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來?


    永寧侯苦笑,他怎麽能不來?妻子借著禮佛出府,還說要在寺廟齋戒三個月為永寧侯府祈福,他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便是不讚同可也還是同意了,可是沒想到她居然暗地裏去了常州,若不是孩子突然間病了,他派人去接她回來,甚至沒能發現!


    “你的身體不好為什麽要跑來?”永寧侯夫人出了震驚過後便是擔心,“你怎麽可以不顧自己的身子……”


    “我沒事。”永寧侯道,神色溫和,“夫人,跟我回去吧。”


    永寧侯夫人臉色一獰,“等事情了結了,我自然會回去。”


    “你答應過我……”


    “我是答應過你!”永寧侯夫人打斷了他的話,“可前提是那個沒有危害到我們,夫君,你怎麽可以瞞著我?!”


    永寧侯在知道她來了常州的消息之後便已經猜到了她是知道了陛下召他進宮的真實情況,不管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是認定了是那個孩子害的,“便是陛下已經說了話了,我們更加不能對那孩子施以毒手。”


    “我不能讓那個孽種毀了你毀了永寧侯府!”永寧侯夫人厲喝道,“夫君,一切的後果由我承擔,若是要償命的話,我來償!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受到任何的牽連!”


    “你是我的妻子!”永寧侯沉聲道,“不管你做什麽,都代表著我!”


    “不……”


    “況且陛下聖意不明,那個孩子便若是遭了我們的毒手,陛下會如何誰也不知道!”永寧侯繼續道,“夫人,我們先回去,等我探查清楚陛下到底……”


    “陛下會去保一個孽種嗎?”永寧侯夫人冷笑,“妾身雖為女兒之身可也明白陛下不會無端端地提起那個孽種,更不會是想要為那個孽種正名!他不是想要用那個孽種來對付蕭家便是直接衝著永寧侯府來的!我怎麽可以再容他!”


    “我與二弟已經商討過,永寧侯府並無讓陛下這般……”


    “那個孽種一日不死我們便一日不得安寧!”永寧侯夫人根本便聽不下去,隻有蕭惟死了,她才可以安心,才可以徹底的安心!


    “那你想要怎麽殺了他?”永寧侯也怒道,“派人暗殺?還是親手殺?你是永寧侯夫人,你殺了人,難道永寧侯府便不用擔責嗎?便是派人暗殺,終有一日也會暴露,到時候我該如何?孩子們該如何?永寧侯府該如何?你親自來常州,便是為了親眼看著他被暗殺嗎?夫人!不要被過去的仇恨蒙蔽了理智!”


    “他早就該死了!早就該死了——”永寧侯夫人渾身顫抖歇斯底裏,已然說不出理智的反駁之語,隻能耍潑一般,“他一出生就該被掐死!他早就該死了——”


    永寧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上前緊緊地抱著妻子,他沒有怨恨過那個孩子,即便那個孩子給他所愛的妻子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可是……他一直以為總有一日可以平複妻子心裏的傷痛,以為那個孩子隻要不出現便不會讓妻子再痛苦……“對不起。”或許他還是低估了那個孩子的存在對妻子造成的痛苦,“可是夫人,我們不能因此便濫殺無辜,更不能冒著觸怒陛下的危險。”


    “我恨他——我恨他——”永寧侯夫人如何不知道這樣做可能引發的後果?可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嗎?那個孽種隻要一日還存在,永寧侯府便如同頭上懸著一把刀一般,她如何可以安心?!嫁入永寧侯府,已然是玷汙了李家的門風,她如何還能給李家帶來恥辱?“夫君,我不想……我不想連累你……連累永寧侯府……”


    “我們是夫妻,夫妻便該患難與共!”永寧侯道,“更何況如今根本便沒有什麽危機,夫人,或許隻是我們想多了!蕭煌已經死了,蕭燁便是死也絕對不會說出口的,就算他說了又有什麽證據?我的妻子是鄭州梁家的人,不是安州程氏!誰能說你跟蕭家有任何關係?!”


    “可是……”


    “陛下重用二弟。”永寧侯繼續安撫道,“便是看在二弟的份上,陛下就算要利用那孩子來對付蕭家也不會牽連到永寧侯府身上的,夫人,程瀾已經死了,你是梁英,是我自幼定親的妻子梁英!蕭惟如何蕭家如何,都牽連不到我們身上!陛下那般隱晦地提及那個孩子,未嚐不是讓我們離的遠一些?夫人,陛下是個寬厚的英主,便是看在二弟忠心耿耿看在永寧侯府先祖立下的汗馬功勞也不會輕易地讓永寧侯府蒙羞的!”


    永寧侯夫人靠在了丈夫的懷中,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再歇斯底裏,隻是默默地流淚,似乎已經別說服了一般。


    永寧侯抱著她,“我們回家去吧,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當年的事情,那個孩子跟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發誓!”


    ……


    永寧侯很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趕在了妻子動手做出什麽傻事的之前來到,及時阻止了妻子衝動的行為,他很慶幸,真的很慶幸,可是……


    “夫人?!來人?快來人?!”


