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頌悶頭笑了笑,雲涯臉越發紅了。


    見雲涯起身,坐在晏舸身旁的青嵐立即起身跟上。


    斜對角的角落裏,一道目光頻頻望來,晏頌眉頭微蹙,冰冷的目光望了過去,瞬時撞上一個有些驚豔又有些愕然慌亂的目光,對方怔了怔,趕忙扭過頭去。


    晏頌擰了擰眉,漫不經心的垂下目光。


    “小姐,您在看什麽?”柳湘好奇的問道。


    梁溫媃趕忙說道:“沒……沒看什麽。”但微紅的臉蛋躲閃的目光還是瞞不過心細如發的經紀人。


    柳湘挑了挑眉,扭頭向後看了一眼,就看到那沐浴在光影中的年輕男子,眼中的驚豔不比梁溫媃少,但她很快收回目光,混娛樂圈這麽多年來,她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個男人頗有來頭,雖然顏值氣質俱爆表,娛樂圈最火的小鮮肉在這個男人麵前也隻有提鞋的份,但她心中有數,這樣的男人,並不是她們能輕易招惹的。


    再看看羞怯的猶如小白兔一般的小姐,柳湘搖頭笑了笑,小姑娘春心萌動,很正常。


    “下飛機要趕去參加新電影發布會,晚上有一個飯局,星光娛樂的海總和陳導都會去,陳導有一部新電影正在選女主,這部電影背後的投資商之一就是星光娛樂,這些年星光娛樂一直在往內地發展,如果能順利拿下這個資源,對你進軍內地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談起公事柳湘的口吻帶上了幾分嚴肅。


    梁溫媃抿了抿唇:“就不能推掉嗎?”她真的很不喜歡參加這類飯局,都是些喜歡揩油的肥頭老總,眼神色迷迷的,看著就惡心。


    柳湘歎了口氣:“雖然您背後有先生的扶持,讓您的娛樂圈之路走的順風順水,並沒有遇到娛樂圈的陰暗麵,這可以說是您的幸運,但先生並不能保護您一輩子,如果您想在娛樂圈有更大的發展,這一步是必須要邁出去的,在娛樂圈,人脈和資源是十分重要的,而這些並不是天上掉餡餅砸下來的,而是要您用心去維護的。”


    柳湘語重心長的說道,看著麵前清純漂亮的年輕女孩,心中歎了口氣,麵前這位姑奶奶放著豪門千金的日子不過,偏偏要憑一腔熱情投入娛樂圈這個大染缸,梁先生對這位小女兒那是疼愛到了心坎裏去,不僅投資了娛樂公司,還花大價錢挖來她這個香港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來帶她,一切都不過是給小女兒玩玩罷了。


    但是梁氏集團在香港再有名望,卻從未進軍過娛樂圈,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想要完全操控娛樂圈根本就不可能,雖然給女兒擋掉了許多麻煩,也給她換來很多好資源,但在接下來的發展中,尤其是在這位大小姐還是很有野心的情況下,就必須要靠她自己了。


    梁溫媃入行不到一年,但憑借著清純柔弱的長相、純真善良的性格,以後背後的資本強推,還是在香港火起來了,隻是在內地知名度還並不是很高,接下來她的發展路線基本鎖定了內地,因此和星光娛樂交好就勢在必行,這一點梁先生也無計可施,實際上梁先生每天日立萬機,哪裏有時間關注小女兒在娛樂圈的發展,找個強勢的經紀人把關他就放心了不少,並沒有太多時間留意。


    “星光娛樂是近些年香港最有實力的經紀公司,旗下囊括影視歌三棲發展,其中歌手占簽約藝人的多半,這些歌手中數麥錚發展為最好,不過才短短兩年的時間,就能在世界開巡回演唱會,場場爆滿,儼然世界巨星的風範,雖然這其中他個人資質占多數,但和他背後的星光娛樂的強捧離不開。”


