶孩子去!


    “這不孝子不會是在外邊玩瘋了吧?”


    太極殿的偏殿中依舊是燈火輝煌,長生大長公主自駙馬兒子離開京城之後便也沒回那大長公主府了,而每一日她住在宮裏,入夜之後的燈火是不過子時便不可能熄滅的,若論勤政,她不會比先帝乃至前頭的所有皇帝差,不過可惜,她是公主,便是攝政了也都隻是暫時,再大的功績也都抵消不了她弄權的汙名。


    自然,此時此刻長生大長公主殿下腦子裏不可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處理完所有的政務之後,她腦子裏便隻有丈夫兒子,眼下,正為那明明說每天給她寫信實際上也不過是持續了大半個月,之後便沒有,還說不想讓她看信累著,分明便是懶了的不孝子生氣呢。


    “這也不寫封信來保平安!”


    身邊的宮人似乎也摸清楚了這主兒的性情,隻要是安安分分地做事,長生大長公主也還是厚待宮人的,至少沒有傳說中那般可怕,不過眼下這話,也沒人敢回她,誰不知道大長公主殿下嘴裏說著不孝子,實際上是疼兒子疼到了骨子裏的?


    “估計是耽擱了。”淩光倒是不怕,她擔心的是瀧州的情況還有駙馬與少爺的安危,當然,最擔心的還是眼前的主子,“有駙馬爺在,公主放心便可。”


    “怎麽放心?”長生哼了一聲,“綿州那事還沒得夠教訓?”


    淩光沒答這話。


    “我看他是不敢回來見我才是。”長生繼續抱怨道,“我也沒說他什麽更沒打算把他怎麽著,他犯得著躲那般遠嗎?”


    “要不奴婢派人去找找?”


    “算了吧,免得說本宮連一點自由都不給他,生怕他跑了要把他關起來。”大長公主揮揮衣袖,“不過口訊也還是要送個過去,本宮可聽說了這些年瀧州那邊不知道怎麽起了買賣海外女奴的風氣,聽說那些女奴個個都會勾人,你派個人將本宮的話送過去,告訴我們的蕭駙馬爺可不要被勾了去,敢給本宮戴綠帽子,本宮便閹了他!”


    宮人們將頭壓的低低的,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淩光笑著應道:“是,奴婢一定會命人將公主的話送到。”


    “困了,就寢吧。”


    宮人紛紛行動起來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長生大長公主躺在了寬闊的有些過分的大床上頭,柔和的角燈為寢室驅散這噬人的黑暗,垂幔隨著穿透窗欞吹進來的微風輕輕晃著,偌大的寢殿內,便剩下了兩個人了,淩光一如既往地在床邊打地鋪守夜。


    安神香在香爐裏麵緩緩燃燒著。


    “淩光。”長生看著繡著飛鳳的帳頂,低聲開口。


    淩光靠著床頭,“奴婢在。”


    長生沉默了良久,方才繼續緩緩開口,“你說若是他將來知道了所有實情,可會惱我?甚至……恨我?”


    “駙馬會更清楚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淩光低聲回道,“亦會知道公主到底為他承擔了什麽。”


    “嗬。”長生笑了出聲,“你啊,終究是沒動過情。”


    淩光也笑道:“奴婢不需要動情。”


    “雖說有些遺憾。”長生繼續道,“不過也沒什麽,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什麽都能擁有的,遇上了,是運氣,雖說可以靠自己去爭取,但若是沒這份心的話,又何必為難自己去從大流?”


    “公主說的是。”


    “所以說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長生繼續笑道,“老天爺還是挺給我麵子的,沒等我想要便給我送來了,要不然以我這般懶得性子,或許最後也是真的懶得去努力了。”當年若不是蕭惟自己送上門來,她或許就真的隨便找一個,而那時候,也不過是因為為勢所逼罷了,什麽愛情,什麽幸福,都不過是名詞罷了,“所以,我才更感激他。”


    “公主,駙馬會明白的。”


    長生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閉上了眼睛,睡了。


    他會明白的,即便他不明白,她也會盡一切的能力讓他明白,即便為此會耗費她未來的所有時間,隻要她還在,他們都還在。


    蕭惟,今晚上你夢中可會有我?


    ……


    全家一直往死裏瞞的秘密在一天之內傳遍了整個瀧州城了,全家那位嫁不出去的大小姐竟然未婚先孕了,而且懷的還是文家大爺的種!


    文家大爺是誰?


    就是幾年前的文老大,如今的水師副總兵文大人文子騫,還是朝廷極為看重的名門望族,雖然跟前朝有些聯係,但眼下的大周朝廷可是極為看重他的家族,這名門望族絕對擔的起!


    這兩個大杆子打不著的人,怎麽便湊到一起了?


    文大爺見色起意?


    還是全大小姐有意勾引?


    不過未婚先孕這事傳出來怎麽說都是女方的錯,再大的不得已失身失去節的都是女子,要付最大責任承擔所有後果的也都是女子!


    更不要說這全家大小姐的名聲原本便不好!


    全英傑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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