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又在乎呢?


    連皇帝與太後都視而不見,外人若是主持公道,不就是擺明了要與長生大長公主作對嗎?即便要給她使絆子也不能如此沒有技術含量,再說了,餘氏這個太後原本便不為人所認同,不過是先帝一廂情願罷了。


    但餘氏的悲劇還沒有結束,便在有人拿出這事來惡心長生大長公主之後沒多久,宮裏麵便傳出了一個駭人的傳聞。


    先帝的死,與餘太後有關係!


    將餘太後擺出來,真的隻是為了惡心惡心一下長生大長公主,誰也沒想過要為她主持公道,即便那些恪守禮法剛正不阿的老古板也不會,原本仁宗皇帝的廢妃便沒有資格坐上太後的位子,可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有這般一個消息傳出來!


    是長生大長公主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而故意放出來的?


    否則餘太後怎麽會對先帝不利?她瘋了才會毀了自己唯一的靠山!


    可是接下來的傳聞,卻讓這個傳聞越發的真實,據說先帝之所以突然間暴斃便是因為餘氏想要謀害錢太後,陰差陽錯之間禍及了先帝,餘太後自然不會謀害自己後半生唯一的倚靠,但是她對錢太後的不滿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說她想對錢太後下毒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撇開對長生大長公主的不滿,先帝在臨終之前將她從西北急召回來,若是她下的毒手,先帝便不會將太子交給她,更不會讓她攝政,還有南王世子,南王府對皇族的忠臣是經過了時間考驗的,他跟錢家不一樣,皇族之餘他是血親,若長生大長公主真的謀害了先帝,那即便南王世子不會為先帝報仇,也不會如此支持護佑她!


    所以,先帝的死,還真的有可能是因為餘太後。


    如此,新帝直接忘了這個祖母便能說的過去了。


    不過即便有了新的說辭,誰也沒打算去為長生大長公主翻案,為她主持公道還她清白,這件事唯一的用處便是讓朝臣們安了些心,至少,長生大長公主還沒有做出謀害先帝的事情來,至少,她還不至於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


    也便是說,將來逃對付她,也降低了不少的難度。


    至於餘太後,死活都無足輕重。


    ……


    錢太後搬到了慈寧宮之後,便命人將餘太後給好生照顧起來了,不是說反話,而是真真正正的照顧,她甚至下令太醫院,不惜一切代價吊著她的一口氣,絕不能讓她死了!


    這般做是為何?


    為了先帝?


    是也不是。


    “母後今日覺得如何?”若說慈寧宮的如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什麽樂子的話,那或許便是每日來看看餘氏了,錢太後笑著看著床榻上奄奄一息但始終被吊著一口氣的餘氏,溫柔地笑著,卻有些滲人,“看來太醫院是盡了心的,這兩日母後的精神好了不少。”


    餘氏如今已然不能動了,在謀害太子不成之後,她便倒下了,而在錢皇後冊封為錢太後,進駐慈寧宮,將她從正殿裏麵挪到了這偏殿,她更是中了風,如今躺在這裏無法動彈,連話也說不了,不過是靠著各種名貴藥材吊著一口氣的活死人罷了,而且還是一個意識清醒,感受到所有病痛折磨的活死人。


    苦苦煎熬多年就是要活下去的餘氏此時此刻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死,隻是可惜,正如她多年來所謀求的始終不能合心意一般,眼下這最後的一個心願,也無法達成。


    錢太後不會讓她死,即便將痛苦加諸在她身上的人不是她,可若不是她陰差陽錯地害了先帝,這些,她這輩子或許都不用承受,遷怒也好,泄恨也罷,如今她能夠做的便是這件事了,“母後放心,兒媳會讓人好好照顧您,絕對會讓你長命百歲!”