    說到這裏柳湘觀察了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有小道消息說他的父親麥傑暉就是星光娛樂幕後的大股東之一,所以星光娛樂才花大力氣捧他,空穴不來風,麥傑暉以前就是星光娛樂的台柱子,就是因為當初麥傑暉第一張唱片大賣才給了星光娛樂上市的資本,麥傑暉火了之後很多唱片公司挖他,星光娛樂為了留住這棵搖錢樹,就用股份來留住他,這麽多年不管麥傑暉走的多高,都從未離開過星光娛樂,估計這個傳聞是真的,他是星光娛樂背後的大股東之一,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星光娛樂這麽多年來主攻培養歌星。”


    梁溫媃對這些娛樂圈的內幕不感興趣,她隻想拍好戲,但是提到麥錚眼中還是有了一些星光,就像一個崇拜偶像的小粉絲一樣。


    “麥錚啊,我很喜歡聽他的歌,人不僅帥,還很有才呢。”


    柳湘笑著瞥了她一眼:“所以今晚的飯局,一定要跟星光娛樂的老總打好關係,適時透露一點你的身份,對方不僅不會為難你,估計看在梁氏集團的份上,還會對你禮讓三分,這能避免很多麻煩。”


    香港就這麽大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聰明人都會給自己留後路。


    梁溫媃沉思著點點頭,實際上並沒有聽進心裏去,下意識又扭頭看了眼那個男人的方向,卻發現男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她慌忙站起身,柳湘嚇了一跳,立刻拉了她一把:“怎麽了?”


    梁溫媃看到男人往衛生間方向去了,鬼使神差的說道:“我……我想去上個廁所。”


    “我陪你去吧。”生怕遇到粉絲,雖然梁溫媃現在還沒火到那個程度,但拿了金主的錢,就要務必十全十美。


    梁溫媃搖了搖頭:“不用了,這裏是頭等艙,不會出什麽事的。”


    柳湘想想也是,就任憑她去了,跟著大小姐就是有這點好處,出入都是最頂級的配置,誰讓人家有個壕氣的老爸呢。


    柳湘戴上耳機,窩在座椅裏,喝了口紅酒,悠哉遊哉的閉上雙眼。


    梁溫媃悄悄的跟在身後,就看到男人走到休息區,背靠在門板上,長腿隨意屈起,白襯衣黑褲子,身材修長而挺拔,在窗外飛掠的光影中顯得精致而俊美,又有一種靈秀幹淨的氣質,令人移不開眼。


    梁溫媃看的呆住了,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男人,這一刻,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雜亂無章的聲音。


    有時候愛情就是來的毫無預兆,在她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猛然襲擊了她,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平定了一下慌亂且忐忑的心跳,臉上掛著最純真甜美的微笑,正要抬步走過去,她忽然被撞了一下,要不是眼疾手快的扶住身邊的座椅,她就非常狼狽的摔在地上了。


    一個少年扭頭朝她笑了笑:“抱歉。”什麽人啊,撞了人還那麽囂張,但她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還沒說話那少年就扭頭跑了。


    卻見那少年跑到那個男人身邊,笑嘻嘻的說了句什麽,那男人好看的眉微蹙,嫌棄的瞥了眼身邊的少年,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唇角的一縷笑意卻泄露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情緒。


    男人的笑就像破開烏雲的暖陽,明明他麵無表情的,她就是覺得溫暖的不得了,仿似一瞬間就照亮了她陰暗的世界。


    那一刻,她的心跳的更加激烈了。


    她抬起一隻手落在心口,感受著那紊亂的心跳,瞧一眼那個男人,心底忽然有一種隱秘而羞恥的激動。


    “哥,你又惹了桃花債了。”晏舸斜著眉,一臉自求多福的樣子。


    晏頌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腳踢過去:“滾蛋。”


    晏舸麻利躲開,笑嘻嘻說道:“不信朝你兩點鍾方向看去,那雙含情脈脈的目光是個傻子都看得出來,你看看這才出來幾個小時,你就又招了小姑娘,哎呀現在的小姑娘都是有眼無珠,被你膚淺的外表給迷惑了,有句俗話怎麽說來著,知人知麵不知心,別看你人模人樣的,實際上骨子裏就是一色胚……。”


