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到來之日。


    王馳笑道:“看來公主雖然流落到對一切仍是了如指掌,如此,煥之便安心了。”說完,便又道:“不過公主便確定燕王的到來對公主有利?”


    “長生公主消失的這般轟轟烈烈,出現的自然也便要轟轟烈烈了。”長生笑道,“方才符合本宮的身份,不是嗎?”


    王馳聞言,也便不再糾結這事了,“公主所言極是。”將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位主兒是斷定了皇帝不會明著對她下手,“如此,煥之便靜待公主回歸之日。”


    “好啊。”長生笑道。


    王馳看了一眼旁邊像門神一般站著的蕭惟,眉梢微挑,“公主在此處可安全?是否需要煥之派人前來保護?”


    “不必了。”蕭惟沉聲道。


    王馳笑了笑,“蕭賢弟有信心是好,但公主的安危卻是不容出一絲差錯。”


    “人多眼雜。”長生道,很清楚蕭惟那一根筋的腦子是絕對鬥不過王煥之的,“反倒不安全。”


    王馳笑容不變,“如此,便辛苦蕭賢弟了。”說完,便對蕭惟作了一揖。


    蕭惟氣的牙癢癢的,不過麵上還是平靜,“分內之事,當不得王大人一句辛苦。”


    “你我都是公主的臣子,保護公主自然是分內之事。”王馳笑道,隨後當即見好就收了,沒有繼續火上加油,便對長生道:“那煥之便先回去了,公主隻需在此靜待煥之歸來,外邊的事情自有煥之。”


    “嗯。”長生頷首,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似得,問道:“身上有帶銀子嗎?”


    王馳看了一眼蕭惟,似笑非笑地道:“怎麽?蕭賢弟讓公主沒銀子花了?”


    “他的銀子便是本宮的銀子,如今既然有別人的銀子用,本宮自然是要用別人的。”長生理所當然地道。


    王馳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後道:“煥之既然忠於公主,那煥之的銀子自然也是公主的。”


    “少說廢話,拿來。”長生伸手道。


    王馳笑著從懷中取出了一疊銀票,像是早便準備好似得,恭恭敬敬地呈送給了公主,“若是還不夠,公主隻管讓蕭賢弟來找臣便是。”


    “自然不會跟煥之客氣。”長生笑道。


    王馳拱手:“那臣告退了。”


    “不送。”長生道。


    王馳看向蕭惟,“蕭賢弟也不送送為兄?”


    誰是你的賢弟?!


    “煥之不認得路?”長生道。


    王馳眼瞳暗了一下,笑道:“自然不是。”說完,便不再糾纏了,拱手又施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我去盯著他!”蕭惟道。


    長生看著他,眯著眼笑道:“生氣了?”


    蕭惟眸子一深,走了過去將人納入懷中,“我養不起你嗎?”


    “這個嘛……”長生一副深思的樣子。


    “現在是有些養不起!”蕭惟不等她嘛完了自個兒便先認輸了,武將比文官好的地方便是文官賺的隻有俸祿,額外收入也便是皇帝偶爾的賞賜,可武將除了俸祿之外還有戰利品,戰場上不成文的規定戰利品一部分都歸了將士所有,燕州城大戰雖然慘勝,但戰利品也不少,司楠像是要補償他被皇帝陛下刻意遺忘了一般,在這方麵補償了他不少,另外武將的俸祿也比同級的文官要高,皇帝為了讓他跟司楠一並去西州給了他一個四品參將的職務,俸祿比原先也高了不少,這般下來,這段日子他都是積下了一些家當,自個兒過日子倒是綽綽有餘了,可說要用來養公主,那還真的遠遠不夠,不說以後,便是這段日子又辦了許昭這事,他的家當也的確花的差不多了,方才王馳的挑釁雖然生氣,但更多的還是自責。


    長生伸手摸摸他手感明顯差了許多的臉,笑道:“放心,我很好養的,你也不用氣什麽,氣了才是真的上了那王煥之的當了,這小子便是沒當邢國公的心思了,但似乎見不得……”


    “不許提他!”蕭惟強硬打斷了她的話。


    長生順著他的意,“好,不提。”


    “以後我會養得起的!”蕭惟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盡快地建功立業,不說站的比她告,但至少不至於讓她像別人伸手要銀子!