    永寧侯的身子不好,這般長途跋涉趕來常州對他來說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情,安撫住了妻子,洗漱了過後便跟妻子休息了,一沾床便疲倦的入睡了,或許也是慶幸,也或許夫妻之間的心有靈犀,疲倦的身子半夜居然醒來了,而醒來之後見到的便是妻子趴在了桌子上,手放在了桌子上的水盆裏頭,那手腕化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水盆中清澈的誰染的深紅深紅的,看著這一幕,他心神具烈!


    他想過她或許還放不下,或許還會背著他去對付那個孩子,可是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傷害自己!


    她居然傷害自己!


    “來人——”


    ……


    “你說什麽?!”


    半夜客棧鬧騰起來,自然瞞不過派人盯著的顧家,顧閔在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了,有些瞠目結舌,“你確定沒有弄錯?真的是自盡而不是被害的?還有那個婦人的丈夫來了?確定世子丈夫?”


    “小的確定!”


    “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顧閔咬著牙,“再去查查!一定要查出來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


    若不是衝著蕭大哥來的,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可若是衝著蕭大哥來的,現在這般又是為何?自盡?還是割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閔半夜裏被叫起來便再也睡不下去,一直等候到了天明也還沒等來那對夫妻的具體身份。


    難道是他理解錯了?那婦人眼中的恨意並非針對他們?!


    ……


    蕭惟昨夜也睡得不好,不過卻極力的掩飾,他不能泄露出一絲的痕跡,第二日起來依照計劃地跟顧閔去收租子。


    “蕭大哥……”顧閔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把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或許是我猜錯了,那人並不是衝著你來的。”


    蕭惟臉色卻是大變。


    “蕭大哥你怎麽了?”顧閔見了當即不安。


    蕭惟沒有說話,雙手死死地握著,自殺?自殺?!


    “蕭大哥……”


    不會是她的!


    絕對不會是她!


    若是她,她隻會殺他,而絕對不會自殺?!


    她自殺什麽?!


    還是……


    她丈夫來了?


    他丈夫知道了她的過去?


    可……


    難道她丈夫對她的過去真的一無所知嗎?


    “蕭大哥?”顧閔有些後悔不該莽撞地說出來,“我已經讓人繼續查了,隻要查出對方的身份便可以確定是不是蕭燁搞的鬼!”


    蕭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壓製著內心翻滾的情緒,“嗯。”隨後,漸漸地放鬆緊繃的身子,“我們出發吧。”


    絕對不會是她!


    便是他丈夫完全不知情而如今發現了她的秘密,她活不下去了也會先殺了他才會自盡!


    所以,一定不會是她!


    蕭惟一字一字地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是她的!


    ……


    客棧內


    永寧侯坐在床邊,目光盯著妻子青白的臉,而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若是再晚一刻鍾,他見到的便是她的屍體了!


    是他錯了嗎?!


    是他把她逼的太狠了嗎?


    是他始終沒有真正地明白她心裏的痛苦嗎?!


    是他!


    “你便是不在乎我也該為我們的孩子想想!沒了母親他們該怎麽辦?!你就這般狠心拋下他們?”


    他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


    永寧侯的心在滴血。


    是他錯了吧?


    不該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孩子,不該為了那所謂的善心而把自己的妻子給逼上絕路!便是死了又如何?不就是一個不相幹的孩子?還是一個讓自己妻子痛不欲生的存在,死了便死了!


    就算陛下如今知道了他的存在,也並不是殺不得!


    便是惹怒了陛下,可陛下還會為了一個不該存在的孽種而滅了永寧侯府嗎?


    “對不起,我不該隻為了自己著想……”


    ……


    蕭惟強迫自己不要去關注客棧裏麵的人,也可以地壓抑著不去注意顧閔到底如何查,隻是一心幫著顧閔處理收租的庶務。


    而客棧那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


    不過顧閔也終於是知道了那對夫妻的身份,花了不少的精力打聽了終於打聽到了,結果也仍是讓他大吃一驚。


    “永寧侯?”


    這一次他倒是謹慎了些,沒有當即告訴蕭惟,而是先跟顧延說了。


    “嗯。”顧閔點頭,“祖父,這應該不是衝著蕭大哥來的吧?”他雖然不知道永寧侯到底是誰,但是京城裏麵的勳貴,怎麽也不可能為蕭燁辦事的,自然也便跟蕭大哥扯不上關係了,便是皇上因為公主的事情要對付蕭大哥,也不會讓一個侯爺來,“那夫人應該是永寧侯夫人,永寧侯一來她便自盡,孫兒覺得應該是他們夫妻之間有什麽矛盾。”怎麽也跟蕭大哥扯不上關係。


    顧延畢竟是閱曆深厚,便是也難以將永寧侯跟蕭惟聯係在一起,但是……“你確定在貢院外邊你沒有看錯?”