    晏舸就是嘴上滑頭了些,晏頌要把他的話放心上他早就被捏死了,因此晏舸嘰裏呱啦說了半天,晏頌麵色沒有絲毫改變,連晏舸指的那個方向也沒有看過去一眼,高高大大的站在那裏,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要是雲涯姐姐知道了,嘿嘿……你就慘了。”晏舸幸災樂禍的笑道。


    晏頌陰冷的瞥了他一眼,晏舸心頭打顫,麵上卻不服輸的瞪回去。


    還扭頭朝小姑娘玩味的眨了眨眼睛,換來小姑娘一個大紅臉,羞澀的垂下了腦袋。


    “呦,還挺純情的呢。”晏舸拖長了尾音。


    “你們說什麽呢?”從衛生間裏出來的雲涯笑著問道。


    晏頌警告的瞪了眼晏舸,快步走過去牽起雲涯的手,“發神經呢,別搭理他。”


    話落拉著雲涯回去了,路過梁溫媃的時候,晏頌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對方,卻沒發現,擦肩而過的瞬間,女孩瞬間慘白的臉。


    雲涯看到那女孩還溫柔的報以一個善意的笑容,卻注意到女孩臉色更難看了幾分,雲涯挑了挑眉,抱著晏頌的手臂笑著走遠了。


    青嵐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邊,晏舸笑著跟上去,路過女孩身邊的時候還朝她眨了眨眼睛,可惜沉浸在震驚和心痛中的女孩並沒有心情回應他。


    晏舸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跟在青嵐身邊,“小妹妹,你真的是雲涯姐姐的保鏢嗎?就你這身板,我看雲涯姐姐反過來要保護你才對吧。”


    青嵐的身材真的是嬌小玲瓏啊,細胳膊細腿,看著弱不禁風的,哪兒哪兒都跟保鏢掛不上鉤。


    青嵐甜笑著瞥了他一眼,晃了晃粉嫩嫩的拳頭,明明是甜美可愛到爆的笑容,卻讓晏舸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強烈殺氣。


    “你可以試試。”


    晏舸眨了眨眼睛,“好吧,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女俠饒命。”


    青嵐輕哼一聲,甩了甩馬尾辮,扭頭回到座位上。


    他有女朋友了……


    梁溫媃被這個消息炸的找不到北,她的戀愛還沒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而且那個女孩,看起來又漂亮又有氣質,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下意識的讓她感覺到自卑……


    小手緊緊抓著衣擺,心底翻江倒海。


    “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嗎?”空姐甜美禮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哦……呃……,沒……沒什麽。”反應過來的梁溫媃磕磕絆絆的說道。


    “那請您回到座位上好嗎?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請不要在過道裏逗留。”空姐善意的提醒道。


    “謝謝。”梁溫媃狼狽的逃回到座位上,柳湘已經聽著音樂睡著了。


    她一個人呆呆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白雲,一顆心又悶又難受。


    一直到下飛機,她都沒有再看那邊一眼,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幾人低調的走出vip通道,一抬眼就看到等在不遠處的男人,一身休閑裝,戴著大大的墨鏡,長身玉立,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沒有一人趕走上前來,因為四周站著一排黑衣保鏢。


    “表哥。”晏舸扔下行禮,激動的撲了過去,整個人幾乎吊在了阮鬆溪身上。


    阮鬆溪被撞的往後退了一步,笑著拍了拍晏舸的背:“阿舸,表哥快要被你勒死了。”


    晏舸站在地上,笑著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表哥,一下飛機就能見到你實在是太開心了,隻是我媽不是說你工作很忙,應該沒時間來接我們嗎?”


