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淡淡點頭,抬眸看向晏頌:“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我讓人帶你去……。”


    晏頌搖頭,堅定道:“現在就去。”


    明月眉梢微挑,“既然如此,那走吧。”


    話落起身走了出去。


    隻見明月朝著宮殿深處走去,伸手摁在旁邊的一個花瓶上,牆麵緩緩朝兩邊裂開,出現一條通道,一股幽冷的風迎麵撲來,令人下意識感到陰冷。


    明月抬步走了進去。


    晏頌跟在她身後一道走了進去。


    “知道嗎?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小姐那樣愛你。”明月淡淡的聲音緩緩飄蕩在幽長的甬道中,帶著輕輕的回音。


    晏頌垂眸,拳頭緊握。


    “你有什麽好呢?在我眼中,你完全配不上小姐。”平鋪直敘的嗓音,並無嘲諷之意。


    “噠噠噠”有水珠沿著山壁滴落。


    “但是後來我明白了,因為你是晏頌,小姐最愛的晏頌,除了你、世間再無這樣一個人了。”


    “能讓小姐哭,小姐笑,能讓小姐憂心輾轉……。”


    “也隻能是你了……。”


    “如果不是為了小姐,我們家族的試煉之地,你是絕對沒有資格踏進一步,為了小姐,我破了這個例。”


    “她是個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你如果真的愛她,就要有能力不再讓她受到傷害,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眼前出現兩條岔路,明月毫不猶豫的往左邊岔路走去,走了有一會兒,眼前出現一扇黑色鐵門,明月轉動旁邊的輪盤,鐵門緩緩開啟,沉重的聲音飄蕩在山洞中,腳下的地麵仿佛都在震動。


    一股濕熱的風迎麵撲來,卷攜著火舌,晏頌下意識眯起眼睛,那燎燒的感覺灼的肌膚都刺痛起來。


    從門內踏進去,仿佛一腳踏進了另一個地方,腳下就是萬丈懸崖,火浪翻湧,滾滾火舌仿佛千萬個野獸的血盆大口,爭先恐後的跳躍著,想要把人拉入它的懷抱。


    仿若九幽地獄,充斥著恐怖而可怕的氣息,分明是熱浪,卻令人從心底發寒,手腳冰冷。


    明月扭頭看著身邊的男子,麵容在幽暗的火浪中越加俊美,劍眉緊蹙,不見絲毫害怕的痕跡。


    薄唇微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男子背脊挺直,語氣鏗鏘:“不會。”


    不會後悔。


    “記得你的話,要活著出來,不然我會為小姐另擇佳婿。”話落忽然揮手,晏頌忽然飛至半空,定格,明月傳了一成的功力給他,把他狠狠的打落深淵。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晏頌最後的喊聲被灼灼的火浪聲淹沒,他的身體緩緩下沉,他麵朝洞頂,四肢伸展開來,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仿佛看到了心愛的女孩。


    等我回來……


    當他的身體被火舌吞沒的那一刻,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把他的身體放在絞肉機裏狠狠的攪碎,痛到靈魂都扭曲了。


    “砰”火浪掀起幾米高,映照的整個山洞亮堂起來,再次沉落下去。


    山洞中恢複平靜。


    明月眼神寂靜無波,漠然轉身。


    “好自為之。”


    “家主。”柳叔迎麵走來,“凡人沒有我赫連家族的血脈,隻第一關火海他就過不去,會頃刻間被燒成飛灰的。”


    明月淡淡道:“我傳了一成功力給他,護住他的心脈,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柳叔歎了口氣:“家主也是用心良苦了,但願他能不辜負家主的苦心。”


    明月勾了勾唇,“我的苦心可不是為他。”


    柳叔知道,是為了那個女孩,也是為了主人。


    “一切準備好了嗎?”明月邊走邊問。


    “已備妥當,今夜就可啟程。”


    “很好,這次迎接主人歸來,務必要保證萬無一失。”


    柳叔神情激動,等了多久,終於要等到這一天了。


    明月回到房間,準備練功療傷,衣服剛脫了一半,就見一隻雪白的團子從窗外一閃,一下子鑽進明月懷裏,明月嫌棄的皺眉,吊著它的腿把它揪起來,這白貂通體雪白,全身一根雜毛也無,此刻眨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氣逼人,相當漂亮可愛。


    “小黑,多日不見,你怎麽又胖了?”明月語氣裏滿是嫌棄。


    小白哼哼唧唧,語氣十分不滿,撲騰著爪子,小爺哪裏胖了?小爺明明很苗條的好不好?


    “滾開,我要練功,別來煩我。”明月一揮袖子,就把小黑扔出了窗口,“啪”一聲關了窗子,小黑扒著窗戶,“唧唧”委屈的聲音傳來。


    明月盤腿坐在床上,沉定心神。


    隻差最後一關便能突破九重天,功德圓滿,赫連家族傳世千年來,很少有人能練到九重天,這一關實難突破,根據先人手劄來看,這最後一關,需麵臨天劫,若未渡劫成功,則灰飛煙滅、永不入輪回,若成功……


    截至目前,並無有成功者,三百年前名滿天下的赫連衣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然而他就是在最後渡劫的時候失敗,灰飛煙滅,關於他的生平,在族誌中並無記錄,仿佛刻意被抹去了一般,這一點明月到現在都沒有頭緒。


    明月忽然想到什麽,來到祠堂,從族誌中翻找,赫連衣這一頁依舊是空白的,但在其後的一任的家主口中有言:欲要練成此功,必要棄情絕愛,先父便是毀於此,借以警醒後人……


    赫連衣之所以沒有成功,是毀在了情字上嗎?