    餘氏目光憎恨,咿咿呀呀的聲音從歪了的嘴中溢了出來,伴隨著控製不住的口水,所謂活受罪,或許便是如此了。


    她恨這個女人,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嗬嗬,不要著急,日子還長著你,臣媳會好好照顧母後,絕對會讓母後活的長長久久——哈哈——哈哈——”


    滲人的笑從內室中傳了出來,外頭的宮人們都將頭壓的低低的,除了生怕激怒了已然瘋魔了似得太後,更怕站在垂幔之外的皇帝。


    年幼的皇帝麵無表情地站著,久久地站著,裏麵的一切,他都聽在了耳中,這些日子母後對餘氏所做的事情,他亦看在眼裏,隻是,不能過問,更不能阻止。


    這或許是如今母後唯一能夠讓心裏好受些的事情了。


    他如何能阻止?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母後為了他付出了多少,他更清楚父皇臨終的安排,有多傷她的心,他如何忍心再傷她?


    還有,造孽的人,受到報應,也是天經地義不是嗎?


    父皇,請恕兒臣不孝!


    ……


    與餘氏的事情相比,其他的事情更值得長生去花費心思,“雖說如今由本宮攝政,但你畢竟是皇帝,總不能一心隻讀聖賢書。”


    “請姑姑教導。”


    長生看了恭敬有力的皇帝一眼,“盧氏的事情,皇帝認為該如何處理?”


    “那便要看姑姑要如何定罪了。”皇帝將皮球踢了回去。


    長生似笑非笑,“哦?那陛下覺得,本宮應如何定罪?定什麽罪好?”


    “自然是朕先前中毒一事是何人所為。”皇帝正色道,全然忘了這件事的真相是如何一般,“父皇在世的時候曾屢次提到王氏一族,說王氏一族雖說沉寂,但根基未毀,而又與皇家結仇,乃朝廷一大隱患,盧氏的存在,便是與之想製衡,這也便是惠妃盛寵後宮,盧氏子弟成為朝堂新貴的意義所在。”


    “所以陛下覺得,本宮應當從輕處置。”長生道。


    皇帝神色不動,“朕年幼,朝中大事自有姑姑與朝臣們在。”


    “陛下倒是會偷閑。”長生失笑道,像是開玩笑一般,“也罷,誰讓本宮什麽事情不做,非得應了你父皇?陛下說的沒錯,盧氏留著還有大作用,再者,惠妃為皇家誕育子嗣,也算是有功之人,皇家總不好對她的娘家趕盡殺絕。”


    “姑姑英明。”


    當日筠公主親自喂了皇帝蜜餞,皇帝中毒吐血,是所有人親眼所見的,若是要為盧氏澄清,便等於承認筠公主所指正的,一切都是長生大長公主指使的,自然不能給盧氏清白了,可謀害儲君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便是如今攝政了,長生大長公主也不能隨心所欲,更不要說,她這個攝政的位子還搖搖欲墜,自然不能給自己招雷了,不過,要赦免盧氏也不是沒有法子,新帝登基,大赦便可以,自然,要赦也不能獨獨赦免盧氏,其餘被關押在牢裏的,也得一並赦免了。


    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聖旨便是頒布赦令,京城之內,除了已然定了死罪之外,其餘罪犯全部赦免。


    自然,尚未親政的皇帝所發的聖旨,不過是攝政的長生大長公主的意思,而由赦免的限定條件,為誰而設的,便可想而知了。


    不過這道赦令得益的是所有人,尤其是先前那些反對長生大長公主而被她關進大牢裏麵的朝臣、學子,即便知曉這不過是長生大長公主玩弄的手段,也隻能讓她得逞!


    “陛下如何看待長生大長公主此舉?”錢太傅每日進宮為皇帝講學,但是作為皇帝的老師,需要講的不僅僅是書本上的知識,用人之道、帝王之術,才是皇帝該學的。


    皇帝道:“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


    “的確。”錢太傅道,“不過有此等勇氣,也是讓人佩服。”長生大長公主此舉是達到了她保住盧氏的目的了,可也放出了許多的敵人,尤其是曾經手握重兵的永寧侯等人,“陛下,君王雖要行王道,但心機手段亦是不可或缺,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也在所難免。”


    皇帝頷首,“朕明白。”


