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胡鬧嗎?”裕明帝反問。


    長生心口暖暖的,“便是不是胡鬧,但也差不多吧?”


    “父皇還沒死呢。”


    長生明白他的意思,他還沒死,所以不管她闖出什麽禍來他都可以為她收拾,“當然了,父皇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瞧你這點出息。”裕明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頭,話是在訓斥,語氣卻是寵溺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春闈嗎?便是毀了又如何?若是那些所謂的朝廷未來的棟梁連這點風雨波折都熬不過的話,朕養來做什麽?”


    “所以兒臣盡管胡鬧就是!”長生笑道。


    “哼!”


    從裕明帝那裏回來,長生心裏的鬱結散了不少,洗漱一番之後便歇息了。


    一夜無夢。


    前帝師顧延來了京城這事除了皇家人跟顧家人,也便是第二天王馳接到了消息罷了,隨後,便前往顧家拜訪了。


    顧延倒也沒拒絕見他。


    王馳也不是真的隻是來問安的,長生公主不樂意見他獨善其身,他自然便隻能一起攪和了,而顧延這時候來自然不會是來看望孫子孫女的。


    都已經是心中有數之人,相談之間倒是愉快。


    王馳在顧家待了一個時辰方才離開,不過依照王、顧兩家的關係這倒也沒什麽,沒有人主意也沒有人放在心上。


    隨著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便在燕王大婚前五日,會試放榜了。


    一大早眾人便等在了貢院的門口,當榜單貼上了之後,有人喜不自勝,有人失望垂首,更有人悲傷大哭,這在曆屆春闈放榜的時候都會出現的場麵,不過這次多了另一樣。


    “不可能——”


    人群之中有人驚叫出聲,絕望而又憤怒。


    “不可能——”


    “為什麽我沒有上榜?”


    人群中爆出了好幾道絕望又憤怒的聲音。


    “不!”


    “不會的——”


    往年的放榜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有考生無法接受結果而發瘋的,開始的時候眾人對這驚呼也沒有多在意,可沒一會兒,便見有人衝上前去發瘋了一般撕那榜單。


    “假的!假的!”


    “還我銀子!”


    “還我銀子——”


    這有一個人上前撕了榜單,又有人衝上前去打那來張貼榜單尚未來得及走的官員,甚至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考生直接去撞貢院的大門。


    這——


    這怎麽回事?


    撕榜單還可以說是那人因為考不上而發瘋了。


    可是還我銀子……


    什麽意思?


    這是什麽意思?!


    這些考生雖然終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但也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些考不上的考生,更是想要弄清楚到底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有人舞弊?


    這榜單上的人並不是憑借著自己的本事上去的?而是花了銀子上的?


    這不是舞弊是什麽?!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了,貢院門口鬧的不可開交。


    消息傳到了宮中,裕明帝大怒,派了禁衛軍前去平息幾乎可以稱之為暴亂的場麵,將所有鬧事的人都給抓緊了牢房了。


    隨後,春闈舞弊一事,傳遍京城。


    這是朝廷為了一洗戰禍晦氣,更新朝局而加開的春闈,可如今卻被鬧成了這個樣子,裕明帝勃然大怒,直接下令徹查。


    而這案子又十分不幸地落到了刑部尚書的頭上了,可因為長生公主跟寧王是主考官,所以,還特令燕王一同查案。


    長生公主跟寧王都陷進來了,皇帝陛下又命燕王一同協查,這是什麽意思?


    前些日子燕王受了長生公主那般多的折辱,現在有機會還不報仇?


    若是趁這個機會將長生公主跟寧王都給幹掉了,他又即將迎娶謝家的嫡女,太子之位豈不是非他莫屬了?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這事對朝堂來說是大變,對考生來說是大禍,可對百姓來說不過是又是一場好看的戲罷了!


    隨後,禦史台頭頭張老大人請旨說要一同協查此案,禦史台職責在於彈劾勸諫,也有監察的職責,但這查案,跟他扯不上關係,但張老大人鐵了心了,就是要一起摻和!


    為什麽呢?


    因為若不是因為他,寧王便不會卷進來!


