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真正坐實了魏王謀逆一事的是禮部郎中王馳王煥之,許昭在圍場外邊的官道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王煥之。


    根據王馳所說,他是第一個發現魏王意圖謀逆的人,而發現了之後當即前去稟報陛下,陛下當時震怒,隻是還念著父子之情,沒有當即命人將他抓拿,而是私下讓他陪同去見了魏王,想要給魏王懸崖勒馬的機會,隻是沒想到魏王見事發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將皇帝給抓了。


    原本是要挾持皇帝,逼皇帝退位將皇位傳給他的,隻是皇帝不允許,說即便他死了,他還有好幾個皇子,魏王憤怒之下說是誰擋了他的道他便殺誰,然後就拿安王開刀了,原本是想先殺衡王的,畢竟衡王的身份比安王的貴重,威脅也是更大,不過衡王這兩日不知道去了哪裏,隻好先拿安王開刀了,但卻沒想到被許昭給碰上了,而且他還發現魏王跟長生公主出事一事有關係,這才提前暴露了魏王的陰謀!


    許昭當機立斷把兩位皇子給保護起來,然後便去抓拿魏王營救皇帝,隻是還是遲了一步,魏王先一步帶著人殺出圍場去了。


    王馳為了保護皇帝陛下,一路與魏王虛以為蛇,可最後還是不得他的信任,要將他殺死,他拚死逃離,慶幸魏王著急逃離,沒有趕盡殺絕。


    被許昭救下之後,魏王的陰謀真正大白天下了,而且還得知了他的下一步計劃,魏王打算挾持皇帝回京城,借助京畿大營將京城給控製了,然後挾天子以令諸侯,當然,也不會放過圍場中的許昭,打算誣陷許昭勾結燕王謀逆,鏟除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沒了燕王,再趁亂殺了圍場中剩下的兩個皇子,皇位舍他其誰?


    這般算無遺策,謀逆的不是他魏王還有誰?


    ……


    秦陽是被軟禁著,但也並沒有與世隔絕,甚至為了安撫衡王殿下的情緒,看守他的人將魏王謀逆的前後詳細地告訴了他,同時重申了他的重要性,若是魏王挾持皇帝順利回到京城控製住了京城,那在京城之中的燕王也活不了了,到那時候,皇帝身邊最貴重的皇子便是衡王了,雖說安王年長,但是真的到了最後時刻,他這個長子若是成為衡王走向皇位的障礙的話,大多數人都會願意看著安王消失,又或者跟燕王一般,讓衡王也成為嫡子,畢竟若是魏王控製了京城,怕也不會放過榮貴妃了,衡王要當嫡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秦陽相信秦韶會謀逆,但是絕對不信他會這般愚蠢地被發現了,更不信許昭會讓他成功逃出圍場!至於父皇,他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隻身離開京城,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但明顯不是魏王挾持的,也便是說那王煥之所說的這些所謂的謀逆過程都是子虛烏有!


    而誰能讓他王煥之冒死說謊誣陷魏王?


    許昭?


    他能有這個本事?!


    隻有那個臭丫頭!


    隻有她!


    秦陽越想越慌了,那臭丫頭說魏王挾持了父皇,說他現在正回京去,那便是說,即便父皇出事了,她也可以將所有的罪名推到了秦韶身上,還有秦靖,若是秦韶真的回京,他也活不成!


    那臭丫頭——


    那臭丫頭即便沒有膽大到了弑君,怕也不會讓父皇好過!


    又或者,他將魏王給搬出來,便是要弑君!


    她要弑君!


    她——


    秦陽心中戰栗,不行,絕對不行!燕王的死活他不管,可她絕對不能如此對父皇!她更別想在弑君之後利用他來當她的傀儡!


    臭丫頭!


    臭丫頭——


    秦陽知道自己必須在許昭離開圍場之前見到那個臭丫頭,否則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去讓許昭來見我!馬上讓他來見我——”


    許昭沒有空去見他,除了要應付圍場中的眾人之外,他還得啟程返回京城去圍堵秦韶,雖說放他離開在計劃之中,但京畿大營那邊始終是一個不定因素,忠勇侯那邊偏向於他們的機會隻有五成,現在他哪裏還有時間去理會秦陽?