    “先帝並未囑托錯了人。”錢太傅繼續道。


    皇帝沒有回這話,他甚至從未問過錢太傅對於長生大長公主究竟是何等的看法,也不會去問他此時的讚賞究竟是真正的欽佩還是另有目的,“太傅請繼續。”


    皇帝的老師,自然不能隻有一次,除了文化課之外,騎射武功也是不能缺少的,文化課,就用一個錢太傅也不是不足以應付,不過,放任皇帝與錢家親近,絕不是一件好事,再者,為君者,便該漢納百川。


    長生大長公主攝政之後的第一道詔令,便是任方閣老為帝師,與錢太傅一並入宮,為皇帝講學,相比於錢太傅,方閣老無論在資曆還是威望,都略勝一籌。


    大長公主此舉的用意,不言而喻。


    而她的第二道詔令,便是命方才得益於皇帝赦令而回家的永寧侯為皇帝的武學老師,負責教授皇帝武學。


    若說方閣老入宮為帝師是為了牽製錢太傅,那對永寧侯的任命,便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便是永寧侯並未真正擺明旗幟地與大長公主作對,但若他沒問題,當日便不會落入南王世子手中了,而現在,長生大長公主居然敢用他?還是入宮給皇帝教授武學,與皇帝親近,她便有信心能夠掌控住局麵,便相信皇帝就真的敬重她?!


    雖說震驚,但這對大家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於長生大長公主有嫌隙的人與皇帝親近,這對將來絕對有好處!


    若說震驚,沒有人能夠比得上李長林,當初她對李躍下手,他尚且能想出緣由來,而如今,她居然敢用他,便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還是她想利用這個機會,尋機徹底鏟除他?


    “侯爺,大長公主有請。”


    太極殿外,李長林將思緒收了起來,看著眼前莊嚴巍峨的宮殿,有些恍惚,當日與錢家的合作雖沒有做的明顯,但是他的確存了逆反之心,兄長叫李躍交給他,而他卻讓他慘遭毒手還不自知,如何能無動於衷?他沒有出兵圍困她,但是,錢家之所以敢動手,與他點頭不無關係,所以,朝廷若是懲處他,他無話可說,亦沒想過能夠活著走出大牢,可是……


    “臣李長林參見大長公主!”


    禦書房內,年輕的女子端坐在龍案之後,手中握著可以主宰這個天下的朱筆,明明是最不該出現的畫麵,卻讓人看出了本該如此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女子,似乎本該坐在這裏一般。


    李長林突然間想起,眼前這人是仁宗皇帝親手教養出來的。


    “可知本宮為何讓你進宮教授皇帝武學?”長生連頭也沒抬,似乎比起眼前的人,案台上的那些折子更有吸引力。


    李長林低下了頭:“臣的確不明。”


    “原本最合適的人選是南王世子的。”長生繼續道,“不過可惜,最近燕州那邊的胡人似乎覺得我們大周讓一個小娃娃當皇帝,一個女人攝政已經是糊塗傻了,便開始蠢蠢欲動了,南王世子必須趕回去坐鎮。”


    李長林一直低著頭,靜候下文。


    長生沾了沾朱砂,繼續下筆,也繼續道:“本宮找來找去,在京城的,有這個能力的,也便隻有你了。”


    “臣不敢。”


    長生笑了,“永寧侯謙虛了,不過是給皇帝當一個武學師父罷了,怎麽會不敢?若真的有什麽,也不過是不願意罷了,怎麽?本宮饒了你一命,還不足以換你這般一點麵子?”


    李長林抬起頭,正巧與她抬起的視線碰了個正著,對於一個從沙場上下來,效忠了兩代帝王的武將來說,隻要放下顧忌,也便沒有什麽是不敢的!“敢問公主,臣侄兒李躍的死,是否與公主有關?!”


    長生放下了筆,笑了起來,“有又如何?無又如何?”


    “為什麽?!”李長林咬著牙。


    長生繼續笑道:“這便是你與錢家合作的原因吧?不過也隻有這個能夠讓你違背多年的忠誠了,說起來,你那兄長運氣真的不錯,有你這般一個好弟弟,不過,也幸好他有你這般一個好弟弟。”


    李長林心裏猛然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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