    阮鬆溪目光落到隨後走出來的晏頌和紀雲涯身上,含笑道:“你們來,再忙我也要抽空親自來接你們啊。”


    晏舸感動流淚:“嗚嗚……表哥你真是太好了。”


    相比晏舸的激動來說,晏頌就十分的冷靜沉穩了,隻見他拉著雲涯的手,冷冷的點了點頭,“表哥。”


    雲涯溫婉含笑:“表哥。”


    阮鬆溪笑著點點頭:“你們難得來一趟,走吧,家裏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一路勞累,先回家裏休息。”


    晏頌搖搖頭,“我們想先去醫院看看大姨。”


    阮鬆溪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雲涯,點了點頭:“好。”


    保鏢接過幾人手中的行禮,一行人往機場出口走去,這麽龐大的一行人,怎麽可能不引人注意,阮鬆溪這張臉,在香港娛樂圈是很出名的,作為一名合格的狗仔來說,你可以不認識什麽天王巨星,但不能不認識阮鬆溪啊,這位近期新聞不斷的香港第一豪門的新晉掌權人,向來是香港娛樂圈的風向標。


    躲在機場大廳蹲守明星的狗仔見到阮鬆溪下意識想圍上去,然看到那群威風凜凜的保鏢望而卻步,連摁快門的手都慢了,想到最近這位阮公子上位之後一改往日風流本色,殺伐果決,手段雷霆,這種手段不僅體現在公司上,也體現在他在娛樂圈的緋聞上,之前不過是某個雜誌社以他和朱薇兒阮文臣三個人的感情糾葛為賣點,就被阮鬆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整倒閉了,這一手段徹底震懾了媒娛圈,之後再沒敢有媒體拿阮鬆溪八卦了。


    阮鬆溪如今在香港,可謂是隻手遮天,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這個男人,銷量重要還是工作重要甚至命重要,這些狗仔迅速在心中權衡了利弊,作出了選擇。


    晏舸好奇的問道:“那些狗仔會不會偷拍我們啊,我可不想上頭條。”


    阮鬆溪笑笑;“不會,他們不敢的。”這句話說的真可謂是自信滿滿。


    晏舸笑了起來:“還是表哥厲害。”扭頭瞪了眼自家大哥,誰知人家根本就不鳥他。


    梁溫媃目睹了剛才的一切,眼看幾人身影迅速消失在機場,微微眯起了眸光。


    “那個人……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是阮氏集團的總裁,阮鬆溪吧。”


    柳湘收回目光,點頭:“沒錯,沒想到飛機上見到的那個人和阮鬆溪關係匪淺啊……。”


    想到什麽,扭頭看了眼梁溫媃:“阮鬆溪不是和你大姐訂婚了嗎?算是你未來姐夫吧。”


    梁溫媃蹙了蹙眉,機不可察的“嗯”了一聲,再次看了眼幾人離開的方向,眼底劃過一抹幽光,在狗仔圍上來之前,壓低帽簷快速離開了機場。


    到了醫院,一行人往莊繁星的病房走去,在電梯口遇到一個低頭走路的身影,一下子就撞到了晏舸身上,那人壓低聲音說了句對不起,繞過幾人飛快往樓梯口走去。


    晏舸拍了拍袖子,“這人好奇怪……。”


    阮鬆溪扭頭看了眼男人慌慌張張的背影,眉頭緊蹙,想到什麽,臉色大變追了上去,然而樓道裏早已沒了男人的身影。


    “表哥,怎麽了?”晏舸問道。


    阮鬆溪臉色早已恢複了平靜,“沒事。”抬步往前走去,隻是這次腳步略顯急切了許多。


    晏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握緊了雲涯的手。


    “媽。”阮鬆溪連門都沒敲直接破門而入,看到莊繁星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正笑著朝他望來,阮鬆溪偷偷鬆了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莊繁星放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攥成一團,指骨蒼白,輕輕顫抖著。


    以及那略顯淩亂的發絲和領口,卻被莊繁星另一隻抬起的手不動聲色的掩飾了過去。


    “溪兒,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剛才是不是來過?”阮鬆溪沒有注意到自己說這句話時眼底有多陰戾,幾乎是咬牙切齒。


    莊繁星臉上的笑容淡了一瞬,笑道:“你在說什麽?”