    長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蕭惟,王煥之不是普通的對手,適當的示弱對我有好處。”


    蕭惟皺眉。


    “誰出門會帶這般多的銀票?”長生看著那桌子上的一大疊銀票,“人家可是算準了我需要這些銀子,正等著我開口哩。”


    蕭惟恍然,“他……”


    “既表了忠心,也挑撥了我們。”長生靠在了他的懷中,“一舉兩得啊。”


    蕭惟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還好你沒被養歪了。”長生笑道,“你要是養歪了,我去哪裏找個人陪我?”


    蕭惟的心頓時熨帖了,王馳挑撥的手段是厲害,可再厲害也比不上他的長生,“蕭家……”攬著她的手緊了一些,“若是我在蕭家長成的話,怕是會更加不堪。”


    “是啊。”長生繼續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可是我養的。”


    蕭惟也笑了,“是,我是你養的。”


    “那以後可要挺聽話話,王煥之這些人離的遠些,免得學壞了。”長生拍拍他的臉,“以後便不要再塗這些東西了。”


    “不行。”蕭惟道,“陛下不會明著對付你,可卻能治我一個擅離軍營的大罪。”來日出現在人前,怕隻是塗了這一層東西都不夠了。


    長生眯起了眼。


    “等事情結束了,便好的。”蕭惟道。


    長生淡淡地應了一聲,微微垂下了眼簾,蓋住了那眼底的陰霾。


    結束了便好嗎?


    到了那個時候,便是徹底的不死不休了,不過即便不是如此,也終究回不到過去。


    或許她終究是心中有怨吧,即便不能怪他,可這般多年來她自認為盡了一個女兒的責任,她自認為做的絕對不會比真正的長生公主差!甚至若不是她的話,他與長生公主這輩子都不能父女情深!


    可這般多的付出,終究抵不過一句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他甚至連當麵質問她都沒有便直接下了殺手!


    父皇,這都是你逼我的!


    ……


    “還是沒有線索?”


    淩光道:“公主應該在這慶州城中。”


    青龍斂眉沉思。


    “公主的性子……”淩光苦笑道,“她不會就這樣一走了之的,她定然會弄清楚這到底怎麽回事!”


    “燕王要來了。”青龍接話。


    淩光點頭,“沒錯,所以公主也一定會在這慶州城中,而且,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大家發瘋了一般尋找的人就在這慶州城中?”


    “你認為公主會如何做?”


    淩光臉上泛起了一抹冷意,“我雖不知陛下為何突然間要這般對公主,但必定是不想講事情鬧到明麵上的。”


    “若是燕王奉旨而來是……”


    淩光明白他的意思,“燕王到來,公主出現,若是公主在燕王的護送之下出事,燕王便是首要責任,陛下既然棄了公主,那便隻能從幾個皇子當中選了,魏王狼子野心,陛下連公主都容不下如何會容的下他?安王懦弱,更不可能,那便不是燕王就是衡王了!燕王與衡王當中選誰,任誰都知道如何抉擇!什麽讓燕王來給公主當擋箭牌,恐怕那些人說的才是對的吧!”


    青龍皺眉,即便事情是真實發生了,雖也是想要主子好,但卻沒有淩光那份過於深厚的感情,因而也能理智些,陛下突然間轉變必定有緣由,他更不覺得一直以來陛下對公主的寵愛都是假的!不過這些,現在說也是無益,“不管如何,都得先見到公主。”


    淩光自然知道,“今日我發現王馳的行蹤有些可疑。”


    “王馳?”


    “沒錯。”淩光苦笑,“比起我們,公主怕是更願意相信王馳。”


    青龍麵色一僵。


    “但不管如何,公主沒事就好。”淩光繼續道,“而且,公主既然找了王馳,便是不是要坐以待斃,我想我也無需再找下去了,不,樣子還是要做做的,現在我們不能調動任何人,可並不能保證這慶州城內便沒有其他人在,做做樣子,好讓所有人都覺得長生公主還是下落不明。”


    青龍頷首,“我知道了。”


    “青龍。”淩光繼續道,“我不求你為了公主背叛陛下,但是我怕希望你能在陛下下旨之前盡可能地保護公主!”