    見阿熹?


    現在便是見了阿熹又如何?


    他都沒能見到她,他拿什麽見?


    不過秦陽的決心卻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他居然拔了刀以死相逼,若是他不去見他,他便死了算了。


    許昭氣的跳腳,不得不調轉馬頭回去見了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秦陽怒不可遏,“讓那臭丫頭來見我,否則我便死在這裏,哦,死之前我還會把他也一並殺了。”手指著秦嶸。


    秦嶸麵色又白了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八……八皇弟……”


    “到那時候我看她讓誰來當傀儡!”秦陽冷笑,“現在這般情況即便她把所有皇子甚至父皇也給殺了,她也當不成皇帝!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都不會讓她如願,她總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給殺了,所以,她一定需要一個傀儡,她讓你把我們關在這裏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我們死了,我看她去哪裏找傀儡!別想著京城裏麵的秦靖,你別看他一副老實的模樣,我們這些兄弟裏頭最難控製的便是他,不然他憑什麽走到今日?!告訴那個死丫頭,讓她來見我——”


    許昭神色深沉。


    秦陽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冰冷決絕地回視著他,許久許久之後,許昭讓步了,“我會給你傳話。”便是承認了長生還活著。


    秦陽腳踉蹌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渾身發軟,仿佛虛脫了一般。


    她果真活著!


    她活著!


    可她都做了什麽?!


    她都在做什麽?!


    那是父皇啊!


    就算這些日子對不起她了,可到底疼了她那般多年的父皇啊,就算她是孤魂野鬼,可疼了她這般多年的父皇便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嗎?!


    她怎麽下的了手?!


    秦嶸縮在了一旁,渾身顫著,驚恐異常,即便再笨再糊塗,現在也都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雖然不理解,但是清楚自己最糟糕的下場就夠了。


    他不該離開皇陵的!


    他應該一直一直待在皇陵的!


    母妃在那裏,母妃會保護他的!


    他不該離開皇陵的!


    秦陽一直等著,他知道許昭一定會把他的話帶去的,隻是卻不敢肯定長生會不會聽的進去,會不會受他的威脅,即便他所說的話有道理,也是她現在麵臨的困境,但是以那臭丫頭的性情,未必便會聽得進去!


    她這一言不合便要弑君的陣勢,還有什麽可以讓她忌憚的?


    說不定她就真的打算把所有反對她的人都給殺了,或者直接便想要毀了這個天下來泄心頭之恨了!


    秦陽一直等啊等,直到以為自己不好的猜想真的要發生的時候,她來了。


    她終於出現了!


    原本想著等她出現了他一定會狠狠地臭罵她一頓,可真的見到了,秦陽卻一句怒罵的話也說不出來,即便她仍舊是那般模樣,可此時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少女,卻又截然不同,仿佛脫胎換骨,裏裏外外除了模樣之外,全都不一樣了!


    “聽說八皇兄找我。”


    秦陽盯著她,見到閑庭信步般走了進來,走到了椅子邊坐下,神色淡淡,仿佛隻是來赴一個簡單的約似得,便是被她的變化給怔了一下,可還是很快回過神來了,怒火也隨之燒起,“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這是在謀逆,是在弑君——”


    “八皇兄這說的是什麽話?”長生拂了拂鬢邊的秀發,“謀逆的是魏王,意圖弑君的更是魏王,怎麽便成了我了?我們兄妹雖說感情不怎麽樣,可到底是親兄妹,我可是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活著坐在這裏,八皇兄不是應該問問我好不好嗎?”


    秦陽走到了她的麵前,雙手死死地擒住了她的雙肩,雙眸盯著她,一字一字地問道:“你就這般恨父皇?恨到了不但要禍害他的江山,還要奪了他的命?!”