    阮鬆溪握了握拳,“媽,我剛才看到他了,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他還有臉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莊繁星笑著搖搖頭:“沒有,你別多想了。”


    阮鬆溪還想說什麽,聽到門口逼近的腳步聲到底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想到那個男人,他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殺機。


    沒想到他還敢來醫院找媽,簡直是不知死活,看來他要在醫院多派些人手了,那個人現在一無所有,很容易劍走偏鋒,他不得不防,也是他之前失策了,沒想到他還敢出現。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不留情麵了。


    房間門打開,晏舸首先撲了進來,“大姨。”


    一下子就撲過去給了莊繁星一個熱情的擁抱,在她懷裏蹭啊蹭,用對付莊曦月的那套撒嬌功力,莊繁星果然很吃這套,抱著他慈愛的笑道:“小舸兒,大姨的心肝寶貝……。”


    “大姨,我真的好想你。”晏舸一想到麵前這個溫柔慈愛的女人有那麽悲慘的命運,現在又得了重病,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大姨一直都很疼愛他的,一直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的晏舸真的沒有經曆過親人的生離死別,一時有些難受。


    “大姨也是,讓大姨看看,長高了沒有。”


    晏舸站起來立的筆挺十足,站在那裏,已經快要比肩阮鬆溪了,少年臉上開朗陽光的笑容令莊繁星欣慰的點頭:“好。”


    晏頌和雲涯隨後從門外走了進來,向莊繁星問好,莊繁星看到晏頌和雲涯,臉上的笑容就從來沒停過,阮鬆溪看著這一幕,笑容也多了幾分,母親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大姨,我媽呢?”晏舸在病房裏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莊曦月的身影。


    “我忽然想吃生煎,月兒幫我出去買了。”


    阮鬆溪垂下眸光,母親撒謊了。


    這些跑腿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給護工去做,很明顯母親是想支開小姨,但他並沒有戳破母親,這件事給兩個表弟解釋不清楚。


    晏頌瞥了眼阮鬆溪,眸光微眯。


    莊繁星朝雲涯招招手,“雲涯,到大姨這裏來。”


    雲涯笑著走過去,軟軟的叫了聲大姨,莊繁星臉上笑容更甚,握著雲涯的手,笑道:“你那麽忙,還要你跑這一趟,大姨心裏過意不去……。”


    雲涯反握著她的手,眼尖的發現她手背上有一道紅痕,很像是抓傷,莊繁星不動聲色的將另一隻手覆上手背,遮掩了傷痕。


    雲涯眸光微閃,假裝沒看到,笑道:“大姨這話就見外了,您是晏哥哥的大姨,就是我的大姨。”


    莊繁星笑歎著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頌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雲涯適時低頭,羞澀的笑了。


    這時莊曦月提著生煎袋子回來了,見到晏頌和晏舸驚喜的不行,一個個上去擁抱,晏頌笑著喊了聲媽,換來莊曦月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臭小子,你也不說回來,害的我擔心死了。”


    晏頌紋絲不動,那巴掌拍在背上跟蚊子咬了似得,心底某個地方泛起一絲柔軟。


    那個地方,永遠為家人而留。


    “莊姨。”少女溫柔的聲音拉回莊曦月的思緒,當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少女,眼淚跟決堤了似得,一下子就撲了過去,比看到晏舸和晏頌都激動。


    晏舸撞了撞晏頌的肩膀,撇了撇嘴,“雲涯姐姐才像是親生的。”


    一對比,他跟哥倒像是撿來的孩子。


    晏頌看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眸光溫柔如水。


    莊曦月情緒比較激動,雲涯哄了好半天才把她哄好,最後保證以後絕對不會隨便出國,就算出國也要莊曦月跟著,莊曦月才算徹底平靜下來,拿手點著她額頭:“你個小沒良心的,走了那麽久都不說給莊姨回個電話,莊姨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雲涯悶頭應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實際上她想打也打不了電話,晏叔叔將她在國外的一切都瞞得很好,莊姨一點都不知道,這正是她想要的。