    “我明白。”


    ……


    這個時辰,後宮的宮門也已經關了的,但以榮貴妃的身份讓人將門給打開了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不過當一行人冒著磅礴大雨電閃雷鳴到了太極殿的時候,已然是醜時三刻了,這個時辰裕明帝也該醒來準備上早朝了。


    “娘娘……”


    隻是到了之後,榮貴妃卻阻止了宮人前去通報。


    雨也漸漸停歇了。


    榮貴妃看著轎子外邊巍峨莊嚴的太極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回去吧。”


    她不能如此衝動,陛下已經派了燕王去了,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比起將來的狂風暴雨,如今的不過是小雨點而已,若是現在她便亂了,將來還如何為他們穩住後方?


    “走吧。”


    一行人重新返回了後宮,天邊也開始泛白了,朝臣們神色肅穆地步入宮門,前往太極殿參加大朝議。


    榮貴妃深夜扣開宮門前去太極殿求見一事卻是風過無痕一般,沒有激起任何的漣漪。


    太廟中


    裕明帝在已經幾乎燃盡了的長明燈裏邊加入了新的燈油,原本漸漸熄滅的燈火開始重新熱烈明亮起來。


    “陛下,公主仍是沒有蹤跡,青龍與淩光仍舊在尋找。”


    他的身後,跪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


    裕明帝沒有回應他的話,挑了挑長明燈的燈芯,燈火更烈。


    “屬下告退。”那人也靜默了半晌,便開口道,說完之後,便起身消失在了太廟之中,那身影快的如同夜裏的鬼魅。


    熱烈燃燒的長明燈將裕明帝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金光燦爛一般,他的神色平靜,眼中倒映著那跳動的燈火。


    許久,安靜的有些瘮人的殿內。


    他緩緩道,“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就這樣從此消失,從此消失吧……”


    “陛下,大朝會的時辰快到了。”外頭,崔公公高聲道,驅散了這肅穆卻也死寂的安靜,也驅散了裏麵那帝王眼中似有若無的哀傷。


    他走出了太廟,威嚴足以震懾天下。


    ……


    大朝會之後,許昭臉色不太好看地從太極殿中出來,因為長生公主失蹤一事,倒也沒有人怪他,不過他之所以臉色不好卻並非因為擔心長生什麽的,而是因為方才在大朝會上,有朝臣提及了長生公主失蹤一事,裕明帝那無所謂的態度!


    不知道內情的人或許會認為他這是對燕王信心十足,是堅信長生公主不會出事,甚至會聯想的更深一些,這件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內情?


    可是他卻是知道的!


    他是真的不在乎,完全不在乎阿熹的死活!或者,他信心十足一定能夠將阿熹置之死地!


    便是阿熹做錯了事情,可阿熹是怎麽對他這個父皇的?就算不念在姑姑的份上,可阿熹這些年怎麽對他的?


    他卻可以如此翻臉無情!


    是啊,當年他能對姑姑下手,如今怎麽便不能對阿熹下手?!


    “你這臉色跟誰看?”秦陽現在唯一出現的大場合便是這大朝會了,現在他算是在內閣幫那群老頭子的忙了,不過每天也就是過去點點卯罷了,因為每一次想起自己怎麽進去的便一肚子的火,再說了,他現在就閑人一個,累死累活做什麽?“那丫頭命大著呢,死不了!”


    許昭將不敢對太極殿裏頭那位發作的氣都出在了這位送上門來的衡王殿下身上了,“衡王當然巴不得她出事!”冷聲嘲諷,一甩衣袖大步離開,直接將衡王殿下的麵子碾壓在了車輪底下了。


    秦陽大怒,“不識好歹!”


    父皇都不著急他急什麽?有本事他就跟秦靖一樣跪著求父皇讓他自己去找!擺著這樣一張臉給誰看?!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臭丫頭的表哥跟她一個樣!


    衡王殿下倒是忘了,依照嫡庶尊卑,元襄皇後的侄兒也是他表哥。


    許昭沒將衡王主動送上門找罵一事放在心上,出了宮之後便打算直接回京畿大營,現在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坐鎮京畿大營,可這才出了宮門,便被人攔住了。


    “爺,夫人去春香樓,說要砸了春香樓!”


    “什麽?!”許昭臉色更是陰沉了,盧氏去春香樓,要砸了春香樓?誰給她膽子?!