    不管是為了查清楚到底有沒有人在春闈當中徇私舞弊,便是為了寧王因他而卷進這事裏頭來,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他懷疑這事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為寧王殿下而設的局,至於這設局之人……


    張老大人自從得知了春闈涉嫌舞弊一事臉便沒有好過。


    “公主殿下!”


    長生從太極殿出來便見到還穿著早朝的朝服的張老大人等候在旁,那樣子似乎轉成在那裏等她似得,“張老大人。”


    “公主可否跟老夫說一句實話!”張老大人一字一字地道,“此事是否與公主有關?”


    長生笑了,“我說了張老大人便信嗎?”


    張老大人沒說話,臉色陰沉陰沉的。


    “父皇不是允了老大人的請求,讓你一並查案嗎?”長生也不在意,繼續道:“是非曲直,自會查清,本宮清白與否,相信老大人亦會親自查清。”


    張老大人沒說話。


    “雖然老大人懷疑本宮情有可原。”長生繼續道,“畢竟當日是本宮找上張老大人,將寧王給拉下水的,可是老大人,整個春闈籌備的過程,你都在本宮身邊事死死地盯著,本宮便是有什麽風吹草動,老大人都能第一時間發現,本宮如何徇私舞弊陷害人?若本宮有這個本事,何須用這般迂回曲折的方法去對付寧王?”


    張老大人還是沒說話,但臉色明顯是緩和了一些。


    “另外。”長生繼續道:“本宮便是想要禍害朝綱,可為什麽對付寧王?寧王入朝多年也不過是在禮部掛了一個不輕不重的職位罷了,他又沒礙著本宮?便是本宮瘋了連這麽一個與世無爭的皇兄都容不下,直接下手除了便是!廢四妃的血脈,本宮有的是法子將他弄死!”


    張老大人的臉又青了,“不管廢四妃如何罪惡滔天,寧王身上流著的是皇族的血,他是大周的皇子,更是公主的兄長,公主你……”


    “所以說,本宮沒道理針對寧王。”長生沒讓他說下去,“本宮連覬覦本宮母後嫡子的燕王,處處與本宮作對惹惱本宮的衡王,甚至一心要殺了本宮來替他生母報仇的魏王都能容得下,本宮為何容不下區區一個寧王?”


    “公主可否願意為今日所言發誓……”


    “放肆!”長生沉下了臉,喝道:“本宮體諒老大人乃兩朝元老,更是一心一意為大周盡忠,所以處處與老大人客氣,可這並不意味著老大人便能藐視皇家威嚴!讓本宮起誓?你哪裏來的底氣說出這話?!”


    張輝神色一震。


    “便是本宮說謊了又如何?”長生冷笑道:“你又能奈我何?”


    “你——”


    “我什麽?本宮受了冤枉還不能發發脾氣了?”長生繼續冷笑,“若不是為了父皇為了這次春闈順利進行,本宮何須受這份窩囊氣?本宮從出生到現在便從未受過這般氣!老大人真的以為那時時刻刻的監視理所當然?!”


    張輝渾身顫抖了起來,胡須跟著抖動。


    “你若是要問本宮到底有沒有收了人家的銀子徇私舞弊,本宮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沒有!”長生繼續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說完,便拂袖離開。


    張輝轉身看著怒氣匆匆而去的身影,臉上的神色一直變了又變,直到許久之後方才平息,邁著有些沉重的腳步離開太極殿。


    皇帝陛下大怒,眾人自然便快速到位了,案子隨後展開調查,可這才開始查了,那些被抓進了牢房的考生的家人便鬧起來了,一窩蜂地湧去刑部。


    而沒多久沒參加這一屆春闈但卻將春闈當成。人生大事的其他學子也鬧了起來了,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群學子的領頭人居然是前帝師顧延,他拿著學生們的萬言書懇求皇帝陛下一定要嚴懲此事主考官!


    雖然事情尚未查清楚,但科舉上的徇私舞弊都是大罪,主考官難辭其咎,便是他沒收銀子參與其中也有失職之嫌,亦是大罪,所以,將主考官等人一並下獄是從前科舉出現問題的必定程序,可這一次的主考官卻是不簡單。


    寧王跟長生公主啊。


    寧王也便罷了,皇帝陛下舍得將他的心尖兒送大牢裏頭去?


