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過後,隨之而來的是雷聲,是雷雨天氣不變的特點。


    轟隆隆的雷聲滾過天際,驚醒了病床上熟睡的人兒,她睜開眼睛,茫然的望著潔白屋頂發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姐姐。”身邊一個虛弱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鬱如汐偏頭看向旁邊,溫暖的燈光下鬱如安微微發白的俏臉映入視線中,鬱如汐忽然愣住。


    看到妹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姐姐。”鬱如安又喊了鬱如汐一聲,晶亮的杏眼裏有著懼怕,閃電照亮她困頓的小臉,一記驚雷在她聲音落下時,又打來,鬱如安表情一僵,咬住下唇,雙手緊緊地抓住被子,就差沒縮進被子裏瑟瑟發抖了。


    鬱如汐忽然想起妹妹從小就怕打雷,挪了挪身體靠近她,並伸出手抱著她,輕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她說:“不怕,安安不怕,姐姐在,姐姐會陪著你。”


    一句姐姐在,姐姐會陪著你,讓鬱如安的心泛起酸澀,眼看發紅,她有多久沒聽到姐姐的安慰了,六年還是七年,自從鈕詩韻和她媽媽找來家裏,姐姐不顧爸爸媽媽,爺爺的阻擾,她的哭求,執意跟鈕詩韻她們走後,姐姐就很少回家,每到雷雨天,姐姐再也沒陪過她。


    後來姐姐出事,爸爸媽媽,爺爺相繼離她而去,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生活,那段時期她真的生不如死,若不是爺爺臨死前要她答應他,一定會堅強的活著,她可能早就死在哪個角落裏,而沒人知道。


    再後來,她逼迫自己變堅強,努力實現爺爺的期望,一個人生活著,可懼怕打雷的習慣怎麽也改不掉,可能是發自內心的害怕,所以改不掉。


    鬱如汐輕輕拍著妹妹肩膀,思緒回到以前,每年夏天,遇上雷雨天氣媽媽總是陪著安安,開始她不知道為什麽,還因此鬱悶了好久。有一次她生病,爸爸媽媽都在陪著她,安安也在,打雷的時候安安嚇的直往媽媽懷裏鑽,爸爸告訴她,安安膽子小,很怕打雷,如果沒有親人陪著她,她可能會被嚇哭,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害怕打雷。


    她因為之前的小心眼而愧疚,病好後主動要求爸爸媽媽在她的房間裏放兩張床,她要和妹妹要一起睡,打雷的時候她陪著妹妹,妹妹就不會怕了,爸爸媽媽也可以睡好覺,這個決定讓爸爸媽媽和爺爺很開心,還誇了她好久,送了許多禮物獎勵她。


    這樣一直持續到鈕詩韻和鈕清荷出現,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鬼迷心竅,竟然不顧親人的阻止,妹妹的哭求,執意跟鈕詩韻和鈕清荷離去。


    房間裏很安靜,外麵的雷聲也小了很多,房間裏溫暖的燈光下,兩姐妹緊挨著彼此,鬱如安忽然打破沉寂。“姐姐,外麵的雷聲好像小了。”


    “你不怕了嗎?”鬱如汐問道。


    “不怕了,有姐姐陪我,打再大的雷,我也不怕了。”鬱如安堅定的說道,她蒼白的臉色已經恢複到正常的色澤。聽了妹妹的話,鬱如汐心中一陣愧疚,她真的忽略妹妹太長時間了,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鬱如汐語帶愧疚的說:“安安,姐姐很抱歉,過去……”


    “姐姐。”打斷鬱如汐的話,鬱如安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清澈的眸光看著鬱如汐。“爺爺常常教誨我們,人要往前看,學會關上身後的門,以為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所以姐姐,我們要勇往直前,關上身後的門,不提過去了好嗎?”


    看著妹妹期盼的眼神,鬱如汐感覺眼睛酸澀,她靜默了半響才壓製住想哭的衝動,對安安綻出溫柔的笑容。“你長大了。”


    妹妹的懂事讓鬱如汐很欣慰,她是個失敗的姐姐,不過,以後她不會再這麽失敗了。


    鬱如安也笑了,躺回鬱如汐身邊,在這樣打雷的夜晚,毫無睡意的兩姐妹聊了很久,說的都是以前開心的事,很有默契的沒提那麽些傷痛的過往。


    不提,是因為過往太傷痛,說一次,等於是回憶一次,又痛一次,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人可以改變未來,卻改變不了過去。


    “對了姐姐,我還沒問你今天為什麽要來和我一起睡呀,姐夫又出差了嗎?”在鬱如安清楚的記得,上次姐姐在醫院和她一起睡,是因為姐夫單壬朔出差了,這次也理所當然的認為是這樣。