    盧氏沒有誰給她膽子,她是自己決定要去的,從她能夠隨著許昭一路逃亡平安回到京城,而且讓許昭決定要為她負責這些事來看,她絕不是那等養在深閨的柔弱姑娘,她這次大鬧春香樓有沒有什麽真實意圖便隻有她自己清楚,但對外找的理由卻是找的不錯,春香樓汙蔑她家夫君,詐騙許家錢財,她要為夫君證明,討回公道!


    許昭趕到春香樓的時候,盧氏便站在門口,一幫人正在裏麵打砸,許府當中都知道許昭這位爺不待見這個夫人,除了成親那天礙於是皇帝賜的婚而在新房睡之外,便再也沒進過她的屋子了,雖然好吃好喝地將人供著,但也就是供著罷了,府中的一切事務也仍舊是管家在打理。


    這般的夫人自然便不得下人的敬重了,這次能夠找來這般多人,許昭覺得自己是不是要重新整頓一下內務。


    不過很快便歇了這個心思了,因為盧氏這次帶來的人不是許府的人,而是從王家盧氏那位堂姐手裏借來的。


    “都給砸了!”盧氏冷著一張臉怒聲指揮著,“誰敢攔著就跟本夫人打死!”


    許昭臉都青了,“你要打死誰?!”


    “誰攔著便打……”盧氏怒道,不過還沒說完便認出了來人的聲音了,忙轉過身來,“夫……夫君?”


    “是不是爺我攔著你也要打死我?”許昭冷笑。


    盧氏臉白了一下,忙道:“夫君這話怎麽說?當日妾身尚且可以為保夫君不惜犧牲性命,如今怎麽會傷害夫君?”


    “你的相救之恩我銘記在心!”許昭冷笑道,“無需時時提起!”


    盧氏臉上浮現了委屈之色,絞著帕子道,“妾身知道夫君對妾身誤會良多,但是沒關係,你我夫妻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終有一日會解開這些誤會的!今日……”她吸了口氣,臉再一次沉了下來,“這春香樓竟敢如此汙蔑夫君,敗壞夫君的名聲,妾身如論如何都不會輕饒了她們!”


    “誰跟你說她們汙蔑了爺了?”許昭勾起了嘴角,“這花街裏頭誰不認識爺?當然了,這已經是爺年少無知時候的事情了,現在不說還真的沒有幾個人會記得,不過現在好了,夫人你這般一鬧,這京城裏頭的人便都想起了當年爺我是如何的混賬了!”


    盧氏臉色一僵。


    “爺這些年在燕州拚死拚活的好不容易才將當年的那些惡名給摘了,讓這京城裏頭的人忘了爺當年如何的混賬,終於將這許家的門庭給重新豎起來!”許昭越說便越憤怒,“夫人這般一鬧便將爺多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盧氏果然生了一個好女兒!”


    “夫君……”盧氏的臉色更難看了,蒼白蒼白的,卻看上去我見猶憐的。


    許昭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念頭,環視了一圈周圍看熱鬧的人,“當年我許昭年少無知,的確曾包下了這春香樓忘了給銀子,如今不過是還債罷了!”


    “許爺!許爺——”夏媽媽一身狼狽地衝了出來,跪在了許昭麵前抱著許昭的腿,“許爺救命啊,這位夫人一來就讓人砸東西,說奴家汙蔑許爺,說要打死奴家跟奴家的女兒,許爺救命——”


    這下子更熱鬧了。


    早上這花街柳巷的本就冷清,姑娘們都還在恩客的懷裏睡著呢,可這一鬧,便將人都給鬧醒了。


    今日是大朝會,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到場的,這時候自然便不會官員,不過官員的家人親戚朋友怎麽也會有一兩個的,就算沒有,這般大的事情哪裏會傳不出去?


    後邊的熱鬧還大著呢。


    許昭沒想過壓下這事,盧氏這一鬧是她自個兒愚蠢還是背地裏有人慫恿指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般一鬧,人人都知道春香樓的人來找過他!之前雖然已經做了粉飾,但如今這一鬧未必便不會引起太極殿那位的懷疑!所以絕對不能壓下這事,當年的事情要查也不是那般容易,他隻要控製住了這夏媽媽,便不會被發現其中的內情!