    雲涯乖巧聽話的態度令莊曦月心氣兒順了,又不舍得埋怨她了,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的問著她在國外的一切,有沒有累著餓著受欺負過,婆婆媽媽中夾雜著慈母般的關懷和憐愛。


    雲涯耐心而又溫柔的一一回應,一點馬腳都沒露,將她在國外的求學生涯描述的繪聲繪色,聽的莊曦月一愣一愣的。


    雲涯看著麵前溫柔慈愛的女人,心底一陣暖流劃過,同時又有些自卑和嘲諷。


    多麽鮮明的對比。


    她親生的母親對她隻有利用和無情,關鍵時刻甚至可以親手殺了她,而麵前這個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女人,卻給了她真正的母愛,如果不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雲涯就要不管不顧的撲到她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哭盡這麽多時日的委屈和辛酸。


    可是她不能,她麵上保持著最完美的微笑,耐心的回答著,雖然拳頭在袖子下握的死緊,她拚命忍耐著淚意。


    紀雲涯,不能哭,你絕對不能哭。


    晏哥哥和莊姨對她那樣好,她一定要加倍的回報他們。


    晏頌最先察覺到雲涯的不對勁,走到雲涯身邊將她的身體攬到懷中,沉聲道:“媽,別再說了。”


    莊曦月白了他一眼:“嫌媽嘮叨了?臭小子,回頭我讓雲涯好好收拾你。”


    雲涯已收斂好情緒,推了晏頌一下,“晏哥哥,你怎麽能這樣跟莊姨說話?”


    莊曦月立刻跟雲涯站在同一陣線,對晏頌展開討伐:“就是,娶了就忘了娘,養你也是白養,我還不如好好疼我的兒媳婦,還是兒媳婦貼心……。”


    晏頌瞥了眼雲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替誰說話的?沒良心的……


    他怎麽忽然感覺到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別人家都是婆婆聯合兒子對付媳婦,他們家卻反過來了,婆婆聯合媳婦對付他這個兒子……


    雲涯心虛的移開視線,挽著莊曦月的手臂“莊姨…。”


    莊曦月笑著瞥了她一眼:“怎麽?心疼你的晏哥哥了?”


    雲涯抿著唇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莊曦月點著她腦袋:“好好好,我不說你的晏哥哥了,免得你心裏怨我。”


    莊繁星看著這一切,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斷過,扭頭看向在旁邊看戲看的很樂嗬的阮鬆溪,忽然說道:“媽也想享一下天倫之樂,你什麽時候把阿婉的名字印在咱們家的戶口本上?”


    話題忽然扯到阮鬆溪身上,阮鬆溪有些措不及防,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微笑道:“會有那一天的。”


    雲涯想,這個叫阿婉的應該就是表哥的未婚妻吧。


    聽說是香港另一豪門梁家的大小姐,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珠聯璧合了。


    “那感情好,到時候咱們婚禮一起辦,熱熱鬧鬧的,多好。”莊曦月一拍即合,“我回去就翻翻黃曆,一定要挑個好日子。”


    雲涯大窘,莊姨也太急了吧,她年齡還小呢,這就扯到結婚了?


    晏頌眼底笑意流轉,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換來雲涯一記瞪眼。


    莊曦月自然沒忘了雲涯來的重中之重,將雲涯喊出來,還沒開口,雲涯先握住了她的手,“莊姨,我知道您要說什麽,晏哥哥都跟我一五一十的說了,之前是我在國外,因為加入一個研究一直沒有與外界聯係,因此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先給您說聲抱歉,我來之前看過大姨的病例資料,您放心,大姨的手術包在我身上。”


    雲涯的善解人意令莊曦月更加喜歡了,最後一句話的自信滿滿更令莊曦月這些天吊起的心徹底落到了實地上,她無條件的相信雲涯,雲涯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她沒有看錯她。


    “雲涯,好孩子。”什麽話都表達不了莊曦月此刻的欣喜和激動,她抱了抱雲涯,心想以後一定要加倍對這個孩子好。


    “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雲涯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凝重,莊曦月心髒“咯噔”一跳,穩了穩心神,說道:“莊姨有心理準備,你說吧。”