    “八皇兄此話怎講?”長生咧開嘴角笑了。


    秦陽繼續道:“我問過父皇了,他沒有對你下藥!他隻是吩咐了崔公公找機會撮合你跟沈文俊,他隻是想要你心甘情願地出嫁!秦長生,父皇這些日子為何這般對你,你心裏很清楚,雖然我不信父皇所說的那些荒誕的話,可是秦長生,父皇便是有錯可也不至於你做到這個地步——”


    長生微挑眉梢,“看來父皇現在不但寵著五皇兄,連你也……”


    “若不是他因為你出事而愧疚,若不是因為我言語相逼,你以為他會說嗎?”秦陽越聽越氣,“他是皇帝,若不是亂了方寸,若不是悲傷到了極致,他怎麽可能跟別人說那些話?!你知道他怎麽說的嗎?他說他就是恨你,為什麽不能恨你?在你侵占了他女兒所有的一切的時候,他為什麽不能恨你?他就是要把你嫁給你不想嫁的人,憑什麽他痛不欲生,而你卻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他又說,他下不了手,他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你的,可是他下不了手,他說你為什麽要從慶州回來?為什麽不直接一走了之?為什麽還要回來?他說你隻有嫁給沈文俊才是最好的出路,隻有這樣,你的後半輩子才可以安安穩穩!你說他是不是瘋了?做事顛三倒四,心思更是前後不同!”


    長生沒有說話。


    “他是瘋了!麵對這樣的事情,他怎麽能不瘋?我都要瘋了——”秦陽繼續道,“那樣荒謬的事情,怎麽可能?可他信了!而你——”他死死地盯著她,怎麽看也看不出她不是活人而是孤魂野鬼,藏在這具身體裏麵的孤魂野鬼,哪裏會有這樣的孤魂野鬼?!“他說,你是他的女兒——”


    長生一動不動,便是連臉色的笑容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一般,不過也不說話。


    “秦長生,即便他堅信不疑,可他仍舊是認了你這個女兒,他之所以如此瘋狂,如此顛三倒四亂七八糟都是因為他認了你這個女兒!”秦陽赤紅了雙眼,“他認了你這個女兒,而你現在卻是要他的命——秦長生,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長生緩緩開口:“說完了嗎?若是說完了,我便走了,許昭帶著人回京去了,我死裏逃生還沒見過其他人了,得去見見,免得嚇到了他們,也順便跟他們表明表明我可沒有覬覦皇位的心思,現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救回皇帝陛下,鏟除奸佞,當然了,眼下要做的便是保護好兩位皇兄。”


    “父皇隻身離開圍場是不是你所為。”秦陽鬆開了手,冷下了臉,心頭最後的一絲火熱似乎被她這般漫不經心的無情給澆滅了。


    長生攤手無奈道:“八皇兄不信我我也沒法子。”


    “父皇離開之前讓人送了一個盒子給我。”秦陽看著她,眼眸跟心一樣的冷,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還有一張疊著的明黃色的綢布,甩手仍了過去。


    東西砸在了她的臉上,然後落到了她的膝上。


    “你好好看看,看完了之後你若是還想要繼續下去的話,那便繼續吧!”秦陽一字一字地道,“不過之後不要忘了送我跟母妃一程,好讓我們一家人在地底下團聚!我母妃這些年可想皇後娘娘了,下去了想必也不會難過!”


    長生看著他。


    “秦長生——”秦陽咬著牙,“我一直不承認我把你當妹妹,可是在你出事之後,我知道我認了你這個妹妹了,或許是母妃耳提命麵,也或許你雖然找我麻煩但每做一件事都是為了我好,又或許到底是血濃於水,可是現在,我後悔了!我秦陽瞎了眼才會認了你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妹妹——”


    他吼了出來,渾身顫抖,臉色青白,雙眸猩紅,這是憤怒到了極致,傷心到了極度的表現。


    他看過了人了!


    看錯了她了——


    長生低下了頭,抬手將落在了膝上的綢布拿了起來,打開,看著裏麵的字,每一個字都是那般的熟悉,便在不久之前她方才模仿過,用來控製京畿大營,給秦韶釜底抽薪的,她看著,沒有多少個字,可是卻看了許久許久,然後,彎腰去撿起已經落在了地上的那封信,這一次看的很快,然後,抬頭看著秦陽,咧開了嘴,露出了森森白牙,“你以為我看了這些便會作罷嗎?便會放過他,便會如從前一般親親熱熱地孝順恭敬他?不!秦陽,我隻會更恨他,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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