    盧氏被半扶半押地送回去了許府,而許昭卻沒有離開,而是留了下來收拾這爛攤子,這春香樓雖然是青樓,裏麵的人也都是些下三濫的人,但在同為大周子民,她們也是受大周律法保護的。


    京兆府平日裏是不會管這些事情的,不願意得罪貴人也不願意為了這些下三濫的人勞師動眾,不過許昭打算拉他們下水,讓人請了京兆府尹過來,讓他做了見證,將春香樓的損失一一盤點,做出了賠償。


    京兆尹有些錯愕這位爺的處理方式,但也不得不說這般處理方式稱得上是君子,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為年少無知時候犯下的錯誤承擔責任的。


    大家都認為許昭是在以這種手段挽回許家的名譽,從這手段來看,這位回京許家大少是真的已經脫胎換骨而且並還不簡單。


    可還沒等大家感慨浪子真的可以回頭多久,也就是許夫人大鬧春香樓的第二日,春香樓的夏媽媽為了感激許昭出手相救給他送去了帖子,許昭應邀了,當晚上便睡在了春香樓,而且還讓春香樓的姑娘服侍了,據說這姑娘還是夏媽媽花了大價錢養著打算用來翻身的未來花魁,現在直接送給了許爺了,雖然第二日許昭便回了京畿大營,但對外卻是將這姑娘給包了下來,還放話出去,春香樓他護著。


    這大周雖然沒有明令禁止關鍵上青樓,但是這般公然給青樓撐腰的卻是沒有,即便是皇子勳貴也不敢放這樣的話,不過這事他許昭也不是沒有做過,他被皇帝陛下貶去燕州戍邊之前,便是這花街柳巷的最受歡迎的常客,也曾做過如今這般囂張跋扈的荒唐事兒,現在不過是再做罷了,這般變故讓一眾瞧熱鬧的人不禁唏噓。


    那許夫人這下子可是哭都來不及了。


    當然了,禦史也不會放過這事,彈劾許昭的折子沒多久便堆滿了裕明帝的案頭,許昭被從京畿大營當中召了回來。


    “盧氏不順你心,你晾著便是!”裕明帝沉著臉,“現在都幹了什麽?!”說完,基本彈劾的折子便扔到了他的麵前。


    許昭心裏像是壓著一座巨山一般,沉重的難受的厲害,他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龍椅上的帝王,即便此刻他言語含怒,但卻是關切的,他生氣是因為關心他,可為什麽要那樣對阿熹?為什麽?為什麽可以關心他這個被他送去死的妻子的侄子,卻要對自己的女兒那般狠心?他不敢抬頭,他怕若是抬起了頭便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臣知罪,請陛下降罪!”


    “你若是想治那盧氏,幹幹淨淨地納幾個妾室進門就是!她自然沒有機會再出去胡鬧!”裕明帝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為許家開枝散葉了!”


    許昭應道:“臣未曾立業,無以成家。”


    “你——”


    許昭不等他說完便繼續道:“此事是臣胡鬧了,臣認罰便是,不過……”說完,咬了咬牙,還是道:“還請陛下切不可將此事告訴阿熹,否則她一定會撕了臣的皮!”他說完,抬起了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裕明帝,即便不過是一瞬間,他也仍舊是看出了他臉上的波動,“陛下也知道阿熹的脾氣……”


    “夠了!”裕明帝勃然大怒,“你是許家唯一的子嗣,是你姑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你現在這樣子像什麽?!”


    “陛下……”


    “給朕滾出去——”裕明帝不等他說完便喝道。


    許昭握緊了拳頭,低下了頭道:“臣領旨。”說完,便起身緩緩退了出去,這才走出了門口,便聽到裏頭傳來了一陣聲響。


    那是桌子上的東西被人掃落在地的聲音。


    許昭腳步頓了一下,壓下了心裏翻滾的悲憤,繼續起步離開,在春香樓做的這一出戲自然不是為了整治區區一個盧氏,他必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夫妻之間爭執上麵,便更能瞞住夏媽媽給他送信一事!當然了,也是為了封住夏媽媽的嘴,軟硬兼施的,封住了她的嘴!


    現在……


    連皇帝陛下也認為是他胡鬧了,自然便算是成功了。


    他……


    現在連阿熹的名字也聽不得了嗎?


    許昭站在太極殿前,目光看向了慶州的方向,心裏默念道,阿熹,你若回來,表哥未必能幫得上你……


    或許她不應該回來!