    不管是多壞的結果,由雲涯說出來,似乎也能接受了。


    雲涯抿了抿唇,還是把最壞的情況說了,就算手術做的再成功,也要防止癌細胞再生,以及預後情況,這些都是必須要提前做準備的,她保證這次的手術她會全力以赴,但以後會發生什麽情況,誰都無法預知,因為對方是晏哥哥的大姨,莊姨的親姐姐,雲涯覺得還是要把話提前說清楚,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莊曦月艱難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雲涯,不管以後怎樣,莊姨都謝謝你。”


    雲涯笑著抱了抱她:“放心吧,好人有好報,大姨那麽好的人,老天一定會善待她的。”


    莊曦月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隨後雲涯對阮鬆溪要求要見一見莊繁星的主治醫生,阮鬆溪自然全力配合,莊繁星的主治醫生是位五十多歲的男醫生,是全國知名的專家,也是香港最好的醫院裏最權威的醫生,這樣的人一般都有些傲氣,但因為對方是香港第一豪門,這傲氣還是斂了幾分。


    他之前被告知手術會由病人家屬安排更好的專家執刀,就不樂意了,整個華國還有比他更權威更有經驗的專家嗎?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五分鍾前他才被告知執刀醫生要求見他一麵,這口氣,架子可真夠大的啊,頗有一股紆尊降貴的架勢。


    他倒要看看這個人是什麽來頭,就算是第一豪門又怎樣?好的醫生到哪裏都有人求著,這個阮鬆溪以後千萬別生病求到他麵前來。


    正這樣想著,他辦公室的門開了,他的助手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奇怪的說道:“周醫生,阮先生來了。”


    周醫生坐在椅子上沒動,“請進來吧。”


    助手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又忍住了,轉身走了出去把人請了進來。


    一個紳士英俊的男人走了進來,這位就是阮氏集團的掌權人,阮鬆溪。


    “周醫生。”阮鬆溪含笑點點頭。


    周醫生本想拿喬一番,但想到對方的身份,無奈之下還是站了起來,“如果阮先生對鄙人的醫術不滿,可以另請高明,用不著如此羞辱於我。”話已經說的很客氣了,換一般人,他早翻臉了,愛找誰找誰去,老子不管了。


    阮鬆溪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看起來脾性很好的說道:“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跟周醫生說明白,我在這裏給您道歉了。”


    周醫生沒想到這人態度會這麽誠懇,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算了,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既然信不過我,令堂的手術還是另請高明吧。”


    “但是在此之前,我請來的醫生想要與您見上一麵,畢竟您最了解我母親的病情,也是一直由您負責我母親的。”阮鬆溪的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周醫生雖有不滿,可顧忌到對方的身份,到底沒說什麽話,隻是那臉憋成了豬肝色。


    “進來吧。”


    緊接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長風衣,長及膝蓋,九分的藍色牛仔褲勾勒出筆直修長的雙腿,腳踩一雙圓頭的英倫風皮鞋,身材高挑,簡單時尚中不乏優雅高貴,乍一看,還當米蘭時裝秀上走下來的模特呢,但模特可沒有這麽絕色的一張臉和獨特的氣質。


    周醫生不知道這麽年輕的女孩子是來幹什麽的,疑惑的看向阮鬆溪,阮鬆溪挑了挑眉,解釋道:“這位就是我請來為母親主刀的醫生。”


    “什麽?”


    隨著阮鬆溪話音落地,周醫生失聲尖叫起來,遂即臉色因羞怒而漲紅。


    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麽年輕的女孩子,看著頂多上大學,就這麽年輕的女孩子就說是他請來代替他主刀的醫生,簡直就是對他的羞辱和諷刺。


    周醫生憤怒的說道:“阮先生,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您,讓您這樣的羞辱於我,隨便請了個學生來演戲,嗬……您是大老板,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請離開吧。”


    話落轉過身去,竟是不肯再多說半句。


    助手端著茶水走進來,注意到裏邊奇怪的氣氛,更加小心翼翼了,他眼角偷偷瞥了眼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年輕女孩,越看越眼熟……