    “他沒出差。”提起單壬朔,鬱如汐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她開始考慮要不要告訴妹妹,自己懷孕的事情。


    說了會不會嚇到妹妹,畢竟,安安還不滿二十歲。


    “沒出差。”鬱如安一愣,隨即又想到另一個原因。“那他是在公司加班嗎?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接姐姐回家。”


    “他也沒加班,事實上,他今天下午根本就沒去公司上班,我們還去動物園逛了逛,半下午的時候才回單家別墅,我是生他的氣跑出來的。”鬱如汐幹脆直說,安安是她的妹妹,她沒什麽需要瞞著妹妹的。


    “姐姐為什麽生姐夫的氣啊?”鬱如安擔憂的蹙起眉頭,在她的印象裏,姐夫很寵姐姐,事事順著姐姐,怎麽會惹姐姐生氣。


    “因為他太過分了,我懷孕這麽大的事情,他都瞞著我,不告訴我,你說我該不該生他的氣?”說起這個鬱如汐就氣憤不已,她是當事人啊,不告訴她,萬一她不小心把孩子……急忙打住思緒,鬱如汐命令自己不準想不好的事情。


    看到妹妹呆掉的表情,鬱如汐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將自己懷孕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沒關係,她本來就沒打算瞞著安安。


    她之所以沒細說單家別墅發生的事情,因為沒必要,就算得知六年前爸爸媽媽的車禍,是洪小艾的叔叔和弟弟策劃,六年後殺了鈕清荷嫁禍給她,害她坐了兩個月牢,差點丟了命的人是洪小艾的叔叔,她也不打算告訴安安。


    安安心地善良,美好的如一塊上好絲綢,純潔無瑕,雖然經曆了失去親人的痛,卻也沒改變安安原來的本性,她的妹妹如此美好,她隻想守護,讓安安遠離那些汙濁不堪的事情。


    再說,洪小艾的叔叔和弟弟已經被警局收押,等著他們的將是法律的製裁,也算是惡有惡報,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鬱如安忽然坐起身,掀開被子,雙眸直直盯著鬱如汐的肚子,鬱如汐嚇了一跳,也跟著坐起身,好笑的伸手捏了捏鬱如安細嫩的臉頰,非常同情的說:“安安,你被嚇傻了喔。”


    她從單壬朔口中得知自己懷孕的事情,也是呆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追問了單壬朔幾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個,而且非常確定,她驚喜之餘,接踵而來的是氣憤,氣他這麽久了才告訴她,所以她離開了單家別墅。


    “姐姐,你懷孕了,你懷了小寶寶。”鬱如安欣喜的大叫,高興的無以複加,她跳下床,在房間裏又蹦又跳,嘴裏不斷的念念有詞。


    鬱如汐完全沒料到自己安靜的妹妹,在得知她懷孕後高興的像瘋了似得,她沒有製止妹妹,隻是坐在床上笑看著鬱如安孩子起的動作。


    她氣單壬朔的隱瞞,來醫院看到妹妹和左潔,她心中的怒氣才消散,卻也躊躇怎麽告訴好友和妹妹自己懷孕的事情,糾結了一個晚上無果,她困了就和安安來催淩寒特意給安安準備的房間休息,懷孕的事情被她拋在腦後。


    早知道安安知道後會這麽高興,她一到醫院就該說的。


    忽然,鬱如安停下腳步,躍躍欲試的說:“我要去告訴左潔姐姐這個好消息。”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消息當然要分享。


    “現在是半夜,你過去叫醒左潔會打擾到她休息,還是別去了,等明天再……”鬱如汐勸妹妹的話未說完,門口一個聲音響起。“我已經醒了。”


    接著門被推開,穿著病號服的左潔走了進來,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鬱如汐,眸光落在鬱如安身上。“安安,大晚上你不睡覺就算了,還吵的別人也不能睡覺,我在門口就聽到你又蹦又跳的聲音,還說要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你過來,告訴姐姐,什麽好消息。”


    左潔口中的別人自然不是指自己,而是做在床上的鬱如汐,鬱如汐明白左潔的意思,沒有開口,笑看著妹妹和好友,她能斷定好友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一定會比安安還要瘋狂。


    果不其然,左潔在聽了鬱如安的話後,倏然看向她,表情非常精彩,眸光裏也有著詢問,鬱如汐微笑著點點頭,下一秒,左潔大叫一聲,衝到床邊撲到鬱如汐麵前,很嚴肅的第一個報名。“我必須要當幹媽。”


    “我也要當幹媽。”鬱如安不落人後,第二個報名,喜滋滋的跑過來,和左潔一起撲趴在床上,望著鬱如汐。


    “你傻呀。”鬱如汐還沒開口,左潔先一巴掌拍在鬱如安頭上。“你本來就是姨媽,還需要當什麽幹媽,跟屁蟲也不是你這麽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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