    自然是舍不得的。


    可外頭的前帝師顧延拉著一眾學子都跪在了宮門前了,若是不處理的話,大周便要鬧出天大的笑話來了!


    而朝堂之上,前任狀元郎王馳也攪和進來了,跪求裕明帝將相關人等按照規定收入大牢,而與此同時,他在私下還為那些考生的家屬奔走,一定要幫他們討回公道一般。


    誰也不知道前帝師顧延怎麽便突然間跑來京城了,還鬧了這般一出,可便是不顧及他是皇帝陛下的師父,也不能對宮門前跪著的學子視若無睹。


    更不要說朝堂之上也因王馳的奏稟而打破了沉寂。


    按照規矩來,那是不得不為之了。


    再者,那些早就看長生公主不順眼的人也開始起了小心思了,便是不能將長生公主給滅了,至少可以讓她往後再也不能幹涉政事!


    將她扔進牢裏教訓教訓也是好事!


    裕明帝勃然大怒,可最終還是讓步,下令將主考官等相關人等都給下獄了,可卻獨獨露了長生公主,絲毫沒提到長生公主!


    這怎麽可以?!


    眾人鬧了起來了。


    可皇帝陛下這一次並不是尋思更不是靠著強硬手段給壓下來了,人家這一次有理有據,長生公主雖然為主考官,可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她從頭到尾都隻是旁觀罷了,從未插手過任何具體的事務!


    這怎麽可能?


    為何不可能?!


    禦史台的張老大人便是最好的證人!


    那段日子他一直跟在了長生公主身邊,他可以為長生公主證明她沒有一直以來都是在旁觀罷了!


    張老大人也做證了。


    便是再不忿也無話可說了。


    不過長生公主這一次挺識大體的,自個兒像裕明帝請旨去刑部走了一趟,雖然沒被關起來但是卻十分誠懇地表示隻要有需要她配合的,她一定全力配合調查。


    燕王親自給她記了供詞,足足記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將她放出刑部,由燕王來負責長生公主的調查,應該是公正的吧?便是不公正,討不得好的也是長生公主!


    ……


    寧王妃起初是不知道這事的,她身子重了,再過不久便要生產了,連院子的門都很少出,在寧王讓她隔絕外頭的消息,自然便不知曉了。


    可寧王下了獄,寧王府上下不安,寧王妃也自然感覺到了,再瞞也瞞不住了!


    “準備馬車,進宮!”寧王妃臉色發白,強自鎮定地道。


    “王妃……”


    “快去準備!”寧王妃叱喝出聲,她不能讓王爺出事,絕對不能讓王爺出事!王爺不會做那些事情的!這一次他之所以會當這個主考官是因為長生公主!一定是她!一定是!


    她便是豁出去了性命也不能讓她這般害王爺!


    寧王府的馬車出了府之後便往皇宮而去了,這讓放心不下女兒趕來陪女兒的方夫人錯過了,在得知了女兒進宮之後,方夫人氣急敗壞,“怎麽不攔著王妃!”


    “奴婢……奴婢攔不住……”


    方夫人自然也知道自個兒女兒的性子,她平日裏是柔弱溫順的,可是一旦倔起來誰也擋不住!可這孩子太胡鬧了!她都要生了這般急衝衝地進那龍潭虎穴……“回府!”


    公公雖然已經致仕了,但是也定然還有些後招的,為了女兒,便是讓她丟了這方家宗婦的身份她也要求公公救一救女兒!


    寧王妃順利進了皇宮,寧王出事並沒有讓她的待遇又絲毫的變化,便是宮人們除了看她的眼神有些憐憫之外,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這讓她的心安了一些。


    她知道這件事跟長生公主脫不了幹係,但是卻並未直接去找長生公主,長生公主住在太極殿,她若是這般去找她,必定會驚動陛下,到時候怕是沒求的了她放過王爺反而激怒了陛下!


    她去了後宮求見榮貴妃。


    也順利進了榮貴妃的宮中,不過這會兒榮貴妃正在忙,她隻能等。


    即便心焦不已,她也隻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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