    若要突破九重天,就必須要棄情絕愛嗎?


    “家主。”柳叔緩緩從祠堂外走進來。


    明月握著族誌,轉身看著他:“柳叔,若要練成此功?必要棄情絕愛嗎?”


    她的眼神冷靜的嚇人,仿佛隻是在詢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一般。


    柳叔歎了口氣,“赫連衣的天賦一點不比家主差,也是一個天賦絕稟的武學奇才,他十八歲練到九重天,然而這一關卻長久無法突破,這時他算出天下大亂,真龍出世,若能助真龍平定天下,也是一件無量的公德,能助他突破九重天,他入世,化名連衣,以戰神威名名震天下,有了從龍之功,還與新帝成為結拜兄弟,新帝封他異姓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要將絕世無雙的妹妹賜婚與他,一時風頭無量,然而他卻拒絕了這一切,惹怒了新帝,新帝以為他不屑這一切,想要他的皇位,起了殺心,再過命的交情也抵不過權勢欲望的野心,真正招致帝王反目的理由,其實十分簡單。”


    明月靜靜看著他,這和她所聽來的版本不同。


    原來新帝是想殺他的。


    “什麽?”


    “因為他和新帝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十分狗血是不是?那個女人最後選擇了赫連衣,作為一國之君,他無法放下這樣的恥辱,對赫連衣下了殺手,而那個女人為救赫連衣而死,赫連衣一夜白頭,當晚突破九重天,就在最後關頭走火入魔屠了一城百姓,屍橫遍野,人間煉獄,被幾大長老趕到聯手製服,從此將之鎖在九寒塔內,時而清醒時而瘋癲,所以赫連衣的後代吸取先人教訓,若要練成此功,就必須絕情棄愛。”


    赫連衣當初瘋癲失常,又如何有了後代?


    這一切說來話長,赫連衣作為一脈單傳的家主,是必須要留下後代的,否則赫連家族在他這一代就要斷了,是會成為整個赫連家族的罪人的,赫連家族血脈特殊,為了保證血統純正,都是長老在族內挑選適齡女子從小培養,等成年之後和家主成婚,赫連衣的未婚妻對他情根深種,不惜咽下苦水,易容成他心愛的女子迷惑他,與他圓房,隻一夜,她便果真懷孕,十月懷胎誕下男嬰,赫連家族血脈得以延續,不久之後得知真相的赫連衣愧疚痛苦重重折磨之下終於選擇以自殺來結束這種痛苦。


    這個天賦絕稟的奇才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一生。


    可哀、可歎!


    所以說對於赫連家族的家主來說,感情是萬萬要不得的,其後的曆代家主秉承先祖遺願,除了苦心鑽研武學,與命定的妻子履行繁衍的職責之外,感情對他們來說,如穿腸毒藥……


    明月眉眼微垂,手指緊緊握著族誌,薄唇微勾:“可笑……。”


    “家主……。”柳叔擔憂的望著她。


    明月冷笑了一聲:“柳叔在擔心什麽?”


    柳叔沉默。


    “放心吧,你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


    赫連明月,生來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主人手中的利刃,遇神殺神,見佛弑佛。


    ——


    入夜,海浪的拍打聲漸入耳聞,整座海島一片寂瀾。


    一道身影快速走進聖宮,叩響了房間門。


    女子推開男人,整了整衣領:“進。”


    男人垂了睫毛,麵色隱有委屈,卻也乖巧不語。


    一人快步走進來,在女子不遠處跪下,恭敬的開口:“華國傳來消息,我們的人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損失慘重,肯定是我們內部出了奸細,屬下請求徹查。”


    女子眉梢微挑:“誰幹的?”


    “晏頌,此人設計周密,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名單無一遺漏,如果不是奸細所為,此人就實在太過可怕,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此人以報此仇?”


    女子含笑道:“是他啊……。”


    “不錯,有點兒長進,讓你們的人撤回來吧,這件事就先算了。”


    “可是……。”那人還想在說什麽,在對方一個清淡的眼神掃過來的瞬間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間,不由自主底下了頭顱。


    內心還是不甘。


    不明白主人為何放過這個晏頌一馬,他心底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此仇必報。


    然而晏頌近期卻找不到蹤跡,他便想到了晏頌的未婚妻,傳聞他對這個未婚妻十分疼愛,如果抓了這個女子,就不信晏頌不現身。


    男人想著,快步離開。


    海瀾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女子,見她抬手揉著眉心,立即走過去為她揉著肩膀,“主人累了嗎?不如我們休息吧。”


    那比女子還細嫩的手指在女人的背上緩緩摩挲起來。


    女子忽然扣住他的手腕,那眼底的高傲和不屑令他心底忽然有些不安起來,“主……主人。”


    女子鬆了手,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女子甩袖離去。


    “藏好你的心,再有一次,剁了你的手。”那陰冷入骨的嗓音令人膽顫心驚。


    海瀾眼看女子身影越走越遠,雙手緊握成拳,心底十分不甘。


    為什麽?他做的不夠好嗎?


    為什麽她從不讓他做那種事情,這個女人渾身都是迷,越接近越迷戀……


    越得不到越心癢難耐!


    海瀾緩緩爬起來,一步步走出宮殿,就見一個少年忽然衝出來,身後跟著兩個氣喘籲籲的女仆,少年一下子撞在海瀾身上,海瀾下意識推了少年一把:“滾開。”


    語氣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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