    就這樣走了,永遠都不要再回來方才能安全。


    可是……


    許昭想起了那丫頭的性子,不禁苦笑。


    便是他都瘋了似得想知道到底為什麽?


    阿熹如何可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


    ……


    因為禦史的彈劾,皇帝陛下將許昭從軍營當中召了回來訓斥,不過到底是沒有降旨降罪,但到底是給禦史一個交代了,而這次訓斥之後,許昭也一直待在軍中,雖說那春香樓的女子還是一直被他用銀子包著,但也沒再鬧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這事也便算是過了,當然了,也牽扯到了長生公主失蹤一事,有人說許昭之所以會這般胡鬧,也是跟長生公主失蹤而心情不好有關。


    整件事對許昭來說,也就受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訓斥罷了,到底沒有損失多少,不過那許夫人卻是麵子裏子全丟了,爾後,便又傳出了許昭之所以娶這位盧氏,是因為當日許昭遇刺的時候,這盧氏便設計救了許昭,然後便挾恩圖報,嫁入許家。


    難怪許昭如此不給這位盧氏臉麵了。


    盧氏出了這般大的醜,作為京城當中的同族姐妹,作為王夫人的盧熒也受了連累,除了被人非議之外,家裏的妾室也趁機作亂,冷嘲熱諷的恨不得將這位同樣不得寵的盧氏跟趕下台。


    “少爺此時受困慶州,少夫人不該在這時候興風作浪。”良伯本就因為主子被困在慶州一事而憂心,可家裏這位不安分的卻還推波助瀾鬧了這般一出,“若是被人知曉是少夫人慫恿那盧氏去大鬧青樓的話……”


    “知道又如何?”盧熒安安穩穩地喝著茶,不為在慶州的夫君擔心,亦不因眼前的好戲而憂愁,“許昭還能對我下手不成?”


    “少爺不在,少夫人若是……”


    “你家少爺都沒管我,你一個奴才管那般多做什麽?”盧熒抬手將手中的茶水潑了過去,冷笑道:“不就是在慶州沒找到人回不來嗎?你主子都沒怕了你怕什麽?若是這般怕了,便去將你家少爺給救回來?”


    “你——”


    “我怎麽了?”盧熒冷笑,“本夫人可堅信我那夫君可以平平安安回來,不但可以平平安安,說不準還能得償所願了!”


    良伯臉色鐵青。


    “這落難是最好培養感情的,說不準這長生公主落難了也在你家少爺的計劃當中。”盧熒繼續道,“他啊,可是想了這位公主殿下很久了!”


    “夫人慎言!”


    盧熒勾著嘴角笑道:“不信的話你便好生看著就是,以你家少爺的本事,要勾搭一個小姑娘還能做不到?或許本夫人該擔心擔心自己將來會不會被你家少爺給滅了好再娶。”


    良伯直接甩袖離開,便是再憤怒此時此刻他也動不了這個女人!至於她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少爺便是對那長生公主有心思也不過是為了王氏一族的大業罷了,哪裏便是她所說的那般齷齪?“傳我的話,夫人今日身子不適,要在院子裏麵靜養,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擾!更不能讓夫人出院子!”


    “是。”


    良伯下了命令將主母給禁足了之後,便隻能繼續等候遠在慶州主子的指令,沒錯,隻能等待。


    ……


    秦靖快馬加鞭,將行程縮短了一半時間,終於順利抵達慶州了。


    “燕王到了。”


    蕭惟將打聽到了的消息告訴了長生。


    長生敲打著茶杯的邊沿,沉思了許久,方才道:“蕭惟,你說我該不該信一信淩光?”