    “周醫生,我是阮先生為阮夫人請來的執刀醫生,哦,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的中文名叫紀雲涯,英文名……。”女孩微微一笑,助手感覺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滿目驚豔。


    “nyx。”


    隨著女孩話音落地,助手端在手裏的茶盤“嘩啦”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處在憤怒中的周醫生反射弧有些長,煩躁的擺擺手,嘲笑道:“現在隨便一個學生都敢稱自己是醫生,還起個洋氣的英文名,欺負我不懂英文嗎?小姑娘,別大言不慚,陪著他演戲了,醫生這個職業是不容玷汙的。”


    “周醫生說的是,醫生這個職業不容玷汙,但我也絕不容許有人質疑我的專業實力。”女孩的聲音非常好聽,像是玉珠落盤,有著溫柔而沉定的力量。


    周醫生回頭看了女孩一眼,沒錯過女孩臉上自信而從容的笑容,那一瞬間讓她看起來那般耀眼。


    他眯了眯眸子,“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女孩微笑著,靜靜立在那裏,簡單的辦公室瞬間有種奢華典雅的錯覺,仿佛因為這個少女的駐入而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城堡。


    助理掩下眼底的震驚,快步湊到周醫生身旁,壓低聲音說道:“nyx,她是nyx醫生,沒錯,就是她,nyx醫生是一個非常年輕的華國女孩,也是之前爆紅網絡的全民女神,這些很早之前就在網上公開了。”


    “什麽?”周醫生猛然倒退了一步,nyx醫生的名號他自然非常清楚,可以說是所有醫生心中敬仰的大山,沒想到人此刻就站在他麵前。


    助理趕忙扶住他,理解他心底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周醫生雖然知道nyx醫生的名頭,但卻並不過多關注,隻是認可她的專業技能而已,對於她本人是扁是圓自然沒有心情了解。


    現在被告知麵前這個他剛才還不屑的年輕女孩就是傳聞中的nyx醫生,他自然一時無法接受,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難道讓他自打嘴巴嗎?


    “你……你就是nyx醫生?”周醫生聲音有些顫抖。


    少女微微一笑,優雅沉靜,站在那裏,連角落裏的掃帚都成了入幕的風景。


    禎禎皆可入畫。


    “周醫生,很高興認識您。”少女朝他伸出手,那手玉潤修長,瑩白如玉,像是藝術品一般精致而美好。


    臉上的笑容真誠而禮貌,完美的讓人挑不出一絲錯出來,甚至讓人產生一種極為不真實的錯覺。


    周醫生看著麵前這隻漂亮的過分的手,猶豫了半天,那隻手依舊穩穩當當的落在他麵前,終於伸出手輕輕回握了一下,那一瞬間涼潤的觸感將他拉回現實世界。


    阮鬆溪看著這一切,輕輕挑了挑眉。


    少女含笑道:“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阮夫人的病情了嗎?”


    周醫生愣愣的回道:“自……自然可以。”


    “nyx醫生快請坐。”助手趕忙替周醫生說道,雲涯輕輕頷首微笑:“謝謝。”


    這優雅高貴的舉止,禮貌而真誠的態度,讓人的心無比服帖,再配上那張顏值爆表的臉,助手和周醫生心中的暴擊可想而知。


    從辦公室出來,阮鬆溪笑問道:“他一開始那樣輕視你,你為何還要選擇他做你的二助?”


    少女背脊挺得筆直,不管在何時何地,這個女孩的姿態完美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永遠的從容優雅。


    臉上的笑容明媚而自信,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令人移不開目光。


    “人品如何不去置評,我需要最專業的態度和技術,他顯然是合格的。”


    阮鬆溪眉梢微挑,看著走在身邊的少女。


    美則美矣,可太完美的人,難免少了真實感,這樣的美人足以讓人望而卻步,也隻有表弟那樣同樣沒有真實感的人才能消受的了。


    走了兩步,女孩腳步微頓,望著前方,眼底綻放一抹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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