    “我……”顧閔現在也不敢肯定了,“孫兒現在也不敢肯定。”


    “因為知道他們的身份?”顧延問道。


    顧閔點頭,“永寧侯夫人怎麽會恨蕭大哥?他們根本便扯不上關係,祖父,你在京城那般多年應該知道永寧侯府的,他們跟蕭家應該沒有關係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顧延道,“麵上所見未必就是全麵。”


    顧閔心裏一突,“那……我們要不要告訴蕭大哥?若是真的有牽連的話,蕭大哥應該知道的。”


    顧延沉默半晌,“你去叫蕭惟來。”


    “是。”


    可當顧閔去客院找蕭惟的時候,卻得知蕭惟出府了,下人說是借到了一封信才出府的,“什麽信?誰送來的?”


    “是明遠客棧的夥計送來的。”


    顧閔臉色一變,“明遠客棧?!”那不是永寧侯夫妻住的客棧嗎?難道真的是衝著蕭大哥來的?!


    “蕭少爺出門多久了?怎麽出門的?”


    “有半個時辰了,步行出門的。”


    顧閔心中大急,顧家到明遠客棧步行需要小半個時辰,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也便是說蕭大哥已經到了小半個時辰了,若是對方有意傷害蕭大哥,蕭大哥現在……“你快去把這事稟報祖父!”


    說完便當即去了馬房,牽了馬便趕過去了。


    ……


    在接到信的那一刻,原本堅定不移的念頭頓時崩塌了,居然真的是他們!居然真的是他們!


    而他更是做夢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主動找他,還是這般寫信找他!


    不是想要他的命嗎?


    直接派人來殺他不就成了?


    請他過去一趟?


    請?!


    他們不覺得很可笑很荒誕嗎?!


    還是他們覺得他們這般客氣地請了他過去,他便會投桃報李自行了斷讓他們從此沒有後顧之憂?


    還是他們大發慈悲知道了他如今日子難過想要來施舍他一番?!


    不管是哪一個,都是荒誕至極!


    蕭惟不想來,腦子裏更是有一萬把聲音告訴他不要來!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龍潭虎穴,去了便再也回不來!


    他還要留著性命來走到她的身邊的!


    可是——


    他控製不了自己!即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這裏的,可他還是控製不住了自己!


    蕭惟終究還是來了,卻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直到有人出來請他進去,他方才再一次邁開了腳步。


    他曾經無數次地想象過見到生母之時的情形,從起初惶惶不安的期待,到後來的絕望,腦子裏浮現過無數的可能無數的場景,可是卻沒想過……


    他竟然先見到了他!


    她現在的丈夫!


    就算當年他固執地去找她,瘋了一般地要見她一麵的事情也很清楚地告訴自己,隻能見她,絕對不能見到她的丈夫,那時候的他恨過她,恨她明明沒死卻丟下自己,恨她拋棄了父親去找了別的男人,但是卻還是堅守著絕對不能害她的念頭!當年他隻是想看看她,看看她長了什麽樣子,若是可以的話便問問她為什麽不要他。


    他沒想過破壞她如今的生活,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可是,現在他卻是先見了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卻不是他的父親!


    多可笑!


    而眼前的男人也跟他所想的不養,文弱不堪。


    “一直想見你,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見到。”永寧侯語氣溫和,沒有得知秘密的震驚與憤怒。


    蕭惟明白了,他是早就知道,“為什麽?”便是問出了之後便後悔了,可還是沒有收回去!


    是啊。


    如何能夠不好奇?


    當年她到底如何逃離蕭家,又是如何遇到他的?而在明知道她的過去之後,他又為何能夠接受,還十分恩愛?


    他在京城的那段日子沒有去打擾過他們,可是卻是聽說不少永寧侯十分疼愛永寧侯夫人的傳聞。


    若是不知道她的過去,疼愛自己的妻子是正常,可是他明明知道!明明什麽都知道!


    “你是想問為什麽你母親會自盡還是……”


    “我母親死了!”蕭惟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森然。


    永寧侯神色沒變,“是啊,你母親程瀾已經死了。”


    蕭惟臉色鐵青,沒有回他的話。


    “你恨她吧?”永寧侯繼續問道。


    蕭惟道:“不!”他為什麽要恨她?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是恨,但如今什麽都知道了,他為什麽還要恨?有什麽資格去恨?


    永寧侯笑了笑,仍存留著蒼白之色的臉顯得有些蒼涼,“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我來不是聽故事的!”蕭惟不想聽,本能地拒絕,他之所以來也不是為了見她!他們早在她離開蕭家的那一刻便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他不恨她,她若是恨他,他承受便是,但是他不是來見她的,他來隻是想要問清楚他們想幹什麽?為什麽來常州?為什麽來了之後暗中出現在他周邊卻不對他動手反而自殺!她為什麽要自殺?!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告訴自己,他隻是想要來弄清楚情況,從而不讓他們遷怒顧家而已!


    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


    “我沒想到你會知道你母……我的妻子她沒有死。”永寧侯緩緩道,“當年你去京城尋她,我也是事後才知道。”


    “我被人販子抓獲,是不是……”


    “不是我。”永寧侯搖頭道。


    蕭惟淒然自嘲,“那就是尊夫人了。”


    永寧侯沉默。


    蕭惟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給剖開了一般,裏麵更是早已腐爛,原本不是他多想,不是他心思惡毒,而是真的!當年他所遭遇的真的跟她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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