    “你一直不聯係他們便是因為不信他們?”蕭惟問道。


    長生笑了笑,“他們是皇帝給我的,雖說這般多年來他們也為我出生入死,為了救我可以不要性命,對我亦是忠心,但若是要他們在我與皇帝之間選一個的話,我還真的沒有十足的信心他們會選我。”


    “那便不要信。”蕭惟道,即便其中一個是他的師父,也是如此。


    長生搖頭,“不成,有些事情隻能由他們去做的。”


    “那我去見一見他們。”蕭惟道。


    長生還是搖頭,“既然要用,即便無法完全信任也不能傷了他們的心,要見,也該是我見,罷了,你去將他們帶來吧,見過了他們之後,便去見燕王。”


    “好。”


    秦靖到了慶州之後,沒有做任何的休息便將長生公主從失蹤到現在的所有卷宗都過了一遍,將所有相關人等都親自問了一遍,然後準備啟程前往義縣。


    “……路上我得到消息,父皇已然將聽風樓的餘孽都剿殺幹淨了,但並未從他們那邊得到任何關係四皇妹的消息,你們找了這般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四皇妹的屍首,便是人還活著,至於為何一直沒找到,或許是她受了傷,又或者是出了什麽其他意外,我打算從頭找起。”


    淩光低著頭,不反對也不同意。


    秦靖看著站在眼前的兩人,都是四皇妹身邊最近的親信,可這一次,她便是連他們也沒有聯係!這一路上雖然急著趕路,但也有許多足夠的時間來思索這件事,越往下思索,心便越驚,最後他竟然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他如此,聰慧如四皇妹,豈會沒有其他的想法?


    “我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平安將四皇妹帶回京城!”


    淩光兩人仍是低頭沉默。


    “所以,你們若是有任何四皇妹的消息,務必說出來。”秦靖繼續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回去之後再慢慢說清楚!沒有什麽是說不清楚的!”


    淩光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話裏透出的意思似乎也察覺到了一些端倪,“是。”即便他說的再真切,即便他是真的來找人的,而不是受了陛下其他旨意,但她也無法肯定他便沒有私心,陛下放棄了公主,將來的太子便隻能在皇子裏頭選,他秦靖的機會也是排在前頭的!


    對於他們的態度,秦靖也並不意外,“明日啟程去義縣,我希望你們能隨我一塊去。”


    “是。”


    從秦靖的屋裏出來,青龍便道:“真的去?”


    “自然去。”淩光道,“公主若是在等他來的話,不管他在哪裏,公主都會出現!若是公主不是再等他,那我們不去的話豈不是讓人懷疑?”


    “陛下……”


    “青龍。”淩光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不要跟我提陛下!”


    青龍看了看她,正欲說什麽的時候,便見王馳走了過來了,帶來了他們等候已經的消息。


    再一次見到長生的時候,淩光眼眶紅了,跪在了地上幾乎哽咽地道:“公主沒事就好!”當日林子裏的那一幕屢屢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像是一把刀一般淩遲著她,若是蕭惟再晚來一刻,她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從小保護大的主子死在自己麵前了!


    “公主沒事就好……”


    長生突然間覺得自己有些自私薄情了,青龍如何她不敢說,可是淩光這般多年對自己是如何的卻是很清楚,而她居然不信她。


    “我沒事。”她俯下身子將她扶起,“還好你也沒事,那日在林子裏你那樣子嚇的我現在還記得,傷好的怎麽樣了?”


    “奴婢沒事!”淩光忍著淚道,“是奴婢不好,沒有保護好公主!”


    “哪裏沒有保護好了?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不……”


    “好了。”長生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好的很,你也沒事,這就好。”


    “公主說的沒錯!我們都沒事,都沒事!”


    長生笑了笑,便看向了地上仍舊跪著的青龍,“青龍。”


    “屬下在。”青龍道。


    長生繼續道:“陛下要殺我,你是奉旨還是抗旨?”


    青龍抬起頭,“屬下並未接到任何旨意。”


    “哦?”長生挑眉,“可若是接到呢?”


    “陛下不會信任屬下,將如此大任交與屬下的。”青龍道,“青龍無需選擇。”


    長生看著他,許久許久之後方才道:“對啊,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從當年他將你們送到我的身邊,便已經是。”


    “所以公主無需擔心。”


    長生笑了笑,“好吧,那我便不擔心了,不過來日你若是改變主意的話,請先跟我說一聲,也算是全了這幾年的主仆情誼了。”


    “是。”青龍領了命。


    淩光心裏有些難受,不過青龍這般表態也算是一件好事,隻要陛下不下令,他便不會背叛公主,即便下令了,他既然答應了,便不會下暗手,可如此一來,不管將來他如何選擇,最終都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死。


    背叛者死。


    不管是背叛陛下還是背叛公主,都是死。


    “好了,這事說完了,我們來談談你家主子我如何閃亮登場方才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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